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洶洶前來興師問罪的水雲道人斷然沒有料到門下年輕一代第一人趙封,擁有明竅境小成的修為依舊敗在了南宮雨柔手中,而且還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失敗,而是完全沒有反手餘地的一敗塗地,若非他先前在重雲子麵前提了一句不得使用飛劍,以眼下這一擊的氣勢衝擊下來,怕是趙封已然千瘡百孔,遍身鮮血,即便死不掉,也已然負了重傷,他此刻隻覺老臉火辣辣的疼,再聽到南宮雨柔這對師姐弟的話,於他而言可真是異常刺耳,偏生南宮雨柔的最後一番說的真叫天衣無縫,讓他啞口無言,根本沒有理由去指責她的心狠手辣。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南宮雨柔修得乃是最正統的玄門道法,根本沒有絲毫修煉魔功的跡象,與此同時,任誰也都看的出來,南宮雨柔這猶如怒海浪濤的一擊,不僅是用了全力,還是一十二分的力氣。


    水雲道人緊緊眯起眼睛,好似一頭擇人而噬的下山猛虎,僅僅因為躁動而泄出的絲許真元波動甚至比起方才南宮雨柔技驚四座的一擊還要來的令人感到心悸,他怒極反笑,陰陽怪氣說道:“南宮姑娘可真是風華絕代,重雲子道友能夠擁有你這樣一個弟子,完全可以不虞身後數百年宗門興衰,此番算你們玉瀾派贏了,我們就不多做叨擾,這就告辭。”


    他沉著臉朝重雲子還有明塵子二人微微施禮,便要帶著紫冥派的弟子先行離開。


    “水雲前輩,這麽著急走做什麽。”在同門還沉浸在震驚中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蘇卓卻是笑容滿麵的先開了口,絲毫不懼的迎上對方已經要噴出火來的眸子,說道:“貴派走的未免太過著急,我師姐勾結魔修的事情還沒有結果,怎麽就走了呢?”


    紫冥派弟子聽到這話盡皆恚怒,緊緊的盯著他,便是玉瀾派弟子解氣無比的同時也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暗道這個紈絝少年修為盡管不高,但這膽子可真是大的嚇人,這個時候重雲子掌門一句話還沒有說,他卻是敢主動挑釁這已經是處於暴怒邊緣的猛虎,陳少軒卻是怔怔的望著蘇卓,目光透著許許多多複雜的意味,苦澀喃喃道:“原來你早便知道了,無怪能夠一直淡然自若。”


    水雲道人神色一變再變,最後終於歸於平靜,將兩手插在袖中,十指輕輕叉了幾叉後,才對明塵子恭敬一拜,開口道:“南宮雨柔是否與魔修勾結一事,還請明塵子掌令判斷。”


    這個玄天司青衫掌令目光拂過眾人,微微閃爍,此番觀察下來,他竟然沒有發現到任何可疑的修士,心中冷笑道:“藏得可真夠深的。”


    明塵子旋即神情一肅,大殿萬千靈氣竟然盡皆一凝,甚至方才唿嘯不已的狂風都盡皆沉默下來,他沒有去看旁人此刻神色上的敬畏與震驚,平靜說道:“玉瀾派重雲子掌門親傳弟子南宮雨柔,修煉的乃是傳自長生天的淩水訣,並無入魔的跡象,應與魔修沒有幹係。”


    劉正卿長老聞言輕輕鬆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喃喃自語道:“如此甚好。”


    重雲子隻是淡淡一笑,輕聲道:“兩派道友此行辛苦,兩位長老,還請代為送客。”


    ※※※


    老許作為雜役弟子並沒有去青玉殿上湊熱鬧的資格,此刻聽得門中弟子討論的熱火朝天,也忍不住拿好不容易藏下來的幾壺好酒來討好蘇卓,讓他將南宮雨柔當時一招就將紫冥派數百年來的第一翹楚趙封擊敗的精彩場麵再複述一通,蘇卓與這他這個世家傳承的說書藝人廝混久了,這嘴皮子功力也是得了幾分真傳,要不然也沒法在青玉殿上將水雲道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說起來,真可謂是生動形象,不必添油加醋便已經讓老許大聲叫了幾聲好。


    蘇卓望著老許春光滿麵的模樣隻是微微一笑,不知道想到些什麽,眼神忽然有些飄忽。


    如今玉瀾派弟子都在說那南宮雨柔比起那玄門聖地昊山劍宗的劍修都絲毫不差,手中無劍,卻能令百劍齊鳴,當時若真是有飛劍在手,一記滄瀾怒海下來,也許真能叫那趙封走著進來躺著出去,至於在殿內逞盡口舌之利的蘇卓,同樣作為掌門的親傳弟子,卻是遠遠沒有這麽好的名聲。


    蘇卓本就是個俊逸出塵的少年,再加上當時玉瀾派眾弟子就他一個年輕人站出來與咄咄逼人的水雲道人針鋒相對,自然令不少年輕女弟子春心蕩漾,芳心暗許,不過正因為如此,玉瀾派為數眾多的男弟子才對他愈發痛恨起來,尤其是得知他竟然還是教南宮雨柔遲遲無法突破的罪魁禍首後,這些已經捶胸頓足的同門師兄弟一下子都因嫉生恨起來,盡管蘇卓上次在莫幹峰上催發潛能打敗了顏曲立下不小功勞,但也禁不住暗地裏議論紛紛,卻都是對於蘇卓的質疑,認為蘇卓不僅配不上他掌門親傳弟子的身份,也完全不值得風姿綽約的師姐對他付出那麽多,不過可恨人自然有可憐處,倒也有不少如陳少軒一般對他報以憐憫的同門兄弟,畢竟稍稍換個位置思索一下,便都能體會蘇卓如今處境的尷尬。


    老許畢竟是被蘇卓說成是“他一撅屁股便明白他要放屁”的忘年知己,這些天向終於解除禁足的兩位掌門親傳弟子道賀的同門弟子定然不少,這混小子早便是人精,那些個微妙的眼神怎麽可能不懂?他沒好氣笑道:“誰都說你這小子臉皮厚比城牆,我看不見得,就你這個臉皮,怕是比起小姑娘一點就紅得熟透的秀靨還要薄了幾分,有句話怎麽說,對,過十年你且看他!”


    蘇卓翻了翻白眼,道:“過個十年八載我早就卷鋪子滾蛋了,看你個鬼。”


    老許嘿嘿一笑,感慨道:“其實我心裏明白,你小子哪裏是怕被人罵,就是見你那師姐如今入了明竅境,距離她就越來越遠了,這個過了村就找不著的好店,心裏頭可惜啊。”


    蘇卓默不作聲。


    老許心中歎息,嘴上笑罵道:“就你這點出息,天涯何處無芳草,就憑你這副好皮囊,迴頭下了山,什麽樣子的好姑娘碰不著?”


    蘇卓心情略微好轉,嗬嗬笑道:“我怎麽記得你上次不是這麽說的?”


    老許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咕噥道:“你記錯了。”


    蘇卓抬頭看了眼天色,沒好氣道:“我走了。”


    許山望著少年人的背影怔怔出神,說是同病相憐,其實這小子比起他還要來的努力多了,玉瀾派的人都以為他能夠越境擊敗氣海境的顏曲,靠的是催發潛能的秘術,不過他清楚的很,蘇卓能有這個本事,可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嚐受了許許多多尋常弟子根本吃不了的苦頭才終於做到的。


    重雲子說他不凡,他信了。


    隻是要說能追趕上南宮雨柔那妖孽一般的丫頭,他可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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