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臉越發垮了下來,一臉誠懇地對九爺道:“大嫂剛生了個兒子,大哥樂得一步都不願離開,二哥為了照顧大哥,把大哥手頭的事情接了一部分過來做,我最近正打算把長安城所有生意曆年來的賬務清查一遍,再加上我們還要教導小風、小雨他們,天地可鑒,日月作證,山河為誓,其實我們真不閑!”

    我手扶著九爺的輪椅背,低頭悶笑,九爺輕歎:“聽上去倒的確好像不閑。”

    天照忙道:“確實不閑!我們隻是極其,極其,極其偶爾在一起飲了次茶、聊了個天、聽了個故事而已,以後再不會發生此類事情,我們肯定忙得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頭先光顧著樂,竟然沒有聽出九爺的話外話,這會子天照的話說完,我猛然明白九爺已經猜到天照他們幹了些什麽,心裏透著些羞、透著些喜、透著些甜,靜靜立在九爺身旁。

    謹言大跨步地奔進院子,看到我立即臉上一個燦爛的笑,陰陽怪氣地道:“玉兒怎麽也在?來看九爺的?”

    天照幾步跑到他身旁,推著他往外走:“昨天剛到的香料你還沒有驗收完,這事緩不得……”

    謹言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沒有呀!你不是說……你別捂……啊……什麽……藍田……哦……”幾聲後謹言的聲音已完全不可聞,隻聽到天照說:“九爺,那些沒謄抄完的舊賬我明天再接著弄,今日還有些事情急著辦,先迴去了。”說完隻聽到腳步飛快,不一會兒院外已經靜悄悄。

    我心中七上八下,甜蜜中帶著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麽,九爺卻仿若未發生任何事情,推著輪椅進了屋子:“湘妃竹的笛子已經做好了,紋理自然雅致,再雕刻裝飾反倒畫蛇添足,我也就偷了迴懶,你看看可滿意?”

    我伸手接過笛子:“我可不懂這些,你若說好那肯定就是好了。”

    九爺笑道:“你園子裏住著一個名滿天下的宮廷樂師,多少人想拜師都不可得,你不趁著機會向他討教一二?”

    提起李延年,不禁想起李廣利,我眉頭皺了皺,九爺問:“怎麽了?”

    我歎了口氣:“想到李廣利此人,隻能感歎‘龍生九子,個個不同’。”

    九爺笑說:“你操心太多,若真煩把他轟出去也就完事兒了。”

    我淺笑未語,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為了你,真要轟他我還舍不得。九爺輕輕咳嗽了一聲:“你最近歌舞坊的生意擴張得很快,我還聽下頭人說你做了娼妓坊的生意

    ,這是名麵的,你暗中……還做了其它生意,為什麽?你若隻是想賺錢,不妨做些其它生意,你如今這樣走得有些急促和過了。”

    我一驚後,心中又是喜,自以為不可能被人知道的事情卻還是沒有瞞過他,除非……除非他一直密切地留意著我的舉動,訥訥道:“我自有我的打算和計較。”

    他默默發了會兒呆,忽地問:“玉兒,知道我為什麽一直盡力不在外麵用拐杖行走嗎?沒有特殊情形,我都隻願坐輪椅,而且一直刻意讓眾人以為我的身體很差,就是天照他們也以為我弱得根本難以走遠,身體還經常不妥當。我的確腿有殘疾,身體也的確內弱,可卻沒有我表現出來的那麽嚴重。”

    我愣了好一會兒,難道不是天照他們所說的那個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幼時的自卑?“為什麽?你是故意做給誰看的嗎?”

    九爺輕點下頭:“做給皇上看的。我的母親是竇太後的侄孫女,幼時常常進宮玩耍,當年皇上和母親也算感情不錯的表兄妹。所以竇太後在世時,石舫和竇氏一直走得很近。竇氏敗落後,皇上對石舫盤根錯節的勢力很是忌憚。父親和母親過世後,偌大一個石舫落在了我手中,如果不是因為我是個病秧子,一副苟延殘喘的樣子,石舫的生意又在我手中一點點沒落,石舫在長安城肯定逃不過徹底覆滅的命運。”

    他第一次主動提及一點身世,我聽得怔怔發呆,當年他才多大?竟然要以稚齡擔負起眾多人的性命,與漢朝的皇帝周旋。而且他隻說了家族中和漢朝的關係,和西域的關係呢?那邊他又肩負著什麽?這一路行來,他究竟承受了多少?

    他凝視著我,慢慢道:“玉兒,當今皇上心思深沉機敏,行事果斷狠辣,必要時是一個除對自己外的任何人都能下殺手的人。不要做觸犯天家的事情。你在長安城怎麽和別的商家爭鬥都可以……但……”他吞下了已到嘴邊的話,隻語重心長地說:“玉兒,行事務必三思。”

    damo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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