作為天下最威嚴,最高權力的象征,皇宮總是讓人覺得非常神秘,因為神秘所以關於皇宮有著許多傳說,這些傳說有的合理有的荒誕,皇宮如同戲台,古往今來被全天下老百姓關注著,史書更是離不開皇宮離不開帝王家。這也難怪,史官記錄皇帝還算容易,若要史官記錄東方米線,令狐燒餅的家事恐怕史官掰開八瓣也不夠用。


    ‘天芒朝’的皇宮分為皇城和皇宮兩部分,兩者是大方框套小方框的關係,皇城裏有大量侍衛和‘金衣衛’,皇城外更有數萬禁軍把守看護,兩層守衛將最裏邊的皇宮嚴密保護起來,再加上皇宮裏的小部分侍衛巡邏警戒,幾可謂是蚊蟲難入,別說是從皇城外層層硬闖進來,就是趁著夜色潛入到皇宮裏來也是千難萬難,放眼當今天下,這種人絕不會超過十個,曆朝曆代的高手中也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但皇宮中永遠不乏刺殺,永遠不乏離奇死去的皇帝和妃子,這非常奇怪,也非常不合邏輯。


    今天是皇宮裏清理穢物糞便的日子,幾匹騾子拉著幾輛糞車沿著皇城的牆根僻靜處晃晃悠悠地向皇城外走去,糞車所到之處眾侍衛忙掩了口鼻退開幾步,看著那一車車‘觸目驚心’的粘稠,聽著那‘顫顫巍巍’的搖曳之聲,這天下恐怕任何高手都要退避三舍。趕糞車的是四名中年漢子,麵容有些滄桑,身上散發著與其職業高度匹配的氣味,許是怕糞便濺到嘴裏去,漢子們的臉上都蒙著一塊破布,四名中年漢子之外是隨行的太監(當然他不夠格被稱為太監),那隨行太監用袖子捂著口鼻看不清麵容,卻仍掩不住眉宇間透露出對工作深深的厭惡。這幾個漢子都是熟人,給皇宮清理糞便也不止一天兩天,侍衛們開始的時候還天天查問,必須解下蒙麵的破布之後確認無誤才肯放行,可久而久之誰也懶得跟這幾位‘高手’計較,大體看著身形不差便放了過去,從來也沒有出過任何差錯,今日天氣炎熱,那糞車的味道就更加猖狂,侍衛們更不願意去攔截詢問。


    糞車從一行侍衛身前走過,晃晃悠悠又走了一段,忽然卡地一聲,一輛糞車的車轅不知怎地折斷了,車轅落地反震之力將車上拉的汙穢之物頓時顛了起來,惡臭一下子被徹底釋放了出來在空氣中彌漫,隨行太監更是嚇得遠遠逃開,好在車子沒有裝滿不曾潑出穢物。


    “你們幾個怎麽迴事?”一名侍衛頭子麵色陰沉立刻走了過來,他走到糞車的兩丈之外便即站住。


    幾名中年漢子立刻跪倒,一人道:“大人,這車有些老舊,車轅斷了。”


    侍衛頭子瞥了一眼,果見車轅斷折,深色略緩依舊斥道:“怎麽不提前檢查?給宮裏做事這般不小心不怕丟了腦袋麽?”


    一名衣著較為幹淨的中年漢子看了看左右,跪行到侍衛頭子近前假裝磕頭賠罪,卻在抬起手的一瞬間借著寬大的袖子掩蓋下將手中兩隻小元寶遞了過去,那侍衛頭子咳了一聲,轉過了身子將其他人視線擋住,這才向那漢子的袖子裏看去,但見那漢子拳頭虛握指縫間隱隱露出銀白色,侍衛頭子袖子拂過已將銀子斂入其中。


    “趕緊修好你的車快快離開,這臭烘烘的擺在這裏成何體統。”侍衛頭子並沒有因為收了銀子而轉變態度,反而借著嗬斥的口吻將這事揭過了。


    “是是是。”幾人急忙答應起身。一名中年漢子壯著膽子道:“侍衛大人,哪裏有木棍和繩子?”車轅折斷,想要修好用繩子和木棍將斷折的車轅臨時綁起來這是最簡單的辦法,這裏什麽都沒有,想修也無從修起。”


    侍衛頭子指了指遠處正在修葺的一坐偏殿道:“木棍那邊有,能......”他想說能不能要來就看你的本事了,轉念間又將要出口的話收了迴來,指了指糞車的隨行太監道:“你去。”


    那太監一隻手還捂著口鼻,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露出頗為疑惑的表情,侍衛頭子道:“宮裏不準外人亂跑,這是你的差事,你不去誰去?”


    那太監口中似乎‘嘀咕’了一句,轉身去了。這事本輪不到一個侍衛去管太監,隻是這太監都混到監視隨行糞車的地步自然也沒有什麽後台,被人欺負再正常不過了。


    皇宮裏也好,皇城裏也好,蓋房子修房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今日便正在修葺一坐偏殿,這坐偏殿在皇宮裏很不起眼,並沒有如‘皇天極殿’那般雄偉壯闊不可替代。偏殿的位置有些偏,在其不遠處便是六部衙門各自的辦公處,緊挨著六部衙門的是其各自的‘案牘庫’。原本六部衙門不在皇宮之內,後來皇城建成,為了方便皇帝召見大臣商討要事便將六部衙門搬了進來,連同其‘案牘庫’。


    六部衙門的‘案牘庫’是機要重地,一般什麽人什麽時候來過,取過哪部卷宗都要由專人記錄在案,除非有皇帝特許或者六部內的官員,其他閑雜人等一概不允許靠近,當然這也是理論上如此。


    今日,一向清淨陰暗的‘兵部’‘案牘庫’內忽然從屋頂射入一束陽光,順著陽光看去,不知何時屋頂被人揭開一個腦袋大的口子,接著一團藍色的物什從洞口擠了進來直直向地下墜落。眼看便要摔落在地,那藍色物什忽然在空中一長,一雙在地上一托輕飄飄落地聲息皆無,原來那藍色物什是一個人,一個穿了下等太監服的人。他將手微微縮迴袖中,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硬朗的不像話的手,這種手或許會出現在練武者的身上也或者會出現在幹農活兒的漢子身上但不太應該出現在一個太監身上。


    ‘案牘庫’外有守衛把守,‘案牘庫’中太監一目十行,眼光迅速從木架上一排排掃過,然後一探手將一卷邊防的兵力分配圖和一卷標著‘武備韜略’以及一本‘火器詳解’的卷宗納入袖中貼臂卷好,然後他雙足輕點地麵,人如一縷青煙向屋頂的洞口躥去。洞小人粗,眼看太監無論如何難以鑽出,可就在接近洞口時太監的身子在不斷變長變細變長變細,最終白駒過隙般輕而易舉鑽了出去。‘案牘庫’內陽光變細消失洞口已被掩好。


    洞口堪堪掩好一男一女兩道人影急匆匆從皇城門口處趕迴,男的直奔內宮,女的則即刻下令‘金衣衛’分兵數路,進行巡邏和盤查各處進出門口。


    太監掩著臉拿迴兩截短木頭和一根繩子丟在地下便遠遠躲開,四名漢子七手八腳將兩截車轅綁好,向侍衛們再次千恩萬謝之後出皇城而去。


    皇宮裏的規矩很多,出入皇宮按照身份品級不同也都有著獨特的規矩,什麽身份走正門什麽身份走偏門,什麽身份走小門什麽人走東門什麽人走西門都有著嚴格的規定,一旦走錯了很可能是要打屁股砍腦袋的。糞車自然不能和皇帝走一個門,也不太可能和王公大臣們走一個門,實際上糞車這類‘大殺器’有專門的偏門供其出入,以最大限度避免接觸皇宮裏的人。偏門處有侍衛在把守,每次進出皇宮的人,無論是趕糞車的也好還是做其他的也罷,進出都要仔細盤查。糞車出門,依照往常幾個普通侍衛例行公事查一查也就是了,幾名侍衛看著糞車開來遠遠躲開,皆一手掩住口鼻,直接揮袖趕人,甚至都沒有叫四名漢子摘下臉上的布,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沒有人喜歡這東西。


    四輛糞車緩緩出門,正要離去。


    “站住。”隨著一聲厲喝一隊五人的‘金衣衛’忽然快步走來。“百裏大人有令,今日皇城嚴查,你們幾個摘下麵罩。”


    糞車停,四名漢子手攥韁繩卻是不動。


    “摘下麵罩,否則格殺勿論。”‘金衣衛’喝道。


    四人攥著韁繩的手更加緊了,卻依舊沒人去摘麵罩。


    “聽不懂話是麽?”一名‘金衣衛’手按刀柄,刀已出鞘一半,其餘四人的手也已按上刀柄。


    四人的手放開韁繩,其中一人緩緩摘下了麵罩,其餘三人也跟著取下麵罩。


    “是他們四個麽?”一名‘金衣衛’迴頭向守門的侍衛問道。


    守門的幾個侍衛仔細打量四人,先後點頭道:“對,一直就是他們四個沒錯。”


    “沒事了,走吧。”‘金衣衛’的手離開了刀柄,糞車再次啟程,隨行太監也跟隨而去。


    人沒有問題,車也沒有問題,可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頭,‘金衣衛’低頭沉思,糞車漸行漸遠。


    “站住!”忽然一聲厲喝出口,‘金衣衛’出刀,其餘四名‘金衣衛’隨之出刀,刀法淩厲,‘封’‘鎖’‘砍’‘斫’‘撩’竟瞬間便有的配合,太監手攏在袖中手背的指節敲打在兩柄長刀刀背之上,刀勢蕩開,太監起足踢開另外兩刀,身形飄退之際躲開最後一柄長刀,五名‘金衣衛’正要再行進攻兩車糞便揚起漫天惡臭撲將過來,五人急忙後退。在五人退去刹那,一道十字刀芒破開汙穢淩空砍向太監五人,隻聽得一聲金鐵交鳴過後再無聲響,汙穢落地,太監等五人早已消失不見。


    “獵大人。”五名‘金衣衛’麵有慚色。


    “哼!”刀者緩緩收起雙刀冷聲而去。


    莊則敬和百裏無痕聞聲而至,遠處一人黑衣優哉遊哉溜達了過來。


    “厲害了各位,本大人喝一杯茶的功夫你們就把皇宮搞成這樣?”來人吊兒郎當正是酆無常。


    “‘兵部’‘案牘庫’被人闖了進去,去查查看丟了什麽。”百裏無痕向身邊五名‘金衣衛’道。


    五人領命而去,酆無常搖頭歎氣,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不以為然模樣。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有那功夫想想怎麽把丟了的東西追迴來可好?”百裏無痕沒好氣地道。


    “不需要!”酆無常似乎胸有成竹。


    “哦?”莊則敬的眼神多了幾分詫異。


    六部衙門的‘案牘庫’裏存放的是六部各自的機要文件,包括‘戶部’人口稅收的卷宗,‘兵部’裏的邊防兵力分配,以及‘吏部’掌握的全國上下官員資料等等,這些東西說不重要也不重要,說重要則重要無比,主要看到了何人手中。這些東西對於一個處心積慮偷走卷宗的人,顯然是重要無比,酆無常的話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京城’裏的一處破屋內,太監從袖子中取出卷宗,其餘三人皆湊過來觀看,這四人中有一人被十字刀芒所傷,滿身是血正在一張床上躺著人事不省。


    卷宗打開,是一卷邊防的兵力分配圖,圖上畫的似是而非,有些淩亂,太監略微愣了愣,翻了幾翻發覺每一張內容都似乎差不多,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打開火器詳解那一卷,隻見上邊繪聲繪色描繪了彈弓的製作方法和注意事項,太監大為震驚,急忙再打開最後‘武備韜略’的卷宗,裏邊空空如也,竟是白紙,太監臉色大變,拿起卷宗猛力翻閱,隻見除了白紙還是白紙,翻到最後,白紙上赫然畫著一隻老虎,那老虎尖嘴猴腮五分像猴子四分像狗若非頭上的王字,鬼才知道這畫的是什麽。


    “酆!無!常!”太監大怒,雙手握住卷宗將其撕成碎片。


    激動的心情被當頭一盆冷水澆下,其餘三人苦笑坐倒,一人道:“大人,為了等今天這個機會我們可是拉了一年的糞車,以後.....”


    他話未說完,突然眼前一黑,一隻手掌已拍在了他的腦門之上。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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