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宮。


    齊貴人正抱著軒轅清然哄小丫頭吃飯,小九喜滋滋地過來稟報,“主子,平西王妃來了。”


    “快請。”齊貴人大喜,沒想到肖瑤來的這麽早。


    肖瑤走路頗快,和宮中那些嫋嫋婷婷的女人們實在是比不上。


    齊貴人見肖瑤風風火火地進來了,知她是惦記孩子病情,心中更喜,忙又屈膝施禮,恭恭敬敬地招唿:“王妃。”


    “叫我阿瑤吧。”肖瑤笑笑。


    唉,人之高低尊卑,生生地拉開了人的距離。


    “不敢。王妃請過來坐。”齊貴人走在前麵,很快便到了軒轅清然麵前,“清然,叫二嬸。”


    肖瑤一笑,軒轅清然便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二嬸。”聲音跟小貓似的。


    肖瑤便笑吟吟地拉住了清然的小手,入手冰涼。


    肖瑤坐下,把軒轅清然抱到懷裏,坐在自己腿上。


    軒轅清然不安地擰著身子,她小屁股沒肉,硌得肖瑤腿疼!


    肖瑤細細地打量著軒轅清然。


    身矮肌瘦,看著像是兩三歲的孩子,稍一動作即勞累氣短。


    齊貴人立在肖瑤身邊,看著不安的軒轅清然,有些憂心忡忡。


    “這孩子懶於玩耍,且目力非常衰弱,認字不到一刻鍾,即感覺雙目抽痛。大便有時不成條,食量極少,每頓不過半兩許。”


    肖瑤哄著清然,做了四診。


    隻見她脈虛軟、舌淡,白睛過白,麵色蒼白、兩腮卻帶著潮紅。


    “王妃,清然的病可要緊?”


    肖瑤搖搖頭,道:“是脾胃不足。”


    肖瑤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就是南豐國的公主……


    齊貴人想到那日所見,有些擔憂,“那日見她咳嗽過後,痰中帶血……”


    “想必當時體內火氣大、嗓子有炎症,此時已經好了。”肖瑤很肯定地搖搖頭,“這孩子除了脾胃弱些,並無其它疾患。”


    聞言,齊貴人便暗暗舒了一口氣。


    齊貴人摸摸軒轅清然枯黃的頭發,“那便放心了,王妃請開方子吧。”


    “用資生助養以培養後天之本。”肖瑤說完,便寫了方子。


    “人參、茯苓、白術、山藥、薏苡各四錢;蓮子肉、芡實、陳皮、麥芽、神曲各六錢、甘草、白蔻、桔梗、藿香各三錢;黃連二分,砂仁、白扁豆、山楂各五錢。”


    寫好,交給齊貴人,肖瑤道:“上方共為粗末,每次二兩,煎兩次合在一處,午飯、晚飯後半個時辰左右各服一次。”


    齊貴人點頭應了,見上麵沒寫幾副,便問:“王妃,抓幾副藥?”


    肖瑤卻低頭笑眯眯地看著清然,又拉住小丫頭的手,問:“清然,能不能吃湯藥呢?”


    軒轅清然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便眨巴著大眼睛轉頭看著齊貴人。


    齊貴人也有些為難,“這個,我不知道。”


    冷宮不能隨便去,也不好找太子妃去問。


    肖瑤又把小丫頭抱到懷裏,逗著道:“小寶寶若是好好喝藥,二嬸便帶清然出宮去玩。”


    “大街上有賣糖人的、有耍猴子的,還有很多跟清然一般大的小寶寶,可好玩兒了,清然,想不想去呢?”


    軒轅清然其實對肖瑤說的那些沒有什麽知覺,卻被肖瑤笑眯眯的哄著了,點點頭,輕聲細語地說:“想去。”


    說完,又奶聲奶氣地問了一句,“哥哥也去嗎?”


    “哥哥?是誰?”肖瑤一愣,看向一臉蒼白的齊貴人。


    “太子的兒子軒轅瑾。”


    齊貴人說完,哄小丫頭道:“清然乖哈,哥哥……哥哥要寫字,就不去啦。”


    軒轅清然便癟了癟小嘴,眼淚汪汪地看著兩人,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讓人心裏發酸。


    肖瑤看看軒轅清然的樣子,問:“那孩子也在冷宮嗎?”


    齊貴人點點頭,兩眼紅紅的。


    軒轅瑾那孩子也瘦的皮包骨了。當年是多麽可愛、漂亮的一個孩子啊!


    肖瑤暗暗打定了主意,在齊貴人麵前便不再提軒轅瑾之事。


    迴齊貴人道:“先抓三服藥吧。若孩子能吃下,便吃二十天。二十天後,再找我過來。”


    “是。王妃。


    此方果然對症,軒轅清然服二十天後,即食量大增。


    肖瑤過來看視了,繼續服用該方。


    一月後,軒轅清然每餐可進飯食約三兩,麵色紅潤、精神煥發,喜玩樂動。


    肖瑤便令她堅持下去。


    軒轅清然目力亦見強,能看書寫字持續兩刻鍾以上。


    後來,肖瑤又請太醫院擅長眼科的禦醫過來,兩人合診,發現軒轅清然的視力問題,其實就是現在所說的遠視眼,因營養不足所致,便未開藥方。


    當然了,此乃後話。


    此時,肖瑤診治完了軒轅清然,月照收了齊貴人的診費,眾人告辭了千恩萬謝的齊貴人,迴了明霞宮。


    見了陳貴妃,肖瑤便要告辭。


    軒轅離自然知道肖瑤急,兩人便辭了陳貴妃,一起出來了。


    軒轅離見肖瑤臉色不虞,小臉繃著,便問:“是那丫頭的病不好?”


    肖瑤搖搖頭,杏眼有些憂色,道:“脾胃虛弱,竟是飲食不繼、營養不良所致。由此可想,隻怕太子的兒子也不好,我想去看看,不知道行不行?冷宮不是隨便可以進的吧?”


    軒轅離便握了肖瑤的手,“此刻便去。”


    肖瑤有些吃驚,柳眉蹙起,“可以?別因為我觸怒了父皇。要不,先請示了父皇?”


    “無妨。”軒轅離便帶著肖瑤改了方向,“隻說是來看望軒轅瑾的即可。”


    冷宮果然偏遠,幾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到。


    兩人到了冷宮門口,肖瑤並未見到想象中的嚴密把守、一步一崗的情況。


    肖瑤奇道:“沒人看著啊?”


    “有暗哨。”軒轅離臉色冷淡,“他們不敢隨便走出這院子,出來便是死罪。”


    肖瑤情緒不高,看看軒轅離,淡淡的,“從高而低、由尊變卑,這便是人生。”


    軒轅離握緊了肖瑤的手,“莫想太多。”


    肖瑤便有些沮喪,“不是我在想,是你會不會做……”


    ……


    月照便上前拍門,等了一會兒,便聽見裏麵雜亂的腳步聲。好像有人小跑著過來開門。


    果然,“吱呀”一聲,沉重的木門開了一條縫,一張惶恐而年輕的臉露了出來,“誰呀?”


    月照上前一步,道:“平西王和王妃到了。”


    那宮女明顯地吃了一大驚,卻也未迴去稟報,直接便開了門。


    看見軒轅離,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噗通”一聲便跪下磕頭,哆哆嗦嗦地道:“恭迎王爺、王妃。”


    說完,再也不敢抬頭了。


    月照道:“起來吧。去稟你主子們。”


    其實,院子不大,這外麵的動靜,屋裏聽得清清楚楚。


    那丫頭便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往屋裏跑。


    很快,田月嬋摟著軒轅瑾一步三挪地出來了。


    田月嬋長得極美,當年也是名動京城的美人,此時,卻皺紋橫生、臉色憔悴,身子佝僂了。


    滅族、囚禁的打擊是致命的,又被奪了清然,要不是軒轅瑾支撐著,這女人早就倒下了。


    肖瑤是大夫,自然一眼便看出了,這女人身體極度虛弱、精神接近崩潰,三十歲風華正茂的年紀,卻已是風中殘燭了。


    雖沒見過肖瑤,田月嬋卻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身份。


    天下有哪個女人,能讓平西王軒轅離手牽手呢?定是那個名揚天下的神醫王妃--肖瑤了!


    田月嬋雖渾身顫抖、恐懼害怕,看向軒轅離的眼睛,卻還是充滿恨意的!


    要不是這個男人太過優秀,威脅到了太子之位,太子和父親又何必患得患失、對父皇痛下殺手呢?


    謀事不成,父族滅門、夫君下獄,自己和兒女們被囚,從此不見天日。前日,他的親娘陳貴妃,竟又奪了自己的女兒去落人情!


    此刻兩人竟然一起來了,來幹什麽?羞辱?逼死?


    田月嬋渾身顫抖,兩臂如鐵環般,死死地摟住自己的兒子軒轅瑾。


    軒轅瑾大眼睛眨巴著看向軒轅離幾人,並不認識。


    肖瑤看著兩人,心中十分難受。南豐國曾經最尊貴的兩人,此刻的樣子,便連街上的乞丐也不如吧?


    “大嫂--”


    肖瑤一開口,田月嬋的身子便是一抖,兩眼警惕地看著肖瑤。


    “大嫂,我是肖瑤。我們……我是來瞧瞧軒轅瑾的。”


    肖瑤杏眼溫柔地看著滿臉戒備、麵黃肌瘦的母子,淡淡微笑著,聲音和緩。


    “我剛從齊貴人的翠玉宮過來,清然她很好。聽齊貴人說軒轅瑾也病了,特意拐過來看看的。你相信我。”


    田月嬋卻不怎麽領情,“我兒子很好,他沒病!”


    自進了冷宮,自己和孩子們生了病,很難請到禦醫的。


    又唯恐藥湯裏被人下了毒藥,田月嬋對於生病一般是忍著的。


    可是,孩子們還是慢慢落下了病根兒。


    特別是軒轅瑾,其實比軒轅清然病得更嚴重。不過,從體外卻不怎麽能看得出來。


    太子被抓後,東宮被抄。


    當著軒轅瑾的麵,太子宮中的所有嬪妃、宮女、太監一律被抓、被捆,反抗的侍衛們,當場被殺,血跡淹沒了青磚、慘叫震聾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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