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熱京,近天座。


    阪本金盛站在高閣之上,浩瀚夜空隻下,隻有他一個孤寂的身影。高空的夜風吹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夜空一輪月,手中一壺酒,對影成三人。


    “忘了嗎?”他自言自語著,語氣蕭索,滿是惆悵,“忘了也好……忘了就忘了吧。隻有忘卻過去,才能迎接新生。我需要忘記。這個國家同樣需要忘記。”


    “龍墟”的“不殺刀”所帶來的影響已經擴散了開來,就連阪本大魔王都受到了影響,開始忘卻又光邪馬女皇的點點滴滴。


    這個女人,這個他曾經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這個從未正眼瞧過自己的女人,這個哪怕自己成為了“聖人”也依舊無法放下的女人……至此,阪本金盛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雖也有被迫的成分,可終究還是放下了。


    一個男人,要徹底忘記一個女人,需要多久?別人不知道,放阪本金盛這裏,四舍五入的話足足跨越了將近兩千年,依然沒有忘記,最終還是依靠著敵人的幫助,腦海中有關於她的記憶才一點點的消失。


    痛嗎?


    還是有的。但是,這卻是必須的。有過執著,才能放下執著;有過痛苦,才能克服痛苦。


    沉湎於過去的人,又如何去創造新的未來?


    一個沉湎於過去輝煌的國家,總想著複興,又能創造出什麽樣的未來?


    阪本金盛對月獨酌一口,就將手中的還剩下一半的酒丟了出去,他一躍跳下近天閣,然後在空寂的大道上邁步向前,他的步子並不寬,但每踏出一步,人就出現在了十多米開外,猶如幽靈,按照他的這個速度,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來到了熱京的邊緣,但前方人工開鑿的巨大峽穀依然無法阻擋他的步伐,還是一步跨越,就來到了對麵的地麵。


    天上雖然有一輪明月,但是擺在阪本魔王麵前的依舊是一片漆黑的平原,濃墨陰沉,隱約可見遠處的起伏山巒,仿佛一頭頭蟄伏的巨獸。


    阪本金盛繼續向前,當走出差不多兩百米的時候,他停了下來,閉上眼睛,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夜風吹起平原上的一片沙塵,從他身上吹拂而過。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某一刻……


    “來了麽?”


    阪本金盛睜開眼睛,“真·魔王邪眼”閃耀著妖異的邪光。然後,在阪本魔王的身後,一個個人相繼出現,有瀨戶雄鷹,有飛風佐助,有神武鶯歌還有阪本時夜,蒙著眼睛的真田幸助,曾經供奉皇室的兩位“亞聖”,以及織田光明曾經找來的“亞聖”,還有長宗天一,接著,就是就是一排排、一列列穿著東日島古式赤色鎧甲的戰士,他們每一個胯下都騎著高俊壯碩的戰馬,手持長柄尖刀,每一個都佩戴著暗紅色的鬼臉麵具,麵目猙獰恐怖。


    赤鬼重足!


    曾經橫掃“東日島”各國的百戰雄獅,在整個“東日島”掀起過一場“赤色恐怖”,它不敗的輝煌戰績最終被“大秦虎賁鐵騎”終結。如今,在“真·魔王邪眼”的異能作用下,這支曾經全軍覆沒的重騎軍退又重現人間。說是重騎,可他們無一不是強大的“超人”魂氣士,胯下戰馬也無疑不是高級魔獸,縱然身披重甲也非常輕鬆,同時又兼有輕騎的高速移動和靈活機動,這正是“赤鬼重足”真正的恐怖之處。


    三萬“赤備重足”平鋪開來,卻死一般的沉靜,沒有半點聲音,甚至連馬都沒有吭鼻。這種寂靜,直叫人心裏發慌。一股濃烈肅殺之氣無聲釋放。整個場麵就仿佛是表麵平靜的大海,實則早已經暗流湧動。


    一峽之隔的熱京城內,沉睡的百姓們的突然仿佛感應到了什麽,一個個相繼猛睜開眼睛,翻身而起。


    “孩子他爸,我突然感覺心很慌……”


    “難道我就不是嗎?該死的,怎麽會這樣?”


    “是不是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哇哇哇哇哇!”這是嬰兒的哭喊聲。


    “汪汪汪!!”這是犬類的狂吠聲。


    隻在清晨打鳴的公雞這個時候卻已經“古達古達”的叫了起來,平日裏這個時候早就出來活躍、流傳於各個廚房、糧倉的蟑螂、老鼠之類的,突然之間哪來的迴哪去,尤其是老鼠,全都鑽洞裏去,有多深就鑽多深。


    如此種種,盡是不祥之兆。


    ……


    ……


    “為什麽我會來到這裏啊?”


    阪本時夜耷拉著一雙死魚眼,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滿心的無奈——他是不想來的,可是大腦裏又有另一個聲音催促著他來,而且身體好像都不怎麽受自己控製一樣,煩惱啊!


    阪本時夜左看右看,每一個人說話,安靜的讓他很不自在,他忍不住的咳嗽了一聲,在安靜的氛圍下,他的這聲咳嗽顯得格外突兀。


    這聲咳嗽仿佛就是一個信號,忽然之間,就在他們正前方的平原之上,一個個巨大的窟窿憑空出現,然後轟轟隆隆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阪本時夜隻覺得地麵都在震動。


    “阿彌陀佛!這又是一場修羅煉獄……善哉。”飛風佐助感歎著念了一聲佛號。


    在他的肩頭,八位貓妖“喵”了一聲,聲音夾雜著幾分不安和焦慮。飛風佐助從口袋裏掏出一條魚幹遞給它,撫摸了一下它的腦袋,“吃吧,吃吧。”


    神武鶯歌雙眼微眯,殺氣奪眶而出。


    瀨戶雄鷹呢?他鑽緊了自己的拳頭,喃喃道:“到了為國獻身之時了。”


    一匹赤紅色的巨馬出現在了阪本金盛的旁邊,他翻身上馬,身上寬鬆的浴袍被一身包裹全身的鎧甲所取代,一張消瘦的臉被一塊赤鬼麵具遮擋了起來,那猙獰的鬼口中傳出喃喃的自語聲:“我等了一千九百二十年,今日一戰,我終於等到了。”


    秦太祖!


    景昊!


    他的雙眼穿過黑暗、穿過失控,直抵遠方一個人身上,那雙“真·魔王邪眼”裏滅有仇恨,沒有憤怒,有的隻是興奮,期待,以及濃濃的戰意。


    阪本金盛平生兩大遺憾,一,求不得;二,未能與秦太祖一戰!


    如今他依舊“求而不得”,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想不起來“那個人”了。而“未能與秦太祖一戰”這一遺憾,馬上就要得償所願了。


    ……


    ……


    百米外。


    “龍墟”身披“聖龍戰衣”,胯下那匹曾經陪伴他征戰天下的戰馬“蘿卜”四蹄散漫,踏地前行,不急不緩,但每一步都穩若泰山,打著吭吭的響鼻,碩大的眼睛瞪著前方,殺氣騰騰。後方,是一支鋼鐵雄軍,一匹匹戰馬高大雄壯,一個個戰士雄赳氣昂,無論人馬都包裹在鋼鐵甲胄內,幽幽的散發著金屬獨有的冷意,隨著他們的出現,似乎帶來了一股凜冬的寒流。


    兩方人馬相隔百米,相對列陣對峙而立。如果說阪本魔王的“赤備重足”是一片燎原烈火,那“大秦鐵騎”就是一股徹骨寒流!


    “謔,這架勢,看來是早早的就等著我了。”


    “龍墟”暗道,“蘿卜”仿佛與他心意相同,向陣前又邁進了幾步,高聲喝道:“阪本金盛,你可願降?”這話乍聽是廢話,陣勢都擺開來了,還說什麽投降不投降的,實際上……這也的確是句廢話,陣前扯上一兩句是古今中外的慣例,實在沒什麽說的,就來上一兩句廢話,也無關大雅。


    阪本金盛也驅馬前進進步,道:“有幸和’大秦太祖陛下’一戰,縱死武撼矣!”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場數萬之眾卻聽的一清二楚,“此一戰,我已經等了一千九百多年。若是就此投降,豈不是教天下人笑話?如今得償所願,一千九百年之遺憾消弭,我心激昂!無論誰敗,誰勝出,你大秦、我東日千年之宿世累仇恨,也可就此有一個了解。”


    聽到兩人的對話,雙方將士人馬內心都是震撼的無以複加的,這邊的沒有想到那邊的竟然是“阪本魔王”,而那邊的也沒有想到這邊的是“大秦太祖”,甚至雙方彼此都不知道他們兩人的真實身份。以至於無論是敵我雙方的陣營之中都出現的騷動。


    然則,真要比較起來,還是“龍墟”這邊的騷動更大,而且要大上不少。說到底,“秦太祖”的名聲,以及對後世的影響力,遠非阪本金盛可比。阪本金盛當年再厲害,也局限於“邪馬”一國一地,可秦太祖呢,自不須贅言。


    他竟然是“秦太祖”?!


    “秦太祖”活過來了!?


    誰能告訴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龍墟”一撥馬頭,側過馬身,他的聲音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一千九百年前,朕命大秦鐵騎橫掃‘東日島’,所向披靡,一舉滅了‘邪馬古國’;一千九百年後,朕禦駕親征,親率新的大秦鐵騎再征‘東日’,欲再滅‘東日’一次。如今,‘東日’隻剩下這最後一座城市。占領它,你們可以吹一輩子的牛皮,而你們的子孫後代則可以世世代代的吹自己的老祖宗。做得到嗎?你們可以不信你們自己,但是你們去不可以懷疑朕!為什麽,因為率領你們的是朕——是大秦太祖!”


    仿佛是為了響應“龍墟”的呐喊,“蘿卜”人立而起,前蹄飛揚,嘶鳴之聲如龍吟虎嘯。


    阪本金盛也對著本陣喊話,手中五彩長刀一指前方,道:“殺掉他們,你們就是新的傳奇!”


    “龍墟”拔出秦後劍,“跟朕殺!”


    阪本金盛也大喝:“赤備重足,必勝!”


    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一切仿佛早有安排,兩個英雄豪傑,兩支當世最強的鐵甲重騎兵向對方發動了衝鋒,拉開了滅國之戰的終局之戰,究竟是“龍墟”輝煌再造,還是阪本大魔王締造新的傳奇,就要看他們到底誰勝誰負了。


    曆史,終究還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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