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被人指名道姓的找上門來了,蘇默這比裝不下去了。無奈的咂咂嘴兒站了起來,指著烏魯斯博羅特歎氣道:“我說這位老兄,是不是你們蒙古人都缺根筋啊?沒說嗎,是他找你,你沒事跟我吼個什麽勁兒啊,真是的。”


    他這話打擊麵太廣,眾多蒙古兵士俱皆怒目而視。年罕帖木兒卻麵無表情,隻冷然哂道:“即敢為卻不敢當,漢兒亦不過如此罷了。”


    咦,來了個裝大尾巴狼的。蘇默好奇的上下打量打量他,點點頭:“嗯,我就是不過如此,你待怎的?”


    年罕帖木兒頓時傻眼了,半天沒反應過來。所謂打架也罷鬥嘴也罷,都屬於一種互動式的活動。也就是說必須要有個對手,或者確切點說,總要你的對手接招出招,這架才打的起來,罵的起來。不然的話,你一個人對著空氣打啊罵的,那不是神經病也是精神不正常。


    顯然,年罕帖木兒肯定屬於正常人的範疇,所以他沒聲了。還怎麽繼續啊?這對手完全不按劇本走,台詞兒都不跟你好好對,年罕帖木兒真心想喊導演換人了。


    你打人,人家不還手,直接biu的一下閃了;你罵人,好嘛,人家直接點頭說你罵的是,完全不搭茬。這就跟卯足一口氣狠狠打出一拳,卻打在了空處,那種不受力的感覺,簡直讓人難受的想吐血啊。


    年罕帖木兒這憋的,臉都漲紫了。


    “帖木兒叔叔。”旁邊烏魯斯博羅特看著年罕帖木兒吃癟,又是無奈又是可憐,暗暗歎氣之餘,不得不開口接了過來。


    跟那個惡人鬥,怕是喪盡天良、喪心病狂之類的功夫不練到一定的火候,就想都不要想。烏魯斯博羅特覺得,至少目下為止,絕對沒人是他的對手。


    那麽,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趕緊岔開,不要繼續下去了,免得自討沒趣兒。


    年罕帖木兒重重吐出口氣來,惡狠狠的盯了笑吟吟的蘇默一眼,轉頭看向烏魯斯博羅特,臉色緩和了下來。


    “他需要牛羊。”烏魯斯博羅特苦笑著道。但話剛出口就見蘇默的眼神兒瞟了過來,猛然省起,連忙又改口道:“呃,是我,是小侄我,我需要一些牛羊。”


    年罕帖木兒有些懵逼了,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倆眼裏全是小圈圈。


    這究竟幾個意思?這一大早的,先是被忽然喊過來會麵。好吧,這也沒什麽,本來他也準備派人來著的。自己已經按要求後撤二十裏了,總要來談談下一步放人的事兒了嘛對吧。


    可是一上來事兒不等開談,就先吃了一癟,讓他渾身的力氣都沒處使去。就好比提前磕了藥準備大幹一場了,結果上了床發現一切都是幻覺,沒有妞兒,什麽都沒有,隻能自己擼……


    這怎叫一個悲催、何等的失落說的?


    好吧,一切如泡影,如夢亦如幻,救苦救難的佛陀現身說法,終於將他解救了出來。他滿心的感激想要報答些什麽,結果佛陀卻忽然跟他說想吃肉……


    年罕帖木兒覺得真是日了狗了,這世界完全讓自己不懂了啊。


    “你……濟農,你說什麽?”他愣愣的問道。


    烏魯斯博羅特麵色木然,聲音如同機械般重複道:“我需要牛羊,很多的牛羊。”


    “很多的牛羊……”年罕帖木兒眼神空洞,喃喃的念叨著。老半天才猛的反應過來,轉頭對蘇默怒目喝道:“漢狗,你究竟在玩什麽花樣?”


    他畢竟是能帶一個萬人隊的人物,自然不會傻到這會兒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很顯然,自家濟農又被脅迫了。隻是冷不丁的要牛羊是個什麽鬼?


    蘇默打了個老大的哈欠,搖著頭歎氣道:“你名字裏帶個木字,看來還真是夠木的。我說老木啊,濟農說的多清楚了,他想吃肉,牛羊肉!懂?我們大明人都是慈悲性子,不忍殺生,基本上吧都是吃素的。所以沒有肉提供給他。所以他想吃肉就隻能找你們了嘛,這有啥理解不能的?趕緊的,麻溜兒送上千兒八百隻牛羊過來滿足你家主子爺。你這人啊,不是我說你,一點也不醒目,你這樣怎麽能進步?以後學著機靈點,知道嗎?”


    蘇老師的老師屬性打開,語重心長的耐心解釋著。最後還非常關切的指出學生的錯誤,那叫一個毀人不倦,果然是師者風範。


    年罕帖木兒要氣瘋了。我們濟農想吃肉?你們明人性子慈悲、不忍殺生?還送上千兒八百隻牛羊?


    我去大爺的,要不要老子吐你一臉啊?千兒八百隻牛羊,我們濟農是魔獸嗎?一頓要吃千兒八百隻牛羊;還你們明人不殺生,吃素……我吃素你個錘子!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嘛了個雞絲的!這孫子分明是沒糧了,想要從自個兒這兒找補呢。自己之所以百般忍耐,顧忌濟農安危,投鼠忌器不敢過於逼迫是其一;然則算定他們補給不足,堅持不了多久不也是原因之一嗎?


    可現在,這個王八蛋顯然是又要耍流氓,竟把主意打到自個兒頭上來了。讓自己給他提供牛羊充當補給,我你大爺的,這得是腦洞開到多大才能想到的?


    你們明人吃素不殺生?媽蛋的,怕是那千兒八百隻牛羊送來,我家濟農能撈到一根羊尾巴就算不錯了吧。


    無恥之尤,簡直就是無恥之尤啊!這尼瑪根本就是綁票勒索啊!是誰說大明都是儒家子弟,最是講個謙恭守禮、君子風範的?這尼瑪有綁票勒索玩的這麽熟練的君子嗎?是誰說的這話,來,你站出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年罕帖木兒劇烈的喘息著,真的要抓狂了。可是他偏偏不敢發作,這果斷是綁票吧,以眼前這混蛋的卑鄙無恥,他完全拿不準對方會不會幹出撕票的事兒來。


    “沒有,我們出征在外的,哪裏來的牛羊?!”他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蹦著,做著最後的抵抗。


    蘇默聳聳肩,一點都沒有被拒絕的羞怒。隻是拍拍烏魯斯博羅特的肩膀,憐惜的歎口氣:“小雞啊,沒辦法了,人家沒有牛羊呢,看來你隻能餓著了。唉,也不知你能堅持多久。可憐見的,活活餓死啊,那滋味兒,嘖嘖。”


    他搖頭歎氣的,滿臉的悲憫憐惜。烏魯斯博羅特和年罕帖木兒同時麵色大變。很顯然,這混蛋又來威脅了。no牛羊就no口糧,烏魯斯博羅特你就等著餓死好了……


    “等等!”年罕帖木兒暴喝一聲,須發戟張,兩眼血紅。他不能不喊停,雖然對方張口勒索牛羊,顯然自己所料不差,應該是糧草將盡了。


    可是他真心不敢賭啊,萬一不是這樣,或者還能堅持個三五日的,但自家濟農能不能堅持那麽久?這要是萬一把濟農餓出個好歹的來,那自己還要不要活了?


    “十隻!十隻羊!我們隻有這麽多!”他咬著牙一字一蹦的道,兩隻拳頭握起又張開,張開又握起,目光在蘇默的脖子上盯著,恨不得掐死這小王八蛋。


    蘇默卻如同視而不見,再次拍拍猶如失魂落魄的烏魯斯博羅特肩膀,歎息道:“小雞啊,你吃羊毛嗎?也不知你吃羊毛能不能管飽…...”


    年罕帖木兒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沒從馬上栽下來。王八蛋啊,十隻羊我家濟農卻隻能吃羊毛……你特麽心腸還能再更黑點嗎?


    “二……二十隻!”沒辦法,他隻能咬著牙加價了。


    “五百隻羊、五百頭牛!”蘇默果斷的轉過頭來還價,舉起兩隻手比劃著。


    年罕帖木兒隻覺的嗓子眼裏一陣鐵鏽味湧上,“你特麽怎麽不去搶!”


    蘇默一臉的無辜,攤攤手:“我不正在這麽做嘛?哦,你是認為我的不夠好,所以特意提點我嗎?”


    我提點你一臉!年罕帖木兒努力抓緊鞍轡,以防自己掉下馬去。這小王八蛋太氣人了,怕是神仙都要坐不穩了。


    “五……五十隻!就這麽多,再沒有了!”他使勁閉了閉眼,半響才再次睜眼,緩緩的說道。


    他算看透了,跟這個這王八蛋不能生氣,生氣隻能傷自己,何苦來哉?自己隻能在對方劃定的框框裏盡量周旋,受製於人,便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怎麽可能,你家小雞很能吃的……好吧好吧,我讓一步,四百隻羊、四百頭牛……”


    “六十隻……”


    “不行,最少也得三百隻……”


    “…….七十隻!要就要,不要就算!”


    “小雞啊,改喝湯吧,喝湯有助於健康……”


    “…….”


    太陽爬啊爬,一直快要爬到頭頂上了,蘇默和年罕帖木兒終於就牛羊的數量問題,在“友好協商”的氛圍下達成了一致。


    羊,一百五十隻;牛,二十頭。


    蘇默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兒,滿臉遺憾的點點頭。商業談判太艱難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這當老師和當業務員都是靠著一張嘴吃飯,但顯然教師技能遠不如業務員專精啊……


    旁觀眾人早已目瞪口呆很久了,敵我雙方全體人員進入石化狀態中。今個兒這場麵別說見過了,聽都從未聽過好伐。眾人果斷表示,長見識了!


    年罕帖木兒身心俱疲的返身迴陣,他覺得這一上午,簡直比跟人廝殺三百合都累。


    隻是剛剛走出兩步,忽然猛的省悟過來。鬱悶個天的,自己本來是要幹什麽來著?要人啊,怎麽把這主要的事兒忘了?按約定,自己退了二十裏了,就該把濟農放迴來了啊。要是人放迴來了,還給他們個屁的牛羊啊。


    好吧好吧,這個想法還是不要有了。以那混蛋的尿性,肯定是屬於想多了。但是兵退了,牛羊也給了,人總該也要放迴來了吧。


    於是他又再次返身迴來,鄭重的提出約定。


    蘇默看二傻子似的看他,你家濟農被我魅力吸引,暫時舍不得離開,還要再住些日子。所以,所謂放迴什麽的,再議,嗯,再議吧。


    還有,你們是退了二十裏了,可是我們這不也下來了嗎?哥倆兒又恢複距離了,所以,請再退二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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