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馬、一袋糧、一兩金?!見鬼,他是瘋的嗎?貪婪而可恥的明人,他怎麽敢?!怎麽敢?!”


    羅斯軍團大營中,此次南征大軍的最高指揮官,伊諾?普利策?柴可夫斯基侯爵一掌狠狠拍在麵前的桌案上,暴跳如雷的嘶吼著。原本就帶著些酒紅色的麵孔,更是紫漲的如欲要滴出血來一般。


    站在下麵的約瑟夫低著頭,麵色古怪,偷眼覷著上麵正走來走去,如同一隻咆哮的野獸一般的侯爵大人,嘴唇囁嚅著,將想要說的話又再咽了迴去。


    暴怒下的侯爵大人太可怕了,他很擔心自己繼續說下去的話,很可能會被侯爵大人給直接拉下去哢嚓了。這沒死在敵人手中,卻因為迴來報信,觸怒了侯爵大人而被處死,那可就實在太冤了。


    可是,要是不說的話……他猶疑著,臉色愈發的蒼白了起來。那個可恥的東方人臨行前說的話猶在耳邊,讓他想想就不由的心中發毛: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或者你沒如實迴報的話,那我將扒光他們每一個人,拔掉他們全身的毛,並割掉丁丁塞到他們的嘴裏……


    激靈靈打個冷顫,約瑟夫又有了種想要嘔吐的感覺。罷了,聽天由命吧。否則,若是因為自己的膽怯而不如實迴報,一旦真要發生那種事兒,整個羅斯軍團和侯爵大人的臉麵都將一點兒不剩。而這種恥辱一旦傳迴莫斯科,怕是自己就算暫時逃脫了,也一定會被侯爵大人的家族追殺到死吧,果然會的吧。


    這麽想著,他悲哀的歎口氣。然後閉上眼,也不再看上麵還在怒吼的侯爵,猛的提起大聲道:“尊敬的侯爵閣下,那個東方人說了,這隻是最普通的士兵的價錢。而要想贖迴吉裏耶夫上校,就必須先完成普通士兵的交易。他還說……”


    吧啦吧啦,豁出去的約瑟夫一口氣將所有的消息,不管不顧的全部倒了個幹淨。


    而當然說完,等待良久的意料中的暴怒,卻並沒有來臨。反而,四周似乎出奇的安靜,這是怎麽迴事?莫非侯爵大人轉了性了?


    他疑惑的睜看眼睛,但是剛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腥紅血色的眼睛,那眼睛中滿是狠戾猙獰之色,如同要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伊諾侯爵大人。


    此時的侯爵大人神態似乎有些古怪,臉上似笑非笑,麵色不再紫漲紫漲的了,而是透著股青氣。唔,如果眼角、嘴角沒有血跡的話,約瑟夫甚至會幻想下,侯爵大人會不會邀請他共進午餐了。


    唉喲,眼角嘴角的血……,這分明是侯爵大人快要氣瘋了的前兆啊,約瑟夫忽然反應了過來,滿腔幻想霎時間不翼而飛。


    果然……


    “死!死!死!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來人,來人,給我點起所有人馬,碾碎他們!碾碎他們!”


    呯的一聲,那張被拍了無數巴掌的桌案,終於沒能挨過這一次,被徹底抓狂的侯爵大人一腳踢翻,隨即拔出佩劍胡亂劈砍著,大聲吩咐起來。


    約瑟夫嚇的簌簌而抖,努力的將自己往後縮去,如果他也是穿越眾,現在一定會大念咒語: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可惜,怕什麽來什麽,隨著侯爵大人的嘶吼大叫下令,外麵有衛兵大聲答應著。屋中,侯爵大人的目光終於落到了約瑟夫身上。


    那眼神瘋狂而暴虐,一刹那間,約瑟夫有種錯覺,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隻亙古洪荒的野獸。


    “你,該死的!為什麽你還活著?你們可恥的失敗,玷汙了莫斯科的榮耀,玷汙了偉大的陛下的榮光。你們都是罪人,都該以死亡去洗刷這份恥辱。可你沒有,你不但可恥的逃了迴來,而且還帶來了敵人對我的羞辱。你,上等兵,你該死!”說著,他猛的舉起手中的劍,毫不留情的便要刺過來。


    “不,這不公平!”約瑟夫大叫著,急急向後躲去,慌張之餘腳下一拌,已是仰身向後跌去。


    完了!這一刻,他心中不由絕望。眼角餘光中,眼見侯爵滿麵猙獰的再次追了過來,他不由深深的哀歎一聲。


    “夠了!伊諾閣下!”


    就在這生死關頭,忽然大帳門簾一挑,一個人影大步邁了進來。隨即,鏘的一聲長劍出鞘之音響起,隻在身前輕輕一揮,劃出道耀目的寒光,生生阻住了侯爵的進擊。


    “坎帕爾閣下!”約瑟夫死裏逃生,驚恐絕望的目光一看到來人,不由驚喜的脫口唿道。


    坎帕爾?伊萬諾維奇,此次南征軍的第二指揮官、特維爾的擁有者和掌控者、莫斯科公國的頂尖伯爵大人。


    據說,他還是那位剛剛遭到驅逐的索菲亞公主的友人,以及被監禁中的瓦西裏殿下的老師。有這位高貴的伯爵大人在,看來自己這條小命終於是能保住了。


    約瑟夫激動的淚流滿麵,翻身爬起來,恭敬的深施一禮,顫聲道:“坎帕爾閣下,我……”


    “坎帕爾!你要阻止我?!”侯爵怒不可遏的叫道,手中的細劍抬起,指著來人。


    坎帕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迴過頭來看向約瑟夫,臉上換成一副溫和的麵孔,微笑道:“好了,上等兵,你下去吧。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我們吧。去吧去吧,好孩子。”


    約瑟夫大喜,再次深施一禮,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大帳中,坎帕爾和伊諾兩人針鋒相對,冷冷的互相望著對方,目光在空中無形的交鋒,似乎隱隱有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閣下,將不應因怒興兵,您身為一位傑出的將軍,應該明白這一點的。”良久,坎帕爾首先打破寂靜,張口緩緩說道。


    伊諾侯爵冷冷的看著他,半響,才緩緩的收迴了佩劍。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座前,一腳踢開塌了的桌案,鐵青著臉坐了下去。


    有了這一番緩衝,他此時也已經冷靜了下來。而且當著這一位特維爾伯爵的麵,也由不得他恣意妄為了。否則,一旦此人從中弄鬼,必將陷自己與被動之中。


    如今國內因為大公繼承人之爭,早已暗流激蕩,各方勢力都在動用一切力量博弈,一旦他被人抓住把柄,勢必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可不想因此把自己葬送進去。


    “那些貪婪而狂妄的東方人,他們侮辱了我,侮辱了莫斯科的榮光。”他冷冷的開口道。“我認為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不然何以迴去麵對國人、向陛下交代?”


    “那麽,那些士兵呢?怎麽辦?小夥子們已經盡力了,他們不該被拋棄。如果僅僅是因為你的怒火,就無情的拋棄了他們,又不知閣下迴去後如何交代?”


    坎帕爾毫不猶豫的反駁道。隨後,眼底驀地閃過一抹譏諷,又道:“更何況,別忘了,裏麵還有吉裏耶夫上校,公國的一位堂堂的男爵,真正的貴族。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兒,試問閣下可做好了接受尼古拉家族怒火的準備嗎?莫非,閣下是準備挑起整個貴族階層的內鬥嗎?是這樣嗎?”


    伊諾侯爵猛的一窒,麵孔瞬間變得鐵青,放在扶手的雙拳驀地緊緊攥了起來。


    “那依閣下的意思,我們便該罔顧莫斯科的榮耀,屈辱的屈從於那些東方人的敲詐了?這種有失國體的責任又由誰來負?你,還是我?”他憋了口氣,半響才冷然問道。


    坎帕爾忽然笑了,自顧從旁邊扶起一張椅子,老神在在的坐了下去,這才搖頭道:“閣下怕不是誤會了吧。我何時說過要妥協來著?隻不過,我認為應該用更周全的辦法來挽迴,而不是莽撞的一頭撞過去而已。”


    “你!”伊諾侯爵被頂的胸口一悶,怒目瞪著他咬牙。半響,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淡然道:“哦,不知坎帕爾閣下計將安出?”


    坎帕爾微笑著攤攤手,聳肩道:“抱歉,指揮官閣下,我隻是順位第二指揮的職責而已。您應當知道,我是檢典官,如何指揮軍隊作戰,並且取得勝利並不是我的職責,那應該是您的責任,不是嗎?”


    伊諾簡直要氣瘋了,怒目瞪著眼前這個可恥的家夥,先前開裂的眼角又有撕開的征兆了。


    既如此,那你他大爺的在這多什麽嘴,放的什麽屁?!收買人心你倒是衝的快,可一旦說到正事兒了,你他大爺的卻可恥的縮了,完全不負責任的來了句不關你事?該死的豬玀!簡直欺人太甚!


    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在他即將爆發之前,坎帕爾溫文爾雅的笑笑,先聲道:“您該不是怪我多嘴吧,您應該知道的啊,我這所謂的第二指揮官、檢典官的職責,本就是拾遺補缺、勸諫進言的啊。若是感到了不妥而不出聲,那才是真的失職了啊。當然,若是因此令的閣下您有所不快,那麽我願意向您致歉。”說著,他站起身來,彬彬有禮的向伊諾躬身一禮。


    伊諾扶在椅子上的手不由微微顫抖著,看著身前這個一臉假模假樣的家夥,恨不得在那張可惡的臉上狠狠的來上一拳。隻是這種想法畢竟隻能是想法,除非他想徹底雙方撕破臉。


    他微微閉上眼,努力壓製著胸中的怒火,麵上卻是一言不發。而坎帕爾也不著急,就那麽微微躬著身子,保持著施禮的姿態。微昂的頭顱斜斜的對著他,臉上雖在笑,笑容中那不屑嘲弄之意,卻是再也不遮掩半分。


    大帳中忽然靜寂下來。良久,伊諾慢慢睜開眼睛,直直的看著坎帕爾,點了點頭的同時微微抬手,竟是徹底平複下來。


    坎帕爾心中微微皺眉,直起身子重新坐下的同時,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升起。而下一刻,伊諾冷然吐出的一句話,終於驗證了這種預感。


    “那麽,第二指揮官、檢典官,尊敬的特維爾伯爵閣下,我,伊諾?普利策?柴可夫斯基,以軍團第一指揮官的身份命令你,擔任本次和東方人的談判使者,希望你能不辱使命,安然無恙的接迴我們勇敢的士兵,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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