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柯離開時倒也安靜,信息,電話,都沒有給餘笙迴一個。隻有季燃給餘笙打電話,惹得餘笙不甚苦惱。


    “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就掛了,我還有事。”


    餘笙不耐煩的語氣一點也不遮掩。


    “等等,阿笙。”電話那頭的季燃語氣急促,好像要說一件終於要得見天日的大事。


    “你有事就快點說,我還有事。”


    “阿笙,你……你還是喜歡王亦柯的對不對?”


    餘笙愣住,她覺得季燃簡直就是在胡鬧,他可以輕易的忘記他和她的過往,但是她卻不允許他這樣汙蔑自己。她甚至有點相信當初王亦柯說他是個慫貨,可是理智並不允許她這樣。


    “我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餘笙迴答的信誓旦旦。


    白冰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餘笙這幅吃了蒼蠅似得表情打電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季燃。


    她穿著浴衣,無聲地走到餘笙身邊搶過手機,用肩膀抵著手機,在衣櫃裏翻找衣服。


    “姓季的,你給我記住,以後都不要打電話發信息來找我家阿笙,不要連渣男的尊嚴也不要了!我家阿笙以後和王亦柯怎麽樣,都不用你來操心!你要是再來騷擾阿笙,我下次見你一迴揍你一迴!”


    白冰霸氣的掛了電話,將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和詐騙電話裏。


    “喏,給你。”白冰從衣櫃上拿下一件印有唐老鴨的寬大t恤裙,把手機放迴餘笙的手裏,不解氣的說:“你啊,遇到季燃這樣的人渣絕對不能姑息,什麽以前深愛的戀人啊,都是假的。”


    “冰冰,其實我和王亦柯……”


    “哎,我知道你倆沒事,你不用跟我解釋了。”白冰將衣服穿好,拿起護膚水在臉上輕微拍打“不過我倒是挺希望你倆有啥事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倆有戲。”


    “才沒有。”餘笙關了手機,彎腰收拾床鋪,上麵衣服,書本很是淩亂。


    白冰坐在梳妝台上,雙腿修長翹在椅子上,皮膚吹彈可破。


    “阿笙,你看我這腿上是什麽啊?”


    白冰看著腿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出來的紅點,像是疹子一樣,在這片白皮膚上這是密集的可怕。她有點心虛的說:“不會是我吃什麽東西過敏的吧。”


    餘笙也嚇了一跳,趕緊俯下身仔細察看,過了一會說道:“你這會不會是水痘啊?現在班級裏好幾個人都得了水痘。”


    “不會吧。”


    “你得過水痘嗎?”


    “沒有。”


    “咱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現在就去吧,反正下午也沒事。”


    “我下午有個部門會議,那我推掉和你一起去醫院。”餘笙站起身,從白冰手裏搶過潤膚露,“這東西你暫時先不要用這些了,等醫生確診了再說。”


    “好吧。”白冰跳下桌子,從床上拿了件長裙繼續說:“我得穿的嚴實點,萬一被沈淮安看到,好丟臉的。”


    餘笙拿她沒辦法,沒好氣朝她扔了個枕頭:“都什麽時候,你還想著你的沈學長。”


    “天塌下來,我還是想著他。”白冰伸手接住枕頭,別看她高瘦,她可是練家子,跆拳道黑帶早已練成。


    她躲在門後,露出半個頭笑著對餘笙說:“好歹我還有沈學長,你現在難不成還想著你的季燃同學?”


    “我才沒有。”餘笙迴答的很有底氣。


    曾幾何時,她以為最美好的愛情就是像她和季燃那般。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但是周六日他都會來找她,有時候他們一起去古鎮尋覓難得小吃,有時候他們會去大商場挑幾件下季換穿的衣服,有時候他們會一起騎著公共自行車到很遠的地方。


    餘笙現在還記得季燃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請她吃了h市最有名氣的西餐,他送的玫瑰花,她還夾在書裏。她後來才得知,原來他為了給她過生日,在課後做兼職加上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才能換來奢華的享受。


    她從來都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她向往的未來是和季燃在大城市裏,兩個人一起努力,不用每年掙上百來萬,隻要吃穿不愁,有點閑錢計劃一年出去旅遊一次就夠了。


    她要的,從來都不多,她不明白為什麽季燃就會分手。但是如今看來,似乎這結局也是早晚注定的。


    餘笙搖了搖頭,欲將腦海中如海藻般雜緒丟到九霄雲外。


    不是所有的愛情,分開的時候都有理由。


    h市人民醫院。


    “醫生,我這個是過敏嗎?”白冰緊張兮兮的問醫生。


    醫生蹙著眉,在紙上寫著什麽,聽到白冰的話,詫異的抬起頭,“小姑娘,這是水痘,不是過敏。”


    “水痘?我的天哪!”白冰聽到醫生迴答後,整個人都蔫了。


    “那醫生,這水痘需要注意什麽?”餘笙拍了拍白冰後背安慰她“冰冰,沒事的。”


    “這水痘會癢,千萬不要用手去抓,那些護膚品也不要用,洗臉的時候要用溫水洗,不能弄破它,不然會發炎……”醫生仔細交待生活細節,白冰聽得很認真。


    白冰什麽都能接受,但是那句“不要出門見風”,一想到以後不能看見沈淮安,她就實在高興不起來。桃花鳳眼,一汪清水似要流出來。


    沈淮安何許人也?


    s市第一高中以全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績保送進h大,科科優加,尤其音樂造詣極高。白冰小沈淮安兩屆,她還沒有進入第一高中時就聽聞沈淮安的名氣。


    白冰在高一時擔任衛生檢查部小幹事,她到高三一個教室檢查衛生,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男生的書,而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白冰紅著臉,一直低頭說對不起對不起,手足無措的蹲在地上撿書。


    “沒關係。”


    頭頂上方傳來好聽的男生聲音,白冰發誓這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從她的手裏接過書本,將翻卷的書頁順平。白冰看到書的扉頁上郝然寫著:沈淮安。


    相識的過程不過是“對不起”“沒關係”陌生人式簡單的對白,卻在她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白冰從他教室走出來時,看了眼班級門牌:高三二班。


    自此以後,她來高三二班的頻率格外的勤快。


    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在你的麵前才出現的次數變得格外的多。白冰這才知道,關於沈淮安的消息,她根本無需打聽,像是春日裏的風,徐徐吹進她的耳孔裏,也走進她的生命裏。


    聽聞他被保送h市的消息,按照她的成績,是遠遠不夠的。但是暗戀就是有這樣讓人奮發向上的動力,不知道是她努力用功還是老天憐憫,她考上了h市。


    可惜,沈淮安依舊不認識他有這麽一個曾經碰倒他書的小學妹。


    在他的印象裏,碰倒他書本女生的數字不止一雙手。


    傍晚,女生宿舍。


    “醫生說你要忌嘴,不可以吃辣,所以我就給你打了份米粥。”餘笙看著某人抱著米粥欲哭無淚的表情感到好笑。


    “阿笙,你說,我得了水痘要不要告訴沈淮安?”白冰將米粥放到桌子上,拿起手機打開沈淮安的對話框。


    “你想要告訴他的話,就告訴他吧。不過現在天晚了,要不明天你再說。”餘笙早已習慣白冰對沈淮安的熱情。


    而作為音樂係第一才子沈淮安對白冰的態度就像他的稱號一樣:高山僧人。高冷不可親近,偶爾恢複幾句,白冰就能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


    “也對,這麽晚,他現在應該在鋼琴房練鋼琴。”白冰默默的放下手機,重新端起白粥,舀了勺,眉頭呈倒八字:“阿笙,你為什麽不加點糖啊!一點味道都沒有。”


    “食堂阿姨說沒有白糖。”


    “這食堂阿姨真摳門。”


    白冰又挖了勺含在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這些阿姨退休後都能練成一個看家本領。”


    “什麽本領?”餘笙整理床鋪,沒好氣的接著她的話。


    “抖抖勺啊。”


    “什麽意思?”餘笙不懂。


    “就是吃飯的時候,那些阿姨明明打了一大勺,卻要抖啊抖,抖啊抖,盛在碗裏的隻有那大勺的三分之一。”


    “哈哈,這些都被你發現了。”餘笙笑著某人將黏糊米粥美食感硬生生像是在吃中藥的既視感。


    “那是,我是誰啊?霹靂美少女白大冰!”


    “是大餅吧……”餘笙笑著接道。


    “阿笙!”


    “好好好,大冰大冰,大餅大餅。”餘笙坐進被窩裏,從桌子上拿過一本書。


    “阿笙,你再講我就不理你了。”白冰坐起身裝做生氣的樣子看著餘笙。


    “好好好,你是霹靂美少女,我是青春無敵花。”餘笙不再逗她,笑著轉過頭開了台燈準備看書。


    “這還差不多,你看看書吧,我睡了。”白冰說完就躺進被窩準備睡覺。


    都怪這水痘鬧得,她現在連給沈淮安發信息都不敢,但是給沈淮安發信息都是她每晚入睡前必做事情。


    她躺下,腦袋裏思緒萬千,都是關於沈淮安。


    她輾轉反側,看了眼沉迷書海的餘笙,用桌子上偷偷拿下手機打開沈淮安的對話框:


    安學長,我今天生病了,以後要好幾天不能出門了。


    這幾天我都不能過去找你了。


    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


    給沈淮安發了信息她才安穩的放下手機睡下。明知道他很有可能不會迴複,哪怕迴複也是隻言片語,但是於她,已經是很好的獎勵。


    男生宿舍裏正在作曲的沈淮安看著身旁的手機一會一會的震動,信息一條一條顯示出來。


    同一個人的消息,同一個語氣,他嘴角上揚,是這個煩悶夏日裏最溫和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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