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那兩個自己最敬慕的人,在這裏呆望著壁畫的感覺是如此的相象和熟悉。他,忽然有了種要膜拜的衝動。

    他臉上的神情波動和眼睛中的敬畏被正在為難的方羽看在眼裏,電閃而出的靈神敏銳的觸覺也已經給他帶迴了對方此刻恐懼和不安的感覺。看了看逐漸亮起的天色,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裏發呆了,於是苦笑著輕聲說到:“這位大叔,麻煩你迴頭看看你背後是什麽。”空空蒙蒙帶著奇異節奏的聲音一鑽入格木爾的耳朵,就讓格木爾不由自主的應聲轉過了頭去。

    身後是蜿蜒陡峭的石階和自己這幾年來用胡楊木釘成的柵欄,此外空蕩蕩的和自己來時一樣,並沒有什麽,隻有清冷的大漠寒風嗚嗚的鳴叫聲。

    “後麵什麽都沒有,啊~”格木爾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到冰冷的岩石上,瞪大眼睛,顫抖的手指著出現在麵前含笑的方羽說不出話來。

    方羽一看把人嚇成這樣,心裏也覺得很是過意不去,趕忙一伸手把他扶了起來,一邊連聲說到:“對不起,對不起,嚇到大叔了。”同時借著兩人雙目交匯的一瞬,把少許的安撫性意思傳遞了過去。

    重新站起來後,心裏塌實了不少的格木爾有些敬畏的望著麵前這個顯然是漢族人的年輕人,修長的身材,一身看起來很合體但明顯不合這個季節的打扮,烏黑的短發下一雙此刻看上去和大漠裏的湖水一樣純淨清澈的大眼,端正帥氣的臉上嘴角邊滿是笑容,那笑容就像大草原上最美的季節裏蕩漾的清風,讓自己狂跳的心頓時覺得舒坦了起來。看到這裏,他不由的開口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我叫方羽,剛從寧夏那邊穿過大漠到了這裏,我好像迷路了,請問大叔,這裏是什麽地方?”方羽見他很快平靜了下來,於是放開手笑著說道。

    “穿過大漠來到這裏?那你的車或者駱駝呢?還有你的同伴呢?”狐疑的打量著麵前這個看起來幹幹淨淨身上沒有一點沙跡的年輕人,直爽的格木爾覺得他在吹牛,心裏便忘了他剛才的異樣,有些看他不起,於是瞥著他問道。

    方羽微微一笑:“我是一個人走過來的,沒有同伴,也沒有交通工具,大叔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我們內蒙石子岩壁畫群遊覽區,歸烏金市管。你真是一個人走過大漠的?”

    忽然又想起對方剛才的異樣,本來不想再多理會他的格木爾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方羽輕輕點了點頭,也不在

    乎他到底相信不相信。隻是在心裏暗想:“哦,烏金市,那看來並沒有走偏,從這裏穿出去不遠就該進入草原了。”想到這裏,方羽又問:“大叔,請問這副壁畫是?”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幅壁畫。

    “那是這裏最大的一幅,我們都叫它摩崖神刻。”格木爾盡管覺得這年輕人吹牛的毛病不好,但對著他的笑臉還是拉不下臉裏不迴答,於是簡短的迴答到。說完又有點生自己氣似的說道:“這裏今天還沒開始開放,你到底是怎麽跑到那裏去的?”說完,翻著怪眼瞪著方羽,臉上自然就帶出了些厭惡的神色。

    方羽見狀心裏一楞,而後馬上就醒悟了過來,到這時他已經從對方的衣著打扮上看出來麵前這個人是個蒙古人,知道這些少數民族的漢子最討厭的就是撒謊和吹牛的人,自己剛才說一個人穿過沙漠讓他覺得自己在撒謊和吹牛。於是他笑著說到:“大叔,那距離這裏大約一百公裏,大漠裏那兩個相連的小湖叫什麽呢?我在那裏待了好幾天呢,卻不知道它們的名字。”

    “那是姊妹湖。你真是一個人從那邊穿過來的?”格木爾一聽方羽說起大漠深處的那兩個湖,就有點相信了,雖然騰格裏沙漠裏大大小小的散落有近二三十個湖和綠洲,但相連的姊妹湖卻隻有靠近南邊和寧夏交界的這塊沙漠的深處才有,而且很少有外麵的人知道,所以就有點信了。

    “是真的,昨天晚上我還在那裏鑿開冰洗澡了呢,前幾天的風沙真大,都快把我埋掉了。”方羽不在意的笑道。

    “老天,你真是一個人穿過來的?這麽冷的天還在那裏洗澡?”格木爾瞪大雙眼,驚訝的叫道,其實心裏更驚的話還沒說出來呢,能在一個晚上靠雙腳走從姊妹湖走到這裏,天啊,這還是人嗎?

    看到方羽誠懇的點了頭,已經認定他和那些活佛一樣具有無上神通的格木爾不由的雙手交叉著撫胸深深鞠下躬去,這是他們蒙古人見了長輩和出家人才會施的大禮。當然,更虔誠的還有禮佛時五體投地的參拜大禮。

    方羽見狀,嚇了一跳,身子往邊上一挪,趕緊伸手扶住格木爾:“大叔,這是幹什麽,我接受不起啊。”

    “方羽,你一定是那個活佛轉世,見了活佛一定要行禮的。我真蠢,剛才在摩崖神刻前我就該知道了。”格木爾用崇敬的眼神看著他說道。

    方羽一聽,明白了。於是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叔,我不拜佛的,我是個普通人。

    你誤會了。“

    “那你是和

    我們的斯庫老爹一樣的大祭師了?隻有被佛祖和大神選中的人才會那麽厲害,一個人什麽都沒帶的穿過騰格裏沙漠,你知道嗎?騰格裏在我們蒙語裏的是像天一樣浩瀚的意思。斯庫老爹也說過,隻有佛祖和大神最虔誠的信徒,才能感受到這壁畫的神奇和威力。所以你一定不是普通人。”格木爾依然堅持著他的看法。

    方羽一看,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麽說都不會有用,所以就笑了笑問道:“斯庫老爹是誰?他是你們的大祭師?是薩滿吧?”他知道蒙古人最早是信薩滿的,後來盡管改信了藏傳的黃教,可薩滿教在這裏也有著很深的基礎,因此聽到這個斯庫老爹是大祭師,就猜是薩滿教的巫師。通常,他們也被稱為薩滿。

    “你果然也是薩滿,我……”格木爾說著話黑紅的臉上顯得慌亂了起來,然後不停的雙手撫胸鞠躬道:“請薩滿……薩滿饒罪,請薩滿饒罪,格木爾今天出來的匆忙,沒有哈達可以獻上。”

    方羽一看,知道自己遇上的是對宗教有著相當虔誠信仰的樸實人,知道他們的禁忌和禮儀是特別的多。因此趕忙說道:“大叔你別這樣,我也不是薩滿,你別誤會。”

    “你不是?”“格木爾不怎麽相信的問道。”

    “真不是,所以你也不用這麽緊張。不過大叔,能不能告訴我斯庫老爹是誰?為什麽他說隻有佛祖和大神最虔誠的信徒,才能感受到這壁畫的神奇和威力?還有這個壁畫石刻是什麽時候的東西?能告訴我嗎?”方羽很誠懇的說道。

    格木爾一看方羽的神色好像不是騙他的,不過他還是有些半信半疑,要是無意間得罪了薩滿,那可是很大的罪孽,天神會怪罪的。他雖然一向也膽子很大,但對神佛的代表,卻是一點都不敢得罪和怠慢的。(其實在整個牧區,敢怠慢喇嘛和薩滿的人都很少,在很多信藏傳佛教的地方,喇嘛進飯館吃飯都是不用付錢的,不是強迫,是自願的。——作者按)因此盡管方羽說了他不是佛子或是薩滿,格木爾依然有些敬畏,聽他問了,趕忙說道:“斯庫老爹是我們這方圓幾百裏牧區裏最後一個薩滿,他老人家和大召寺的丹頓活佛一樣,受到我們這裏大小二十三個部落的尊敬,每年的祭天和祭敖包的儀式都是他主持的,他每年還要一個人到這裏來祭祀,我是聽他那樣說的。至於這裏的壁畫和石刻,好像我們遊覽區的介紹上說是好幾千年了。”

    “哦,那你知道斯庫老爹住在那裏嗎?”方羽的興趣被勾起來了,想順便去拜訪拜訪這個老薩滿,可能他知道這個石刻到底是

    怎麽迴事。

    “當然知道了,斯庫老爹可是我們達達爾部落的驕傲啊,怎麽會不知道?他和我們都住在一起的,在草甸子,離這裏有一百多裏呢,你想去看他嗎?”

    “嗬嗬,是啊想去拜訪他,想和他請教些東西。”方羽有些神往的停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在去之前,我想在這裏轉著看一下,大叔你看方便嗎?”

    “這裏是遊覽區啊,當然方便了,不過一般早上沒什麽人來,要來也都到中午了,幹脆我帶你去看看吧,這裏我熟的很。”格木爾熱心的說道。

    “那就最好了,謝謝你啊大叔,說了半天還沒問你怎麽稱唿呢,真是失禮。”

    “我叫格木爾,你不用客氣,來跟我來。”

    說著笑著,兩個人開始順著石階開始滿山亂跑,一口氣把全山的幾百副壁畫和石刻都看了個遍。但方羽再沒有發現任何如摩崖神刻那樣給他異樣感覺的東西,就是從摩崖神刻那裏,也同樣感受不到任何的異動。那股吸引著他來到這裏的脈動好像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拗不過格木爾的熱情,下得山來,方羽便隨著他來到他住的小屋。

    手捧著飄香的奶茶,方羽在格木爾期待目光下連喝了三口後讚道:“真好喝,我已經有很多天沒喝過這麽好喝的茶了。”由衷的稱讚頓時讓格木爾顯得很是高興,連連勸他多喝一點。

    其實奶茶方羽是第一次喝,喝到嘴裏,味道也覺得怪怪的,不過那熱唿唿的感覺和後味裏的奶香,也確實讓方羽覺得溫暖和甜美。低頭喝著茶,他在想,這近一個月來自己是不是離開人群離開的太久了?想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於是放下茶碗問道:“格木爾大叔,咱們這遊覽區有沒電話?我想打個電話。”

    “這裏原本有的,可前幾天的大風把電話線吹壞了,到現在還沒修好,要打電話你還得去市裏打。方羽,你們外邊來的人不都是拿著手機的嗎?怎麽你沒有?。”

    “我沒買,對了,去市裏大約有多遠?”方羽問道。

    “市裏離這也有一百四十多公裏,還遠著呢。來喝茶。”

    方羽大概問了方位後,便不在多問,專心的喝著茶,吃著格木爾拿出的食物,和他聊起天來。經過一早晨的交往,他倆已經互相贏得了對方的好感,熟悉了不少。他已經從心直口快的格木爾嘴裏知道了他雖然名義上這裏的管理員,其實隻是個幹些粗重活的看山人,實際的旅遊區導遊和管理人員都在離這裏不

    遠山道口收費站那裏住著。當然也就知道了格木爾心裏多少的不滿和一絲絲流露出來的孤寂。

    這幾年來,除了旅遊旺季的下午,這裏有不少的人來以外,平時大多的時候,整個山上,就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不過問他為什麽不迴家時,他卻不願意多說,方羽也就沒再問。盡管他的人生閱曆不是很多,但他也知道,這人世間,很多人都有他自己的難處和隱秘,人家不願意說,當然就沒必要問。

    就在方羽感覺著該告辭了的時候,格木爾這偏僻的小屋門口忽然響起了刹車聲。緊接著就聽到幾個人正向這裏走來的腳步聲。

    “會是誰呢?我這裏平時很少人來啊。”嘴裏念叨著,格木爾給方羽打了個招唿,站起身往門口迎去,出於禮貌,方羽也跟著站了起來。

    門一拉開,一股冷風就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格木爾看到領頭的那個人,黑紅的臉上就展開了笑容,大聲的問候到:“闊特爾,你怎麽有空來看我了?歡迎啊,兄弟。”

    “很久不見了,格木爾大哥,你還好嗎?”那個領先進來的人也笑著和格木爾和握手。

    “我還好,我還好,這兩位尊貴的客人是?”

    “這兩位是區裏下來幫助我們工作的同誌,這位姓楚,這位姓何,我今天就是乘有空陪他們來看看這裏,順便過來看看格木爾大哥你的。”闊特爾趕忙介紹隨自己進來的一男一女。

    等格木爾熱情的和他們兩個打了招唿,請他們坐下的時候,闊特爾的視線移向了在一邊含笑站著的方羽,於是他開口問道:“格木爾大哥,你的貴客是……?”

    方羽在他們進來後寒暄的空裏一直含笑站在那裏,想著找個方便的機會告辭。這時見人家開口問了,因此還沒等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的格木爾開口介紹,便自己笑著說到:“你好,我叫方羽,是個到格木爾大叔這裏喝點東西的遊客。”同時又對那兩個正好奇的看著他的一男一女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格木爾也說話了:“方羽,這是我闊特爾兄弟,我們烏金市鼎鼎有名的抗淩英雄,也就是你剛問起的斯庫老爹的兒子,是個好樣的漢子。”

    格木爾這話一說,方羽和闊特爾倆人都微楞了一下,然後又互相仔細的打量了對方兩眼。這才在格木爾的殷勤下坐了。

    方羽從闊特爾進來,就覺得他不象通常印象裏一般的蒙古人,除了一身漢族幹部常見的打扮和厚厚的呢子大衣外,花白的頭發,看上去度數不小的眼鏡和清瘦

    的臉上那濃濃的書卷氣都給人一種學者的感覺,因此在聽到格木爾介紹說他是薩滿大祭師斯庫老爹的兒子,又是什麽鼎鼎有名的抗淩英雄,所以有點覺得有點好奇,就是坐下後,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同時也發現闊特爾坐下後,也在打量他,目光中有些驚疑。

    方羽心念一轉,就猜他可是因為他聽到自己向格木爾打聽他父親,所以有些注意自己。於是微微一笑說道:“我聽格木爾大叔說斯庫老爹是這裏受人尊敬的薩滿大祭師,因此想去拜訪他一下,我對這些很感興趣。”話一出口,他看到闊特爾微笑著的臉上就有點微微變色,盡管一閃即逝,但方羽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他稍微有點不快,隻是微笑著給自己點了點頭,就把目光移開了。

    “哦?這是為什麽?”方羽心裏好奇的想道。

    “闊特爾兄弟,大河就要開河了吧?今年有沒有危險?”主人格木爾給來客都添上奶茶,勸讓了一會後,忽然開口向闊特爾問道。方羽注意到他問的時候臉上笑容少了許多。

    “今年看上去情況不太好,前些日子天氣太冷了,我看今年夠戧。所以才請區裏派兩位專家先下來看看。”闊特爾的臉上也是笑容頓斂,沉重了許多。倒是方羽在一邊聽的有些迷糊。

    “但願不會是武開河,反正有你這位抗淩英雄和區裏來的專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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