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頭根本不明白我在說什麽,但至少聽懂了,我不高興看見她們折柳枝,臉上都現出懼色,我無奈地揮了揮手,讓她們走,丫頭們忙一哄而散。她們生長在土地肥沃的中原大地,根本不明白綠色是多麽寶貴。

    我想起了阿爹,想起了西域的漫漫黃色,強壓下各種思緒,心卻變得有些空落,站在岸邊,望著湖對麵的柳樹發呆。她們不明白,她們不明白?李妍的生氣,李妍明白?李妍絕不是一個對著落花就灑淚的人。再想著自李妍出現後,我心中對她諸多解不開的疑惑,心中一震,刹那想到李妍可能的身份,我“啊”的一聲失聲叫了出來。

    沒想到身後也傳來一聲叫聲,我立即迴身,霍去病正立在我身後,我這一急轉身差點撞到他胸膛上,忙下意識地一個後躍,跳出後才醒起,我身後是湖水,再想迴旋,卻無著力處。

    霍去病忙伸手欲拉我,但我是好身法反被好身法誤,我躍得太遠,兩人的手還未碰及,就一錯而過,我跌進了池塘中。

    我是跟狼兄學的遊水,應該算是“狼刨”吧?這個遊水的動作絕對和美麗優雅、矯若遊龍、翩如驚鴻等詞語背道而馳。我往岸邊遊,霍去病卻在岸上放聲大笑,笑到後來捂著肚子差點軟倒在地上:“你可真是被狼養大的,這個姿勢,這個姿勢,哈哈哈……你就差把嘴張著,舌頭伸出來了……”他的話語全淹沒在了笑聲中。

    我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一麵雙手一前一後地刨著水,一麵嘴一張,學著狼的樣子吐著舌頭,笑死你!他慘叫一聲,用手遮住眼睛,蹲在地上低著頭就顧著笑了。

    我遊到岸邊,他伸出右手欲拖我上岸,我本不想理會他,但一轉念間又伸手去緊緊抓住他的手,他剛欲用力,我立即狠命一拽,屏住唿吸沉向水底。

    出乎意料的是他卻未反抗,似乎手微緊了下,就順著我的力量跌入了湖中。我惡念得逞,欲鬆開他的手,他卻緊拽著沒有放。我們在湖底隔著碧水對視,水波蕩漾間,他一頭黑發張揚在水中,襯得眉眼間的笑意越發肆無忌憚。

    我雙腿蹬水,向上浮去,他牽著我的手也浮出了水麵。到岸邊時,他仍舊沒有鬆手的意思,我另一手的拇指按向他胳膊肘的麻穴,他一揮手擋開我,反手順勢又握住了我這隻手。我嫣然一笑,忽然握住他雙手,借著他雙手的力量,腳踢向他下胯,他看我笑得詭異,垂目一看水中,慘叫一聲忙推開了我:“你這女人心怎麽這麽毒?真被你踢中,這輩子不是完了?”

    我扶著岸邊一撐,躍上了岸。五月天衣衫本就輕薄,被水一浸,全貼在了身上,他在水中“嘖嘖”有聲地笑起來。我不敢迴頭,飛奔著趕向屋中。

    我匆匆進了屋子,一麵換衣服,一麵給屋子外麵的丫頭心硯吩咐:“通知園子裏所有人,待會兒霍公子的隨從要幹淨衣服,誰都不許給,就說是我說的,男的衣袍恰好都洗了,女的衣裙倒是不少,可以給他一兩套。”心硯困惑地應了聲,匆匆跑走。我一麵對著銅鏡梳理濕發,一麵抿嘴笑起來,在我的地頭嘲笑我,那倒要看看究竟誰會被嘲笑。

    吃晚飯時,紅姑看著我道:“霍大少今日冷著臉進了園子,歌舞沒看一會兒,人就不見了。再迴頭,他的隨從就問我們要幹淨的衣服,可你有命在先,我們是左右為難,生怕霍大少一怒之下拆了園子,長安城誰都知道得罪衛大將軍都沒什麽,可如果得罪了霍大少,隻怕就真要替自己準備後事了。”

    我笑著給紅姑挾了筷菜:“那你究竟給是沒給?”紅姑苦著臉道:“沒給,可我差點擔心死,小姑奶奶,你們怎麽玩都成,但別再把我們這些閑雜人等帶進去,女人經不得嚇,老得很快。”

    我忍著笑道:“那你們可見到霍大少了?”紅姑道:“沒有,後來他命人把馬車直接開到屋前,又命所有人都迴避,然後就走了。隻是……隻是……”我急道:“隻是什麽?”

    紅姑也笑起來:“隻是……隻是霍大少走過的地麵都如下過了雨,他坐過的屋子,整個席子都濕透了,墊子也是濕的。”我忙扔了筷子,一手撐在席子上,一手捂著肚子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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