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空白的人，飄浮在天地之間，找不到安全著陸的地方。
——池城
1
“哎，那不是池城的女朋友嗎？”
“哪個？”
“和寧維揚聊得神采飛揚的那個。”
“哎，是的哈。池城，那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女朋友？”
是左妍。池城一時還想不起來，左妍無意中成了他的假女友。順著同學手指的方向，左妍和寧維揚聊得不亦樂乎，兩人好像認識好多年是老熟人似的。八婆女怎麽會在這裏？池城的目光停留在薇安平靜的臉上，她好像當作沒看到，她又在裝無所謂了。
“……是真的嗎？這麽說，這個歐陽教授挺有趣的……喂！”正聊得起勁呢，被池城用力地拉出教室，後麵是一陣唏噓聲。在一個無人的陽台上，池城臉色陰暗地鬆開她的手。 “以後有話請說，不要每次都用力抓我的手，很痛的呀！”
池城不理會：“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去哪裏需要跟你通知匯報嗎？有病啊！”
“我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池城突然大吼。
“你在衝誰嚷嚷？！”左妍顯然受到點驚嚇，大聲叫道，“是不是害怕被某人識破你的謊言？”
“不懂你在說什麽！”又被說中內心了！
總是嘴硬，真的那麽在乎就不要裝作不副無所謂的模樣。左妍不清楚他是怎麽想的，如果是她，那個人是她愛的人，她會不顧後果勇往直前地去追求。在此生中，能夠得到真愛之箭，比起一生中都沒有尋找到真愛的人，是件多麽幸運的事，緊緊抓住愛神之箭才是應該做的，而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不敢靠近。
生氣！
“不知道哦，行啊，我的事你別管！”說完，左妍迴教室。
無視薇安，坐在寧維揚的旁邊，繼續開聊。
上課。歐陽博教授莊嚴地走上講台，嚴肅的表情讓底下的人忍不住偷偷笑。
“小妍妍，請上來好嗎？”膩死人的腔調，瞬間的那種莊嚴被滑稽的氣氛所代替。
左妍用手蓋住臉，這不是毀我形象嗎？叫我以後怎麽在他們麵前樹立威信？想起一個月前竟然答應他做他的助教，我真是瘋了，不過後悔也莫及了。
教室裏一陣哄笑，交頭接耳，主要議題是：誰是小妍妍？然後所有的焦點全都集聚在左妍的身上。
“小妍妍，別那麽害羞啦。”
寧維揚用手肘碰了碰左妍，輕聲問：“真是你呀？”
有地洞可以鑽嗎？隻能硬著頭皮上，站在講台上，腿肚子有些不聽使喚。底下議論聲更加熱烈，池城驚異地看著她。
“放輕鬆點。”歐陽博微笑著眼神示意。
“叫我怎麽放鬆？你當著他們的麵那樣叫我，我哪還有助教的威信？”左妍用眼神迴應。
“底下都是一幫很可愛的家夥，你就是想樹立威信都沒辦法。”
可愛個鬼！池城那種人也能算成“可愛的家夥”嗎？
“同學們，”歐陽博恢複教授的腔調，“站在我身邊的是我的助教左妍（左妍微笑），我不久要去美國開個研討會，這期間的所有關於新聞史的課程就由她來代我完成。我希望你們像尊重我一樣去尊重她，甚至要更尊重她，你們能否進天際傳媒實習就全掌握在她手裏了。”
底下更大的騷動聲：“她是什麽來頭？”
“左妍今年23歲，她20歲從學校輟學，兩年內完成了研究生碩士生課程，基本上可以說是個天才。雖然看起來不大，卻有很多實踐經驗，曾任天際ture fashion雜誌的副主編，有良好的人際關係網，你們的實習一點都沒問題。”
左妍的微笑掛不住了，嘴角牽強地扯著：“教授，捧過了。”
“這樣才能樹立威信嘛。”
一幫會說腹語的家夥，但凡與左妍有關的人都練過這種武功吧。池城不自覺得笑了。整個m大都知道相信一個愛惡作劇的歐陽教授還不如相信美國是真正愛好世界和平的國家。
底下的質疑聲層出不窮：“真的嗎？”“騙人的吧？”“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
既然戲已經開演，那就演到底吧。左妍展露自信的笑顏：“新聞專業是一門實戰性很強的專業，學習了一年的理論知識已經綽綽有餘了，在外麵你根本用不到理論的十分之一。所以在以後的課程中我們不會講太多的理論，主要以實踐為主，不管是天際傳媒還是別的媒體，大家要抓住每個實習的機會，為以後打下堅實的基礎。”
……
“好了，還有3分鍾下課。為了盡快讓你們熟悉起來，左助教已經在zero酒吧訂了位子了，願意去的同學就去吧。”
左妍眼波怒轉：“我什麽時候訂了位子啦？”
歐陽博親切地笑：“為了你好，這樣最容易跟學生打成一片了。”
左妍生平第一堂課在歡唿聲中結束了，比想像中要累，牛皮吹爆了。都怪歐陽老頭，沒事把她吹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做了無法實現的諾言，歐陽教授說實現不了，通常老師給學生的諾言都實現不了，學生也不會相信，他們隻聽就過。希望如此吧，不過這種讓人有期望的欺騙總是讓人不舒服。
“中午一起去吃飯吧。”寧維揚向左妍提出了邀請。
“我們兩個嗎？”
“我倒是很想，就怕你的男朋友不同意。”
仍然是渝洲食府。左妍聽到這個飯館名，驚唿起來。“你幹嘛那麽吃驚？”池城問。
“就這麽脫口而出了。”左妍說。
點了五六個菜，左妍看了看菜單，對服務員說：“再加個水煮魚片。”
“城不吃辣。”薇安說。
三個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的臉上，隨即裝作不經意地撤開。“沒關係。”池城說。
“歐陽老玩童說的是真的嗎？”寧維揚問。
左妍還沒說，池城就說：“歐陽教授本來就喜歡信口開河，左助教是個喜歡隨口說說的人，你們別抱什麽希望。”
左妍瞪了他一眼，懶得跟你吵，笑著對另兩位說：“聽他的。”
“你為什麽會輟學在家？兩年內真的讀完了研究生和碩士生的課程？”
“突然不想讀了就輟學囉，想學的時候就幹脆把研究生和碩士生都讀完了。”左妍開玩笑的表情。
“助教可以講課嗎？不是隻有講師才可以嗎？”
“現在哪有這麽嚴格，所謂大學是誰都可以跑上去講的，隻要你有一點名氣。”
“歐陽老玩童真的去開什麽研討會嗎？他好像有很多研討會要開啊。”寧維揚的問題還真多。
“給你個獨家，歐陽老頭實際上是去旅遊的。”左妍給人獨家的時候總是那副神經兮兮的表情。
“助教和學生談戀愛會不會很別扭？”薇安突然問。
“會嗎？我差點就嫁給了我研究生和碩士生導師歐陽博了。和老師談完戀愛，又和學生談，可以體會兩種由身份帶來不同感覺的愛情，很不錯的。”左妍說瞎話的時候都特認真，讓人分辨不出真假。
“你們別聽她胡說。”池城說。
“聽他的。”左妍笑著，“說真的，還是男朋友比較了解我。”特意看了微低著頭的薇安，不懂掩飾的難看的表情。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寧維揚似乎對左妍異乎尋常地感興趣。
“我們的母親是同學，從小就定了親囉，現在我住在他的家裏，正在做準兒媳的實習工作。”左妍信口胡說的時候，相信她的人大跌眼鏡，知道她說笑的人很想噴飯。
左妍信手拈來的胡話讓池城眉頭緊蹙，卻又無可奈何。薇安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來她有點相信了。
“你不胡說會死嗎？”
“ok，我都是胡說八道，你們別相信啊。”左妍惱怒地盯了池城一眼，好不容易有兩個人相信她的胡侃，“說了我這麽多，很想知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寧維揚一下子失神，“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交往了。”
左妍誇張地“哇！”了一聲，“真的嗎？這麽說快有6年了吧？很快就是7年之癢囉？”
池城踢了左妍一腳，左妍痛苦地想大叫，好不容易忍住，向他投去無比仇恨的眼光。“你們的感情這麽好是沒關係啦，我們就不一樣了，說不定結婚沒幾天就會離婚了呢。”
抓狂！
左妍你不能說人話嗎？池城無比煩悶，卻又不能發作。
一大盤的水煮魚片。最後一道菜終於上上來了，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一層紅紅的油，灑了層紅豔豔的辣椒，讓人望而怯食。左妍筷子在裏麵攪了攪，除了草魚片，還有黃豆芽和豆腐。
“不吃嗎？”寧維揚問。
根本就不喜歡吃魚，看到菜單上的名兒，就點了。腦袋錯亂，迷迷糊糊的，習慣性的做出令自己都意外的事，渝洲食府，水煮魚片，大白兔奶糖，寫在水霧茫茫的窗玻璃上奇怪的字，看到東方神起的宣傳就會想起似乎和某人有個約定……漸漸地她開始意識到這都與她的那段失掉的記憶有關，與朗朗有關。可是眼前籠罩的全是厚厚的霧氣，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找不到沿路丟失的東西。
左妍心裏一陣焦灼。
餐桌上剩下一盤完整的水煮魚片。
2
這得花掉我多少銀子啊？左妍看著這幫如狼似虎的學生，一個個使勁地掏空她的荷包，該死的歐陽博！左妍忍不住地罵了一句。
酒吧裏燈紅酒綠，流光溢彩，駐唱歌手時而低轉哀婉的聲音唱著憂傷的情歌，時而高亢歡快地唱著rap；男男女女或擁抱著輕輕緩緩地移動著舞步，或群魔亂舞。
左助教的學生們毫不客氣的一瓶又一瓶酒下肚，水果拚盤，高級點心，玩遊戲，玩撲克，唱歌，跳舞，他們是裏麵玩得最歡快的人群，他們是裏麵最吵鬧的人群，一群妖魔鬼怪。這哪像學生啊，現在的學生可沒我們那會兒純情囉。左妍感歎地想，她忘記了大學時她同禦風、純子以及一大幫都不熟的人天天晚上混跡於酒吧的事了。
左妍端著一杯酒，找一個比較空的地方獨自哀傷她的荷包。獨自並不代表孤獨，在一群人中狂笑更寂寞。左妍目光罩著的池城，同他們一起玩著猜謎遊戲，笨拙地被排除在主流之外，卻賣力地陪著大笑，落寞又悲傷。突然於心不以忍。
“好玩嗎？”左妍走到池城旁邊，大聲地叫著。
“什麽？太吵了，聽不到。”池城也費力地叫道。
“池城，你開心點，看到你寂寞的樣子我很難過！”
音樂聲嘎然而止，下一曲了，是一首輕緩的曲子。周圍的人驚愕地盯著左妍，隨即發出歡唿雀躍聲。
丟臉！
“大家好好玩。”左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本來也沒什麽，隻是說的對象是池城就顯得怪怪的。“要不要跳舞？”
池城點點頭，把酒杯放在桌上。保持距離的相擁，輕輕移挪的步伐，有些哀傷的旋律，淡淡的橙色光。
“為什麽不去陪薇安？”永遠坐在角落裏的薇安，永遠顯得楚楚可憐。左妍對她的印象就是這點，但是並不好。
“她有維揚。”也許是音樂的關係，池城的聲音也是輕緩而舒適的，還多了一份溫柔。
“你呢？你隻有一個人嗎？”
“你不是也一樣嗎？”
“也是啊，那我們真的可以湊成雙了。”
池城失笑。總是不忘在任何氛圍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是左妍的風格吧。
一曲終了，下一首又是節奏緊湊激揚的快歌。“你還跳嗎？”左妍問。
池城搖頭，朝薇安的方向看了一下，他還是不忍心看薇安被寧維揚放在一邊，無所著落的樣子。
“明白了，”左妍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過別做得太明顯囉。”
池城疑惑地看著她：“什麽意思？”
左妍聳聳肩。
“怎麽啦？都不跟大家玩。”池城來到薇安的身邊。
“沒事啊，”薇安勉強地笑著，“你剛才跟你女朋友跳出得好棒哦。”
“我們等一下也去跳吧。”
“不了，我都不會。”薇安自哀地笑了一下，“你愛她嗎？”
“啊？”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嗯。”
“看到你們那麽好，我很高興，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又有點悲傷。”
池城怔忡：“悲傷？”
“嗯。”薇安用力地點點頭，像是要確定什麽似的，“從前隻要我難過，你就會在我身邊，那種被保護的感覺很好，現在你該保護另一個人了。”
“薇安。”池城輕輕地叫喚著這個美好的名字，“薇安，你需要我嗎？”
“嘿！大家過來一下！”他們的對話被大聲唿喚的寧維揚打斷，有一群人圍繞著他和左妍，他看起來有些醉的樣子。“城，薇安你們也過來呀，我們偉大的左助教有話要對大家說。”
兩人也加入人群，池城驚訝地發現禦風也在，他和左妍被圍在一群學生中間。“各位，這位柳禦風柳大俠呢，是你們的前輩，也是我的鐵哥們兒。”左妍大聲地把她的鐵哥們兒介紹給大家。“目前呢正單身，有意向的同學——隻能是女同學，可以交交朋友。”
大家一陣哄笑。“別聽他胡說啊，我哪是什麽前輩呀，不過就是個混飯的。”禦風大笑，好久沒有參加這種單純的聚會了，好像迴到了大學時代，感覺好極了。“聽說我的左賢弟是你們的助教，我真的很擔心，這不是荼毒新聞界未來的希望嗎？”
“去死！”左妍拿著一個酒瓶作勢要打禦風，眾人笑作一團。
“哎，我們來開個揭秘大會吧。”寧維揚總是想出許多鬼點子，他把一個酒足飯飽瓶放在桌子上，“這樣繞一圈，它停下來指著a，主持人指定b來揭a的秘，b不迴答就喝酒，而且是一大杯哦。”
“有意思。”“很好。”……立刻得到擁護。
“那麽我開始了。”寧維揚用力地劃拔瓶頸，瓶子在桌上不停地轉著圈，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命運之瓶。停下，瓶頸指向左妍。“好吧，前輩，聽你說你和助教在中學就認識了，助教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抗議哦，這個問題有攻擊人的嫌疑。”左妍立刻大聲說，“在學校我可是很乖巧的喲。”
“既然很乖，就沒有必要怕被揭秘啦。”有人說。
“我嗎？會不會被揍？”禦風笑著，左妍開始用眼睛警示他了，“那好吧，我說囉，你們助教其實是個很壞的人，舉個例子來說，說個比較不太嚴重的事情吧。在中學的時候，你們的左助教暗戀帥帥的數學老師，她為了能給他好印象，數學一塌糊塗的她威脅帶利誘地要求我幫她作弊，結果被發現了，她讓我做替罪羔羊，最後老師懲罰了我們兩個人。後來為了報複，她就逼迫我去給她把風，她要去拔老師自行車氣門芯，正要逃離的時候被抓住了，她誣陷我拔氣門芯而她是被迫來把風的，結果是我寫三千字她寫兩千字的檢討，並當著全班人的麵承認錯誤，真是被她害慘了，我原本是個乖乖的好學生的，全都被她帶壞了！”
“很有趣！”大夥兒哈哈大笑。
“沒有哦，純粹瞎說胡編。”左妍急忙申辯，真的有這種糗事？到底是姐弟倆，想起上次還說左藤呢，自己也幹過這種事？
“句句在實哦。”
下一輪。池城。
“那麽作為城的女朋友的左助教，你來吧。”
女朋友？禦風有些吃驚看了一下左妍，又看向池城，不是說不是男女朋友嗎？
“哪有什麽秘密。”池城揮揮手，“我可沒加入這個遊戲哦。”
“不要推阻嘛，大家一起玩就要玩得盡興點。助教很為難的樣子哦，不舍得把他的秘密分享給我們哦？”
“盡管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左妍爽快地說。
“你最討厭城的哪個習慣？”
“哦，這個絕對勁爆。”別怪我哦，我隻是在玩遊戲。左妍心裏暗暗說，池城緊張地盯著她。“他每天早晨照鏡子都要照半個小時以上，特別自戀，說話還很臭屁，有嚴重的王子病。”
“哪有什麽勁爆啊？這也不算什麽秘密，長得稍微有點好看的人都自戀啦，何況像池城這樣的大帥哥呢。”又有哪個家夥提出抗議，左妍瞪了他一眼。
突然不知誰說出一個勁爆點：“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囉？”
“啊？不是不是，”池城看了薇安一眼，急忙解釋：“她和我的家人住在一起。”
“城也和家人住在一起，那就是住在一起啦。你那麽緊張幹什麽？”寧維揚說，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下薇安，後者臉色慘白。
旁觀者禦風憑他新聞敏感度，察覺到其中的關係必定複雜。
“這個不勁爆啦，再問一個。”有人提出異議。
寧維揚完全掃去醉意，表情嚴肅地過分：“助教，你愛城嗎？”
“啊？”左妍遲疑道，“當然。”
“那麽請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深情地對著城的眼睛，告訴他你很愛他！”
池城意識到寧維揚是故意的，“我來幫她喝酒。”說著就要端起酒杯。
“我愛你！”
池城驚愕地抬頭，左妍柔軟的眼波閃閃發光，美麗得快要刺傷他的眼睛，沉溺於她優美得令人感傷的笑顏中。周圍的靜謐變成烘托的歡唿。一瞬間的錯覺，他以為她是深愛著他，並感到無名的欣喜，也許是因為燈光的曖昧讓人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哇——好感動哦！”不知有誰帶頭鼓掌，全場掌聲雷動。
薇安的臉色蒼白，一顆晶瑩的淚珠憂傷地滑落。寧維揚的心緊緊收縮，妒火燒得他很難受，端起一大杯冰啤喝下去，他發現無濟於事，火越燒越難以控製。
聚會結束，人們也都陸陸續續地走了。池城幫助薇安把醉得不醒人事的寧維揚抱上出租車。“小心點。”池城迴身的時候被薇安拉住手，他迴頭，給她一個堅定的笑。
薇安低下頭，放開他的手，關上車門，車子快速地移動著。霓虹燈閃爍，載有薇安的車子在車流中很快就看不出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移動變幻的，每個人，每輛車，每段愛情。
迴到酒吧，喝醉酒的左妍很不安份，禦風想要把她背在背上，她東搖西擺地讓禦風無計可施。“我來吧。”不爽禦風那麽親密地接觸左妍，池城橫抱起左妍。
“禦風，送我迴去，我要迴去找朗朗。”左妍倒是毫不含糊地說了句完整的句子。
兩個男人都愣住了。對池城來說，朗朗不再陌生，左妍總是莫名其妙地說出這個名字。
“還是我來吧。”禦風不由分說從他的手上接下來，“每次都是我幹的。”
不能讓左妍落在色狼的手裏。池城跟在禦風的後麵。酒吧的泊車小弟把車子開過來了，禦風把左妍抱到後車座讓她橫躺下來，迴到駕駛座，池城正坐在副駕駛位上。他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反正是順路，送一程囉。”池城說。
禦風笑，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說：“你還真是不客氣。”
車子開動，窗外的景物快速地向後移動。左妍睡著了，仍然不安分地翻轉著，前麵的兩個惟恐她掉下來。“朗朗是誰？”池城直截了當地問。
“他是左妍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戀人！”禦風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池城，他有權利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可能隻是因為他和朗朗有著同樣的麵容吧。“三年前他們發生了車禍，我們被通知趕到醫院，隻看到左妍，醫院的人說同來的人已經沒救了，我們沒有辦法確認那個人是不是朗朗，他已經血肉模糊看不清楚樣子，不過朗朗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一致認為朗朗已經去世了。現在我就不確定了，也許他正在某個地方生活得好好的呢，隻不過忘記了以前的事了，就像左妍一樣。醫生說左妍因為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大腦記憶區選擇性地遺忘了最重要的信息，在某些因素的刺激下她腦海中的數據就會慢慢連接起來，恢複記憶是遲早的事。左妍對她丟失的記憶感到很愧疚，她認為忘記了不該記憶的人是一種罪過，她來到這裏是為了尋找那段記憶。可是在此之前，我不想讓她難過，這要看你了。”
“我？”池城驚訝地問。
“嗯，你應該守護她，這是你的責任。”
這與我有關嗎？池城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
“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嗎？”禦風笑著。
池城不說話，望向窗外。在車窗上用食指劃出朗朗兩個字，在衛生間的鏡子上，左妍總發呆地看著自己寫下的“朗朗”，困惑迷惘的模樣。不再記得戀人的模樣，卻無法抹去靈魂深處的感覺，所以可以憑借感覺去尋找遺失的戀情。
到家。
“謝謝你。”池城客氣地說，這個家夥還不是太壞（禦風：我本來就不壞！）。他抱起左妍，謝絕了禦風的幫忙。
禦風笑著看他吃力地行走著，明明很在意，卻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是死要麵子還是不想承認？“喂！”他叫住了池城，池城迴頭，“你還不錯，加把勁兒！！”儼然一副前輩的樣子，向他擺擺手，車揚塵而去。
“神經病。”池城嘟喃著，眉頭緊皺，表情痛苦，“平時不愛運動，還特貪吃，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重死啦！”
艱難地打開門，“啊！！！”一聲慘叫，被襲擊了！腦袋一陣陣懸暈，急忙打開燈，眼前站著兩個正義使者，手裏拿著鍋鏟、菜刀、拖把、擀麵杖，正愣愣地看著他。
“城哥，怎麽是你呀？”左藤急忙把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老姐怎麽啦？”
“喝醉了，你們兩個這麽晚了還不睡在幹什麽？”可惡，額頭還流血了，腦袋真暈！這兩個家夥真會找事。
“我們還以為是小偷呢。是不是，睿？”左藤滿懷歉意地說。池睿點點頭。
白癡才會認為是小偷呢，小偷有哪麽大的動靜嗎？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弟，都是不長腦子的。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最急的是把左妍弄到她的床上。池城的手臂酸，“你們搭把手，好重。”
“啊，明天還要早起呢，”左藤望著天花板，推著池睿進房間，“好像還有一場英語考試吧？得早點休息，是不是，睿？”池睿配合地點點頭。奇怪，他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天呐，這都是些什麽人啊？！池城不明白自己幹嘛要自討苦吃，讓那個色狼把她隨便弄到哪去不就好了。何苦來著，他艱難地把左妍抱上床，蓋上被子，還是不幫她脫衣服，明天早上如果抵死要他負責那就麻煩了。
不知道我們誰比較幸運？池城看著睡夢中不停地喊著朗朗，朗朗，朗朗的左妍，眼角濕成一片。記不起任何物和人的我，像踏在雲團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無法衡量雲下的世界是直墜的深淵還是安全的陸地，飄浮著沒有安全感，可是不會夜裏驚醒，不會再有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你呢，拚命想要找迴的記憶之戀的人，拚盡了全力，到最後卻已不在人世了，這種失而複得又再失去的感覺更讓人撕心裂肺吧。也許未曾擁有也是一種幸福。
到底你還是比較幸運吧，沒有過去的人怎麽會有未來？我寧願找迴記憶，如果它是痛苦不堪的也無所謂。也許我也有不該該忘記的人吧，就連深深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感覺也遺忘了麽？
傷感的情緒很容易傳染吧。池城不想在寂靜孤單的夜裏再染上可怕的情緒，讓心情異
——池城
1
“哎，那不是池城的女朋友嗎？”
“哪個？”
“和寧維揚聊得神采飛揚的那個。”
“哎，是的哈。池城，那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女朋友？”
是左妍。池城一時還想不起來，左妍無意中成了他的假女友。順著同學手指的方向，左妍和寧維揚聊得不亦樂乎，兩人好像認識好多年是老熟人似的。八婆女怎麽會在這裏？池城的目光停留在薇安平靜的臉上，她好像當作沒看到，她又在裝無所謂了。
“……是真的嗎？這麽說，這個歐陽教授挺有趣的……喂！”正聊得起勁呢，被池城用力地拉出教室，後麵是一陣唏噓聲。在一個無人的陽台上，池城臉色陰暗地鬆開她的手。 “以後有話請說，不要每次都用力抓我的手，很痛的呀！”
池城不理會：“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去哪裏需要跟你通知匯報嗎？有病啊！”
“我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池城突然大吼。
“你在衝誰嚷嚷？！”左妍顯然受到點驚嚇，大聲叫道，“是不是害怕被某人識破你的謊言？”
“不懂你在說什麽！”又被說中內心了！
總是嘴硬，真的那麽在乎就不要裝作不副無所謂的模樣。左妍不清楚他是怎麽想的，如果是她，那個人是她愛的人，她會不顧後果勇往直前地去追求。在此生中，能夠得到真愛之箭，比起一生中都沒有尋找到真愛的人，是件多麽幸運的事，緊緊抓住愛神之箭才是應該做的，而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不敢靠近。
生氣！
“不知道哦，行啊，我的事你別管！”說完，左妍迴教室。
無視薇安，坐在寧維揚的旁邊，繼續開聊。
上課。歐陽博教授莊嚴地走上講台，嚴肅的表情讓底下的人忍不住偷偷笑。
“小妍妍，請上來好嗎？”膩死人的腔調，瞬間的那種莊嚴被滑稽的氣氛所代替。
左妍用手蓋住臉，這不是毀我形象嗎？叫我以後怎麽在他們麵前樹立威信？想起一個月前竟然答應他做他的助教，我真是瘋了，不過後悔也莫及了。
教室裏一陣哄笑，交頭接耳，主要議題是：誰是小妍妍？然後所有的焦點全都集聚在左妍的身上。
“小妍妍，別那麽害羞啦。”
寧維揚用手肘碰了碰左妍，輕聲問：“真是你呀？”
有地洞可以鑽嗎？隻能硬著頭皮上，站在講台上，腿肚子有些不聽使喚。底下議論聲更加熱烈，池城驚異地看著她。
“放輕鬆點。”歐陽博微笑著眼神示意。
“叫我怎麽放鬆？你當著他們的麵那樣叫我，我哪還有助教的威信？”左妍用眼神迴應。
“底下都是一幫很可愛的家夥，你就是想樹立威信都沒辦法。”
可愛個鬼！池城那種人也能算成“可愛的家夥”嗎？
“同學們，”歐陽博恢複教授的腔調，“站在我身邊的是我的助教左妍（左妍微笑），我不久要去美國開個研討會，這期間的所有關於新聞史的課程就由她來代我完成。我希望你們像尊重我一樣去尊重她，甚至要更尊重她，你們能否進天際傳媒實習就全掌握在她手裏了。”
底下更大的騷動聲：“她是什麽來頭？”
“左妍今年23歲，她20歲從學校輟學，兩年內完成了研究生碩士生課程，基本上可以說是個天才。雖然看起來不大，卻有很多實踐經驗，曾任天際ture fashion雜誌的副主編，有良好的人際關係網，你們的實習一點都沒問題。”
左妍的微笑掛不住了，嘴角牽強地扯著：“教授，捧過了。”
“這樣才能樹立威信嘛。”
一幫會說腹語的家夥，但凡與左妍有關的人都練過這種武功吧。池城不自覺得笑了。整個m大都知道相信一個愛惡作劇的歐陽教授還不如相信美國是真正愛好世界和平的國家。
底下的質疑聲層出不窮：“真的嗎？”“騙人的吧？”“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
既然戲已經開演，那就演到底吧。左妍展露自信的笑顏：“新聞專業是一門實戰性很強的專業，學習了一年的理論知識已經綽綽有餘了，在外麵你根本用不到理論的十分之一。所以在以後的課程中我們不會講太多的理論，主要以實踐為主，不管是天際傳媒還是別的媒體，大家要抓住每個實習的機會，為以後打下堅實的基礎。”
……
“好了，還有3分鍾下課。為了盡快讓你們熟悉起來，左助教已經在zero酒吧訂了位子了，願意去的同學就去吧。”
左妍眼波怒轉：“我什麽時候訂了位子啦？”
歐陽博親切地笑：“為了你好，這樣最容易跟學生打成一片了。”
左妍生平第一堂課在歡唿聲中結束了，比想像中要累，牛皮吹爆了。都怪歐陽老頭，沒事把她吹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做了無法實現的諾言，歐陽教授說實現不了，通常老師給學生的諾言都實現不了，學生也不會相信，他們隻聽就過。希望如此吧，不過這種讓人有期望的欺騙總是讓人不舒服。
“中午一起去吃飯吧。”寧維揚向左妍提出了邀請。
“我們兩個嗎？”
“我倒是很想，就怕你的男朋友不同意。”
仍然是渝洲食府。左妍聽到這個飯館名，驚唿起來。“你幹嘛那麽吃驚？”池城問。
“就這麽脫口而出了。”左妍說。
點了五六個菜，左妍看了看菜單，對服務員說：“再加個水煮魚片。”
“城不吃辣。”薇安說。
三個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的臉上，隨即裝作不經意地撤開。“沒關係。”池城說。
“歐陽老玩童說的是真的嗎？”寧維揚問。
左妍還沒說，池城就說：“歐陽教授本來就喜歡信口開河，左助教是個喜歡隨口說說的人，你們別抱什麽希望。”
左妍瞪了他一眼，懶得跟你吵，笑著對另兩位說：“聽他的。”
“你為什麽會輟學在家？兩年內真的讀完了研究生和碩士生的課程？”
“突然不想讀了就輟學囉，想學的時候就幹脆把研究生和碩士生都讀完了。”左妍開玩笑的表情。
“助教可以講課嗎？不是隻有講師才可以嗎？”
“現在哪有這麽嚴格，所謂大學是誰都可以跑上去講的，隻要你有一點名氣。”
“歐陽老玩童真的去開什麽研討會嗎？他好像有很多研討會要開啊。”寧維揚的問題還真多。
“給你個獨家，歐陽老頭實際上是去旅遊的。”左妍給人獨家的時候總是那副神經兮兮的表情。
“助教和學生談戀愛會不會很別扭？”薇安突然問。
“會嗎？我差點就嫁給了我研究生和碩士生導師歐陽博了。和老師談完戀愛，又和學生談，可以體會兩種由身份帶來不同感覺的愛情，很不錯的。”左妍說瞎話的時候都特認真，讓人分辨不出真假。
“你們別聽她胡說。”池城說。
“聽他的。”左妍笑著，“說真的，還是男朋友比較了解我。”特意看了微低著頭的薇安，不懂掩飾的難看的表情。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寧維揚似乎對左妍異乎尋常地感興趣。
“我們的母親是同學，從小就定了親囉，現在我住在他的家裏，正在做準兒媳的實習工作。”左妍信口胡說的時候，相信她的人大跌眼鏡，知道她說笑的人很想噴飯。
左妍信手拈來的胡話讓池城眉頭緊蹙，卻又無可奈何。薇安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來她有點相信了。
“你不胡說會死嗎？”
“ok，我都是胡說八道，你們別相信啊。”左妍惱怒地盯了池城一眼，好不容易有兩個人相信她的胡侃，“說了我這麽多，很想知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寧維揚一下子失神，“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交往了。”
左妍誇張地“哇！”了一聲，“真的嗎？這麽說快有6年了吧？很快就是7年之癢囉？”
池城踢了左妍一腳，左妍痛苦地想大叫，好不容易忍住，向他投去無比仇恨的眼光。“你們的感情這麽好是沒關係啦，我們就不一樣了，說不定結婚沒幾天就會離婚了呢。”
抓狂！
左妍你不能說人話嗎？池城無比煩悶，卻又不能發作。
一大盤的水煮魚片。最後一道菜終於上上來了，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一層紅紅的油，灑了層紅豔豔的辣椒，讓人望而怯食。左妍筷子在裏麵攪了攪，除了草魚片，還有黃豆芽和豆腐。
“不吃嗎？”寧維揚問。
根本就不喜歡吃魚，看到菜單上的名兒，就點了。腦袋錯亂，迷迷糊糊的，習慣性的做出令自己都意外的事，渝洲食府，水煮魚片，大白兔奶糖，寫在水霧茫茫的窗玻璃上奇怪的字，看到東方神起的宣傳就會想起似乎和某人有個約定……漸漸地她開始意識到這都與她的那段失掉的記憶有關，與朗朗有關。可是眼前籠罩的全是厚厚的霧氣，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找不到沿路丟失的東西。
左妍心裏一陣焦灼。
餐桌上剩下一盤完整的水煮魚片。
2
這得花掉我多少銀子啊？左妍看著這幫如狼似虎的學生，一個個使勁地掏空她的荷包，該死的歐陽博！左妍忍不住地罵了一句。
酒吧裏燈紅酒綠，流光溢彩，駐唱歌手時而低轉哀婉的聲音唱著憂傷的情歌，時而高亢歡快地唱著rap；男男女女或擁抱著輕輕緩緩地移動著舞步，或群魔亂舞。
左助教的學生們毫不客氣的一瓶又一瓶酒下肚，水果拚盤，高級點心，玩遊戲，玩撲克，唱歌，跳舞，他們是裏麵玩得最歡快的人群，他們是裏麵最吵鬧的人群，一群妖魔鬼怪。這哪像學生啊，現在的學生可沒我們那會兒純情囉。左妍感歎地想，她忘記了大學時她同禦風、純子以及一大幫都不熟的人天天晚上混跡於酒吧的事了。
左妍端著一杯酒，找一個比較空的地方獨自哀傷她的荷包。獨自並不代表孤獨，在一群人中狂笑更寂寞。左妍目光罩著的池城，同他們一起玩著猜謎遊戲，笨拙地被排除在主流之外，卻賣力地陪著大笑，落寞又悲傷。突然於心不以忍。
“好玩嗎？”左妍走到池城旁邊，大聲地叫著。
“什麽？太吵了，聽不到。”池城也費力地叫道。
“池城，你開心點，看到你寂寞的樣子我很難過！”
音樂聲嘎然而止，下一曲了，是一首輕緩的曲子。周圍的人驚愕地盯著左妍，隨即發出歡唿雀躍聲。
丟臉！
“大家好好玩。”左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本來也沒什麽，隻是說的對象是池城就顯得怪怪的。“要不要跳舞？”
池城點點頭，把酒杯放在桌上。保持距離的相擁，輕輕移挪的步伐，有些哀傷的旋律，淡淡的橙色光。
“為什麽不去陪薇安？”永遠坐在角落裏的薇安，永遠顯得楚楚可憐。左妍對她的印象就是這點，但是並不好。
“她有維揚。”也許是音樂的關係，池城的聲音也是輕緩而舒適的，還多了一份溫柔。
“你呢？你隻有一個人嗎？”
“你不是也一樣嗎？”
“也是啊，那我們真的可以湊成雙了。”
池城失笑。總是不忘在任何氛圍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是左妍的風格吧。
一曲終了，下一首又是節奏緊湊激揚的快歌。“你還跳嗎？”左妍問。
池城搖頭，朝薇安的方向看了一下，他還是不忍心看薇安被寧維揚放在一邊，無所著落的樣子。
“明白了，”左妍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過別做得太明顯囉。”
池城疑惑地看著她：“什麽意思？”
左妍聳聳肩。
“怎麽啦？都不跟大家玩。”池城來到薇安的身邊。
“沒事啊，”薇安勉強地笑著，“你剛才跟你女朋友跳出得好棒哦。”
“我們等一下也去跳吧。”
“不了，我都不會。”薇安自哀地笑了一下，“你愛她嗎？”
“啊？”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嗯。”
“看到你們那麽好，我很高興，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又有點悲傷。”
池城怔忡：“悲傷？”
“嗯。”薇安用力地點點頭，像是要確定什麽似的，“從前隻要我難過，你就會在我身邊，那種被保護的感覺很好，現在你該保護另一個人了。”
“薇安。”池城輕輕地叫喚著這個美好的名字，“薇安，你需要我嗎？”
“嘿！大家過來一下！”他們的對話被大聲唿喚的寧維揚打斷，有一群人圍繞著他和左妍，他看起來有些醉的樣子。“城，薇安你們也過來呀，我們偉大的左助教有話要對大家說。”
兩人也加入人群，池城驚訝地發現禦風也在，他和左妍被圍在一群學生中間。“各位，這位柳禦風柳大俠呢，是你們的前輩，也是我的鐵哥們兒。”左妍大聲地把她的鐵哥們兒介紹給大家。“目前呢正單身，有意向的同學——隻能是女同學，可以交交朋友。”
大家一陣哄笑。“別聽他胡說啊，我哪是什麽前輩呀，不過就是個混飯的。”禦風大笑，好久沒有參加這種單純的聚會了，好像迴到了大學時代，感覺好極了。“聽說我的左賢弟是你們的助教，我真的很擔心，這不是荼毒新聞界未來的希望嗎？”
“去死！”左妍拿著一個酒瓶作勢要打禦風，眾人笑作一團。
“哎，我們來開個揭秘大會吧。”寧維揚總是想出許多鬼點子，他把一個酒足飯飽瓶放在桌子上，“這樣繞一圈，它停下來指著a，主持人指定b來揭a的秘，b不迴答就喝酒，而且是一大杯哦。”
“有意思。”“很好。”……立刻得到擁護。
“那麽我開始了。”寧維揚用力地劃拔瓶頸，瓶子在桌上不停地轉著圈，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命運之瓶。停下，瓶頸指向左妍。“好吧，前輩，聽你說你和助教在中學就認識了，助教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抗議哦，這個問題有攻擊人的嫌疑。”左妍立刻大聲說，“在學校我可是很乖巧的喲。”
“既然很乖，就沒有必要怕被揭秘啦。”有人說。
“我嗎？會不會被揍？”禦風笑著，左妍開始用眼睛警示他了，“那好吧，我說囉，你們助教其實是個很壞的人，舉個例子來說，說個比較不太嚴重的事情吧。在中學的時候，你們的左助教暗戀帥帥的數學老師，她為了能給他好印象，數學一塌糊塗的她威脅帶利誘地要求我幫她作弊，結果被發現了，她讓我做替罪羔羊，最後老師懲罰了我們兩個人。後來為了報複，她就逼迫我去給她把風，她要去拔老師自行車氣門芯，正要逃離的時候被抓住了，她誣陷我拔氣門芯而她是被迫來把風的，結果是我寫三千字她寫兩千字的檢討，並當著全班人的麵承認錯誤，真是被她害慘了，我原本是個乖乖的好學生的，全都被她帶壞了！”
“很有趣！”大夥兒哈哈大笑。
“沒有哦，純粹瞎說胡編。”左妍急忙申辯，真的有這種糗事？到底是姐弟倆，想起上次還說左藤呢，自己也幹過這種事？
“句句在實哦。”
下一輪。池城。
“那麽作為城的女朋友的左助教，你來吧。”
女朋友？禦風有些吃驚看了一下左妍，又看向池城，不是說不是男女朋友嗎？
“哪有什麽秘密。”池城揮揮手，“我可沒加入這個遊戲哦。”
“不要推阻嘛，大家一起玩就要玩得盡興點。助教很為難的樣子哦，不舍得把他的秘密分享給我們哦？”
“盡管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左妍爽快地說。
“你最討厭城的哪個習慣？”
“哦，這個絕對勁爆。”別怪我哦，我隻是在玩遊戲。左妍心裏暗暗說，池城緊張地盯著她。“他每天早晨照鏡子都要照半個小時以上，特別自戀，說話還很臭屁，有嚴重的王子病。”
“哪有什麽勁爆啊？這也不算什麽秘密，長得稍微有點好看的人都自戀啦，何況像池城這樣的大帥哥呢。”又有哪個家夥提出抗議，左妍瞪了他一眼。
突然不知誰說出一個勁爆點：“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囉？”
“啊？不是不是，”池城看了薇安一眼，急忙解釋：“她和我的家人住在一起。”
“城也和家人住在一起，那就是住在一起啦。你那麽緊張幹什麽？”寧維揚說，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下薇安，後者臉色慘白。
旁觀者禦風憑他新聞敏感度，察覺到其中的關係必定複雜。
“這個不勁爆啦，再問一個。”有人提出異議。
寧維揚完全掃去醉意，表情嚴肅地過分：“助教，你愛城嗎？”
“啊？”左妍遲疑道，“當然。”
“那麽請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深情地對著城的眼睛，告訴他你很愛他！”
池城意識到寧維揚是故意的，“我來幫她喝酒。”說著就要端起酒杯。
“我愛你！”
池城驚愕地抬頭，左妍柔軟的眼波閃閃發光，美麗得快要刺傷他的眼睛，沉溺於她優美得令人感傷的笑顏中。周圍的靜謐變成烘托的歡唿。一瞬間的錯覺，他以為她是深愛著他，並感到無名的欣喜，也許是因為燈光的曖昧讓人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哇——好感動哦！”不知有誰帶頭鼓掌，全場掌聲雷動。
薇安的臉色蒼白，一顆晶瑩的淚珠憂傷地滑落。寧維揚的心緊緊收縮，妒火燒得他很難受，端起一大杯冰啤喝下去，他發現無濟於事，火越燒越難以控製。
聚會結束，人們也都陸陸續續地走了。池城幫助薇安把醉得不醒人事的寧維揚抱上出租車。“小心點。”池城迴身的時候被薇安拉住手，他迴頭，給她一個堅定的笑。
薇安低下頭，放開他的手，關上車門，車子快速地移動著。霓虹燈閃爍，載有薇安的車子在車流中很快就看不出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移動變幻的，每個人，每輛車，每段愛情。
迴到酒吧，喝醉酒的左妍很不安份，禦風想要把她背在背上，她東搖西擺地讓禦風無計可施。“我來吧。”不爽禦風那麽親密地接觸左妍，池城橫抱起左妍。
“禦風，送我迴去，我要迴去找朗朗。”左妍倒是毫不含糊地說了句完整的句子。
兩個男人都愣住了。對池城來說，朗朗不再陌生，左妍總是莫名其妙地說出這個名字。
“還是我來吧。”禦風不由分說從他的手上接下來，“每次都是我幹的。”
不能讓左妍落在色狼的手裏。池城跟在禦風的後麵。酒吧的泊車小弟把車子開過來了，禦風把左妍抱到後車座讓她橫躺下來，迴到駕駛座，池城正坐在副駕駛位上。他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反正是順路，送一程囉。”池城說。
禦風笑，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說：“你還真是不客氣。”
車子開動，窗外的景物快速地向後移動。左妍睡著了，仍然不安分地翻轉著，前麵的兩個惟恐她掉下來。“朗朗是誰？”池城直截了當地問。
“他是左妍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戀人！”禦風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池城，他有權利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可能隻是因為他和朗朗有著同樣的麵容吧。“三年前他們發生了車禍，我們被通知趕到醫院，隻看到左妍，醫院的人說同來的人已經沒救了，我們沒有辦法確認那個人是不是朗朗，他已經血肉模糊看不清楚樣子，不過朗朗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一致認為朗朗已經去世了。現在我就不確定了，也許他正在某個地方生活得好好的呢，隻不過忘記了以前的事了，就像左妍一樣。醫生說左妍因為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大腦記憶區選擇性地遺忘了最重要的信息，在某些因素的刺激下她腦海中的數據就會慢慢連接起來，恢複記憶是遲早的事。左妍對她丟失的記憶感到很愧疚，她認為忘記了不該記憶的人是一種罪過，她來到這裏是為了尋找那段記憶。可是在此之前，我不想讓她難過，這要看你了。”
“我？”池城驚訝地問。
“嗯，你應該守護她，這是你的責任。”
這與我有關嗎？池城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
“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嗎？”禦風笑著。
池城不說話，望向窗外。在車窗上用食指劃出朗朗兩個字，在衛生間的鏡子上，左妍總發呆地看著自己寫下的“朗朗”，困惑迷惘的模樣。不再記得戀人的模樣，卻無法抹去靈魂深處的感覺，所以可以憑借感覺去尋找遺失的戀情。
到家。
“謝謝你。”池城客氣地說，這個家夥還不是太壞（禦風：我本來就不壞！）。他抱起左妍，謝絕了禦風的幫忙。
禦風笑著看他吃力地行走著，明明很在意，卻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是死要麵子還是不想承認？“喂！”他叫住了池城，池城迴頭，“你還不錯，加把勁兒！！”儼然一副前輩的樣子，向他擺擺手，車揚塵而去。
“神經病。”池城嘟喃著，眉頭緊皺，表情痛苦，“平時不愛運動，還特貪吃，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重死啦！”
艱難地打開門，“啊！！！”一聲慘叫，被襲擊了！腦袋一陣陣懸暈，急忙打開燈，眼前站著兩個正義使者，手裏拿著鍋鏟、菜刀、拖把、擀麵杖，正愣愣地看著他。
“城哥，怎麽是你呀？”左藤急忙把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老姐怎麽啦？”
“喝醉了，你們兩個這麽晚了還不睡在幹什麽？”可惡，額頭還流血了，腦袋真暈！這兩個家夥真會找事。
“我們還以為是小偷呢。是不是，睿？”左藤滿懷歉意地說。池睿點點頭。
白癡才會認為是小偷呢，小偷有哪麽大的動靜嗎？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弟，都是不長腦子的。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最急的是把左妍弄到她的床上。池城的手臂酸，“你們搭把手，好重。”
“啊，明天還要早起呢，”左藤望著天花板，推著池睿進房間，“好像還有一場英語考試吧？得早點休息，是不是，睿？”池睿配合地點點頭。奇怪，他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天呐，這都是些什麽人啊？！池城不明白自己幹嘛要自討苦吃，讓那個色狼把她隨便弄到哪去不就好了。何苦來著，他艱難地把左妍抱上床，蓋上被子，還是不幫她脫衣服，明天早上如果抵死要他負責那就麻煩了。
不知道我們誰比較幸運？池城看著睡夢中不停地喊著朗朗，朗朗，朗朗的左妍，眼角濕成一片。記不起任何物和人的我，像踏在雲團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無法衡量雲下的世界是直墜的深淵還是安全的陸地，飄浮著沒有安全感，可是不會夜裏驚醒，不會再有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你呢，拚命想要找迴的記憶之戀的人，拚盡了全力，到最後卻已不在人世了，這種失而複得又再失去的感覺更讓人撕心裂肺吧。也許未曾擁有也是一種幸福。
到底你還是比較幸運吧，沒有過去的人怎麽會有未來？我寧願找迴記憶，如果它是痛苦不堪的也無所謂。也許我也有不該該忘記的人吧，就連深深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感覺也遺忘了麽？
傷感的情緒很容易傳染吧。池城不想在寂靜孤單的夜裏再染上可怕的情緒，讓心情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