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不看她,對著躺在地上的白馬吹了一聲婉轉的哨子,“起來吧。”


    白馬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到了一旁。


    女子愕然,喃喃道:“你是馬仙麽?”


    江昱道:“馬仙是什麽?”


    “就是修煉成仙的馬啊。”女子激動道,“你隻是吹個口哨,居然就能讓我的馬站起來,你肯定是個神仙吧!”


    江昱笑了,道:“我不是神仙,隻是略懂一些馴馬之術。”


    他蹲下來,檢查著女子的左腿,女子疼得滿頭是汗,卻緊緊咬住嘴唇一聲不吭。


    “若是疼得厲害,可以叫出聲來,不用非得忍著。”


    “沒事。”女子咬緊牙關,“你看看我這條腿還能不能用,如果不能用了,勞煩你進京城一趟,去把我爹娘找來。”


    “我爹是張太師,你若是不知道太師府的位置,就順著南城門一直往東走,走到第三個路口往左拐……”


    或許是太過緊張,女子變得喋喋不休,江昱打斷她的話,“你是張太師的女兒,張若若?”


    張若若停住話頭,問道:“你知道我?”


    這裏不比京城,路上一盞燈都沒有,連月亮都被遮住了一半,因此二人都沒看清楚彼此的臉。


    當江昱說出了張若若的名字後,二人同時湊近,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娘啊!”張若若往後一仰,雙手撐在地上,“我認得你,你是岐遠將軍!”


    “嗯。”江昱低下頭,“我也認得你,聽說你和歲歡關係不錯。”


    “對啊,我和歲歡關係很好的。”張若若大大咧咧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聽說江歲歡早就和侯府斷絕關係了,她從前的親哥哥江昱怎麽會知道這些?


    “打聽到的。”江昱說完,雙手握住張若若的小腿,“你的腿沒斷,隻是扭著筋了。”


    他的手輕輕一擰,張若若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好像不是那麽疼了。”


    “走走試一試。”他鬆開手,把張若若扶了起來。


    張若若試著走了幾步,雖然還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是痛感消失了許多。


    她開心地說道:“太好了,我的腿沒事。”


    江昱慢慢鬆開她的胳膊,“既然你的腿沒事,我先走了。”


    她瞪大眼睛,“你這就丟下我不管了?”


    江昱說道:“我還有事,你的腿沒有大礙,休息一會兒便能騎馬。”


    雖然江昱說得沒錯,可張若若還是很生氣,若不是江昱害得她摔下馬,她這會兒都到京城了!


    她氣唿唿地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知道了,你走吧!”


    江昱猶豫片刻,還是騎馬離開了。


    她撿起一塊小石子,朝著江昱離開的方向丟了過去,“可惡!要不是你,我這會兒都能見到歲歡了!”


    江昱沒有聽見,他騎著黑馬一路疾馳,終於在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一處莊子上。


    他憑著記憶來到一間宅院門口,用力拍著大門,“開門!”


    “誰啊?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個壯碩的婦人打開門,語氣十分不滿。


    當看到清雋挺拔的江昱,婦人眼神裏閃過一抹驚豔,聲音放低了下來,“這位公子,你找誰?”


    江昱問道:“你還記得江歲歡嗎?”


    婦人上下打量著他,“那個死丫頭?當然記得了。”


    “你是她什麽人?”


    聽到“死丫頭”這個稱唿,江昱皺起眉頭,“我是她親哥。”


    江歲歡小時候一直住在這裏,住了整整十年。


    侯府派人來接走江歲歡之前,江昱出於好奇,帶著江媚兒偷偷來看過。


    當時這裏還是一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眼前的這個婦人,就坐在院子裏的長凳上,指揮年僅十歲的江歲歡幹活。


    那時候江昱還小,看到那個土裏土氣,髒兮兮的親妹妹,並不覺得心疼,反而責怪她搶走了江媚兒的嫡女之位。


    後來,侯府給了這個婦人一筆銀子,帶走了江歲歡。


    如今八年過去,當初的茅草屋變成了寬敞的宅院,眼前的婦人卻沒什麽變化。


    得知江昱的身份後,婦人立馬變得熱情起來,“原來是侯府的小少爺,快進來坐吧。”


    “我不進去了。”江昱目光微冷,“當年侯府派人把歲歡帶走時,你曾經要求留一張歲歡的畫像。”


    “如今那張畫像還在嗎?”


    婦人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確有其事,說道:“好像還有,我去找找。”


    她在屋子裏翻找了半天,最後在桌角下麵找到了,“咦,還以為扔了呢,原來是用來墊桌角了。”


    江昱接過畫像,目光沉沉地說道:“既然不珍惜,當初為何非要留下一張畫像?”


    婦人尷尬地搓了搓手,“我這麽說的話,你們肯定會出於愧疚,多補償給我點銀子。”


    見江昱臉色不對,她連忙補充道:“再者說,畢竟養了十年,多少有些感情。”


    江昱沒有說話,打開了手中折成一團的畫像,畫像上許多地方都發黃了,好在還能看清江歲歡的臉。


    十歲的江歲歡,容貌稚嫩可愛,清澈的目光中透著些許局促不安,惹人心疼。


    江昱的瞳孔驟然一縮,拿著畫像的手有些顫抖。


    婦人還沒看出來,小聲問道:“死丫頭,不,江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聽說她和南冥王和離了,是真的嗎?”


    “與你無關。”江昱轉身就走,比起剛來的時候,步伐明顯沉重了許多。


    婦人撇了撇嘴,“問一句都不行,城裏人就是高高在上。”


    她用力甩上大門。


    江昱騎著馬往京城趕去,路過那條岔路口的時候,他發現張若若還坐在石頭上,低著頭一動不動。


    他有些擔憂地停下馬,走到張若若身邊,開口問道:“張小姐,你怎麽還不走?”


    張若若沒有動靜,他放大聲音,又問了一遍,“張小姐?”


    “誰!”張若若突然抬起來,眼神裏還有些迷茫,“誰動我!”


    竟然是睡著了,江昱無奈道:“你怎麽不迴家?”


    張若若逐漸清醒過來,可憐巴巴地說道:“腿疼,上不了馬。”


    江昱輕歎一聲,朝著她伸出了手,“來吧,我帶你迴去。”


    她也不客氣,握住了江昱的手,“謝謝你了,把我送到歲歡府上吧。”


    江昱把她拉到馬上,皺眉道:“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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