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被蕭平章一路牽著來到一處宮殿中,這裏是蕭平章平日裏在宮內歇息的地方,白素素臉上受了傷,需要稍作處理一下。


    太醫院來人很快,拿著上好的綠凝膠給她在臉上抹了一層,冰涼的觸感好似趕走了那些火辣辣的溫度。


    白素素躺在床上,蕭平章坐在他身邊一臉的歉疚,“素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不怪你,也是我不該輕信了她人。”白素素笑了笑,又問道,“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見你許久未迴便察覺到不對勁,這宮內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他們不敢對我下手,免不了從你下手。”蕭平章眸色暗了暗,今日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白素素定是要死在那個老嬤嬤手裏。


    一想到這裏他便忍不住一陣後怕,臉色也陰沉的嚇人。


    白素素手腕被他握的陣陣疼,忍不住低唿了一聲,“疼。”


    蕭平章這才反應過來,猛地鬆開手卻見那潔白的手腕上此刻已經紅了一片,他便更是愧疚,“我去找太醫來。”


    “不用,這個一會就好了。”白素素迴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蕭平章一愣,時間往上移了移,那雙眸子正好也看向自己。


    “我害怕,你別走。”她的聲音很低,目光垂下,似乎收到了驚嚇還沒緩過來。


    蕭平章便依言坐在她邊上的凳子上,笑了笑,“你害怕我就不走了,就這樣一直陪著你。”


    “謝謝。”


    “阿留,你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白素素溫溫淡淡的開口,語氣不見多大的波動。


    阿留是蕭平章當年落難時候用的一個假名,名字還是白素素取得,阿留阿留,白素素是想留下他的。但最終她還是沒留住。


    蕭平章明顯愣了愣,他眉宇間有了明顯的波動,“你想聽些什麽呢?“


    “你離開之後又去了哪裏。”白素素問道。


    “被一個老管家帶走在一個莊子上住了幾年,後來老管家死了我又在外漂泊了幾年。在之後你就知道了。”蕭平章那些年經曆過什麽他明顯不願意說,刀光劍影的那幾年被他輕描淡寫間便揭過去了,白素素聽著心下倒是有些難受。


    “那你是當年見到我的時候就認出我了?”白素素想著應該的確是這樣,怪不得他總是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她,有時候還會跟她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應該說是先知道你在那裏所以我才去的陸府。”蕭平章說道,當年他漂泊不定連自己的性命什麽時候沒有都不知道,就算白素素願意他也不舍得將她置於危險中,因此當他得知白素素跟在陸之遠身邊的時候,說實話是有些高興的。


    有人能為她遮風擋雨並不是壞事,雖然如此想著但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看一看,確定她真的被照顧的很好才放心離去。


    白素素默了默,她的確不知道當年和蕭平章在安陽縣的重逢原來並不是巧合,而是他蓄意的安排。


    她和蕭平章說話的時間並不長,小太監來說了些什麽,大約是成帝怎麽不好了,蕭平章聽完之後便急匆匆剛離開了。


    白素素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是被一聲聲哭聲吵醒的,她睜開眼睛喊了人進來,很快便有小宮女紅著眼睛進來了。


    “外麵出什麽事了嗎?”


    “迴主子,是,是陛下駕崩了。”小宮女說著便跪到了地上,低低哭泣了起來。


    白素素心裏也是一咯噔,白日裏成帝還跟百官一起賞冰戲,看起來精神尚好怎麽會突然之間就駕崩了。


    皇上駕崩,舉國同哀。


    蕭平章沒迴來,他現在忙著的事情太多,聽宮女們說成帝駕崩前連下三道聖旨,其一是罪己詔,細數了他在位這些年的種種錯事。其二是廢太子詔,太子昏庸無能,不配為國君,廢太子該封平王。其三是傳位於三皇子詔。”


    三道詔令都是在成帝徹底咽氣前頒布的,卻不是當著文武大臣的麵,因此朝中有不少聲音直指三皇子假傳遺詔。


    太子雖然無能但卻是正統,朝中還是有不少的支持者。


    現如今的情況便是支持三皇子的人手握遺詔,而支持太子的人並不認可這份遺詔,兩方勢力一直焦灼不下。


    國不可一日無君,轉眼成帝駕崩已經有二十多天,但朝中卻比之前更為混亂了,太子和三皇子表麵上按兵不動,實則都是在等。


    曆來皇權屬於強者,而兵權便是強者的象征,太子和三皇子都在等兵馬,如今京城局勢未定,誰的大軍先兵臨城下這皇位便是誰的無疑。


    白素素在深宮之內也察覺到了那股劍拔弩張的味道,近來她經常看著頭頂上的四方天地不知道想些什麽。


    從成帝駕崩那日開始白素素便沒見過蕭平章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宮裏頭也開始有不同的聲音傳出來。


    太子的五萬親兵已經快到京城了,可三皇子的兵馬至今不見蹤跡。


    太子已經寫好了討伐逆賊的檄文,可三皇子至今依舊獨居深宮紋絲不動。


    這些話一開始小宮女們還避諱著她說,但到了後來已經不避諱了,經常會躲在廊下明目張膽的討論著。


    白素素走過去她們便趕緊住住嘴,一走開又繼續說起來。


    “外麵都在傳說呢,太子大軍兵臨城下,軍中更是發布了懸賞令,到時候誰能生擒三皇子就能連升三級賞金千兩呢。”


    “千兩黃金,那可是多少銀子啊。”


    “就是就是,我看現在太子勢頭正勁,三皇子沒多久好日子了。”


    兩個小宮女竊竊私語著絲毫沒留意白素素此刻站在她們身後,冷不防地一轉頭都嚇得倒吸了一口氣,“主子。”


    “你們心裏怎麽想的我不管,但在這裏三皇子還是你們的主子。我勸你們還是多希望三皇子能贏吧。”她說罷轉身要走,步子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迴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宮女道,“你們以為若是三皇子敗了,太子會留下你們性命嗎?”


    那兩個小宮女聞言麵色蒼白,一臉的驚慌失措。


    太子和三皇子如今的關係,已經是你死我活之局,不管任何一方贏了另外一方必定活不了,斬草除根的道理誰都懂。


    章合宮中。


    三皇子正坐在書房中安安靜靜的看著桌上的一盤棋,白素素就是這個時候進門的,“我聽說太子的大軍已經快到城下了。”


    “嗯,最遲明日午時便會到了。”蕭平章琢磨片刻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局麵頓時呈現出白子大麵積潰敗的景象。


    “那你還等什麽,為什麽不走?”白素素之所以迴來是因為蕭平章的幾個忠心的屬下見情勢不好,才讓白素素來勸的。


    “走?去哪裏,這裏是我的家我為何要走。”蕭平章語調淡淡的,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棋盤上,隨手抽出一顆白子落下去,硬生生在黑子的圍攻下衝殺出了一條生路。


    “你不會不知道太子一旦引兵進京,你絕無生路。”白素素看著他說道。


    聞言蕭平章勾唇笑了笑,他的目光看向白素素,含著幾許淡淡的嗤笑,“你不是很希望我能早點死嗎,現在又舍不得了?”


    白素素心頭一顫,因為他的目光也因為他的話。


    “你,你都知道了。”她垂下眸子,苦笑了一聲。


    成帝駕崩之時她便想到了到時候東宮和三皇子必定會爭奪皇位,到時候成敗便都落在誰能先一步引兵進京,因此她偷偷拿走了蕭平章的兵符,那是他的親兵,經過多少年的訓練,能以一敵百,隻認兵符不認人。


    “你覺得你做什麽能夠瞞得過我?”蕭平章看著她,即使到了這一刻他的目光中都沒有責怪,亦沒有憤怒,就像是平時的樣子,很平靜,也很讓人心慌。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無話可說。兵符是我偷的,你要殺要刮我都悉聽尊便。”她說著便閉上了眼睛,一副聽他發落的樣子。


    她偷了兵符,將他原本的勝局毀了,一如眼前的棋局,黑子原本將白子打壓的連連後退,可就是一顆白子衝殺了出去,最後一個缺口讓所有的白子都逃出生天,而逃出去的白子便轉而將黑子圍困其中,局勢眨眼間變成了白子逼的黑子無路可走。


    “我如果想殺你,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這麽多話嗎?”蕭平章眼皮都沒抬一下,他這會正盯著棋盤,黑白二子已經到了生死關頭,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條。


    的確,如果蕭平章想殺她,她現在早就是一具屍體了,而他到現在沒動手,顯然是並不想殺她。


    “對不起。”白素素心中愧疚難當,她是利用了他對她的好,得到他的信任才能將兵符輕而易舉的拿走。


    蕭平章擺了擺手,“你沒事就先迴去吧,我要繼續下棋了。”


    從章合殿出來之後,她看著城門外的方向憂心忡忡,明日大概就有了結局了。


    十二月十二日,寒風淩烈。


    大渝已經有數十年沒有如此寒冷的冬季了,風冷的刺骨不管穿著多厚的棉襖,冷風都能毫不留情的往骨頭縫裏麵鑽。


    白素素站在牆頭,遠遠的看著城外那黑壓壓的人群,為首的男人一身銀灰色的鎧甲,神色冷峻的看著城門之上。


    “陸之遠,你的兵馬踏進城門的時候,就是她命喪黃泉之時。”城樓上,蕭平章看著站在城下眉頭緊皺的男人,好似這一刻被圍攻的不是自己一樣。


    “你放了她,此事不關她的事情。”


    蕭平章笑了起來,“原本的確不關她的事情,可她偷了我的兵符,那就關她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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