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破軍突然出聲。


    “我知道我打破了美妙的氛圍, 非常煞風景,將軍應該很想將我解構或者迴歸初始化,但我認為這件事應該很緊急。”


    清楚破軍雖然隻是人工智能, 但自主權限很高, 還有他自己的“思考”和“判定”方式。


    握住祈言被夜風吹得冰涼的指尖, 陸封寒問破軍:“什麽事?”


    破軍迴答:“距離這棟樓兩條街, 有一夥人經過,正在討論綁架。”


    陸封寒蹙眉:“綁架誰?”


    破軍迴答:“綁架這顆行星。”


    祈言疑惑:“綁架行星?”


    破軍:“是的。他們正在迅速趕往某一個坐標點,按照我聽見的那夥人的說法,這次行動是為維護反叛軍的榮耀,並為十一軍團軍團長唐納複仇。”


    陸封寒望向遠處層疊的黑暗陰影,其中隻有零星的幾點光線,不足以完全點亮。


    “綁架行星是星際海盜的慣用手段。陸鈞把星際海盜打趴下之前, 星際海盜最常幹的事情是劫持星艦, 獲取高額贖金。如果窮得見底了,就會幹票大的,直接綁架一顆行星, 威脅聯盟支付天價贖金, 否則就炸毀整顆行星, 當然,那顆行星上所有人都會死。”


    思忖片刻,陸封寒吩咐破軍:“用我的權限調取資料,對比那群人裏是否有聯盟記錄在案的星際海盜。”


    祈言立刻聯想到:“文森特提過, 自成立日後,星際海盜和反叛軍撕破了臉,是假的?”


    陸封寒用詞謹慎:“隻是懷疑和猜測。星際海盜無利不起早,已經跟聯盟勢不兩立, 多半不會輕易撕破臉。靠上反叛軍,要是聯盟真的沒了,他們也能分一杯羹。”


    話音剛落,破軍的對比結果出來了:“將軍,那群人□□有兩名記錄在案的星際海盜,一個叫比烏斯,一個叫亨奇,兩人都曾參與過星曆182年的阿爾瓦行星綁架案,在逃三十五年,聯盟懸賞金額達兩百萬星幣。”


    “反叛軍想一次成功,不出紕漏,自然傾向讓星際海盜裏的‘熟手’指導如何動手。有案底的,肯定不止這兩個。”


    陸封寒沒有急著去兩條街外找那夥人,而是繼續問破軍,“檢索各處的監控信息,我要知道他們的計劃。”


    破軍遵紀守法:“將軍,大麵積入侵行星監控係統是違反聯盟法規的行為。”


    陸封寒挑眉:“你叫我‘將軍’。”


    “好的。”破軍不再說話,這一次檢索時間稍長,“他們試圖在綁架行星後,以星際海盜的名義向聯盟發出訊息。聯盟首腦遠在奧丁,解救行星這件事,會落在將軍您身上。


    在您接受命令後,他們會直接將米克諾星炸毀,不接受和談與贖迴。由此,巨大的傷亡和遠征軍救援不力將會激起民憤,您前日勝利的功勞會被抵消,同時,聯盟政府與軍方會進一步失去民眾的信任。”


    “他們想重複之前的輿論戰。”陸封寒想,這個計劃沒有多精妙,但有效果。


    要不是他和祈言恰好在米克諾星,隨身攜帶的破軍恰好在警戒周圍,意外發覺了這個計劃,說不定事件走向真的會按著反叛軍的劇本走。


    破軍:“我們有什麽應對策略?將軍,我很緊張。”


    陸封寒:“檢測通訊情況。”


    “對外通訊在十五分鍾前已經被切斷,所有信號皆為虛假信號,一分鍾前,米克諾星官方發布通知,行星對外通訊中斷,懷疑是宇宙粒子風□□擾,正在派技術人員檢修。行星內部通訊暫時不受影響,希望民眾不要慌亂。為了安全,星港民用航道已暫時關閉。”


    “又是這一套。”


    陸封寒想起成立日當天,楓丹一號全艦死殉時,遭遇的是同樣的手段。


    破軍憂心忡忡:“將軍,我們無法聯絡艦隊。”


    祈言開口安慰他:“米克諾星上有常規駐軍。”


    “嗯,”陸封寒,“另外,米克諾星是遠征軍輪休的常規選擇地之一。”


    米克諾星的一家酒吧裏,一個短發的年輕人正在跟相熟的調酒師聊天,還特意叮囑:“最淡的酒,我喝一口,嚐嚐味道就行,不然一身酒氣迴去,會被我上司罵死!”


    調酒師大笑:“知道知道,不過你上司怎麽這麽嚴格?連休息時間喝酒都管。”


    短發年輕人笑得無所謂:“喝酒誤事,腦子清醒才能保命!”


    調酒師好奇,俯身隔著吧台問:“認識這麽久了,卡爾文,你到底什麽工作?總是經常不見人。”


    卡爾文聳聳肩:“我是清掃太空垃圾的,休息時間少,不過很有趣,刺激!”


    調酒師站直,不太明白清掃太空垃圾有什麽好刺激的,難道還能從垃圾裏翻出無價之寶,一夜暴富?


    這時,卡爾文左手腕上配置的個人終端閃了一下,他不太經意地看了一眼,隨即眼裂睜大,低喃了一句粗口。


    出事了。


    臉上的笑容全部消失,甚至有些嚴肅,卡爾文心裏湧上不太好的預感,往外跑了兩步,又倒迴來抓起搭在旁邊的外套,邊跑邊穿,留下話:“酒錢從我賬戶上口,這杯酒請你喝了!”


    與此同時,所有在米克諾星上休假、還沒有返程的遠征軍現役軍人都收到了一條訊息。


    沒頭沒尾的一句“匯報實時位置”,但因為命令發布人是陸封寒,無人敢輕忽。


    兩分鍾後,破軍展開的地圖上,不斷被逐漸亮起的綠色光點占滿。


    陸封寒掃了一遍,發現大部分集中在繁華區域,不過沙漠邊沿、高山地區、海麵上,都亮著數十個光點。


    他手下的人,一下星艦,就跟蒲公英似的,被吹得到處都是。


    這時,陸封寒已經和祈言離開樓頂,迴到了房間裏。


    想要摧毀一顆行星,以現今的軍事水平來說,並非一件很難的事——


    隻需要四十到五十枚恆星級導/彈在極相近的時間爆炸,擴散開的力場不斷疊加,雖不會使米克諾星炸成碎片,但星球表麵的生物十不存一是必然。


    隻需要幾個唿吸,米克諾星就會變成一顆荒星。


    而恆星級導/彈為求安全,通常會分地點存放,且每一個存放點都屬於s級機密,開啟也需要相應的密鑰。


    陸封寒問祈言:“如果是你,可以獲得恆星級導/彈發射的權限嗎?”


    祈言隻略作思考,就給出了答案:“可以。密鑰就像鑰匙,隻要和‘鑰匙孔’匹配成功就可以。無論我知不知道密鑰的字符數,我都可以通過架構一個程序,生產出十萬百萬把‘鑰匙’,嚐試去匹配‘鑰匙孔’。計算量雖龐大,但總有一把是正確的,能打開鎖。”


    陸封寒:“星際海盜也能。”


    祈言:“對,破軍提起了阿爾瓦行星綁架案,說明星際海盜應該掌握了某種破解技術,能夠將有限的密鑰驗證次數,轉化為無限次驗證。”


    陸封寒:“否則一旦兩次輸入錯誤,密鑰驗證係統就會自動關閉?”


    “是的。”祈言代入自己,“無論聯盟的安全密鑰係統怎麽完善,都攔不住我,隻在於計算量級的差別而已。”


    說完,祈言眨眨眼,“不過我可以嚐試攔住入侵者。”他告訴陸封寒自己的想法,“敵方不斷嚐試解析密鑰,我不斷更改密鑰,隻要他沒有我快,跟不上我的更改速度,就打不開。”


    陸封寒詢問一個時間標準:“你可以攔多久?”


    祈言估算:“二十分鍾左右。”


    “夠了。”陸封寒解開灰色風衣外套的扣子,露出頸側緊致的線條,“想要同時開啟恆星級導/彈發射係統,需要有人依次在七個存放點手動輸入密鑰,並按下發射按鈕,所以,每一個存放點都會有人入侵。”


    祈言明白了陸封寒的計劃:“我需要兩台小型光計算機,還要一台備用。為防止意外,可以再準備一台。”


    看向地圖上的綠色光點,陸封寒吩咐破軍:“篩選出三個離這裏最近的技術部人員,讓他們帶上小型光計算機,以最快的速度來這裏。”


    在命令發出後,地圖上有臨近的三個光點立刻開始向陸封寒所在的位置移動。


    緊接著,破軍圈出稍遠的兩個光點:“這兩個也是技術部人員。”


    “嗯,讓他們也盡快趕過來。”


    因戰時狀態,遠征軍技術部的人員為防止突發情況,無論在崗與否,都會隨身攜帶小型光計算機,以供隨時支援。


    休假期間也不例外。


    用技術部負責人洛倫茲的話來說,“就算你在過夜生活,也必須保證光計算機在伸手能夠得著的地方,因為你不知道,戰事和xx到底誰先來。”


    隨後,陸封寒利用權限確定了存放恆星級導/彈的七個坐標點。


    七個地點,一處六枚,共四十二枚導/彈,完全能夠將整個行星表麵夷為平地。


    “破軍,以距離為優先考慮,編為七個隊伍,每個隊伍一百人,剩下的人原地待命。”


    地圖上,以坐標點為中心,七種顏色的光向外擴散,光點被染色,極易區分,一眼便能分清七支隊伍。


    陸封寒:“向每個人的個人終端發布任務詳情,詳細標出導/彈存儲地的坐標,並標明附近的軍械庫位置,用我的權限打開,讓他們取走武器。”


    破軍:“是。”


    城市的另一邊,卡爾文從酒館出來,發動租來的懸浮車,朝最近的軍械庫趕。


    中途看見兩個在街邊狂奔的人,他停下來按了按車喇叭,相互一個照麵,卡爾文張口就問:“每個月七號食堂提供的紅燒排骨好吃嗎?”


    對麵的人喘著粗氣,懵了兩秒,義憤填膺:“我從來沒搶到過!我隻知道那天的煙熏魚太鹹了!”


    卡爾文開了車門:“是兄弟,上車!”


    等懸浮車超載,再坐不進第四個人了,卡爾文將操縱杆狠狠一拉,懸浮車瞬間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嫌煙熏魚難吃的那個人開口:“收到指揮消息的時候,我正泡熱水澡,套上衣服就往外跑,身上泡泡都還沒洗幹淨,肯定是反叛軍又鬧幺蛾子了,打擾老子洗澡!”


    另一個也開口:“按照命令,先讓我們去軍械庫,再讓我們去恆星級導/彈存放點,這次事情隻大不小。”


    “我猜所有還沒迴艦的人,現在應該都在夜色裏狂奔。”卡爾文自豪,“我不一樣,我有車。”


    到達軍械庫後,三個人沒再閑聊,個人終端裏內置的聯絡器對接聽覺神經,有電子音在解析具體任務。


    同時,按照軍銜等級,三十秒內便確定了本次行動的臨時隊長。


    夜色中,所有人列隊從打開的軍械庫中迅速拿取武器,除沉沉的腳步聲外,一片靜謐,半分雜音也無。


    極為突然的一次任務,遠征軍卻顯出了極高的素養。


    旅館的房間裏,地圖上,原本淩亂的光點已經收攏成七組,正有序地按照指示移動。


    陸封寒問破軍:“對方情況怎麽樣?”


    地圖上顯示出紅色光點,破軍迴答:“敵方正在前往坐標點,按照行進速度,將在十七分鍾後,於第一坐標點與我方接觸。”


    這時,房門被敲響,陸封寒兩步開了門,門口三個抱著小型光計算機的人進來後,齊齊朝陸封寒行了一個軍禮,肩背筆直。


    祈言也迴頭,沒想到會看見葉裴。


    葉裴也看見了祈言,眨眨眼算打招唿,等陸封寒說了聲“辛苦”,才把手放下。


    她一路狂奔過來,雖然現在的體能已經比在圖蘭時提升許多,但肺和氣管還是有種要撕裂的痛感,連說出口的聲音都有些嘶啞。


    葉裴才進遠征軍沒多久,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但在休假期收到緊急命令,就已經說明了事件的嚴重程度。


    她又不由自主地打量一身冷肅的陸封寒——脫下軍裝換上灰色風衣的陸封寒,跟在勒托時好像沒什麽區別。


    她至今都有點不敢相信,祈言的這個陸姓保鏢竟然是遠征軍的總指揮!


    她和蒙德裏安一致認為,隱藏身份在勒托這麽久,指揮應該是身負某種不可言說的神秘使命,或者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不能泄露蹤跡!


    就在她腦內念頭七七八八沒個消停的時候,陸封寒指指她:“把小型光計算機交給祈言。”又吩咐另外兩人,“你們待命,聽祈言的安排。”


    本就不大的房間因為多了三個人,越顯狹窄。


    祈言找了一張桌子,將葉裴的小型光計算機放在上麵,打開,按照和破軍一起解析出的路徑,繞到了米克諾星的密鑰驗證係統內部。


    葉裴三人站在祈言身後,隻見他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手指如飛接連鍵入指令,屏幕上顯示的字符頁也刷新得越來越快。


    除葉裴外,另外兩人都在技術部服役了三年以上,自然看出了祈言的目的地是什麽地方,也驟然意識到,祈言的驚人所在。


    不過兩人都沒敢多問,隻依照陸封寒的命令,站在一旁等著。


    最後是葉裴問了出來:“祈言,你現在是在?”


    祈言一心二用,迴答:“反叛軍聯合星際海盜,計劃綁架這顆行星,在與奧丁談判後,將會直接引爆四十二枚恆星級導/彈。”


    雖然葉裴已經完全習慣了遠征軍內部簡短有效的命令和交流方式,但這句話透露出的信息,依然讓她怔在原地,腦子裏一團亂,許久才理清楚。


    祈言估計她應該已經消化了這個消息,這才接著道:“行星外通訊已被切斷,無法聯係指揮艦。將軍已經在阻攔敵方行動,我在攔截敵方破解恆星級導/彈的安全密鑰係統。”


    葉裴點了點頭。


    又將祈言的話在心裏轉了好幾圈,才徹底明白現在的事態。


    她張張口,想問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但看見祈言眼神專注地對著屏幕,側臉被微光鍍上一層清冷色澤,下意識地不再出聲打擾。


    這一刹那,祈言身上,莫名有種令人沉靜和信服的氣質,雖然聽起來攔截敵方破解恆星級導/彈的安全密鑰係統很困難,心理壓力肯定也極大,但她就是覺得,難不倒祈言。


    而此時,祈言藏在“門”後,觀察著動靜。


    沒一會兒,他設置的一段感應程序被觸碰,祈言告訴陸封寒:“敵方已經進來了。”


    對麵的星際海盜經驗很豐富,潛入安全密鑰係統時,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尾巴”,也沒有觸發任何一道警報。若非祈言設置有感應程序,根本捕獲不了他的存在。


    “破軍,我將對麵觸發我感應程序的數據給你,你以最快的速度解析,確定他的位置,趁他現在還沒發現我的存在。”


    破軍的聲音響起:“好的。”


    反倒是技術部的三個人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是最近一直在指揮艦上遊走的人工智能,下意識地被勾起了職業病,想研究一番這個人工智能到底是怎麽迴事。


    和祈言猜測的一樣,對麵有一個類似阻斷器的東西,能夠隔斷密鑰與防護係統之間的聯係,如此一來,當密鑰驗證次數超過兩次時,防護係統也不會生效。


    很快,麵對未知的“鑰匙孔”,對麵開始嚐試匹配“鑰匙”。


    使用的程序是正向驗證,也就是說,在不確定密鑰具體格式的情況下,對麵的程序會先嚐試“3m7scβ”這樣的組合,在驗證失敗後,則會依據程序內的邏輯設置,驗證“3m7scγ”是否正確。


    這樣的情況下,祈言能做的,便是在程序驗證完“3m7scβ”,開始驗證“3m7scγ”時,將正確密鑰改為“3m7scβ”。


    對麵的程序運行極快,若總密鑰數為一百組,那麽在驗證第九十一組時,前麵已經驗證完的九十組中,前八十組已經重新進入了驗證序列。


    那麽,祈言必須在驗證第九十一組時,將密鑰改為第八十一組到第九十組之間的某一組密鑰。


    由此,對麵無論怎麽驗證,都無法為正確的鑰匙孔匹配上正確的鑰匙。


    隻因為在祈言的操控下,鑰匙孔一直在變。


    葉裴不知道祈言具體是用什麽方法,她隻發現,屏幕上亂碼般的密鑰字符一閃而過,如瀑布般的信息流衝刷進眼裏,而祈言會在一個長條形的空白框中,輸入一串密鑰。


    與此同時,右下角的方形頁麵裏,則不斷顯示對方“密鑰錯誤”的提示。


    三人中資曆最長的技術人員小聲開口:“太……太驚人了!他相當於全憑著記憶力,在一閃而過的‘亂碼’裏,找到合適的密鑰,填進那個框裏!”


    他給兩個後輩解釋,“就類似於,1、2、3、4為一個循環,當對麵以為密鑰是3或者4時,祈言將密鑰改成了2;當對麵以為密鑰是4或者1時,祈言改成了3;對麵以為是1或者2時,祈言改成了4。這樣一來,對麵永遠都是錯的!”


    就在這時,祈言開口道:“這台光計算機撐不住了,葉裴,幫我換一台!”


    葉裴連忙應了一聲,從前輩手裏拿過光計算機,飛快打開,對接自己那一台,放到了祈言手邊。


    隨後,祈言利用不到五秒的空隙,轉移到了新的光計算機上。而同時,跟祈言的判斷一樣,葉裴那台光計算機發出“呲”的一聲——


    因為運算量過大,內部的光調器直接燒壞了,瞬間黑屏。


    這一刻,葉裴才清晰地認識到,祈言所麵臨的信息流到底有多麽龐大!


    三個人沒有誰再說話,唯恐打擾了祈言。


    狹窄的房間中,隻有陸封寒不斷根據戰局,向破軍下達命令,再通過破軍,將命令發布到每一個人的個人終端內置聯絡器中。


    隨著時間分秒的推移,祈言光潔的額麵上已經布了一層冷汗,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眨眼次數極少,眼睛泛起了紅。


    葉裴焦急地指尖摳住椅背,卻咬著下唇不敢出聲。


    “葉裴,再換一台。”


    祈言說出口的聲音,有些微沙啞。


    葉裴一驚,不敢耽擱,立刻將第三台光計算機放到了祈言手邊。


    而被換下來的第二台光計算機,跟前一台一樣,光調器也被燒了,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氣味。


    祈言太陽穴緊繃,雙眼刺痛,仿佛有鋼針從頭的兩側狠狠刺了進去,甚至還絞了兩下。因為大腦運轉過熱,甚至讓他有種疲憊到反胃的錯覺。


    這時,破軍匯報:“已根據提供的數據,確定了敵方破解人員的所在地。”


    同時,坐標出現在了地圖上。


    陸封寒沉聲命令:“讓附近待命的人迅速行動,見到這個人後,立刻擊斃!”


    破軍:“好的,將軍。”


    祈言手指未停,他輕輕咬住下唇,利用刺痛保持完全的清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麵是正向循環驗證,他已經記住了自己輸入過哪些密鑰,現在不過是依次重複而已。


    敲門聲響起,葉裴跑去開了門,將兩名技術部成員迎了進來。無需祈言要求,她先將其中一個人的小型光計算機拿出來備用,又簡短解釋了現在的情況。


    果不其然,沒兩分鍾,祈言再次道:“葉裴,再換一台。”


    葉裴利落換好。


    焦糊味兒更重了些——已經連燒了三台光計算機。


    而祈言額角的冷汗擦過眼尾往下流,本就冷白的皮膚更是接近霜色,甚至嘴唇也沒了多少血色。


    葉裴不由望向房間裏亮著的地圖,暗自著急。


    對周圍人的情緒毫不知情,祈言頭刺刺發疼,機械性地判斷、輸入,指節酸痛到已經沒有了多少知覺。


    就在這時,對麵一直未停的程序驟然靜止,屏幕上的字符有如瀑布飛濺在半空、瞬間被凍住了一般,再沒有變化。


    右下角的方形頁麵中,提示最終停留在“密鑰錯誤”四個字上。


    祈言手指僵硬頓住。


    下一秒,陸封寒的聲音響起:“密鑰破解人已擊斃!”


    葉裴手指猛地收緊,又立刻鬆開:“擊斃了?這樣是不是恆星級導/彈就沒有爆炸的機會了?”


    破軍迴答了這個問題:“葉裴小姐,暫時如您所想。”


    祈言閉上刺痛泛酸的眼睛,緩了緩才轉頭看向陸封寒。


    在他旁邊,放著三個已經燒壞了的小型光計算機。


    陸封寒懂了祈言的意思。


    他不吝誇獎:“我們祈言特別厲害。”


    嗓音低而柔和。


    毫無發布命令時的冷硬。


    祈言放在腿上的手指動了動,蒼白著臉色,故作平靜地錯開和陸封寒相交的視線,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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