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塗嬤嬤吃了一驚,羅氏少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看來此次確實是氣急了。


    “要不要再等等,那丫頭畢竟整天在二爺眼皮底下。”塗嬤嬤有些擔心。


    “再等我就要嘔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這後院還要我這個主母做什麽?”羅氏白皙的手掌啪的一聲拍在了一旁的茶幾上,掌心傳來的疼痛讓她越發覺得心煩氣躁。


    “奴婢明白。”塗嬤嬤點了點頭,見羅氏眉目帶著深深的陰霾,便轉移了話題,“時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梳洗吧。明個您還約了葉良娣一道賞花。”


    羅氏聞言臉上的暗色才漸漸收了起來,點點頭,“她倒是有些本事,隻是不知道這寵愛能維持幾時。”


    塗嬤嬤笑了笑,已經伸手扶著羅氏往一旁的梳妝台去了,“奴婢倒是希望葉良娣這個寵愛能夠長長久久,倘若日後太子......”話音落在這裏頓了頓,有些話心裏明白並不適合說出口,“您有葉良娣,勢必會是二爺的一大助力。”


    “我也這麽希望,她能夠一直得寵總比寵了幾天就被厭棄的好。”羅氏笑了笑,由塗嬤嬤扶著進了內室。


    ......


    陸之遠在書房換了件衣裳,又看了會公文,問了時辰,已經到了晚膳時候。


    “二爺要擺飯嗎?”凝香詢問道。


    陸之遠想了想道,“去荷風院。”


    凝香垂首應了聲,便去前院提了燈籠,陸之遠見她這樣是要跟他一道過去,眼中有幾分訝異,“朱平呢?”


    “朱平適才鬧了肚子,這會估計還沒出來。”凝香說道。


    陸之遠點點頭,也未多說什麽,淡淡道,“走吧。”


    荷風院內,白素素已經擺了飯,她看了看天,已經到了晚膳時候,不知道陸之遠會不會過來。


    正想著的時候,春蘭喜滋滋的進來說,陸之遠正往荷風院這邊過來。


    白素素頓時眉開眼笑,拎著裙子便小跑著出門迎接去了。


    她剛走到院子門口,便看到遠遠朝這邊走來的男人,今日他穿了一件靛藍色的玉錦袍子,墨發入緞般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劍眉星目,嘴角好似勾著若有似無的笑,身材頎長,正朝她看了過來。


    白素素彎了彎唇,眼神中頃刻間帶了溫柔的笑,她剛想開口,目光便注意到了跟在男人身後的女子,不由得一愣。


    今日不是朱平跟著呢。


    陸之遠出行大多時候都是朱平跟著,如今突然換了個人,她很自然便想到了這幾日傳言中那個丫鬟。


    凝香。


    她在看著凝香,對方同樣也在看她。凝香早就聽說荷風院有個美貌的青姨娘,很得寵愛,她這次想跟著過來,便是好奇想見一見到底是何等美貌,能讓陸之遠撤掉了這裏所有的下人,全都換上了自己的人手。


    這會凝香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子,穿著件粉色的對襟短襖,領口袖口都繡著蝴蝶圖案,下身是一條藕荷色的百褶裙。烏絲在腦後盤起,俏麗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那模樣算不得多驚豔,可無端的透著股舒適。


    凝香下意識的看了眼前麵的男人,她的角度看不到他是什麽神色,可從那加快了的腳步也思忖出了一些味道。


    難道這就是青姨娘?


    陸之遠加快了步子,很快便走到了近前,他笑了笑,伸手牽起眼前女子的手,“吃飯了嗎?”


    白素素搖頭,素淨的臉上兩個淡淡的梨渦圈著笑,“想等您來一起用,剛擺上。”


    “那正好。”兩人說著話便一道往屋裏走去,身後跟著的凝香難掩心中的驚濤駭浪,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溫聲細語的陸大人。


    女人對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敏銳的讓人害怕,隻是這樣一麵,甚至她都沒說幾句話,但凝香就是知道,這位想必就是陸之遠放在心裏的那位了。


    晚膳之後,陸之遠照例看了會書,今日他看的是本民俗雜記,隨手翻了一頁,上麵記載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據說是嶺南之南有個地方的女人擅長養蠶,這蠶又和其他地方不同,養蠶女必須年齡在十歲到十五歲之間,要是純淨的處子,經過長達五年的培養,方能養出一隻合格的蠶。


    吐出的蠶絲比普通的更細更柔軟且帶著天然的冰涼觸感,做成布料輕薄的能夠清晰地看到眼前的物體。但這種耗時耗力的絲著實沒什麽用處,一年統共產不出幾匹,又不能做衣裳穿,做簾子乘涼未免又太過奢侈。


    陸之遠正好看到那書上寫著‘女子做成衣物穿之,可見曼妙胴體’,他不由得好笑,寫這本書的作者必定是個登徒子,良家女子豈會那這種料子做衣裳穿。


    “二爺,現在衣裳太厚了,要是能有穿著冰涼涼的衣裳就好了。”她說著話又塞了個梅子,冰涼的氣息在口中盤旋了些許時候,讓她好受了不少。


    尋常的布料,以雲錦和玉錦為主,雖然已經很輕薄,但這會天熱,一層層衣裳壓在身上,總覺得給披著條棉被沒什麽區別。


    白素素這句話單純隻是表達下她很熱,去不想落在男人耳朵裏變成了別有一番味道,他抬眸看著懶洋洋靠在軟榻上的女子,手上拿著個小團扇,一下下扇著,偶爾往嘴裏塞個冰鎮過的梅子。


    陸之遠看了看時辰,叫了水,兩人各自梳洗以後,渾身都清清爽爽,躺在床上,又是幾日未見,自然小別勝新婚,溫存了好一陣子。


    這天越來越熱,夜裏一絲風也沒有,更是悶熱的讓人心煩。床上剛運動了不到兩輪,兩人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黏膩膩的讓人實在提不起興致來。


    匆匆結束,又叫了一次水進屋,清洗過後已經很晚了,白素素一向眠淺,倒是很快睡著了。但是陸之遠卻久久未睡,他有些惱怒,有些無奈,明明意猶未盡可就是無法進行下去,這天也太熱了,汗出的那麽多,什麽興致也沒了。


    就在這個時候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適才書中看到的句子‘女子做成衣物穿之,可見曼妙胴體’,那布料要是做成衣裳穿在白姨娘身上不知道是什麽樣子。他趕緊搖搖頭,怎麽能亂想,那種東西豈能給好女子穿,定是那種青樓女子才穿著勾引男人的。


    但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壓抑著某種情緒,就越是忍不住往那邊去想,越想就越是忍不住。


    這一夜,注定有人好眠,有人失眠。


    這睡不著的人裏麵還有凝香一個,她聽著屋裏麵女人嬌媚的聲音一次次響起,又一次次落下,她覺得渾身燥熱的都要著火了一般。


    今夜本是白姨娘的丫鬟值夜,但她自告奮勇替了她們。輾轉反側了不知道多久,她腦海裏忍不住想象著,如果此刻躺在屋內的是自己會怎麽樣。


    這想法一冒出來,她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嘴巴,她想抑製自己去瞎想可心底那種子又跟發了芽一樣,以她猝不及防的速度生長著,她恐懼又難掩緊張。


    人各有命,不能強求。安分守己,謹守本分。


    這是凝香父母將她賣掉的時候說的話,她這些年一直牢記著,少女心事有許多夢幻的粉色味道,可她都拿這些話告誡自己。可現在她第一次有了不想安分的心思,命運這個東西,如果她真的強求了呢?


    白姨娘有的她都有,白姨娘不會的她也會,如果她能做個姨娘,一定會比白姨娘更加得寵。一想到陸之遠那神情含笑的眸子,她就覺得心中一陣陣狂跳不已,這笑容憑什麽要給白姨娘那個無才無貌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陸之遠照例天剛露亮便醒了,白素素同樣也沒多睡,這一天難得這個時候有些涼爽,自然早早地便起來,想到院子裏透透氣。


    早膳的時候,兩人一道用的,食物是白素素喜歡的小籠包和幾道小點。白素素溜了一圈,唿吸了些涼爽的空氣,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舒爽了不少,吃起飯來也格外有胃口。


    相比她的好胃口,陸之遠便陷入了某種自我糾結的情緒中,他心中那點小火苗就這麽猝不及防的燃燒了起來。尤其是他和白素素眼神對視的時候,他腦海中自動就出現了她穿著那薄薄一層紗的模樣。


    “二爺,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臉這麽紅?”白素素往嘴裏塞了個小籠包,咽下去之後問道。


    “沒,沒事。”難得的陸之遠有些尷尬,說話都結巴了。


    白素素聽他這樣說越發覺得有事,但她以為的是公事,便也並未多想。早膳過後,陸之遠換了衣裳出門去了,白素素則繼續過著她無聊又得過且過的寵妾日子。


    日子悠悠蕩蕩又過了半個月,行宮刺殺案子已經解決,逃走的那個刺客已經被抓捕歸案,據他交代最後抓到了一批名為白蓮教的邪教組織,具體怎麽解決的白素素不太清楚,但是陸之遠這大理寺卿位置坐穩了,太子的位子也保住了。算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這日,白素素正在吃廚房送來的白糖糕,就聽到丫鬟說,陸之遠讓人送了匹料子來,說是給她做衣裳穿。


    著人拿進來,白素素也未多想,當著一屋子人的麵便打開了盒子,布料打開,她頓時滿臉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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