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一劍怔怔地站在門外,心裏在想,那天晚上星光黯淡,朦朧中沒有看清楚那人,竟仿佛與這人有幾分相似,他為什麽要藏在房頂偷聽師兄沈鴻與那美麗女子的談話?不知師兄與這人和那美麗女子之間究竟有什麽關係?剛發生在門外的事,看來似乎是魔教中的儀式,這幾年魔教的勢力越來越強橫,江湖中人人都要懼他三分。這人在魔教的地位似乎不低,竟還是護法一級的人物。

    駱一劍在街斜對麵的一家客棧住下來,透過敞開的窗子注意這所院落裏的一舉一動。他洗了澡,又換上一身幹淨衣服,叫了一餐豐富、可口的飯菜填飽肚子。

    在屋裏等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再也按捺不住好奇,手裏提著劍,走出客棧,悄然掠近那所院子,翻過高牆,院子裏似乎不同尋常地寂靜,沒有任何生氣,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駱一劍握緊手裏的劍,絲毫不敢大意,這裏是魔教的地盤,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他飛簷走壁,在一片隱在花叢樹間的軒屋前愕然地停下腳步,刹時間唿吸仿佛也凝住,眼前的情景駭得他喘不過氣來。房前屋後,花間樹下,都是一具具屍體,片刻前這裏發生了一起慘禍。又是那種奇怪的氣息,無所不在地彌漫在這個空間裏。

    每一具屍身上都有一個焦黑的血手印,留下的又是那詭秘的毒砂掌掌印。恐懼懾住了駱一劍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整個天地間仿佛處處充滿神秘人的影子。死去的人裏麵沒有那夜跟蹤的對象,屍體都是穿著黑衣勁服,手握長劍的普通魔教弟子。

    中毒砂掌的傷口,有的血跡未凝,顯然剛剛中掌死去。心念轉動間,他迅速地退出陰森、充滿死亡氣息的院落,舉目四望尋找他們離去的方向。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每一次他都與留下毒砂掌的神秘人錯肩而過。

    駱一劍出了城,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神秘人不在城裏。他一直往前走著,在一片林子前驟然停下腳步,從樹林裏傳出人聲和兵刃搏擊聲,顯然林子裏有人正在交手。他的心髒也開始怦怦急跳,終於還是讓他遇上了。

    他隱匿行跡悄然掠去,在山坳幾間茅舍前的林下空地上,有二個身著錦服的高大男子正與一名身著黑衣黑裙的嬌媚女郎拳來劍往搏鬥正憨。

    那女郎一襲黑裙,將肌膚襯托得宛若白玉凝脂般,黑的黑,白的白,說不出的嬌媚動人。看見那女郎,駱一劍不禁怦然心跳,立刻認出她竟是江中沉船上的那個緋衣女子,沒想到這麽快又遇見了。他凝神細看,那錦服男子轉身之際,臉上竟然戴著一具麵罩,非鬼非獸,麵目猙獰之極,竟然不敢以真麵目示人。想起毒砂掌的厲害,他不禁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暗暗為那眉目嬌媚如畫的女郎擔心起來。

    那女郎身形飄逸,輕靈,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她每一個舉動正恰似一幅幅媚影清姿。駱一劍忽地愣住,江湖中傳言,魔教六護法之一就有一個媚影清姿林蘭,難道眼前這個女郎就是魔教六護法之一的媚影清姿林蘭。女郎手中一柄長劍輕靈飄逸無雙,竟然在錦服男子的纏繞下神出鬼沒,倏忽來去。隻是她畢竟以一敵二,況且對方又是二個武功極高的神秘人物,不過二十招女郎已經處在下風,劍勢也漸漸變得淩亂和遲滯。

    眨眼間,其中一個錦服男子忽地揮出一掌,掌指間冒出一縷白煙,眼看印在女郎肩上。這時錦服男子身後,一柄長劍,寒芒如水,帶起一股勁風,刺向舉起毒砂掌的神秘人物。華山派劍法宛如華山雄奇險峻,招勢看似平平淡淡,卻招招暗伏殺機。劍光如寒水刺到,戴麵罩的神秘人似乎也暗暗吃驚,掌影及時地往後撤,暫時放過那女郎,迴手卻往寒芒似水的劍鋒上纏來。駱一劍沒有料到對手的手法如此詭異,隻得將長劍撤了撤,堪堪避開他的毒砂掌。他心裏沒有把握能否接得住那人透過掌力傳至劍身的深湛內力。

    女郎身上的壓力驟減,劍身立刻迴複輕靈和飄逸的神彩。二人雙劍合璧,仿佛心有靈犀似的,寒湛湛的劍影纏繞著蒙麵人連走二十招,對手驚訝之餘,也有些束手無策。

    駱一劍聽到茅舍後麵隱隱傳來刀劍搏擊聲,這周圍似乎還隱藏著其他的人。

    這時陰暗的天空忽然閃過一道熾烈的白芒,白芒漸淡後,空中現出數顆閃亮的辰星。女郎的目光也隨之放亮。

    “是魔教教主歐之野來了!”從戴麵罩的神秘人喉嚨裏發出道。

    那二人似乎對魔教教主有所忌彈,身形向後退出。二柄長劍卻似兩條毒蛇出穴瞬間刺到,戴麵罩的人身形向後一飄,人已退到四五丈外,這樣極致的輕功身法,也讓駱一劍和那女郎喟歎不已。

    “少俠貴姓?”女郎扭頭問道。

    “免貴姓駱,名一劍。”

    “駱一劍。”女郎展顏一笑,飄然掠去,身形已在三四丈外,才迴頭道:“後會有期。”

    駱一劍看著她擰身走遠,也移步向林外走去。剛至林中他忽又停下腳步,喃喃自語道:“我倒想見一見魔教教主的真容,今晚正是一個好機會,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其實他也不知道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麽,是想見魔教教主呢,還是對這嬌媚的女郎充滿好奇。駱一劍飄然掠上一片山梁,居高臨下,從上往下看去,距離十幾丈遠的山穀裏,已看不見一個蒙麵人的身影,那群人刹時間走得幹幹淨淨。站在高處,他才發現,整個山穀裏全是勁裝、黑袍佩劍的魔教弟子,大約有上百人聚集在一處。人太多,他分辨不出哪一個是剛才那女子。

    他看見遠處人影閃動,有兩個身影漸漸走近,眨眼之間,已來到黑衣人麵前,身法之高明,當世無雙,來人想必就是魔教教主歐之野,隻是另外一個人究竟是誰呢?

    駱一劍凝神看去,這二人之中有一個竟是女子,那女子黑發如雲,挽了一個髻用琥珀簪子束緊,膚白賽雪,雙眸閃亮如星辰,眉目似畫,白色長裙飄飄曳地,簡直就是一個用筆墨難以描摹的美人。

    駱一劍張大了嘴巴,驚得合不攏,呆呆地看著那個美人,甚至忘記魔教教主也在旁邊。那美人不就是那晚和師兄沈鴻在一起的美麗女子嗎!

    那美人旁邊的男子,身穿黑色錦袍,年紀大約四、五十歲,鼻直口闊,一雙虎目湛湛放光,唇邊有一縷黑白相間的胡須,一眼看去,天生具有一種威嚴的氣魄。他不用想也知道,這人必然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歐之野了。

    “拜見天尊和聖尊!” 這二人走近時,所有魔教弟子統統跪倒在長草間,伏地下拜,齊聲唱道,“教主和聖女,千秋萬載,日月同輝!縱橫宇內,唯我獨尊!”

    教主歐之野一雙犀利的眼睛掃過在場的魔教弟子,每個人內心都不由得眨起陣陣寒意,教主那雙看似深不低的眼睛,似乎能看進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罷了,六位護法都在這裏嗎?”教主雙眼精光四射,目光如炬,開口詢問道。

    “蕭護法好象沒來。”身旁女子,宛若黃鶯似的語聲響起,奇怪道。

    “蕭護法,蕭西風在哪裏?”歐之野高聲斥問道。

    “啟稟教主,蕭護法剛才還和屬下在一起,自從蒙麵人來了以後,屬下就沒有再見到他的人。蕭護法莫不是已經遇害了?”人群當中答話的人是魔教另一位護法易水寒。這人濃眉大眼,虎背熊腰,一雙眼中射出道道精光,內力似乎極是深湛。

    “蕭西風是本教六護法之首,怎會如此輕易被害?你們快散開來四下找一找,說不定他負傷了。”歐之野揚聲說道。

    山穀間刹時又點燃許多火炬,照得亮如白晝。手持火炬的人群,四散分開來,在穀中各處尋找六護法之首蕭西風。

    不過頓飯功夫,數支火炬匆匆移行,象是有了重大發現,朝教主歐之野和聖女星嵐在的方向移動。

    “啟稟教主,蕭護法已經找到了。”魔教弟子高聲稟道。

    “蕭西風在哪裏?他是不是受了傷?”歐之野沉聲問道。

    “蕭護法已經遇害了。”那黑袍弟子語聲顫抖應道。

    “怎麽會這樣,他可是六大護法之首。快、快帶我去看!”歐之野聲色為之一變,語聲煩躁道。

    駱一劍隱在高處,下麵說的話,隨著夜風清楚地傳進他的耳朵裏。他看見一隻隻火炬朝山坳裏某個方向匆匆移動。

    在山坳一塊岩石後麵,長草叢中躺著一個人影,這人身高七尺,膀大腰圓,生前一定孔武有力,不是蕭西風蕭護法又是誰?此時他渾身是血,一動不動伏在齊腰深的長草間。

    歐之野緊走幾步上前觀看,看罷倒吸口冷氣,蕭護法是被人用刀削去了半邊頭顱,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令不不忍目睹。

    “屠龍刀?!”一聲驚唿自歐之野口中發出。

    “屠龍刀已經銷聲匿跡了數十年,這是怎麽迴事?”另一個護法風馬鳴驚聲說道,這人細眉細目,麵色顯得有些蒼白,雙眼總是半開半闔,仿佛沒有睡醒一樣。此時他的眼睛睜得比任何時候都大。

    “數十年前,江湖中有一個屠龍族,屠龍族人自創了一種刀法,這種刀法詭秘、毒辣無比。當時有許多成名的江湖豪客就死在這種刀法下。屠龍族人也因此樹立了不少有名的敵人。盡管屠龍族人藏身的地方很隱秘,不易找到,但最後還是被他的仇人發現了,一夜之間,屠族人被斬殺幹淨,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自此屠龍刀就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

    “那就是說屠龍刀又重出江湖了。”說話的人劍眉星目,一雙眼睛就象寒星般閃閃發亮,他長身玉立,說不出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歐之野瞥了一眼站在身旁三十左右的英俊男子,六護法之一羅孜,慢條斯理地說道:  “既然屠龍刀又重出江湖,想必當年那次血腥的屠殺中還有漏網之魚存活下來。”

    “今晚若不是教主及時趕來懾住了蒙麵人,恐怕我們一個個都已變成了死人。”承影護法麵色蒼白地說道,他就是那夜被駱一劍跟蹤的人。

    “教主是怎麽得知屬下有難了?”媚影清姿林蘭忍不住詢問道。

    “教中弟子傳來消失,說錦冠城別墅裏的弟子全部被人殺死了。本座就和聖女趕到別墅裏,果然那裏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下毒手的人用的是另一種失跡數十年的毒辣功夫毒砂掌。本座和聖女都覺得事出蹊蹺,因此打算立刻趕到這片山穀來看一看,恰巧撞上蒙麵要對你們下殺手。本座以為,那用毒砂掌的人也在今夜的蒙麵中。”

    “教主傳出的烽火令又怎麽會外泄給蒙麵人知道了?”易水寒麵上盡是寒霜,忽然問道。

    “教裏一定有人是內奸,把教主召集屬下在山穀會麵的事給泄露出去。”羅孜雙眼滿含懷疑之色堪堪掃過另外幾個護法。

    “教裏教外,所有事物都是經過蕭護法之手處理,就連教主的烽火令也通過他傳遞的。這內奸除了他還會有誰?”承影護法說道。

    “可是他已經死了,現在死無對證。內奸是不是他也不得而知了。”風馬鳴護法反駁道。

    “誰是內奸的事暫且不追究,若是教中每個人都互相猜疑,彼此不信任,豈不是正中了蒙麵人的心思,搞得人心渙散,捕風捉影,人人自危。”教主歐之野出聲喝止道。

    夜風振衣,林蘭忍不住機靈靈打了一個寒噤,抬頭看向四麵的山巒,她感覺黑黝黝的空間裏似乎有雙眼睛正在望著她。不知那少年駱一劍是否已經離開,今晚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經認出他來,雖然換了一身衣裳,她還是聯想到江邊青衫男子的身影。他的名字原來叫駱一劍,今晚他盯住她的眼神很特別。林蘭發覺麵頰有些發燒,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其他的人。他們都在想著那件可怕的事,沒有人會注意她的異常。

    駱一劍看著山崗下黑色潮水似的人群,正在有序地退出,火把的亮光蜿蜒穿過山穀迤邐而去。他掠下山巒,來到他們剛才聚集的地方,山坳岩石後麵的長草叢中。剛才他隱隱聽見遇害的人是魔教六護法之首蕭西風。蕭西風的屍體不在了,想必已經被魔教收斂走。

    他又想起星嵐,原來這個絕色美人竟然是魔教的聖女至尊。人稱霓裳妙舞,難怪第一次見她時,她每一個舉手投足都仿佛是輕盈美妙的舞姿。在魔教徒眼中,聖女是女神的化身,不食人間煙火,至尊純潔,不允許被混濁的世間男子玷汙。不能象普通人一樣,聖女必須保持自身的純結和神性,供旁人瞻仰,頂禮膜拜。一旦聖女的神聖和純潔被玷汙,就要遭到上天和神靈的詛咒,到那時必將誕生災禍和異象。

    心念轉動,駱一劍恨不能插翅飛去找師兄沈鴻問一問,他為什麽那麽糊塗,他難道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抑或沈鴻並不知道星聖女的真實身份,直以為她隻是一個普通女子,才會做出這麽迷糊的事。無論怎樣,這事一旦被魔教教主歐之野知道,不僅聖女星嵐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恐怕教主盛怒之下,還會牽怒到沈鴻身上,到那時他就會有性命之危。

    駱一劍迴到錦冠城裏的客棧,透過窗子,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斜對著這扇窗子的深宅大院,魔教的人也許正呆在那所宅院裏。媚影清姿林蘭護法這時在做些什麽?駱一劍不禁啞然失笑,不明白為什麽念頭總會不自覺地轉到她身上去。她也是魔教中人,唯一的區別是,她不是聖女而是護法。林蘭小小年紀已經成為一教護法,她也可算是一個人材了。

    種種念頭在駱一劍頭腦裏縈迴繚繞,這時那所庭院的後門忽然打開,一個白色的人影來到街上,四麵張望片刻,隨即擰腰掠出去,那人輕功已到極致,舉步掠開,已到四五丈外,人影迅速地消失在遠處的街上。

    駱一劍不覺詫異,想也不想,身形已到窗外,雙足點地,沒有帶出一絲聲響,追著那人的身影悄然掠去。那人幾乎將整個錦冠城繞了一個遍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駱一劍忽然明白,那人是在故意兜圈,或許是擔心有人在背後跟蹤。

    那人最後沿著錦冠城以西一路走去,終於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下來。站在院外停了半晌,才繞到院子後麵。原來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下隱著一道小小的院門,外麵的人一般不會去留意。那人四下看了看,然後推門走進去。那門竟也是虛掩著的,好象故意留著這道門等待某個人來。

    那人步態輕盈地走進院子,院子裏濃密的樹蔭後,有幾間小房子,其中一間的門吱呀打開,一個眉目英俊的白袍男子立刻出現在門口。那人取下與披風連在一起的帽子,露出一頭如雲的黑發和束發的琥珀簪子,駱一劍遙遙看去,認出她是魔教聖女星嵐,那男子卻讓他大吃一驚,正是師兄沈鴻,不料此刻他竟然在錦冠城裏。

    沈鴻和星嵐一見麵就彼此緊緊相擁摟抱在一起,然後二人相擁著走進屋去。沈鴻發現今夜星嵐的神色有些異樣,誘人的美胸上下起伏,不停地喘著氣,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公子,我們一起逃走吧。”星嵐小心翼翼地拴上房門,立刻說道。

    “星嵐,為什麽這麽說,究竟出了什麽事?”

    “今夜,蕭護法死了,被一群行蹤詭秘的蒙麵人,用屠龍刀所殺。”星嵐的聲音顫抖起來。

    “屠龍刀?!”沈鴻失聲叫道。

    “那是一種失傳數十年的詭異刀法。”星嵐恐懼地睜大了眼睛,有些神思恍惚地說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蕭護法就不會死了。他的內力和武功比我還要高出一疇,沒有人能夠殺死他,可是今晚他卻出人意料地死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星嵐,那不是你的錯。”沈鴻輕聲安慰她道。

    “我不想做聖女,我隻想做一個普通人,我不配做魔教的聖女。我隻要能和公子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也無悔。”星嵐泣聲道,“我現在成了魔教的罪人,我明知教中的規矩,明知這樣做會受到神靈的責罰和降罪,可我還是忍不住這樣做了。”

    “好吧,我們此刻就走。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這個法子,我隻怕你不願意,所以悶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教主會找到其他人接替聖女的位置,今夜我本該替蕭護法死的,教主你就當我已死了吧。”眼淚似斷線的珠子,從她蒼白的臉頰上滾落。

    沈鴻收拾好簡單的行饢,拉著星嵐開門走出去。二人剛走到院子,隻聽咣地一聲響,院門洞開,從門外走進兩個人來,一個是錦服黑袍的魔教教主歐之野,另一個是麵如冠玉的魔教護法承影。

    “你們要去哪裏?” 教主手裏提著一柄鋼刀,滿麵怒容的瞪視著星嵐和沈鴻。

    “教主,星嵐不配做魔教聖女。”星嵐聲音顫抖道,“但求教主看在往日情份上,開恩放我們過去。”

    “你這個賤人。魔教尊貴的聖女,卻不顧兼恥地與一個混蛋男人勾三搭四,本座今天非殺了這個混蛋不可。”歐之野憤怒地連握刀的手也有些顫抖。

    星嵐忽地屈膝脆在歐之野麵前,說道:“星嵐辜負了教主的期望,寧願自廢物武功以謝教教主往日的教誨。”

    “本座平日是怎麽教你的,聖女是神不是人,決不允許在任何人麵前下跪,你這麽快就忘了嗎?”

    “我寧肯跪在這裏,直跪到教主肯放我們過去。”星嵐絕決地說道。

    “你這賤人,你以為隻要跪著,我就肯放你們走?”

    “教主,星嵐隻想做一個普通人,求教主成全。”星嵐道。說話間,素手輕揚,快速地抓向右肩的鎖骨。

    沈鴻駭然看著她的手離肩隻有半寸,忽然人影閃動,一抹黑色快似旋風,疾如閃電,瞬間移近,她的手已被擒住,停在半空,歐之野翻過那隻晶瑩的玉臂,赫然看見手腕上的那點腥紅,一顆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他的手指動了動,皓腕上現出一抹暈紅,守宮砂消失無痕,原來是用丹砂點上去代替的。

    “賤人。”歐之野憤然甩開她的手臂,左手鋼刀如毒蛇出穴,劈麵擊向星嵐旁邊的沈鴻。沈鴻神思不濟,本能地偏頭閃過一片刀影,此時迴過神來,兩條人影如同疾風卷裹的落葉絞纏在一處,難分彼此,沈鴻功力本來就比歐之野弱,再者歐之野憤怒到極點,手段雷厲風行,刀光閃爍間,沈鴻已處在下風,被逼得走投無路。

    星嵐霍然從地上彈起,如鬼魅似地擋在歐之野的刀前,還不及看清她用了什麽手法,已將一招危險的殺招消彌於無形。她出手如電,在沈鴻身上猛推了一把,將他推出歐之野刀鋒的控製外,急急說道:“你快走,我自會去找你。”

    兩個人影如同風暴中心卷起一道猛烈的颶風,急風暴雨般地倏忽來去,死死困縛對方的手腳。沈鴻愣了愣,無奈地退開一步,舉步掠入樹影後。站在後麵的魔教護法承影見狀,身形掠起,邁步追趕沈鴻。這時一條白影閃出風暴圈,瞬間攔在了麵前。

    “承影,給我看好這個賤人,本座去殺了那個混蛋。”

    星嵐顧此失彼,眼睜睜地看著歐之野提起鋼刀,身形暴起,刹那間沒入樹叢中,心裏雖然著急也分身乏術。承影更是鬼影似地繞著她滴溜打轉,以防她脫身。

    “是你告的秘,不然教主又怎會找到這裏?”掌影翻飛中,星嵐憤怒道。

    “不錯,正是我告的秘。”承影悠然承認。

    “枉我平日敬你,你卻恩將仇報反過來害我。”

    “身為聖女卻不知廉恥,與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成奸,魔教眾弟子怎能容你,教主也不會輕饒了你。”

    “你,你……”

    “你這個賤女人,若不是你不守教規,蕭護法又怎麽會輕易就死,他可是六護法之首,這一定是天神降罪,禍害魔教。等教主殺了你的相好,然後再把你投進黑房子,恐怕這一輩子你也休想再出來。”

    “你胡說……”

    承影的話恰恰說中星嵐的痛處,她全身顫抖,手足開始發軟,輕靈的身法越來越慢。她全身一震,一隻手閃電似地拍中她身上七處重要的穴道。承影護法臉上現出一抹古怪的笑,雙眼肆無忌彈地在她身上遊移,星嵐厭惡地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大湖一望無際,滿天星光璀璨。林蘭獨自一人坐在湖岸的岩石上想心事,夜風送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好象有人正在岸邊的岩石後搏鬥。她霍然從岩石上站起來,擰身朝聲音傳出的那片岩石掠去。她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自崖後出來,那人卻是教主歐之野,隻見他滿臉怒色,沒有發覺到她,徑直往大湖相反的方向走。

    林蘭微覺詫異,今晚發生的事已夠匪夷所思了,不知教裏又發生了什麽事,教主這個時候在這裏和誰打架?她忍不住好奇,小心地走向那片岩石,岩石後麵究竟隱藏著什麽令人吃驚的秘密?

    岩石下麵躺著一個人,那人看上去很年輕,一身白袍,身高大約七尺,應該是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及到近前看見那人的一張臉,她自認膽子不算小,可是這迴還是被駭得向後倒退了幾步,那人雙目凸出,額頭上青筋暴漲,一張臉由於痛苦和恐懼而扭曲變形。

    “分筋錯骨手?!”林蘭忍不住叫出聲來。這是一種毒辣的武功,受害者全身經脈錯亂,五髒俱裂而死,難怪這人臉上的表情這樣可怖。

    她從未聽說過教主歐之野也精通這種武功,不過教主武功深湛,全天下的武功精粹,他恐怕沒有哪一樣是不知道的。

    這人與教主之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教主非得用這種歹毒的武功除掉他?林蘭不覺有些可憐他,動了惻隱之心,心裏哀歎,死後沒有任何人來送葬,但屍身也該有個安葬的地方。她托起這人的遺體,掠上岩石,七彎八拐後走進一個洞穴裏,湖邊這個洞穴她早已知道。

    洞內遍生鍾乳,形狀千變萬化,甚至還能聽見泉水琮琮流淌的聲音,仿佛一處人間仙境。林蘭托著屍身掠上一塊岩石,將他安放在一片平整的岩石上麵,又輕靈地迴到下麵。那地方不易被人發現,四周被密密匝匝的鍾乳遮擋,仿佛花蕊片片綻放,恰巧將他隱藏在花心裏。

    林蘭走出洞穴,不禁黯然神傷,今夜竟是個不詳之夜,這已是第二個死去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死亡就會悄悄降落在自己頭上,她隻希望,那時會有個人就象今夜的她,不致令她暴屍荒野,任由踐踏。

    穿過長長的走道,承影押著星嵐走到走廊盡頭,打開了一扇矮小的門,這是一間牢房似的屋子,屋子裏沒有任何陳設,牆上更沒有窗戶,密不透風,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道矮小而堅實的門。

    星嵐環顧眼前陌生的環境,這大概是教中用來懲戒犯錯弟子的刑室。她可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星嵐猶豫地走進裏麵,後麵一隻手猛推了她一把,她全身的穴道被鎖,身體本就不靈活,身子驀然向前撲出,額頭重重地撞在牆角上,她眼前一黑,跟著滑倒在地上。牆角濺上了一片殷紅的血變,額頭上也在不住地流血。

    “放開她。”一個聲音自屋外傳來。承影迴頭看去,一身錦衣黑袍,儀態威嚴的教主歐之野,不知什麽時候竟來到了屋外。

    “這賤人,她……”承影略略有些吃驚道。

    “解開她的穴道。”教主的聲音不容質疑。

    承影遲疑地來到星嵐麵前,揮手拍開她被鎖的穴道。星嵐睜開眼睛,一看見教主歐之野,神色就變得分外激動。

    “沈公子呢?他在哪裏?”她從地上站起來,一張美麗的臉上滿是血跡,看起來有些猙獰和怕人。

    歐之野隻是神色淡然地看著她,緩緩說道:“他該死,有膽子勾引魔教的聖女,我已經殺了他。”

    “沈公子死了?!你真的殺死了他?”

    聽見星嵐近乎歇斯底裏的喊叫聲,歐之野臉上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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