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準備安然接受命運給我的這一切時,偏偏又發生了一件事,讓事情有了轉機——因為連續兩周的暴雨,阻隔了下山的路,他們無法下山采辦婚禮所需要的東西,於是隻好延遲婚期。

    這天,我百般寂寥地坐在家門口,望著傾瀉的大雨,心緒零亂。

    娘披著鬥笠,手上拎著菜籃,從遠處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娘,都下了這麽大的雨,你還去田裏幹嘛!”我起身幫娘摘下鬥笠,看著娘濕透的身子,和高至膝蓋的泥濘,心疼地埋怨道。

    “沒事——阿嚏!”隻見娘重重地打了個噴嚏,娘見我焦慮地看著她,忙說道,“沒事,沒事……”誰知話音未落,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娘!”我佯裝生氣地叫道,見娘訕訕地笑著,忙說道,“好啦,快進去換衣服啦!”一邊接過娘手中的菜籃,推著娘朝屋內走去。

    我們的屋子本就是曹家的舊屋,久未修葺,現在正應證了那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和娘雨前已忙將屋內的陳設換了格局:凡是有些值錢的東西,一律收好,然後放到木櫃,將木櫃先置於沒有漏雨的安全地區;能修補的漏洞趕緊修補,空出一段安放床,但還是不夠空間,於是在床頂放了個木盆,用來盛漏下來的雨水——於是便有了我們“夜來臥聽雨滴盆”;桌子上也放著木盆;地麵上都是水。所幸我們居住在山上,還沒有洪澇之災,總還算有個安身立命之處。

    娘走進屋內,沒有急著換衣服,先將桌上木盆盛滿的雨水端出去倒了,又去拿了張椅子,我忙攔住她,接過凳子,說道:“我來倒,娘,你先去換件幹的衣裳,嗯?”

    娘笑了笑,放下凳子,跑到裏屋去換衣服,而我則將凳子墊在腳下,去取那床頂上盛滿水的木盆。才積了幾個小時,又已經是一盆的水了,我輕輕歎了口氣,將水倒出門外後放迴床頂。

    娘已經換好了衣服,方才凍得發紫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的紅潤,她拉著我的手,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本來下個月初八是你的好日子,沒想到天公不作美,來了這場百年難遇的大暴雨,下山的路被堵了,娘沒有辦法去給你添置新嫁衣……曹家也沒有辦法添置婚禮所要的東西,所以,隻能推遲了……小若,你,沒有怨言吧?”

    按這裏的風俗,選定的婚期除非兩家有人去世,不然是天打不動不能延期的。據說延期,對新娘來說是不吉利的,延期而嫁的新娘,會受苦一輩子。

    我自然是不會去在意這樣莫名的風俗,隻淡淡笑道:“娘,我沒事。一切隨緣吧!”不是嗎?想我堂堂一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竟淪落到這樣的荒山野嶺,過著倒退幾千年、遠離人類文明的古代生活,命定如此,除了接受,還能如何?一年的時間,早已磨平了我尖銳的脾氣和所有的奢想。我現在,似乎隻是在履行活著的使命。

    “放心吧,曹感是個好孩子,日後你若嫁給他,一定不會吃苦的!”娘安慰我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關於愛情,關於我穿越前構建的幸福藍圖,這才發現,它離我已經好遠好遠……

    我們竹山村,因為持續的暴雨而與外界阻隔了兩周的時間,斷絕了一切的外界消息。竹山村本來就是個自然村,甚至稱得上是一個世外桃源,村民人口不多,包括老幼婦孺,統共才七八十人,村民們即使與外界斷絕聯係,依舊能夠自給自足。因此,在這兩周的暴雨裏,我們竹山村的村民們除了在家閑待著和期盼晴天之外,根本就不知道,短短的兩周,外麵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而毀滅性的災難,正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大晉王朝瑞泰三年,三月初一恰是暴雨結束的那天,竹山村終於迎來了久違的陽光,村民們歡欣鼓舞地將家裏潮濕地快發黴的物件搬出來晾曬,大家集聚在一起拉家常,愜意無比。

    “小若,終於出太陽了呢!”娘緊鎖已久的雙眉,終於舒展開來了,“剛才我去了一趟曹家,曹家的意思是說暴雨過後,過兩天村裏就會組織人們去修整山路。等山路通了,曹家便可以去城裏置辦你和曹感成親用的物品了。婚期就改為這個月的十六了,你和曹感的婚事,這下真真算得上是好事多磨了!”

    “嗯。”我淡然地笑了笑,看著娘額上的幾絲斑白,心中心疼無比,“娘,小若真的不想這麽早嫁,小若嫁走了,娘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除非,曹家肯讓娘一塊過去住!”

    “傻話!”娘愛憐地撫了撫我的額頭,笑道,“哪有人會賴到自己親家去的?娘有手有腳的,自己能照顧自己,隻要小若能嫁給曹感,幸福快樂就好了!這是娘最大的心願,也是……你爹他最大的心願啊!”

    “娘!”我心裏一陣辛酸,抱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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