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敗潰敗,先崩潰再敗,這一刻眼前的羅斯大營,便是完美的詮釋。


    兩千多人的大營,這一刻完全亂成了一鍋粥。將攏不住兵,兵找不著將,不時響起的沉悶的爆炸聲,使得無數的戰馬驚嘶暴躁,亂竄亂撞,愈發使得這種混亂加劇。


    前麵頂在第一線的火槍兵,隻勉強放了一輪槍便四散而逃,甚至有的人連一槍都未放。


    營外三百騎軍中最前排奔出十餘騎,將將靠近大營前時,紛紛拋出手中的飛爪勾住營寨大門,隨即打馬向後拉去。寨門隻是稍稍一頓,隨即便轟然而倒,整個羅斯大營徹底暴露在大軍麵前。


    三百鐵騎轟然而入,宛如一股奔瀉的洪水,沛然不可抵禦,將阻擋在麵前的所有一切盡數撕成碎片。


    殺戮,開始。


    麵對著這突兀的變化,圖魯勒圖震驚了,稍大的嘴巴半張著,怎麽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這就贏了?就這麽簡單?他竟然早已安排了伏兵。可是,那伏兵又是什麽時候安排的?又是什麽時候潛進去的?這簡直如同神跡。


    要知道那可是足足上千號人的大營啊,裏麵便再如何鬆懈,要想達到眼前這一幕,一兩個人是絕對休想造成這種規模的混亂。所謂人上一千漫山遍野,那可不是說說的,單單占地之廣,就要十餘裏。


    如果隻是幾個人潛伏進去,單是跑路就要好半天功夫,更不用說還要應付那麽多的士兵,完成整個大營混亂的任務了。


    而一旦人數多了,真當人家羅刹人是死的嗎?就那麽任憑你們大搖大擺的潛進去?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不理解,完全不理解啊。


    圖魯勒圖努力的睜大眼睛,恨不得立即找到蘇默,當麵問他一問。否則,這股衝動猶如百爪撓心一般。可惜,這般混亂的戰場上,一時半會兒又上哪兒找去?


    那家夥完全不像個統帥,剛才沒開打時還能老老實實的坐鎮後方。可是這一開戰,瞬間便不見了蹤影。向身邊跟著的莊虎問起,莊虎很淡然的迴答:“殺進去了。”


    圖魯勒圖這個咬牙啊。不讓我去,可你自己卻第一時間去了,太欺負人了有木有?還有阿魯爾幾個,哼哼,竟然更過分的一開始就衝到了最前麵,也不說帶著我一個。還是小夥伴呢,以後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迴頭定要他們好看!


    圖魯勒圖這裏一口的糯米牙咬碎,恨恨不已。可不知阿魯爾此刻也是欲哭無淚。


    剛才的變故不單單是圖魯勒圖震驚了,他也同樣震驚了,包括身邊那些小夥伴們都震驚了。


    說好的一馬當先呢?說好的彰顯蒙古男兒的風采呢?大夥兒這耍的興頭上,結果還不等享受片刻,尼瑪風頭就完全給淹沒了,還有比這更讓人鬱悶的事兒嗎?


    幾個人呆呃的看著身邊如洪流般傾瀉而入的騎兵大潮,真是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再聯想下之前自己幾人的表現,跟這會兒的景象一比,簡直如同耍猴戲的一般,這真是太崩潰了。


    “阿魯爾,咱們現在怎麽辦?”有小夥伴湊過來問。


    阿魯爾臉色鐵青,通紅著眼看著前方,咬牙切齒的道:“還能怎麽辦,殺!殺進去,直接找到他們的主帥,先搶了這頭功再說。”


    鬱悶個天的,必須是自己先去弄死那個主帥。不然的話,這迴可真要淪為笑柄了。剛才隻顧著爭功,衝出來時特意撇開了別吉,以別吉那脾氣,怕是後麵肯定要找後賬的。自己若是能搶先殺了這裏的主帥,然後把頭顱呈送給她,還可以說是為了她的榮耀而戰,討好於她。可要是搶不到…….


    想到這兒,阿魯爾有些不敢想下去了。狠狠一咬牙,揚鞭催馬便要往裏衝去。


    隻是這邊剛一擺開陣勢,還不等戰馬起步,猛不丁旁邊一隊騎士攔了過來。帶頭之人一臉的冷然,一言不發的揮手便讓人將幾人團團圍了。


    眾少年大驚失色,一時搞不清狀況,紛紛向阿魯爾靠攏過來,擎著刀劍警惕的看著四周。


    阿魯爾先是一愣,隨即大怒道:“你們要幹什麽?想要造反嗎?還不趕緊給我讓開!”


    帶頭的騎士隔著麵罩發出一聲莫名的哂笑,隨後慢慢掀起麵罩,露出一張胖乎乎的臉孔來。這張麵孔一落到阿魯爾眼中,頓時讓他麵色大變,激靈靈打個冷顫。


    這分明是一張羅刹人的麵孔,羅刹人什麽時候竟混到了明軍的隊伍裏了?那個該死的明軍欽差副使,簡直就是個二百五蠢貨!竟然讓敵人潛到了身邊都不自知,卻要連累的自己倒黴。


    阿魯爾心中狂跳,大吼一聲便要拚命。對麵羅刹人胖子卻不屑的撇撇嘴,猛然一揮手,圍著的眾騎士也是紛紛拋出套索,不待眾少年反應過來,便已將其一一拉下馬來。


    阿魯爾作為首領受到了特別的待遇,足足有五個繩套專門對付他。揮刀左劈一個,右擋一個,再身子扭動閃過一個,但是另外兩個卻是怎麽也躲不過了。但覺半扭的身子一緊,再下一刻,已是噗通一聲栽倒馬下。


    “綁了,給他們堵上嘴,咱們走。”羅刹人胖子毫不以為意的淡然吩咐著。


    阿魯爾大急,拚命的掙紮著。但是忽然間一道靈光閃過心頭,霍然抬起頭看向那胖子,失聲叫道:“你竟會說漢話,你究竟是什麽人?”


    胖子扭頭看看他,呲牙一笑,傲然道:“愚蠢的異教徒,這點智商也敢與我偉大的主上為敵,真真不自量力。哼,聽好了,我乃是萬王之王、眾神之主、不可戰勝的魔神大人之第一使徒,偉大的佛朗西斯科大人。怎麽樣,害怕了吧,嚇傻了吧?哇哈哈,哼,帶走!”


    是佛朗西斯科?別懷疑,確實就是佛朗西斯科。在之前衝陣前的一刻,得到了蘇默的指示,來抓住阿魯爾幾個,另有後續計劃需要用到他們。


    阿魯爾一臉的呆滯,魔神大人?第一使徒?這他喵的是什麽鬼?難道他不是羅刹人?不是奸細?是了,除了這個不知什麽鬼的叫什麽科的家夥,其他人可都是明軍呢,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他一時間腦子裏混亂成一團,眼中全是小圈圈。還待要再問些什麽,卻早被人往嘴中塞了一把破布,堵得嚴嚴實實的,隻能嗚嗚的發出一些無意義的怪聲,哪還說的出半個字來。


    扭動中再看自己那些小夥伴,也都一個個被綁的粽子似的,嘴中也都堵上了破布爛草之類的,一個個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蛹蟲般扭動著,眼中、臉上露出驚恐駭懼之色。


    他們要做什麽,他們要做什麽?!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阿魯爾心中驚恐萬分,渾身不可自抑的顫抖著。這一刻,卻哪裏還有先前半分的囂張模樣。


    眾騎士手腳麻利,很快便將阿魯爾等人收拾好,然後分出幾人將他們往馬前一搭,唿哨聲中,已是掉頭往北方奔去,很快便脫離了戰場中心。


    阿魯爾被頭朝下按在馬鞍上,劇烈的顛簸讓他陣陣的頭昏眼花,胸腹間被擱的翻江倒海一般,若不是嘴中堵著破布,怕是早要吐出來了。


    隻是此時此刻,身體上的難受卻壓根顧不上了。心下完全被陣陣的恐懼占據。


    起初他還懷疑是蘇默搗的鬼,欲要偷偷暗害自己。可眼見這個佛朗西斯科帶著眾人毫不停留的遠離了戰場,並且走出老遠都不見停下的跡象, 一顆心已是徹底沉到了穀底。


    蘇默要害他的話,離開這麽遠了,隨便找個地兒一刀砍下去就是了。這草原之上寥廓無比,隨便殺個把人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覺。隻要過上幾天,連屍首都會被成群的草原狼或者其他野獸啃的骨頭都不剩,便是神仙也難找到半點痕跡,又哪裏需要費這麽多事兒?


    從他拚了命的觀察著,這隊人的走向完全是一路向北而去,目的性極為明確,根本不是找地兒殺人滅口的跡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察覺出不是馬上要死了,阿魯爾的心也漸漸的安定下來,隻是那好奇卻愈發濃烈起來。


    不過待到大半天後,答案終於揭曉了。


    騎隊在奔出了足足三十餘裏後,在一處小山坳中停了下來。阿魯爾等人也被放了下來,但卻並未鬆綁,當然也沒被哢嚓了。不過在放下來後,又被人用布連眼睛都蒙上了,這讓阿魯爾等人的心又再吊了起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完全不能動彈的時候,這種恐懼更是加劇了三分。阿魯爾能聽出來,幾個小夥伴中,年齡最小的圖克甚至已經哭了出來。


    這幫人似乎在等人,這是阿魯爾從幾個明軍士卒低聲的交談中偷聽到的。果然,在等了半天後,遠處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朝著這邊急奔而來。


    明軍們先是警惕的警戒起來,但隨即便聽到歡唿聲。再然後便是兩邊人似乎在熱烈的說著什麽。


    阿魯爾聽不懂他們的語言,說話的隻是那個叫佛朗西斯科的人,和來者用一種阿魯爾完全沒聽過的語言交談著,隻不過間中似乎提到了某個人的名字…….


    阿魯爾努力的側耳聽去,終於在某個時刻模糊的捕捉到了。那個名字是:蘇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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