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歡雙眸微眯,認真地盯著龜殼上的裂紋。


    也許是楚晨的話給了她某種心理暗示,剛才還歪七扭八的裂紋,漸漸在她眼中組成了一副圖案。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無數森森白骨堆在一起,在它們身後,是一個個抱著必死之心往前衝的士兵。


    她壓低聲音,把看到的圖案給楚晨說了出來,又問道:“師父你對這些略有研究,這龜殼上的圖案是不是意味著大淵要打仗了?”


    楚晨卻不可思議地看向她,驚訝地說道:“我和你看到的圖案不一樣!”


    “啊?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山洪暴發,瘟疫肆虐,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城外有許多大坑,坑裏堆滿了屍體。”


    江歲歡很快明白過來,她和楚晨看到的圖案,極大可能是二人在腦海裏加工處理後得出來的。


    簡單來說,就是二人的臆想。


    她不禁有些好奇,國師看到的圖案會是什麽?


    應天台上,國師緩緩抬起雙手,他竟然不覺得燙,把火中的龜殼拿了下來,擺在了身前。


    他對著龜殼叩拜了三次,嘴巴一張一合地念著經文,看起來非常虔誠的模樣。


    楚晨嘀咕道:“裝神弄鬼的,有本事拿出點真本事瞧瞧。”


    隻見國師把龜殼捧了起來,重新放迴在火盆上,龜殼碰到火苗,轉瞬間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火盆裏仿佛加了油,火苗“轟”的一下爆發出來,把國師整個人籠罩了起來。


    百姓驚唿起來,還以為國師出事了,可等了一會兒才發現,國師非但在火裏毫發無損,反而雙手合十,淡然地念誦著經文。


    楚晨剛說完就被打臉,不甘心地說道:“行吧,我承認他還是有點東西的。”


    片刻後,火苗漸漸消失,國師一身白袍絲毫沒有被燒黑的痕跡,他揮了揮寬大的袖袍,指使宮人把火盆端走。


    皇上站在寶塔的十層,俯視著底下的國師問道:“國師,卦象上說了什麽?”


    這寶塔的設計極為巧妙,皇上站在十層,說出來的話卻能讓下麵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迴皇上。”國師雙手相疊抵在額前,俯身對著皇上說道:“此次卦象結果,為兇!”


    應天台周圍的百姓們瞬間躁動起來,喧嘩聲一波蓋過一波,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慌張。


    又是一聲低沉渾厚的號角聲響了起來,把人群的聲音壓了下去。


    皇上臉色難看,自從他登基以來,每次祭祀大典上的卦象都是吉,這還是頭一次出現兇象。


    他雙手緊緊扶著窗框,“國師,你神通廣大,一定有解決之法的對不對?”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確,就算是沒有,你也得說有,以此安撫民心!


    國師沉聲道:“有!請皇上給臣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臣必定解決這兇象。”


    皇上大手一揮,“準了。”


    百姓們聽到兇象可以解除,紛紛鬆了口氣,不再像剛才那樣慌亂。


    祭祀大典繼續進行著,國師走下應天台後,一眾僧人走上去誦經。


    天色越來越暗,天空被烏雲遮擋的嚴嚴實實,耳邊不停傳來僧人誦經的聲音,聽得江歲歡和楚晨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白梨拽了拽江歲歡的袖子,“主子,到了八皇子跳祈福舞的時候了。”


    終於等到了,江歲歡打了個哈欠,看向了應天台。


    隻見楚逸穿著一身獸皮製成的衣裳,臉上戴著老虎麵具,赤腳站在應天台中央。


    隨著一聲號角聲響起,楚逸緩緩跳起了祈福舞。


    江歲歡歪了歪頭,她怎麽感覺楚逸的身影有些熟悉呢?


    明明剛才在街上看到楚逸時,還沒有這種感覺啊。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時候,天上忽然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眾人的身上,帶著微微的涼意。


    眾人都知道,跳祈福舞的時候下大雪,乃是不祥之兆。


    百姓們沒什麽反應,他們認為這場大雪是兇象的預兆,而國師說了一個月就會解除兇象,所以沒什麽值得擔心的。


    不過寶塔裏的人可不是這麽想的。


    皇上臉色鐵青,楚逸是他最看好的兒子,如果人們都認為楚逸會帶來不祥之兆,他就不能立楚逸為太子。


    姬貴妃用眼神瞥了一眼旁邊的春桃,春桃會意,不動聲色地離開了。


    過了片刻,劉公公彎腰說道:“皇上,陳宰相求見。”


    皇上煩悶地說道:“不見不見。”


    劉公公沒有動,接著說道:“陳宰相說他是為了八皇子的事情而來。”


    “罷了,請他進來吧。”


    姬貴妃欠身說道:“皇上,臣妾這就迴避一下。”


    “不用,陳宰相是你表哥,逸兒又是我們的兒子,你在這裏待著就行。”皇上看著姬貴妃臉上的麵紗,皺眉道:“不過是出了疹子罷了,至於捂這麽嚴實嗎?”


    “臣妾愛美,不想讓皇上看到臣妾這副樣子。”姬貴妃委屈地低下頭,“皇上莫要怪罪臣妾。”


    皇上心疼地拍了拍姬貴妃的手,說道:“朕心疼你還來不及,怎可能會怪罪你呢?”


    “那臣妾就放心了。”


    二人說話的時候,宰相走了進來,“老臣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春桃從他身後繞了過來,站在了姬貴妃的身邊。


    皇上道:“起來吧。”


    宰相起身說道:“迴皇上,老臣看見這外頭下了雪,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想要給您說一件事。”


    “何事?”


    “國師曾經說過,三皇子和江媚兒所生的孩子是個福星,今日若是把那孩子請來,說不定能鎮住這場大雪。”


    皇上心中冷笑,那些話不過是國師胡亂編的,結果這些大臣居然真的深信不疑。


    “愛卿,你的好意朕心領了,不過那孩子就算是個福星,恐怕也無濟於事。”


    國師說道:“皇上,不試試怎麽能知道有沒有用呢?”


    “是啊皇上,臣妾覺得宰相說的有理。”姬貴妃在一旁幫腔道:“不管有沒有用,總得帶來試一試才能知道。”


    “反正許多臣子都對福星深信不疑,就算沒有用,也能讓他們安心下來。”


    姬貴妃說著擦拭起了眼淚,“逸兒是臣妾唯一的孩子,他的品行和能力您也清楚,他絕對不可能為大淵帶來不祥之兆的。”


    皇上想了想,二人說得也沒錯,便對劉公公說道:“吩咐下去,讓江媚兒把孩子抱來,讓眾人瞧一瞧。”


    “嗻。”


    劉公公來到八層找到江媚兒,把皇上的話傳達給她。


    江媚兒當即傻了眼,真正的楚福早就死了,現在的楚福是個假的,一送來不就露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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