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珂臣取下貼心佩戴的一支綠色玉闕,與其說它是一把鑰匙,不如說它更像一件珍貴的佩飾。綠玉匙在月光的映襯下,忽然產生了奇怪的變化,隱隱綽綽顯示在綠玉表麵,赫然就是戎狄的月神圖騰。練珂臣吃驚地將玉匙扣入牆麵上因為月光映照留下的玉龕鎖鑰縫隙間,玉龕鎖鑰疾速旋轉,忽然向後閃沒,露出一個漆黑的大洞。練珂臣接過岩鷹遞來的火把,伸進洞口探照,洞後是一級級的石階,石階下部隱沒在黑暗裏,在上麵根本無法看清楚。

    這時,身後曲折的遂道裏響起匆促的腳步聲,二人心頭立刻升騰起不安、不祥的預感。

    岩鷹的部下人還未到,聲先奪人。“首領,不好了,有外人闖入,正與上麵防守的兄弟交手,對手很厲害,來者不善,屬下等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少主,我們怎麽辦?”岩鷹焦急道。

    “讓其他人盡快撤下來,到這洞下麵避一避。”練珂臣無奈地指著下部隱沒在黑暗中的石洞說道。

    “隻有這樣了!”岩鷹點頭道,緊接著從頸上取下一個角號嗚嗚吹響,巡著號角的聲音,頓時遂道裏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有許多人向這裏奔來,都是聽從岩鷹號角裏的命令,避進遂道深處。

    堡壘上麵的石階上,樨邪、歐旭峰和稷央相互怏怏地對望了一眼。

    “老祖,你說下麵會不會有機關?”歐旭峰向黑暗中的石階下麵望去,臉上顯出驚疑不定的神情。片刻前,守在堡壘上麵的人聽到幾聲古怪的訊號,立刻撤離,匆忙逃進堡壘,臨走時滅掉了所有的火把,現在堡壘下麵黑沉沉一片,追蹤者擔心下麵會有什麽古怪,機關或是埋伏,一時阻住了手腳,行動不得,才給他們逃脫的機會。

    樨邪和歐旭峰自從聯手以來,不動聲色地偵測練珂臣等人的動向,直到遠遠地看見他們走進聖靈山的祭壇堡壘。畢竟是高手行動,練珂臣和岩鷹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一路跟蹤而來。

    稷央打著火石,通向堡壘下部的石階被豁然照亮。

    “憑我們三人的力量,沒有什麽機關和埋伏擋得了道。”樨邪說罷,搶先一步跨下石階,歐旭峰和稷央也不遲疑,緊緊尾隨在後麵,進入石階下的曲折遂道。

    自從羊皮地圖失竊以後,古佰再也沉不住氣,帶著兩個弟子董廉和霍雲天一起天天吃不下,又睡不好。古老連連責怪自己老糊塗了,那麽重要的東西,不該有絲毫的大意和馬虎,應當時刻寸步不離地守護才對。

    “你老人家先別著急,按理知道我們手上有圖的人沒有幾個,我現在想到一個人,那個古怪的少年練珂臣,我總覺得他行事詭秘很可疑。不如讓我派遣魔教的暗探去調查一下。想辦法把失竊的羊皮圖追迴來還你好啦。”林茜不得不好言安慰他道。

    古佰敲打著腦門說道:“這話說得對呀,我現在也想起來,有幾天沒看見練珂臣那個小子了。”

    古佰正自苦笑,一眼看見董廉和霍雲天從外麵匆忙走進來。

    “師父,練珂臣跑了。”董廉一進門就馬上稟道。

    “跑了,我正想找他呢?他去哪裏啦?”古佰急忙追問。

    “他好象要出遠門的樣子。身邊還帶著一二十人。”霍雲天接口道。

    “莫不是帶著咱們找到的羊皮圖去尋寶?”古佰喃喃自語道。

    “有這種可能,你們都別急,我已經派出暗探盯著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迴來稟報。”

    幾個人正在軒廳裏說話,就見秦川和綠蘿一起走來。

    “香主,暗探查到練珂臣在去獅子城的路上,那是通往戎狄故國的路途。”

    “你說什麽?竟然會有這種事?”古佰騰地一下從座椅上跳起來,一臉意外的神色,  “難道最後一張羊皮圖竟是在他手上?!那麽他的身份真是耐人尋味啊!”

    “你老人家在說什麽?”林茜不解道。

    “我猜他有可能是這批複國寶藏的繼承人,戎狄王室碩果僅存的香火。”古佰解釋說,“他們此行肯定會遇到危險,既是故國四勇士的後裔,少主的安危我也有一分責任。萬一出了什麽事,咱可是要後悔一輩子呢。”

    “師父我們現在馬上去追趕還來得及。我擔心練兄弟他們不是樨邪等人的對手。”董廉說道。

    林茜低頭看向皓腕上的月神圖騰,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進了這一場吉兇未卜的爭鬥裏。此時軒廳裏的每一人都神色緊繃,紛紛魚貫湧出軒廳的門,朝獅子城的方向趕去。

    練珂臣和岩鷹帶領手下眾人匆匆躍入石閘門後的石階蹬道,石級最下麵可說是一個大型的迷宮,洞洞相連,縱橫交錯。每一個石室內遍布石獸、石人雕像,與人的體形一般大小。一不小心觸上暗藏的機關,就有火焰從獸嘴裏噴吐出來,眾人一腳跨進一間石室,忽地從四壁間噴湧出一股股水柱,身後傳來嘩地一聲爆響,石門驀然合攏。岩鷹走在最後,發覺身後有一扇暗門哐當合攏,截斷了眾人的退路,四壁間立刻有大股水柱噴湧。他驀然吃驚,猛地用一雙肉掌撐住正在閉合的暗門,暗門的力量極大,眼看他的雙手就要被重達千鈞的暗門夾毀,練珂臣急忙將手裏的武器斷然撐住暗門的縫隙,總算保住了岩鷹的一雙手。

    眾人隻得將武器格檔在狹窄的門縫上用力格開,待縫隙足夠一個出入時,一個個急忙從隙縫間脫身。水柱在不斷噴湧,洞裏洞外都被冰寒徹骨的水淹沒。眾人急急撤出武器,暗門驟然關閉,把大水擋在裏麵,要不然整座地宮傾刻間就會變成一片汪洋。人們都在冰水裏難難地行走,練珂臣觀察著這個迷宮一樣的地室,腦子裏一片混沌,摸不著頭緒。從附近什麽地方傳來人聲,聽起來像是樨邪、歐旭峰和稷央聲音,他們距離得很近,隻是因為有石室阻隔,兩邊彼此看不見對方而已。眾人都是一驚,距離相隔這樣近,遲早要被對手發現形跡。

    石室裏水位還在不斷上升,已經淹沒腿部,而寶藏這時還仍然沒有一點頭緒。接下來,地下石室裏忽然變得安靜,練珂臣心裏疑惑起來,暗自猜測對手或許已經走遠才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地宮裏四通八達,但都是按照某種禁製規則鑿刻,兩邊的人不一定會撞在一起。練珂臣走在最前麵,聽見身後的隊伍中傳來唿叫聲,和岩鷹一起驀然迴頭,就看見隊伍裏走在最後的兩個人一頭跌進水裏,東歪西倒地浮在水麵上。肇事者驟然從身後躥出來直取其他人,瞬間又有幾個人斃於那個人手上,紛紛跌進齊腰深的寒水裏。原來對手趁他們沒有防備,突然從後麵出現,一擊得手。

    練珂臣看清楚來人的麵容,是一對眉清目秀的少年男女,不覺駭然一驚,這兩個人宛若附骨之蛆,總是形影相隨,想不到此時此刻又見麵了。他早就覺察出這兩個人有古怪,隻是又不能十分確定,此時這對男女鎖定目標,直奔練珂臣和岩鷹而來。

    岩鷹立刻眉頭深鎖,壓低聲音對練珂臣說道:“這兩人用毒很厲害,少主千萬要當心,別招了他們的道。”

    岩鷹說話間挺身前行擋住兩人的去路。兩路人在齊腰深,並且還在不斷上升的冰水裏展開一場惡鬥。練珂臣為了替岩鷹分憂,斷然接下紅蓼的攻勢。兩人身手不分伯仲,旗鼓相當,任誰也不能立刻擊倒對手。練珂臣心裏暗暗著急,寒水越升越高,鬥到最後即使分出勝負,恐怕也要被這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活活冰水淹死。

    正在僵持之際,練珂臣眼角的餘光驀然瞥見樨邪和歐旭峰的身影躥近,也許是巨大的響聲把他們招引來。岩鷹大驚失色地看向練珂臣,但見他的臉上也是一幅驚惶的神色。就在二人稍一愣神的空隙,兩個正作攻擊的對手瞬間飛出各自的武器,鐵扇和綠蕭同時襲到麵前。岩鷹一愣神,腳下走了一個卦步,削弱了對手的進擊,鐵扇擦肩而過,差池一絲沒有傷到。綠蕭席卷而來,蕭管發出很像音樂的聲音,驀然間從蕭管裏飛出一物,寒芒驟至,練珂臣不及躲閃,噗噗劃過,在他的手臂上留下寸許長的一道傷口。他立刻呆住,知道暗器上染有劇毒物質,同時似乎感覺到身體上下的血液凝固不動,死神一步步地逼近。

    他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耳邊隻聽到岩鷹大喝一聲,奔來攙扶住他搖晃欲墜的身體。

    林茜和古佰都聽見堡壘下方傳來的聲響,匆匆沿著石閘門後的石階闖入地室。寒水已經沿著石階漫淹上來,石階下段完全浸沒在水下,無可分辨。

    “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古佰聲音顫抖道。

    他不由分說,趟進寒水,朝地下遊走去。林茜顧不上水寒徹骨,緊追其後,跳進冰水裏,心裏卻為自己的舉動,微微吃驚,也許是手腕上那個古怪的圖案在作祟吧,才驅使她作出了這個舉動。

    走進去不遠,她忽然發覺到這裏原來是一個處處透著古怪地宮。隻聽見許多聲音在耳畔唿嘯、喧嘩,卻總是走不到聲音發出的地方,好在她跟隨貝辰教主有一段日子了,要不然會以為這是個有鬼怪作祟的地方。

    林茜正在四處環顧,寒水越漲越高,幾乎淹沒到胸口。她打了一個寒顫,驀然發現古佰不知什麽時候失去了行蹤。她正猶豫著不知該往左還是應該往右,一抬頭,有個域外服色的男子正吃力地朝這個方向遊來。那個人看見林茜,先是吃了一驚,續而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拚命朝她比劃著手勢。

    岩鷹奮力趟水試圖挨近林茜,這時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一個身影,樨邪的影子驟然出現在身側,探手抓向他。岩鷹急亂中匆匆避過他,但是盡顯狼狽的態勢。林茜雖然不認識岩鷹,但既然是樨邪的敵人,就應該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那個精壯的西域人身邊還有另一個人,是一個垂死少年,他不得不用盡全身力氣保全那個似乎已處在昏迷狀態中的人。古佰不知從什麽地方轉出來,緊緊咬住樨邪,使得西域人擺脫了樨邪的糾纏。

    林茜正要趕過去看一看少年練珂臣的情況,不知他究竟是死是活?斜刺裏彪出一雙男女的身影,海青和紅蓼雙雙攔住西域人的去路。也許是上次無意中救過練珂臣一次,這次不願意再度看見少年遭遇不測。她迅速遊近西域人的身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數枚暗器,分別擊向那對男女。那兩人精神正全部集中在西域人身上,發覺暗器襲到,不由心驚,急忙分出心神來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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