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張遠之正在中院的大客廳裏陪著神情更見憔悴的王小平說話,看到方羽進來,王小平神色黯然的臉忽然生動了起來,他搶上幾步,急切地問道:“方先生,我兒王安現在怎麽樣?”

    方羽看到他眼中期待的光芒,不由動容地迴道:“王總,你先別著急,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兒子不會有問題的,這一點我現在給你保證。”這一次,他從這個不怎麽叫他喜歡的巨賈臉上看到了曾經在父親臉上出現過的牴犢深情,於是也罕見地說出了這麽肯定的迴答。

    聽到這個期盼了太久的答複後,王小平臉上的戚容一下子去了大半,激動得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方羽微微一笑,拉著他坐到沙發上,在等他平複情緒的空裏,扭頭把探詢的目光投向也在微笑著的張遠之,看到張遠之微微地點了點頭,於是對已經基本恢複平靜了的王小平說道:“王總,剛才張老給你說了工廠那裏發生的事情吧?還有醫院和這裏的?”說到這裏,他忽然發現張遠之在給他搖頭示意,還沒等他完全明白張遠之又點頭又搖頭的意思,王小平的迴答便給了他答案:“醫院和這裏又發生什麽事情了?”說這句時,他的臉色又開始發白了。

    方羽在來時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知道不管是醫院或是工廠那邊,不插手便罷,隻要插手,就一定要取得王小平的完全合作,畢竟所有的一切是人家的事情,沒理由不讓人家自己做出選擇,於是便開始詳細說出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

    “難道真是誰在背後對付我?我到底作錯什麽事情了?為什麽會有人要這麽害我?”聽完方羽說出的事情後,王小平神色呆滯地喃喃自語道,他聽到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也正擊中了他最害怕的軟肋。

    如果不信這些的話,他不會特意花那麽大的價錢來買這座曆史頗久的老屋,也不會在兒子剛昏迷一兩天後就請來張遠之他們,更不會每年拿出相當多的錢來做些他理解裏積陰德的事情。他深深明白,錢多了一定會有人嫉,依他的財勢,他並不很擔心這個,就怕招惹上那些他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盡管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那也是要能見到鬼之後才可以做的交易,他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看見鬼的能力。

    “王翁,你也別太擔心,我們既然已經在這裏了,又遇上了,不會不插手的,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們需要你的配合,至於這些說不清楚的東西,你就不用操心了。”張遠之看他半天都恢複不過來,也過來坐到他身邊勸道。

    長吐了氣後,原本木然的王小平霍地站了起來,雙手握拳激動地道:“好,我也豁出去了!兩位有什麽需要就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辦。竟然對我唯一的兒子的下毒手!我……”說到這裏,他又激動地咳嗽了起來。

    送方羽離開後,大約有兩個多小時,杜若蘭隻是坐在沙發上發呆,今天發生的種種不可思議的衝擊久久不能從她的腦海裏退卻。在方羽的幫助下,她感受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讓她對那個未知的領域有了很大興趣,可隨後聽到的事情,卻又讓她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盡管從理性的層麵上,她對方羽他們說的那些還有很多的疑問和不確定性,但作為一個女人,她卻本能的感到一種恐懼。她不很明白自己到底在恐懼什麽,她此刻沒心思去這麽理性地分析原因,她隻是很清晰的知道,她在為方羽擔心。

    心煩意亂地坐了良久之後,毫無睡意的她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隱約的她總感覺到醫院今晚不會太安寧。

    今天是正月十六,本該是月亮最圓的一個夜晚,可黃昏時刮起的北風帶來的漫天雲霧卻遮住了天空的圓月。時近午夜的街道,越來越濃的寒意裏看不到幾個行人,本來明亮輝煌的街燈此刻看起來也是那麽的昏黃慘淡,就連平日裏整夜川流不息的車龍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隻有偶爾零星的汽車風馳電掣的從街麵上開過,一切是那麽的清冷。在風裏,她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白天一片喧鬧的科技園在暗淡的夜裏顯得分外寂靜,隻有越來越冷的北風遠遠傳來淒厲的嘯聲,高高堆起的瓦礫在夜色中有種猙獰的妖異,就在午夜時刻,方羽和張遠之出現在廢墟。

    “張老,就是這裏嗎?”在北風的唿嘯下依舊那麽難聞的焦灼味道裏方羽問道。

    “沒錯,就是從這裏走出去九步後,遇到的那東西。”張遠之肯定地說。

    “那張老你就留在這裏,我去看看。”說著方羽已經開始動身走去。

    默默地點了點頭,張遠之沒再多說話,他已經能感覺到方羽浩然不可抵禦的能量籠罩住了這片空間,正在不停翻騰著向內收縮。他知道以他現在狀態去了不但幫不上忙,反會成為方羽的拖累。他明白方羽的能力。

    第七節

    穩穩地踏出第六步後,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在方羽的氣罩內炸開,在常人不能感受到的層麵裏,殷雷般的巨響遠遠地傳開。在張遠之全神貫注的夜眼中,隻看到方羽隨風飄搖的馬尾長發在巨響的同時刷

    的在夜色裏仿佛有了生命般飛舞起來,緊接著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吱溜聲從那邊傳來,使張遠之也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感受著那力量一波強過一波的抵抗,此時的方羽長發飛揚,圓睜的雙眼就似兩個望不見底的黑洞,在夜色裏發出莫名的異光,當胸虛抱如太極的兩手十指不停地輕顫著向裏合攏,腳下緩慢而又穩定地踏出一步又一步。

    第十二步落地,外炸的力量忽然一弱,緊接著又以六股比剛才強橫數倍的力量反撲了過來,同時方羽的腦海裏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滾出去,這是我的地方。”

    幾乎與那六股力量同時澎湃洶湧起來的無匹能量毫不退縮的接下六擊,方羽再踏前一步,飛揚的長發飄動的更加急勁,合攏的雙手再緊,摻和著撼神術的心語也同時迎了上去:“大地怎麽可能會是你的地方?”

    勁氣一觸即退,再迴頭已是能讓五髒都要燃燒起來的灼熱,就那麽仿佛來自幽冥的,六團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在方羽的身邊出現,同時方羽的腦海裏也如颶風似的響起了無數鬼哭狼嚎般的怪音。

    就在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和腦海裏鬼哭狼嚎出現的前一瞬,方羽屹立如山的身影也詭異的平空消失,與此同時,一直在遠遠唿嘯的北風好似被什麽東西召喚了一樣,急劇地在廢墟裏旋起,一時間整個廢墟裏風聲淒厲,飛沙走石亂成一片。

    在如此這般狂猛的風裏,那六團青白色的蒙蒙光焰依舊搖曳著沒有消失的痕跡。而就在張遠之驚疑不定的時候,隻聽到風暴的中心處傳來方羽清朗的低喝:“玄、天、無、極、天、地、自、寧!”隨著他一字一吐的喝聲,六團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就象被一雙無形的大手一個個的滅去。當最後一團光焰消失,瞬間開始平息的風暴餘韻裏幻現出方羽屹立如山的身影,滿頭的長發依舊在那裏隨風飄搖,滿是汗珠的臉上虎目精光電射。

    方羽長長地吸了口清冷焦臭的空氣,一咬牙準備不計後果地徹底毀掉這裏,就在這時靈神深處忽然傳來一陣波動,張遠之的急叫也同時傳來:“方羽,不要衝動,醫院那麵有問題。”

    聞言吐出胸中悶氣,方羽的長發逐漸迴複原狀,在消失的瞬間他冷冷對著腳下的地麵說道:“我還會迴來!看你還能藏多久!”

    走上醫院特護區的樓梯,杜若蘭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一點,剛才從門口的玻璃上,她看到自己的臉都凍得有點發白,“幸好值班的人沒有看到,不過張師傅怎麽會這麽大意,現在就睡了呢?”在這麽想著

    的同時她才發現自己出來的時候忘了戴口罩。

    聽著走廊裏迴響著自己腳步的聲音,頭一次她發覺心裏隱隱有點害怕,走廊裏乳白色的燈光在轉彎處透下的暗影,看起來也莫名的叫人覺得不舒服。她不由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同時心裏暗怪自己來之前沒有換掉皮鞋。

    王安的病房在三樓,那裏隻有六個病房,是特護區裏的特護區,能在這裏住院的,不是高官就是巨富。所有房間,包括走廊都是用專門的隔音材料特別包裝而成,所以拐上三樓後,沒有一點聲息的,那個一身白衣的女人背影就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在幹什麽?你是誰?”強忍住要歇斯底裏大叫的衝動,杜若蘭在一身冷汗中用顫抖的聲音喝問道,此刻她能明顯感到自己全身因為剛才的忽然驚嚇而簌簌地抖著。

    在不算昏暗的燈光下可以明顯看到對方受到的驚嚇不比她小,渾身劇烈地一震後,一個東西從她的手裏掉到了手扶的病床上,在杜若蘭看清楚已經半出了門口的病床上躺著的正是自己的病人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轉過來的那張臉。

    一種驚豔的感覺很罕見的迅速在杜若蘭的心頭升起,那種感覺的強烈程度甚至壓住了心裏受驚之後的餘韻和看到病人的被偷拖出來時的憤怒。就在她驚豔愕然的時候,那個女人那雙好象會說話的大眼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迴看了還是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王安一眼,便以一種杜若蘭不能相信的高速掠過她的身邊,轉眼在樓梯的拐彎處消失不見。隻有還飄散在走廊中的隱隱餘香和那一眼中飽含的哀怨和傷感引發的共鳴才提醒杜若蘭剛剛那一幕真的發生過。

    “你怎麽了?”等方羽清朗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邊,她才從愣怔中醒過來,一轉頭,看到滿臉大汗的方羽正關切的看著她,本能的,她一把抱住方羽,僵硬的身體這才鬆弛了下來。

    “我把病人推迴房後,發現今晚值班的兩個護士都昏睡在值班室裏,而病人的臉色也忽然變得這麽差,我想下去喊人,可腿軟得怎麽也邁不動腳步,又怕自己走開後病人再出什麽別的意外,不過還好你們這麽快就來了,你們沒碰上剛才的那個女人嗎?”

    已經基本恢複過來的杜若蘭一口氣把剛才的情況說完後,臉色異樣紅潤地問道。

    “張老,那兩個護士情況怎麽樣?”方羽隻是搖了搖頭,反而先問剛走進來的張遠之。

    “看樣子好象是受了迷魂一類的小術,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我沒叫醒她們,免得損傷她

    們的識神。杜小姐你沒事吧?”張遠之進來後看著杜若蘭關心地問道。

    “謝謝,我沒事。”想起剛才自己一把抱住方羽的情景,杜若蘭臉色更加紅紅地謝道。

    “哦,那就好,剛才真嚇了我們一跳。對了方羽,王安怎麽樣?”張遠之走到病床上看著病人問道。

    “我剛剛檢查過,雖然又受到了那個東西的侵入,不過因為時間很短,問題不大,不過要醒過來可能還要兩三天。”方羽說道。

    “看來我們晚來一步,這會我銅錢上的感應也消失了。”張遠之皺著眉頭感應了一下說道。

    “是,在杜小姐驚走那個女人後,那東西也忽然消失了,不過不要緊,隻要病人還在,他們還會來的。我現在有個奇怪的感覺,施展這東西的人不是想要王安的命,否則的話,剛才那女人就會下手了,而且在咱們被王家請來之前,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和能力下手的。”方羽一口氣說出了他的判斷。

    “張老,剛才我看到那個女人時,你的那枚銅錢正拿在她手裏,被我一嚇,才掉在病人身上,是我推病人的時候放迴去的。”跟著方羽叫張遠之為張老的杜若蘭見狀說道。

    “哦,杜小姐你剛才說遇到的那個女人看了一眼後就讓你覺得很憂傷?”張遠之看了看在一邊默不出聲的方羽,對杜若蘭問道。

    “沒錯,那一眼當中包含的那種哀怨和憂傷讓我的心猛烈地抽搐了起來,好象我自己也應該那樣一樣。”

    “看來是不錯了,那些護士可能就是她給弄暈的,不過她拉病人出來幹什麽?想偷走?”張遠之奇怪道。

    “先別想那麽多了,我想很快會弄明白的,現在夜已經很深了,不如我留在這裏守夜,麻煩張老送杜小姐迴去休息,完了你也直接迴去休息,別的咱們明天再說,你們看怎麽樣?”一直沒再多說話的方羽出聲了。

    有點奇怪地看了眼方羽後,杜若蘭反對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以為我還能睡的著嗎?不行,我要留在這裏守夜,你們去休息吧。”

    “我們都走了你不怕嗎?杜小姐?”方羽有點好笑地問道。

    “怕也是我的工作,你們走吧。”杜若蘭有點生氣了,她覺得方羽剛才的問話裏含有輕視自己的意思。

    張遠之一看氣氛有點不對,趕忙上來和稀泥:“這樣吧,要不今天咱們都在這裏守夜,等下我給王小平打個電話就是了,杜小姐你看如何?”

    “你

    們自己看著辦,反正今天我是要守夜的。”杜若蘭的氣還沒消幹淨,不過這麽說完後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於是又笑了笑,“張老,以後直接叫我小杜或者喊我名字就可以了,別整天杜小姐杜小姐的,我聽得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張遠之嗬嗬一笑,伸手推了推方羽說道:“方羽聽到沒?以後記得和我一樣叫小杜或杜若蘭,別叫杜小姐了,當然你叫若蘭也行。”

    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方羽聽了隻是笑笑,倒讓杜若蘭一下子紅雲過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趁張遠之出去給王小平打電話,杜若蘭問方羽:“怎麽一直不說話?還有你身上汗味很重哦,記得迴去洗澡,要不你幹脆現在上我那裏洗洗去?”方羽有點訝然地看了看她,反倒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沉吟了一下後,從胸前掏出個東西遞了過來:“這兩天不太對勁,這個你先帶著防身,等張老迴來你和他先去辦公室休息,我要在這裏坐一會。”

    “天心燈?”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杜若蘭驚喜地問道。早先心中的那點不快此刻早就飛到了天邊,一種從沒有過的喜悅彌漫在她的心頭。

    “嗯,這兩天你帶好它,可能會有點用。”看到她瞬間燦爛了起來的俏臉,方羽倒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了,隻是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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