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青雉的聲音,尖細又恐懼。他一聽便知這是他的徒弟,趙希然。


    他猛地睜眼,卻見原本被保護在結界之中的徒弟,不知怎地,悄無聲息地就衝破了結界走了出來。她方才還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如今卻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雖說她臉色仍舊蒼白。然而,相比之前,她確實多了些精力了。


    最是叫人驚訝的,並非是徒弟的突然清醒,而是突然清醒的她身上正閃著奇異的紅光。


    她的身份,他是早就知曉的。他知道她是上古異獸五行獸,也知道她的皮子很硬,若是受到攻擊便會發出白光。然而,如今她身上常見的白光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這可怖的紅光。他連忙向前一步,走到徒弟身前,擔憂地上下打量著她:“怎地?”怎地突然就閃紅光了?


    她卻在那一聲“師父”之後,徹底失語。她隻呆滯地望著他,說不出話,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她原本想說,師父,我方才隻是不能睜開眼,可是,你說的話,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清清楚楚!我趙希然隻是個外星偷渡過來的人,莫名其妙被你們這些修仙界的人當作了什麽五行獸,又莫名其妙地成了上古遺跡的繼承人。我原本隻是為了探聽修仙界的情報,才入了房山別院,進了你們來人客棧,可是誰知道,人與人之間原本就是情意相通的。縱然我想無情無心,但與人交往,如何能不走心呢?


    她到底是對師父產生了依戀了。


    陳雨村卻不知她在這一瞬間,心裏想了這麽多事情,隻是擔憂地看著不斷閃著紅光的她,又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清明師伯。師伯在修仙一道走了這麽多年,一定知道五行獸突然閃紅光是怎麽迴事!


    可是,清明卻咬牙轉開了臉,不再看他。既然陳雨村已經選擇了聽從藍家的命令,那麽,他清明便與他恩斷義絕!朝夕相對的這百餘年,他便當作隻是一場浮夢,夢醒了,便忘了!


    陳雨村又轉眼看著清神殿內的其他人,看著曾經的師叔師伯,眼裏帶著祈求。他懷裏,趙希然仍舊閃著紅光,無法停止。


    他知道,在他決定聯合其他三家一起覆滅清風門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向清風門內眾人求助的資格。可是,如今躺在他懷裏的,是他新收的徒弟,是他在意的親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能沒有這個朋友,不能少了這個人。


    終於,在他的祈求之下,清神殿內沒有一人伸出援手。甚至,青玄還說道:“這五行獸善惡不分,遲早會成為修仙界的禍害!必須除掉!”他是認定了,趙希然這般異常,一定是出了什麽大問題。若是死了,那時修仙界賺了;若是活著,那便讓他清風門的人,將這禍害除去!


    “除掉?”陳雨村求救無門,索性也不再壓抑,站起身將心底的話直說出來,“你們清風門如今已是自身難保,如何能除掉五行獸?她乃是上古異獸,能力神異。你們清風門縱使是顛峰時期,想要除掉她也要耗費七八分精力,更何況,你們如今……嗬!癡人說夢!”


    “癡人說夢!?”立即有人站起來反駁,“你這小子,說的什麽渾話!我們清風門數十萬年基業,豈是你說斷就斷的?況且,我們如何就自身……”


    他這話還沒說完,清神殿主座牌匾之上的匕首猛地一震,而後便是一陣刺耳的嗡鳴聲,震得在場的人抱頭跪地,苦不堪言。除了陳雨村以及趙希然毫發無傷。


    這嗡鳴聲來得突然,走得也是很快。不過一分鍾,它便逐漸消失了。可是,這嗡鳴聲卻叫在場的長老尊者們修為盡失。


    青玄一恢複精神便猛地從地上站起,直指陳雨村,怒喝:“大膽!你到底對清風門做了什麽!”


    “你這才知道,我做了什麽嗎?”他嘲諷一笑,“說來也是東寰宇第一宗門,結果,在危機來臨之時,卻如此被動?這真叫人大開眼界!”


    青玄正想反駁,清神殿門口卻又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此言,甚是!”


    清神殿中眾人皆聞聲轉頭,朝門口看去。隻見清神殿外結界逐漸被打開,三個身著青衣的清風門外門弟子緩緩走了進來。


    打頭那個,一臉嚴肅,步伐穩健,一張正氣凜然的臉似乎在沉默地凝視這世間的一切不公。這便是煉器世家林家的少主,林歌。


    在他之後,便是永遠眯著一雙桃花眼,四處留情,嘴不饒人的商業世家桑家的少主,桑榆。一如初見那般,他聲音仍舊好聽。在跨入清神殿之後,他卻並沒有過多言語,隻是一句輕哼,似乎已經足夠表達自己內心的嘲笑。


    最後那個卻是個少年模樣的人,那張臉在陳雨村看來十分陌生,在趙希然看來卻有些熟悉。這人便是初一的三哥,封存許。在知道陳雨村的計劃之後,不知為何,他連忙從死亡之海隻身趕迴,隻為與這位“陳雨村”碰頭。覆滅清風門?他表示,封家旁支被滅門一事,據他調查,便有清風門插手。給仇人找麻煩?他非常樂意!


    這三人一走進清神殿,便引得現場一陣喧嘩。


    “清神殿是什麽地方?豈容你們這些外門弟子撒野!出去!”


    “對!出去!莫髒了清神殿!”


    “你們這些渣滓也配進清神殿嗎!滾出去!”


    ……


    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長老尊者們,一旦沒了修為,沒了那通身的仙氣,也與凡人無異,甚至比之更甚。從這些人的表現也可看出,清風門被滅,完全是自找的。


    桑榆向來毒舌,這種耍嘴皮子的事情,總不想錯過,遂走上前去,邊走邊說:“喲,我說這瞧著這麽髒聞著這麽臭的地兒是哪兒,原來是你們清風門的聖殿,清神殿?嘖嘖,你瞧瞧你們一個個,還是清風門的長老尊者?一個個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隻能任人宰割!嘖,讓我們出去啊!來啊,你來趕我,我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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