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大漢泣道:“能讓老爺子駕車,又能從老爺子鞭下救人的人,天下間除了公子還能有誰?我一家老小全得公子接濟才僥幸得活,娘日夜向雪山磕頭,祈求您平安康健,我卻糊裏糊塗幹了這沒良心的事情。”他身邊的漢子聞言似也明白了九爺的身份,神色驟變,竟也立即跪在一旁,一言不發,隻重重磕頭,不幾下已經血流了出來。九爺唇邊雖還帶著笑意,神情卻很是無奈,石伯眼神越來越冷厲,我叫道:“喂!你們兩個人好沒道理,覺得心愧就想著去補過,哪裏能在這裏要死要活的?難道讓我們看到兩具屍體,你們就心安了?我們還有事情,別擋路。”

    兩人遲疑了一會兒,縮手縮腳地站起,讓開道路。我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真對不住,你們認錯人了,我家公子就長安城的一個生意人,和西域沒什麽幹係,剛才那幾個頭隻能白受了,還有……”我雖笑著,語氣卻森冷起來,“都立即迴西域。”

    兩人呆了一瞬,恭敬地說:“我們的確認錯了,我們現在就迴西域。”石伯看看我,又看看九爺,一言不發地打馬就走。

    馬車依舊輕快地跑在路上,我的心裏卻如同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我和西域諸國的人從未打過交道,又何來恩怨?目達朵不小心泄漏了我還活著的事情嗎?我目前的平靜生活是否要改變了?

    九爺溫和地問:“能猜到是誰雇傭的人嗎?”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我一直在狼群中生活,應該隻和一個人有怨,他們從西北邊來倒也符合,那邊目前絕大部分都還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可那個人為何要特意雇人來殺我呢?他可以直接派手下的高手來殺我。還是因為在長安,他有所顧忌,所以隻能讓西域人出麵?”

    九爺道:“既然一時想不清楚就不要再傷神。”我頭伏在膝蓋上,默默思量,他問:“玉兒,你怕嗎?”我搖搖頭:“這兩個人功夫很好,我打架不見得打過他們,可他們卻肯定殺不了我,反倒我能殺了他們。”

    石伯在車外喝了聲采:“殺人的功夫本就和打架的功夫是兩迴事情。九爺,雇主既是暗殺,肯定要麽怕玉兒知道他是誰,要麽就是沒機會直接找玉兒,隻要西域所有人都不接他的生意,他也隻能先死心。這事交給我了,你們就該看花看花,該賞樹賞樹,別瞎操心。”

    九爺笑道:“知道有你這老祖宗在,那幫西域的猴子猴孫鬧不起來。”又對我說:“他們雖說有規矩,但天下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要我幫你查出來嗎?”

    現在的我可不是小時候隻能逃跑的我了,我一振精神,笑嘻嘻地說:“不用,如果是別人,這些花招我還不放在心上,如果真是那個人,更沒什麽好查的,也查不出什麽來。他若相逼,我也絕對不會怕了他。”九爺點頭而笑,石伯嗬嗬笑起來:“這就對了,狼群裏的丫頭還能沒這幾分膽識?”

    九爺的山莊還真如他所說就是農莊,大片的果園和菜田,房子也是簡單的青磚黑瓦房,方方正正地分布在果園菜田間,說不上好看,卻實在得一如腳下的黑土地。

    剛上馬車時,石伯的神色讓我明白這些客人隻怕不太方便讓我見,所以一下馬車我就主動和九爺說要跟莊上的農婦去田間玩耍,九爺神情淡淡,隻叮囑了農婦幾句,石伯卻笑著向我點點頭。

    雖然路途上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我心裏有些許愁煩,可燦爛得已經有些曬的陽光、綠得要滴油的菜地,以及田間地頭辛勤勞作的農人,讓我的心慢慢踏實下來。我的生活我自己掌控,不管是誰,都休想奪走屬於我的生活。

    眼睛掃到石伯的身影,忙對一旁的農婦道:“大嬸,太陽真是曬呢!幫我尋個草帽吧!”大嬸立即笑道:“竟給忘了,你等等,我這就去找。”她一走,我立即快步去追石伯:“石伯,你不等九爺嗎?”

    石伯迴頭盯著我一言不發,我道:“放過他們,你瞞不過九爺的。”石伯冷著聲說:“我這是為他好,老太爺在也肯定支持我這麽做。”我道:“如果你做的事情讓他不開心,這就不是為他好,隻是你自以為是的好罷了!況且你現在的主人是九爺,不是以前的老太爺。”

    石伯有些動怒:“你是在狼群中長大的嗎?這麽心慈手軟?”我笑起來:“要不要我們性命相搏一番,看誰殺得了誰?石伯,九爺不喜歡莫名的殺戮,如果你真的愛護他,不要讓他因為你沾染上鮮血。你可以坦然,可他若知道了,卻會難受。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手段不一樣,既然九爺願意這樣做,他肯定已經考慮過一切後果。”

    大嬸拿著草帽已經迴來:“我要去地裏玩了,石伯還是等我們一塊兒走吧!”我向他行了一禮,奔跳著跑迴田間。

    “這是什麽?”“黃豆。”“那個呢?”“綠豆。”……“這是胡瓜,我認識。”終於有一個我認得的東西了,我指著地裏的一片藤架,興衝衝地說。一旁的大嬸強忍著笑說:“是黃瓜,正是最嫩的時候。”我躥進地裏,隨手摘了一個,在袖子邊蹭了蹭就大咬了口,真的比園子裏買來的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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