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李維庸說道:“不過是中了些化風散毒而已,而且那化風散是江湖流傳的次品,不值一提,快則七八日,慢則一個月,毒自然消了,小意思。而且你們的化風散毒現在已好了八九成了,還吃什麽藥?不如省下抓藥錢給我換套新衣裳。”說著伸長了左手,抖了抖滿是汙漬的袖口,自己歎了口氣。

    萬程鵬疑道:“你說化風散?哪裏來到化風散?”化風散是錦衣衛慣用的毒藥,本不算什麽機密,萬程鵬自然知曉,而且因化風散乃武林高手的大敵,他既知此毒的厲害,因而一聽見“化風散”三字,立即大為警覺。

    李維庸這才發現萬程鵬也在屋中,連忙抱拳作揖道:“啊,原來萬總堂主也來了。小子腿傷未愈,不能行禮,請萬總堂主恕罪。”萬程鵬擺擺手道:“不必多禮。適才你說‘化風散’?”

    李維庸道:“前幾日我腿傷痛得厲害,痛得晚上連覺也睡不著,手邊又無止疼的藥物,便以川芎混了些化風散化水喝下,不僅能止痛,還能助入眠。”說著轉身在身邊一隻大藥箱中找了一找,取出一包粉末來捧在手掌上,指著它道:“這便是化風散。無色無味,能滯人內息,若是武功高手誤食了,幾日內功力全失,一運功便覺胸悶氣促,若是試圖運功為自己驅毒,不但驅不得毒去,反而毒性轉烈,劇痛之下,致人昏厥,更甚者,甚至因為痛得喘不過氣來,最後窒息而死。這樣害人的東西,你們是習武之人,還是不要看了罷,反正我沒有武功,當茶喝也不怕,隻不過喝起來毫無滋味罷了。”說完團好紙包,放迴藥箱裏,又抓起筆寫起來,對萬程鵬不再理睬。

    齊墨冰站前一步,道:“這位小兄弟,我們想請你看的不是我姐妹二人,而是他。他中了毒,據萬總堂主診斷,乃是臥龍霜之毒。”

    李維庸乍一聽“臥龍霜”三字,身體一震,一杆毛筆掉在了地上。他睜圓了雙眼,既興奮又擔憂地道:“臥龍霜?好毒藥!好毒藥!我正想找它呢!你們誰中了毒?快讓我看看!這毒相當厲害,若是拖得久了,卻是十分難治呢!”

    眾人聽他所言,顯是他有治毒之法,不由大喜。齊墨冰忙牽著季寒書坐到李維庸跟前。李維庸一邊聽著齊墨冰敘述中毒的始末,一邊解開季寒書的衣衫,觀察他肩上的傷口,出了好一陣兒神,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鬆開手去,換了一張新紙,拾起毛筆又俯頭寫了起來。

    韓慕雪心裏著急,問道:“小兄弟,你倒是說話撒,這毒能治不能治?”

    李維庸抬起眼瞼向她看了看,並不說話,又低頭繼續寫。韓慕雪湊近一看,簡直哭笑不得。原來他寫的不是藥方,卻在寫《十四經穴訣》,什麽“手太陰訣”、“手太陽訣”、“足陽明訣”,完全與季寒書毒症不搭邊際,並且案角上碼著一疊紙張上密密麻麻寫著的也是《藥性賦》、《針灸歌》之類的醫經。她巴掌在他頭頂上拍了一下,道:“小子,你擺什麽噱頭呢,快說話啊。姐姐可會打小孩的哦!”李維庸雙手抱著頭,滿臉膽怯地看著韓慕雪,道:“我……我不是小孩。”

    萬俊人就站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韓慕雪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笑什麽!”

    萬俊人忙收住笑,向李維庸道:“李兄,能治不能,你倒是發個話嘛。”

    李維庸重新拾起毛筆,手上不停的寫,口裏道:“遲啦,遲啦。”眾人一驚,原本熱乎乎的心登時涼了大半。李維庸抬起毛筆在韓慕雪打過的頭頂上搔了搔癢兒,忽然說道:“嗯,雖然遲了,不過還是能夠治的。”頓了頓,對著白紙歎了口氣,神情甚是沮喪,道:“唉,錯了錯了!全錯了!”

    他一時說能治,一時說遲了,一時又說能治,最後又說錯了,眾人被他弄得一驚一乍,無所適從。萬俊人問道:“李兄,什麽錯了?到底能治嗎?”

    李維庸抬頭瞧著他,臉上的表情比他還要迷惑三分,道:“咦?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能治的話嗎?”萬俊人道:“既然能治,你方才為何連聲說‘錯了錯了’?”李維庸用筆管指著紙上剛寫下的《十四經穴訣》,道:“我將《督脈訣》錯寫成《任脈訣》了,那還了得?自然全錯了。”

    季寒禮苦笑道:“這小子到底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反正咱們是全糊塗啦!”

    李維庸又換過一張新紙,一頭寫一頭說道:“這臥龍霜之毒,說好治當真十分好治,說難治當真十分難治。若能在中毒之後及時醫治,不花半點功夫;若是拖上個二三日後才治,就相當艱難了。假若這位大哥的毒是剛剛才中的,應當這樣做——”毛筆從紙張上移開,一抬頭便看見韓慕雪一張兇巴巴的臉,嘿嘿地笑兩聲,又是懼怕又是討好地說道:“好姐姐,請你借一借。”韓慕雪忍不住噗嗤一笑,把身體讓了開來。

    李維庸用毛筆在季寒書肩頭創傷處指指點點,筆尖屢屢觸碰到他肌膚上,落下不少墨點,說道:“若是剛中毒不久,立即點下周遭穴道,封住血脈運行,並且千萬不能以金瘡藥敷治傷口,可記住了嗎?”說完抬起頭看著季寒書,向他問話。

    齊墨冰對季寒書毒傷的關心擔憂,猶勝關心自己,聽得極是仔細,字字句句牢記在心,想:“此時中毒已有多日,你再說點下穴道,封住血脈,不得敷藥之類的話,卻都遲了。”仍是點頭答道:“是,記住了。”

    李維庸看了她一眼,道:“我問的不是你,是這位大哥。你可記牢了?”

    齊墨冰臉一紅,甚是尷尬,偷眼向萬程鵬爺孫倆斜了一眼,那爺孫倆不知是早已猜出她與季寒書關係非比尋常,還是當真沒有在意,臉上並無透露出絲毫異樣。

    季寒書答道:“是,在下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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