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已白的老乞丐走到我身邊道:“閨女,人這一輩子,沒有過不了的坎兒,也沒有受不了的氣。他們說話都是有口無心,你也莫往心裏去。你若不嫌棄,陪我這個老頭子去烤烤火。”

    這幾日飽嚐人情冷暖的我,幾句溫和的話讓我戾氣盡消。我咬著嘴唇點點頭,隨在老乞丐身後到他的篝火旁,他笑眯眯地從袋子裏摸了兩個饅頭出來,放在火上烤著,又四處打量了一眼,看沒有人注意,把一個葫蘆遞給我:“先喝口菊花酒,暖暖身子,饅頭過會兒就好。”

    我遲疑著沒有伸手,有錢人的一袋金子也不見得如何,可乞丐手中的食物卻比金子更昂貴。老乞丐板著臉道:“你嫌棄這是乞丐的東西?”我搖搖頭,他又道:“你是怕酒勁大?放心,這是一品居專門為重陽節釀造的菊花酒,適合全家老小一塊兒飲,味道甘醇,酒勁兒卻不大。”

    我道:“我們非親非故,剛才那位小兄弟替我解圍,我已經感激不盡。”

    老乞丐仔細打量了我一眼,笑道:“這世上誰沒有個三災五難,就是皇帝還要宰相幫呢!”說著硬將葫蘆塞到我手中,我握著酒壺低聲道:“謝謝爺爺。”

    爺爺一麵將烤好的饅頭遞給我,一麵低笑著說:“狗娃子的便宜哪有那麽容易占的,那壺酒裏是摻了水的。”

    夜裏翻來覆去卻總是睡不著。狗娃子後來對我講,如果我不怕苦,可以去每家敲後門問是否要人洗衣服,因為他乞討時曾見到有婦女敲門收衣服幫別人洗。力氣我是有的,苦也不怕,隻要能先養活自己。心中默默祈求明天能有好運氣。

    天剛蒙蒙亮,我就進城去撞運氣,進了城才記起,走時急匆匆,竟然把包裹忘在老爺爺和狗娃子那裏。繼而一想,裏麵值錢的也就一套衣裙,反正他們都是值得信賴的人,晚上又約好迴去見他們,目前最緊要的是找一份事情做。

    敲一家門,一家拒絕,後來一個好心的大娘告訴我,洗衣服也都是熟人上門來收著洗,並非隨意給陌生人洗。我不死心地仍舊敲著一家又一家。

    “我們院內的衣服有人洗。”身形魁梧的漢子揮手讓我離開。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子正要出門,從我身旁經過時,聽到我問:“那有別的雜活嗎?我也能幹,隻要給頓飽飯就可以。”女子頓住了腳步,上下打量我,微微思量了會兒問道:“你是外地人?”我點點頭。

    她問:“來了多久了?長安話說得可真好,居然聽不出外地口音。”我為了那可能的工作機

    會,老實迴道:“大半個月了,我學話學得快。”

    女子驚訝地點點頭:“看來是個聰明人。長安沒有親戚熟人嗎?”我苦笑著搖搖頭,她笑著說:“也是,若有親戚朋友怎麽能落到這步田地。這樣吧,你幫忙把院子打掃幹淨,我就給你幾個包子吃。你可願意?”

    我大喜著用力點頭:“謝謝夫人。”她笑說:“叫我紅姑就好了。幹得好,指不準日後見麵的日子長著呢!”

    我幹完活後,紅姑笑誇我手腳麻利,端了碟包子放在桌上,又給了我杯熱茶,從早上到現在我一點東西沒有吃,早已餓得前心貼後心,忙抓起一個吃起來。紅姑在一旁嘻嘻地看我吃東西,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我話。

    我吃到半飽時,想著狗娃子和乞丐爺爺,問紅姑:“我可以把剩下的包子帶走嗎?”

    紅姑臉上掠過一絲驚色:“怎麽了?”

    我道:“我想留著晚上餓了時再吃。”

    她釋然地笑笑:“隨你!先喝幾口熱茶,我讓人替你包好。”

    我喝了幾口茶,忽覺得不對。頭開始發暈,手腳也有些發軟。心中明白我著道了,裝作不經意地站起:“我爺爺還等著我迴去,包子如果包好了,我就先走了。”

    紅姑也立起,笑道:“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向外急步行去,門口處立著兩個大漢,我二話不說,立即拔出匕首,身子卻已是踉蹌欲倒。紅姑倚著門框笑著說:“累了就在我這裏歇歇吧!估計你也沒什麽爺爺等著,著什麽急呢?”

    兩個大漢走過來,我欲刺殺他們,卻眼前發黑,手中的匕首被他們奪了去,人軟軟地摔倒在地上,最後的意識是聽到紅姑說:“好個伶俐的丫頭!這丫頭隻怕是會家子,吃了立倒的迷藥,她卻這麽久才暈。你們再給她灌點兒,把人給我看牢了,否則小心你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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