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王亦柯的背脊過於舒服的緣故,餘笙的失眠一下子痊愈。清晨醒來時,朵朵就坐在她的旁邊,在一個簡易的小桌子上畫著畫,餘笙看到她在畫春天裏的蝴蝶的小蜜蜂。


    小蜜蜂,餘笙這才想起她高中時給王亦柯取的綽號,但是他並不知道。這個綽號隻在她的日記本裏出現,像是特工裏的代號,需要破解往往最難。


    餘笙看到受傷的腳麵被細心上過藥包好,床鋪下一雙奶奶輩的老布鞋郝然挺立,餘笙勾唇心底了然。她簡單洗漱後吃了桌子上微微冷掉的饅頭和米粥,就拿著相機帶著朵朵出了帳篷。


    餘笙尋不到老秦的身影,也看不到王亦柯的痕跡。她在帳篷區裏一家一家采訪,不多久已是正午烈陽最熱時。


    餘笙牽著朵朵一路搖搖晃晃的走到吃飯點的時候,在人群裏一眼就看到王亦柯站在桌子前給隊友分發盒飯。


    他太過特別,特別到在大波大波相同服裝,相同發型的隊伍裏一眼就能被餘笙認出。背脊筆直峻拔似棵樹,在餘笙的歲月裏投下一片灰暗的身影,她就甘心的站在他的身影裏,循著他的光生活。


    王亦柯迴過頭,餘笙像是企鵝般一搖一晃朝著他走來。


    “班長,你笑什麽?”站在王亦柯身邊的小武警不明所以,他循著班長的目光,並沒有看到什麽特別。


    “大熊貓走不了路。”王亦柯笑著將手上的盒飯遞給小武警。


    “什麽?”小武警摸不著頭腦,在他的印象裏,班長是個有板有眼很嚴肅的人,隔壁軍營裏的女子兵都打著偶遇的旗號,卻每次和他完美的錯過。


    女子兵營裏都說武警xxx營隊裏的一位王姓班長是個高山冷漠王,簡直堪比阿爾卑斯山千年不化冰雪。但是她們卻不知阿爾卑斯山冰雪千年不化也象征著永恆,而王亦柯心底的永恆卻是和那個搖搖晃晃像企鵝般的女人白頭到老,舉案齊眉一生一世。


    王亦柯不知道女兵營裏關於他的傳說,他也不知道餘笙拍了很多張關於他的照片。


    餘笙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王亦柯的身邊,他正在給旁邊的受傷的男人打開飯盒,拿了雙筷子遞給他。


    “班長,這姑娘長得不錯啊,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報社記者。”小武警看向他的身後,雙眼冒紅心多看了幾眼。


    王亦柯迴頭看向她,她正低著頭看著腳底的路,地上瓦礫石塊很是不平,朵朵的攙扶根本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我家的。”王亦柯轉過頭瞪了眼小武警,放下手中的飯盒急忙跑到餘笙的身邊。


    小武警縮了縮肩,心想這美女什麽時候和班長走一起了,這愛情啊,說來就來,什麽時候也能讓他體會一把。


    餘笙還沒定住就被王亦柯抱起,她趴在他的懷裏像是受驚的小鹿。


    “王亦柯,放我下來。”


    “不放。”他不放,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放開她。


    “王亦柯,快讓我下來,這麽多人看著呢。”餘笙捂著臉,生怕被熟人看到。


    “你怕什麽?”王亦柯站定,看著懷裏人兒害羞的恨不得躲進地縫裏的樣子,他慍怒,“你是我一個人的,省的不知情的人對你打主意。”


    餘笙驚住,這,算是對她宣布他的領土權嗎?


    “王亦柯,你先放我下來,我們好好說。”餘笙仍是不安分,她感覺他越走越快。


    王亦柯不理會她,直到把她抱到一棵樹下,“你可以把手拿開了,你好好在這坐著,我去給你和朵朵拿飯過來。”


    朵朵像是習慣了王亦柯見到旁邊的的大姐姐就會橫空抱起的舉動,邁著小腿,飛快的跟在身後,還不忘從旁邊的路上摘下一朵野花抱在懷裏。


    “……”餘笙環顧四周,雖然離著人群有些距離,但是他們時不時地看過來的目光仍然刺得她難受,尤其是王亦柯將自己盒飯裏為數不多的排骨夾到她嘴邊時,她都能看到那些人的目光像是利刃,直衝衝的朝這邊看過來。


    “王亦柯,我是腳受傷,手沒事。”餘笙一頭黑線,躲過頭不肯吃。王亦柯倒是不說話,夾著排骨的手仍然懸在半空保持靜止姿勢。


    餘笙無法,從他手裏搶過排骨飛快的放進朵朵的盒飯裏。朵朵好奇的看著這兩人,打架?吵架?都不像,她從未見過王亦柯今天的微笑像是把這些日子一次性補全了。


    “你太瘦了,不要減肥。”王亦柯不和她爭搶,從旁邊拿起自己的盒飯狼吞虎咽。


    他很餓,早上六點不到就得整合隊伍去填壩,早上吃的兩個包子一碗粥早就消化幹淨,胃子裏估計連個包子渣都沒有。


    餘笙留下排骨,將土豆燉肉,大半米飯都給了王亦柯。


    “我不夠吃那邊……”朵朵將自己飯盒裏的米飯給夾到王亦柯的飯盒裏,眨著大眼睛。一隻手端著盒飯,一隻手敬了個禮。


    餘笙“噗嗤”笑出來,打趣道:“武警叔叔,這是我們老百姓應該做的。”


    王亦柯歪著頭,無可奈何的笑著說:“那好吧,雖然我們不能拿老百姓一針一線,我今天可是破了軍規了,你可不能說出去啊。”


    餘笙笑著點頭。


    午飯後王亦柯在樹下歇了一個小時就坐著卡車去了百家屯救災。天氣炎熱,餘笙被曬得腦袋沉沉,老秦安排她在帳篷裏整理這些天拍攝的災區照片。


    白冰的電話打過來時,她已經整理好了所有的照片。


    “阿笙啊,你見到王亦柯沒有,你現在腳傷怎麽樣啦,什麽時候迴來啊,再不迴來就要給我和龜兒子收屍了。”


    “你問這麽多,要我迴答哪個啊?”


    “一個一個迴答。”


    “見到啦,好多啦,還有幾天就迴去。”


    “你還要幾天啊,天哪,我要餓死了。我現在已經吃外麵吃到吐。”


    “那你要不去我家,我媽手藝超讚的,你去吃飯,她保證歡迎。”


    “還是算了吧,我怕阿姨會盯著我問你和王亦柯的事情。”白冰躺在床上翻過身看著天花板,小戒安靜地趴在她的旁邊,腦袋躲在龜殼裏做假死狀。


    “阿笙,要不然我也去找沈淮安唄。”


    “好啊,我覺得可以。”餘笙握著朵朵的手教她畫蓮花。


    “那我收拾東西明天就去。”白冰說做就做,掛了電話將小戒扔迴了玻璃缸裏,小戒對突然的動作睜開眼,看了眼熟悉的環境,便伸出頭伸出四肢慢慢爬遊。


    白冰看著沈淮安的頭像,那是她畢業禮那天發給他的照片。兩個人每天都會開視頻聊天,白冰在微博寫的搞笑段子和生活小日常他每個都會點讚和評論。


    分隔異地,但是他卻熟知她每日的生活,這已經是她心底最大的安慰。


    白冰不知,沈淮安在離她越來越近。


    餘笙在江寧呆了三天,第四天清晨五點十分飛迴h市的航班。


    王亦柯采了一大朵不知名的野花放在她的手上,他低著頭看著她的腳說道,“阿笙,還有一年不到我就退伍了。”


    “我知道。”餘笙接過花,從旁邊桌子上的包裏掏出本畫本遞給他,“我畫了一些漫畫,你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


    漫畫裏都是王亦柯的簡化表情,但是畫的很醜,估計本人是認不出來的。


    “好。”王亦柯收起畫本,吸了口氣抬起頭,對上她如水雙眸,“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注意安全。”


    “好。”餘笙將花放到桌子上,收拾稿件。王亦柯的雙手就抱了過來,靠在餘笙的後背,貪婪的吸著她的清香。


    “阿笙,我想你。”


    “我知道。”


    “阿笙。”


    “嗯。”


    “阿笙。”


    “嗯。”


    他能說的隻有不斷的喚著她的名字,她能做的也隻有他喚時她應答。他遺憾留隊隻剩一年的時間太過於長久,他連一分一秒都不舍得和她分開,可是穿著警服的責任讓他的理智如夢初醒。


    餘笙清晨離開時,在朵朵的床頭前也放了本畫本,是她和王亦柯以及朵朵三個人的繪畫版,畫本裏還夾著一張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家人的合照,隻是這“爸媽”太年輕,有早婚的嫌疑。


    餘笙離開的時候,王亦柯正穿著武警服坐在水壩上看著天空,看著餘笙離開時候的方向。天空如同被水洗過了一般,連一朵雲影都沒有看見,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天空,從昏暗的景致一直待到白晝天亮。


    一架飛機遠遠地飛過王亦柯的頭頂,王亦柯眼中恍如有燈光亮起,他自顧自的說著,“阿笙,等我。”


    坐在飛機裏的餘笙看著腳傷已經起了傷疤的傷,心裏卻頓時被甜蜜塞滿,隻要她迴頭,她就能看到王亦柯就站在她的身後,可惜她都未曾迴過頭,隻是自己一個人朝著前麵走去。


    人生裏的離開隨處可見,我們要學會不是如何不悲傷的來開,而是即使離開後我們依舊能夠快樂的生活著。在沒有你的另一個城市,我為了照顧隻屬於你的我,很用心也很努力,隻為你迴來時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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