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靖帶著他們學習軍營條例,宿舍裏二十幾個人,一排排地坐在小馬紮上,還要記筆記。白新羽根本聽不進去,就在筆記本上心不在焉地亂塗亂畫。

    陳靖拍了拍,眼睛瞄著白新羽,“別怪我事先沒說啊,這些條例是要考試的,疊被子也要搞競賽,墊底的人要幫得高分的人做一個月的值日。以後你們在部隊裏學的所有知識,無論文武,都會定期考核,往小了說,那些考核的成績關乎你們的未來,往大了說,真有一天上戰場了,學得好的肯定比學得次的多一份生存幾率。”

    一個外號叫“大熊”的膀大腰圓的新兵舉起手,“報告。”

    “說。”

    大熊嘿嘿笑道:“班長,說真的,咱們以後真的會執行任務嗎?真槍真彈的那種。”

    陳靖麵無表情地說:“真的。”

    “真的?那、那都是什麽樣的任務啊。”

    “這都是機密,到了祖國和百姓需要你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就在你們到達這裏的前一天,我所屬的那個炮兵偵察連,協助邊防戰士剿滅了一夥邊境走私販,我的一個戰友被歹徒用鋼刀刺穿了脾,險些沒能從昆侖山上下來。有一天,當你們成熟起來的時候,都要負擔起保家衛國的使命。”

    大熊豪氣地一拍胸脯,“好!我還怕學了一身本事用不上呢,咱當兵就是為了保家衛國。”一群新兵紛紛附和。

    陳靖笑了笑,“不錯,有骨氣。”

    對比其他人的熱血沸騰,白新羽卻是聽得心驚膽戰,媽呀,本來以為受累已經是最可怕的了,沒想到還可能有生命危險!他哥到底是多恨他。他忍不住弱弱地說:“班長,要是……死了怎麽辦呀。”

    俞風城皺起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陳靖看著他,“你怕死?”

    白新羽撇了撇嘴,“誰不怕死啊。”

    陳靖點點頭,“你說得對,誰都怕死,這不是戰爭時期,有任務你不想去,我們不能因為你抗命就斃了你,所以你要是怕死,你可以不去。”

    白新羽鬆了口氣。

    陳靖搖了搖頭,“繼續,我剛才講到哪兒了。”

    “值日。”

    下午五點的時候,許闖把用廣播把所有人召集到了操場上,按他說的,晚飯前還得跑三公裏,他稱之為“開胃。”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加之早午都吃飽了,

    白新羽身上有了勁兒,三公裏跑下來沒像早上一樣要死要活,而且陳靖就跟在旁邊兒,他也不敢造次。不過到了最後一段兒,他還是掉隊了。

    跑完步,他們又集體吃飯去了。吃完飯,兩百都新兵被集中到了大會議室,王順威要給他們上課。

    據王順威說,新兵每個星期要有兩個整天和兩個晚上來上課,主要內容是軍事知識、作戰常識、現代武器基礎等專業知識,還要學習軍營條例、思想政治或上級下發的文件,將來他們的新兵訓練結束了,根據兵種還要學習更深入的專業知識。

    第一天上課,王順威沒說太深,主要就是介紹了一下他們軍的曆史、編製、現狀之類的東西,聽到白新羽直打哈欠,他一瞬間有種迴到了高中的感覺,上高中的時候,老師說話就特別有催眠效果,聽著聽著就想睡覺。上課的時候,他特意坐在錢亮和馮東元旁邊,可是他們兩個都不怎麽搭理他,他又不敢出聲,就算能說話,他也拉不下臉來開口,就那麽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說上話。

    晚上八點,課程結束了,他們紛紛迴去準備洗漱睡覺。

    迴到宿舍,白新羽從包裏拿出洗發水、洗麵奶,抓起幹淨的內衣,打算去洗澡。

    俞風城看到了,道:“你去哪兒?”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不太情願地說:“洗澡。”

    俞風城指指牆上的表,“現在才8點10分。”

    “怎麽了?”

    陳靖正好走進宿舍,“你肯定沒聽我話吧?這棟樓住著兩百多個新兵,洗澡間隻有兩個,每個班分時間段洗澡,咱們班是8點40到9點,用二樓的澡堂。”

    白新羽瞠目結舌,“就……20分鍾?”

    “你還要多久?又不是女的。”

    “我不能先去嗎?”

    陳靖一瞪眼睛,“當然不能,這是紀律。”

    白新羽心驚膽戰地看了俞風城一眼,見俞風城也眯著眼睛在看他,一陣心慌。完了完了完了,他要在俞煞星這個變態麵前脫光衣服……

    俞風城很享受白新羽顫抖的樣子,明知故問道:“你怎麽了?這麽急著洗澡?”

    白新羽僵硬地轉過了身去,坐在床上,不知所措。該怎麽辦呢?最後一個進去?可是就二十分鍾,他昨天太累就沒洗澡,今天怎麽也該好好洗一洗,可是……萬一……

    俞風城在他背後低聲笑著,“別急嘛,就半個

    小時,20分鍾夠你洗個痛快了。”他特意加重了“痛快”兩字,聽得白新羽背脊發涼。

    馮東元把換下來的衣服襪子扔在洗衣盆裏,端著往外走,走了兩步,迴頭看了孤零零的白新羽一眼,道:“洗完澡就沒時間洗衣服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洗衣服?”

    白新羽愣了愣,馬上站了起來,“去去去。”

    馮東元笑了笑,“走吧。”

    白新羽把白天撒上飯菜的衣服裝進盆裏,跟幾個人一起去了洗漱間。洗漱間的水槽是那種橫通的,四壁都是最簡陋的水泥砌成,白新羽把盆放進水槽,擰開老舊的水龍頭,結果被出來的涼水冰了一下,“水有點涼。”

    “新疆就是這樣,現在是夏天,中午水還暖和點兒,早晚就涼了。”馮東元熟練地接上水,開始拿洗衣粉搓衣服。

    白新羽根本沒記得帶洗衣粉這種生活化的東西,就找馮東元借了點兒,他學著馮東元的樣子搓衣服,可是那迷彩服特別硬,怎麽搓都不舒服,最後他幹脆用拳頭捶,如果不是腳上穿著鞋,他都想像電視上那樣用腳踩了。

    馮東元無奈道:“你沒洗過衣服?”

    白新羽搖搖頭,“這兒沒有洗衣機嗎?”

    錢亮哀叫一聲,“祖宗啊,你怎麽不能問問這兒有沒有保姆。”

    白新羽再傻,也聽得出來那是諷刺,他撅了撅嘴,繼續捶衣服。噘嘴馮東元抓住他的胳膊,“來,我教你。”他在髒的地方抹上洗衣粉,沾了水,兩手快速揉搓起來,“洗衣粉別到處撒,撒在髒的地方就行,不然洗不幹淨傷皮膚,還浪費,兩手這麽來迴搓就行了,搓幹淨之後,用清水投,等衣服上沒有泡沫了就幹淨了,擰幹了晾起來就可以了。”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你慢點兒說。”

    馮東元笑著搖了搖頭,幹脆幫著白新羽把那件外衣給洗了,白新羽看著他白皙的手在冰涼的泡沫水裏變得通紅,心裏有些愧疚。他低聲說:“東元,我中午的時候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馮東元愣了愣,抬頭衝他溫和地一笑,“我知道,沒關係。”

    白新羽感覺心裏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來了。

    馮東元一看就是經常幹活的,半個小時不僅把自己的衣服洗幹淨了,還幫白新羽也洗了,白新羽就假裝自己學不會,看著馮東元幫他洗,他心裏想著能偷懶一天是一天。

    洗完衣服後,他們就拿上洗漱用品集體去澡

    堂了。

    澡堂在二樓,和白新羽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是那種集體澡堂,牆上裝著一排排的花灑,沒有隔間、沒有隱私,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俞風城一眼,俞風城感受到他的目光,扭過臉來,衝他淡淡一笑,白新羽嚇得魂兒都快丟了。

    錢亮推了推他,“脫衣服啊,愣著幹嘛,就20分鍾。”

    白新羽迴過神來,見錢亮已經脫得就剩底褲了,錢亮身體很結實,腰上和胳膊上還有幾道疤,特別顯眼。

    錢亮見他在看自己,笑了笑,“小時候不聽話,老打架,又一次被砍得住院了,醒來一看我媽哭得眼睛像核桃,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打了。”

    馮東元道:“長大了就懂事了,不錯。”他脫下衣服,露出一身白皮。

    錢亮打趣道:“東元,你們家不是農村的嗎,你怎麽白得跟小姑娘似的。”

    馮東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家不種地,村子裏的地賣給大企業建廠房了,年輕人都在廠裏工作,曬不著。”

    “嘿,來當兵有得你曬的。”

    白新羽道:“我不想曬黑。”

    “為什麽?男的黑點兒好,不然就被人說小白臉。”

    白新羽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我覺得我黑了就沒這麽帥了。”

    錢亮笑罵道:“趕緊脫吧你。”

    白新羽心驚膽戰地脫了衣服,他一邊脫,一邊偷瞄俞風城,結果俞風城根本沒看他。

    男的脫光之後,互相比較一下大小簡直是公民的基本素養,白新羽看了錢亮一眼,嗯,好像比他大點兒,不過沒他好看,再看看馮東元,嗯,跟他差不多。

    錢亮道是很大方,馮東元有點兒不好意思,小聲說:“我第一次跟這麽多人一起洗澡。”

    白新羽說:“我也是,真別扭。”

    陳靖走了過來,“磨蹭什麽呢,就16分鍾了。”

    白新羽一扭頭,差點兒沒認出來,陳靖脫了眼鏡後,露出一張特別稚氣的臉,看著有點兒像中學生。白新羽忍不住調笑道:“班長,你不戴眼鏡顯小。”

    陳靖不自在地想推眼睛,結果手指撲了個空,他扭過頭去,“別廢話了,快去洗澡。”

    這時,俞風城走了過來,白新羽明知道不該看,可眼睛還是控製不住地往下三路走去,在看到俞風城的尺寸時,白小少爺眼睛都直了,他心裏頓時升騰起無數個“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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