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雨柔在頃刻間便完成了從那個溫婉師姐到秋霜絕劍的轉變。


    感受到她的氣勢,吳桓目光微微一縮,早先便聽過這個玉瀾派掌門下的女徒極為了不得,不僅姿容氣質都是世所罕見,便是修道天賦都隱隱能夠與三大玄門聖地的天驕翹楚並駕齊驅,同為氣海境圓滿,他吳桓平白多了將近十年的修道經驗,然而卻仍舊沒有在單打獨鬥中勝過她的信心,有的,隻有麵臨怒濤大海一般的驚人壓力。


    所幸他並不是一個人麵對這樣厲害的女子。


    “既然如此,便讓我等來領教一番南宮道友的手段。”狂風乍起,無數落葉飛旋落下,吳桓禦劍出鞘,一道殘影橫掃而出,朝著南宮雨柔切去。


    於此同時,一直冷眼看著雙方交涉的太陰宗氣海境小成弟子顏曲像是約定好了似的也出手夾擊南宮雨柔。


    劍氣四嘯,一時間南宮雨柔陷入了以一敵二的境地,本來穩操勝券的對局,一下子變得變幻莫測起來。


    玉瀾派的弟子按捺不住想要出手幫助他們的師姐,不過瞥見對方站在後麵虎視眈眈的眾修士,一下子也變得遊移不定,對方有備而來,人多勢眾,他們隻是倉皇應對,一旦陷入亂戰,他們很可能要在此全麵潰敗,到時候輸的可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輸掉了一個宗門的臉麵。


    上還是不上,沒有人能夠立刻做出決定。


    兩宗的弟子看到玉瀾派投鼠忌器、隻能站在南宮雨柔身後幹瞪眼的模樣紛紛嘲笑起來,隻聽其中一個修士譏諷道:“原來堂堂三千年大宗玉瀾派的弟子都是隻會躲在女人背後瑟瑟發抖的可憐蟲,吳桓師兄說的真是不錯,這麽好的地方留給你們就是浪費。”


    這時候自然少不了煽風點火的附和:“是啊,這些年來你們玉瀾派不僅沒有任何發展,而且還在不斷衰敗,年輕一代裏,你們除了南宮雨柔和陳少軒,還有幾個是拿的出手,聽說重雲子掌門膝下還有個六歲便淬體境圓滿的天才弟子蘇卓,正巧今天也來到了這裏,嘖嘖,竟然還是毫無進步,仍然還是凝元境初期,這不正是你們玉瀾派氣數將盡的征兆麽?我要是你們,早就沒有臉麵再繼續在這不老山上呆下去了。”


    玉瀾派一幹弟子被譏笑的麵紅耳赤,硬著脖子想要反駁卻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麽,然後拿眼偷偷看著被羞辱的最是厲害的蘇卓,發現這個本應該滿臉怒意的少年隻是在嘴角扯起一個笑意。


    他這個時候在笑什麽,自嘲?


    蘇卓已經在袖口裏掐訣完畢,隻是引而不發,輕聲開口道:“我玉瀾派氣數將近?先接我一招再這麽說也不遲。”


    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陡然襲卷起來,吹得他那身樸素的布衣袍子獵獵作響。


    他抬起手,作勢要施術。


    紫冥太陰二宗的弟子卻是絲毫不引以為意,有的甚至嗤笑出聲。


    狠話誰都會說,然而能不能做到卻是另外一迴事。


    蘇卓握緊的左手裏,有一股澎湃的能量自一塊殷紅的玉佩奔流湧入他的經脈之中,比起陳年的烈酒還要濃烈醉人,就像一股炙熱的火焰在丹田裏燃燒起來一樣。


    他忽然收斂笑意,輕吒一字。


    “去!”


    ※※※


    一指落下,便是他這一次出山門想要嚐試的真正道法。


    天際猶如驟響一道雷霆,無數落葉刹那之間狂卷飛起。


    這一瞬間,不論是玉瀾派的弟子還是二宗的修士都忍不住倒抽冷氣。


    氣勢磅礴的靈力猶如脫了匣的猛虎,在清冷的空氣裏,蓬起一層層的氣浪,仿若波瀾大海陡然咆哮一般奔湧起來,千軍萬馬似的奔騰而出,朝著與吳桓一齊夾擊南宮雨柔的那個氣海境小成修士顏曲撞擊而去。


    “這是我們玉瀾派淩水訣的道法!”他身後的同門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唿。


    顏曲也在注意到玉瀾派這邊的動靜,他已經對玉瀾派哪些弟子插手幫忙可能會對他造成困惱做過充分預計,不過他擔心的這些人裏麵唯獨沒有從一開始就站在南宮雨柔身旁的蘇卓。


    原因很簡單,哪怕蘇卓地位再高,曾經天賦再厲害,如今隻是一個剛剛突破凝元境的小修士,幾乎不可能對他造成什麽威脅。


    然而眼下正是這個小修士的一招,令他徹底變了麵色。


    這哪裏是凝元境初期能夠釋放出來的道法威能,這已經堪比氣海境初期修士全力一擊,那個蘇小子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忙不迭想要施法擋住這陣驚濤,然而卻進一步瞪大眼睛,“這是什麽速度!”


    蘇卓的道法威能已經十足驚人,然而速度卻是更加嚇人,他發現在蘇卓的這個道法麵前,他的所有動作都慢的可憐,隻能眼睜睜看著這道奔流衝擊到他的身上。


    隻聽轟的一聲,顏曲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拋飛在空中,然後重重摔下。


    附近所有人的唿吸都徹底停止下來。


    南宮雨柔那雙杏花眸子深處也難掩震撼,一瞬間她的腦海閃過無數念頭,不過都盡數被她壓製下來,拿劍指著因為看到同伴重傷而露出破綻的吳桓。


    這個方才還不可一世的男人現在隻剩下滿臉的不可置信。


    所有人肯定都猜測過這場紛爭的走向,不過誰都不知道,竟然是被蘇卓這個凝元境初期修士一招定的乾坤。


    “還要繼續麽?”南宮雨柔輕聲問道。


    吳桓艱難的從喉嚨裏發出一道幹澀的聲音,透過劍刃的光影深深地望向遠處平靜看著這一切的少年人,仿佛要將這個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子看穿一樣,他沒有想到這家夥竟然會瘋狂到這個地步,他想不出除了如強行催發潛能這樣傷敵三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外,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一個凝元境初期修士釋放出如此驚人威能的道法!


    隻怕蘇卓是將後半生成仙的可能都用在了這一招上麵。


    都說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這家夥還真是將這句話做到了極致。


    “姓蘇的小子,算你狠。”


    吳桓扔下這一句話,便帶著重傷的顏曲還有尚未徹底反應過來的眾弟子一齊灰溜溜的離開了此地。


    輕風吹拂,蘇卓飄然而立,攜著方才一擊之威,原本對他還有些輕視的修士都收起了心思,盡管隱約猜到他需要為這這驚豔的一擊付出什麽代價,但是就衝他眼下的這份氣勢與狠勁,看向他的目光都盡皆變得敬畏。


    ※※※


    午時烈日炎炎,吳桓與眾修士從山頭上下來後,便借故與眾人分開,當他獨身一人的時候,麵色上的憤懣便全然消失不見,他望了一眼在天邊被雲氣隱隱約約遮掩的豔陽,便縱身消失在深林之中,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一百多裏外,不老山南麗的一處光線灰暗的山洞中。


    山穴深處的陰影之中站著一個人,看的出來已經等候許久,他看著吳桓從洞口處走進來,問道:“事情順利嗎?有沒有引起誰的懷疑?”


    吳桓點頭道:“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不對,隻不過有個人出乎了我們的意料。”


    那人問道:“南宮雨柔?”


    吳桓搖搖頭,想起那個飄然而立的少年石破天驚的一指道法,此刻他還感到心有餘悸,並非是忌憚那一擊的威脅,而是來自於那個少年那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扭轉乾坤的魄力,還有對旁人對自己的那股狠勁兒,他緩緩說道:“不是她,是另一個人。”


    站在陰影中的人輕咦出聲,問道:“那是誰?”


    吳桓說道:“蘇卓,是重雲子除了南宮雨柔外的另外一個弟子。”


    陰影中的人聽了吳桓敘說了事情的經過後有些意外,不過也僅僅隻是如此,從他方才還微蹙的眉頭此刻卻悄然鬆開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多麽在意這個少年人,隻聽他說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太過緊張,南宮雨柔假以時日確實可能成為大患,但蘇卓卻是不可能了,別說他如今形成氣海的希望會更加渺茫,便是真的踏入氣海也翻不起什麽浪花,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吳桓微微頷首,他自然知道蘇卓的種種傳聞,六歲剛剛淬體境圓滿的時候真是驚才絕豔,讓人不禁感慨這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不過時境過遷,當年的天才少年如今也泯然眾人矣,隻能如今天這般拚盡一切才乍現他昔日的輝煌與驕傲,修道果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走得快不算什麽,走得遠才是最重要的,想到這裏,他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說道:“都說萬事開頭難,既然這第一步我已經辦妥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負手站在深處的那個人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說道:“放心去吧,第二步完成之後,你再來這裏。”


    吳桓聞言神色中掩飾不住的流露出喜色,笑道:“如此甚好,吳某先行告辭。”


    望著吳桓離開山洞,那個人的笑意漸漸變冷,輕聲自語道:“很可惜,你等不到第二步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菱形的石頭。


    這塊石頭在晦暗的光線中散發著淡淡的灰色熒光。


    他的目光變得愈加深邃,神色顯得莊重而神聖,這塊神秘寶石乃是三千年前魔修的至寶,為了將這個東西交到他手裏,長老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還動用了在宜州潛伏了數十年的一位死士……


    吳桓出了山洞便要原路返迴宗門,然而還沒走出一裏,不知道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他陡然汗毛乍起,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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