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潛是故意的。


    殿內侍立的宮女、內侍見怪不怪,紛紛掩嘴偷笑。


    元姑姑無奈地搖搖頭,拍拍手揮退其餘下人,徑自捧著備好的大方巾,請示太後,“殿下光顧著李二小姐了,自己倒淋得滿頭滿身的雪水,還是先讓殿下拾掇清楚,省得受涼。”


    偏殿一早就備好了梳洗的熱水。


    太後一聽哪裏還顧得上打量李英歌,目光轉到蕭寒潛身上,就見他外罩的披風果然已經半濕,頓時心疼起來,下座拉著蕭寒潛就往偏殿走,嘴裏怪道,“你這混小子,作妖作到我跟前來了!拿自己的身子來戳我的心肝很有意思?難道在你心中,我這個當祖母的就那麽是非不分?”


    蕭寒潛深知皇室重體麵,最不喜女子惹是生非,盡管李英歌才是被五皇子綁架的受害者,但難免被打上惹禍體質的標簽。


    太後心疼歸心疼,卻也不滿蕭寒潛把苦肉計使到她麵前,隻為了維護李英歌。


    李英歌沒想到蕭寒潛吹了半路風雪,竟是為了在太後麵前使這種一戳就破的小心機。


    看太後的反應,顯然口嫌體正直,很吃蕭寒潛示弱這一套。


    越是相處,她就越發覺得蕭寒潛麵冷心熱,是個隻要願意對人好,就能好到細致無微的人。


    要說心裏沒有觸動是假的。


    她就張開手指,緊緊握住蕭寒潛牽著她的大掌,決定聽話撒嬌,仰頭對太後道,“皇祖母,您別怪乾王哥哥,是我人小力怠,沒能照顧好乾王哥哥。”


    這一聲“皇祖母”,真是用盡了她兩輩子的厚臉皮。


    李英歌不禁麵色微紅。


    太後隻當她害羞,又見蕭寒潛讓她撒嬌她就真敢跟當朝太後撒嬌,一時覺得她年幼無畏一時又滿意她乖巧聽話,再看她嬌嬌小小的,眼中的審視不由淡化。


    如今這宮中,尚未出嫁的公主都是不得寵的庶出,年紀又大了,多少年沒人這樣軟軟糯糯的喊太後“皇祖母”了。


    老人家對上嬌憨的小女孩,幾乎就沒有不喜歡的。


    太後麵色微鬆,目光掃過二人牽在一起的手,佯怒的瞪了蕭寒潛一眼,不再數落他。


    蕭寒潛不以為杵,鬆開李英歌解下披風,大馬金刀的端坐錦杌上,他要擦手臉,李英歌就遞上擰好的熱方巾,他解開被雪水打濕的束發,李英歌就一手接玉冠,一手遞梳子。


    兩人動作間自有難以言狀的默契,相處得自在從容。


    元姑姑沒有上前搶著服侍,驚訝的和太後對視了一眼。


    蕭寒潛出宮前不愛用宮女,出宮後不用婢女,和李英歌在一起有來有往,倒顯出十足的親近來。


    如果不是真的入了眼,言行舉止哪會這樣自然。


    太後暗暗點頭,對李英歌由衷生出幾分歡喜來。


    她自然看得出蕭寒潛處處為李英歌做臉,蕭寒潛上心的人,她也願意高看一分。


    李英歌不扭捏不拘謹的做派,也取悅了她。


    太後的目光掃過蕭寒潛重新束好的頭發,落在李英歌的發辮上,皺眉嫌棄道,“你就頂著這兩根一高一低的辮子滿宮裏走來走去?”


    一旦在乎,就難免挑剔起來。


    太後是大秦朝最尊貴的婦人,隻有別人看她臉色行事的,沒有她說話要顧忌別人心情的道理。


    李英歌察覺出她態度語氣的細微變化,暗道太後果然如傳言般溺愛蕭寒潛,她是沾了蕭寒潛的光,才有幸讓太後愛屋及烏。


    太後這麽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李英歌就從蕭寒潛身後探出頭來,學太後的樣子嫌棄道,“之前儀容不整不敢直接來見您,乾王哥哥又不會梳団髻,就幫我重新編了辮子。”


    說著斜眼瞟蕭寒潛,表示謝媽媽沒說錯,隻要眼睛沒瞎的都嫌棄蕭寒潛梳辮子的手藝。


    蕭寒潛冷哼一聲,長臂往後一撈,將李英歌半抱到身前,懲罰似的拽了拽她的辮子。


    李英歌偷偷瞪他,二人暗中較勁,落在外人眼中不異於旁若無人的秀恩愛。


    要不是二人年紀差距大,元姑姑看得都要臉紅了。


    她拿蕭寒潛當小輩看,見二人舉止親昵,連帶著對李英歌也生出幾分好感來。


    元姑姑覷了眼太後的神色,上前抱起李英歌放到貴妃塌上挨著太後坐好,重新替她梳頭,嘴裏打趣道,“殿下搬出宮中後,奴婢可許久沒見殿下這麽作弄過誰了。太後娘娘您瞧,殿下這是小媳婦還沒娶進門,就動手欺負上了!”


    元姑姑的話正中太後心聲。


    李英歌汗顏,深覺她被蕭寒潛帶歪了,一對著他行為就幼稚起來。


    她忍不住臉紅。


    太後卻是意外之餘心生歡喜,她最掛心蕭寒潛一人在外過得清冷,如今見他和李英歌是真的處得好,心裏已經認可了李英歌這個未來乾王妃,嘴裏忍不住嗔怪道,“英歌是女孩子,你可不能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


    這就改口喊英歌,明著偏袒上了。


    蕭寒潛暗笑。


    李英歌再次默默汗顏。


    元姑姑三兩下替她梳好団髻,奉上備好的茶點,柔聲哄道,“李二小姐用些茶點,這瓜果是西域進貢的外頭少見,您嚐嚐。”


    李英歌笑著道謝,乖乖做起吃瓜群眾。


    太後自來喜歡乖巧大方的女孩兒,見她小小一團靜靜地挨在自己身側,心裏更添了幾分好感,麵色不由柔和下來。


    蕭寒潛瞥一眼太後神色,就知他一番作態,已經將太後哄好了。


    他就將錦杌挪向貴妃塌,放鬆身形將大半個身子都靠上榻沿,看向太後懶懶道,“我這算什麽欺負,算什麽動手動腳?您道我吃飽了撐著,愛給女兒家梳頭編辮子?您看看李英歌額角的紅印,真正欺負她的是老五。”


    元姑姑忙擄起李英歌額角的碎發。


    太後一看就知道是磕出來的,她如今拿李英歌當正經孫媳看,語氣就帶出不虞來,“汪曲也沒說清楚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小福全兒親自拿下的小五,怎麽還讓英歌受傷了?”


    蕭寒潛看一眼李英歌默默吃瓜的小模樣,勾唇戲謔道,“小福全兒不過是撿漏,您別看李英歌人小力弱,炸起毛來一個人能對付兩個人。”


    他忍不住悶聲大笑,樂此不彼的將李英歌如何整治五皇子的過程又說了一遍。


    元姑姑聽罷愕然的看著李英歌。


    太後卻是又驚又喜,因蕭寒潛而對李英歌生出的歡喜,轉瞬就化成了發自心底的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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