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身後,車門打開,裏麵男人的臉在月光下顯露出來,是一張極為英俊好看的臉。


    “三皇子是在叫我嗎?”


    “不然你覺得這裏還有其他人嗎?”蕭平章笑了笑,“上車,我送你迴去。”


    “不勞煩三皇子,我可以自己迴去。”白素素拒絕,轉身要走。


    “從這裏走到你住的客棧要走上一個時辰。”蕭平章好心提醒,“你要是不想一會被巡防營抓到牢裏過一夜就上車。”


    京城是宵禁最嚴格的地方,皇城腳下過了亥時街上便沒有人了,巡防營會在每條街道巡視若是發現有宵禁後還在街上亂逛的先抓起來打上十板子關上一夜牢房再說。


    白素素腳步一頓,她倒是忘了這茬,這會已經快到亥時,再晚一些就要宵禁了,到時候在街上走路會有諸多不便。


    “那就多謝三皇子了。”她說著轉身上了車。


    “你倒是一點沒變。”車子啟動,車夫駕著馬車在街道上走著,車內蕭平章打量著她拋出這麽句不鹹不淡的話來。


    白素素抿唇,這話說的好像他們以前多熟悉一樣。


    “你為什麽進宮?”蕭平章問她。


    白素素聽著這問題覺得有些好笑,“三皇子明知故問。”


    “你是救不了他的,即使你答出了夷南人的三道難題,聖上也不會同意放過他。”蕭平章收起臉上的笑聲調和外麵的夜色一樣涼薄。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白素素垂眸笑了笑。


    她從沒覺得一定可以做到,但隻要有一點機會她都不會放棄。


    蕭平章看著她的側臉,神色一點點染上複雜。他沒來得及開口,冷不防地馬車一個急停,車內一陣晃動,白素素整個人撞到了車廂壁上,震的她頭皮發麻。


    馬車不知道為何突然出了故障不能行駛了,這個時候等新換一輛車不如直接走迴去來的快。


    白素素下車,蕭平章也隨之下車。


    “看來我還是不能跟三皇子共坐一輛車,我先告辭了。”白素素頷首語氣客氣疏離。


    蕭平章看著她,在她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的讓她倒吸了一口氣。


    “三皇子你做什麽?”白素素皺眉,一方麵因為疼另外一方麵因為惱。


    “陪我走走。”蕭平章說道。


    白素素不想跟他有過多接觸,搖頭拒絕,“我們不同路。”


    蕭平章住在城東的府邸,白素素住在城西的客棧,一東一西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那容易我今晚去客棧歇息一晚。”蕭平章鬆開了她的胳膊,“這樣我們就同路了。”


    他話音落下便繞過她徑自朝著前方走去,走了幾步見白素素依舊站在原地,提醒道,“從現在開始到宵禁還有不到半個時辰。”


    白素素咬了咬牙,沉著臉抬步走了。


    這一路,不管她的步子時快時慢怎麽調整,蕭平章都能完美的比她快上半步的距離,最後白素素也折騰累了,索性按照自己正常的步子走,隻是沉著一張臉不說話。


    這會夜已經深了,街道上行人很少,偶然有幾個人也是行色匆匆而過。


    迴到客棧已經過了宵禁,白素素也不去理他,自顧的上樓睡覺去了。


    房門關上的時候,一隻手擋在了門上,她皺眉不悅語氣亦是惱怒,“你要做什麽?”


    “我餓了,陪我吃點東西。”蕭平章的力氣大,他執意擋在門口她根本關不上門,僵持了有一會,白素素才鬆開了手,“我不餓,你餓了就自己吃。”


    “白素素,我想吃你做的野菜餅子和野菜湯了。”他突然歎了口氣,嗓音低低的開口。


    白素素心頭一顫,慌忙垂下了眸子同時嘴角泛出冷笑,“三皇子這般尊貴的人,怎麽會想吃如此粗鄙的食物。”


    “是啊,我也很好奇,明明就是粗糙不堪的食物,可這些年我總是想著,你說奇不奇怪。”他失笑,目光一直在她臉上久久未移開。


    “時候不早了,我困了,您要是沒事就請出去吧。”白素素已經盡量壓著心頭的情緒,可話一出口還是明顯的煩躁。


    蕭平章依舊站在門口,並未有就此離開的打算,“白素素,你可記得一個叫阿留的人?”


    阿留。


    這個名字滑過耳畔便好像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麵,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她眉頭皺的更深,眸子中交織起的是說不清的情緒。


    阿留是誰,是當年她從山腳下撿迴家的少年,他們朝夕相處兩年,阿留說將來會娶她。


    她這次恢複記憶順便也想起來小時候忘記的那部分記憶,關於阿留的記憶。年少情愛,從來算不得刻骨銘心,可到底在她心裏存了些年月,再想起來還會有波瀾。


    “哦,那是誰。”她抬頭笑了笑,語調帶著漫不經心,“是三皇子家的下人嗎?”


    ......


    是夜,月朗星稀。


    天牢。


    天上高高掛著的一輪冷月,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牢房中的地麵上。


    陸之遠坐在地上,他看著隔著牢門看著的人,淡淡含笑,“三皇子好雅興,這深更半夜是來專程看我的嗎?。”


    蕭平章拎著兩個酒壇子,命獄卒開了牢門,他走進去也不在乎地麵髒亂,直接席地而坐在陸之遠對麵,“我來跟陸兄喝一杯。”


    陸之遠看了眼他,也沒問什麽,伸手拎起一壇子,掀開封口仰頭便灌了兩口下去。他和蕭平章這些年關係雖然不算交惡但也不算好,更是沒有可以把酒言歡的理由。


    “三皇子此次為何而來?”兩個人將半壇子酒灌下去之後,陸之遠先開口了。


    “來跟你做筆交易。”蕭平章說道。


    “哦?我一個階下之囚還能跟三皇子做什麽交易?”陸之遠確實愣了愣。


    “我要白素素。”蕭平章直言了當說道,陸之遠麵色一瞬間沉了下來。


    “不可能。”


    “如果我說用一個白素素換取陸家一百二十七口的活路呢。”蕭平章淡淡笑了笑,“陸兄還是好好想想在迴複我。”


    蕭平章繼續道,“我聽說陸老爺子前個犯病了,太醫說若是繼續在牢裏恐怕撐不了多久了。還有陸三老爺這幾日也撐不住病倒了,想來也是可憐。”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陸之遠目光一凝,那裏麵湧動著森然的寒意。


    “我怎麽會對陸兄親人做什麽,誰不想讓他們活下去,陸兄難道不比我清楚嗎?”蕭平章說道。


    陸之遠眉宇間俱是怒氣,他如何想不到是成帝的吩咐。成帝擔心陸家位高權重威脅帝位,因此借著當年皇貴妃之事大發雷霆,本意就是想借此機會徹底鏟除陸家。


    這次陸家出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時隔多年很多證據都不充足,即使有人指正當年皇貴妃之死陸家脫不了幹係,可成帝也不敢僅僅因為一兩句供詞就將一個百年大族給全部處決了。如果真是那樣勢必會造成民眾恐慌。


    成帝不能明著動手可保不住有些人揣摩著成帝心思,暗中下手了。如今陸家眾人都被關押在天牢裏,這地方條件艱苦,若是在這裏患個病什麽的,自然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陸政鶴。”


    陸之遠說出一個名字,想要陸家倒下的人不少,但這些人中若說最迫不及待地就是陸政鶴了。


    “你可以提其他條件,除了白姨娘。”陸之遠說道。


    蕭平章好笑,“陸兄你現在這種情況是沒資格跟我談條件的,我把話放在這裏,我隻要白素素,你把她給我,我有辦法救你陸家一百多口人。”


    “我想知道原因。”


    蕭平章沒迴答他的問題,他從天牢離開之後並沒坐馬車而是一個人在街上走著,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宵禁,街道上安靜的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偶爾有巡邏的士兵經過,看過他的腰牌之後也是恭敬的讓開路。他是三皇子,現在掌管的就是京城中的巡防,巡防營最上麵的主子就是他。


    不知不覺地已經走到了府邸,管家見他迴來,忙躬身迎了他進門,蕭平章一邊往屋裏走一邊開口對管家道,“明個一早派人到天牢裏傳話,讓陸家眾人吃點苦頭。”


    陸老爺子年事已高經不起折騰,依照陸之遠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看著陸老爺被折騰的半條命都沒了而坐視不管。


    蕭平章想的不錯,陸之遠的休書不出三天便被人送到了他的桌子上。


    白素素接到休書的同時還接到了另外一個消息,陸之遠要娶夷南公主為妻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不可能,陸大人不會娶夷南公主的。”


    “事實擺在眼前了,他隻有娶了夷南公主,成為夷南駙馬才能救陸家,你覺得是跟你一個承諾重要還是陸家一百多口人命重要。”


    白素素沒開口,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陸家一百多口性命讓陸之遠棄置不顧那就不是他了。


    “你也不用想著他娶了夷南公主還能繼續和你在一起,夷南公主答應這門親事提出的要求就是不能納妾。”蕭平章一句話徹底將白素素心裏那點期望徹底掐滅了。


    蕭平章拉著她的手,溫聲開口道,“素素,我會對你好的。”


    白素素一驚,一抬頭便撞入了眼前一雙漆黑幽深的瞳孔中,她的手腕被攥的很疼,她幾乎是尖叫著掙紮起來,“我不要,蕭平章你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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