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陣,季寒書再次翻身坐起,伸手要去拍季寒禮的肩頭,半途又放下了,低著頭發呆。季寒禮早已看在眼裏,忍著不理。

    再過了一會,季寒書終於是忍不住了,道:“你……你看什麽書呢?這麽好笑。”

    季寒禮噗嗤一笑,放下書卷,迴頭看著他道:“有話就說罷,小樣兒,矯情。”

    季寒書臉一紅,道:“沒話了。”倒頭又睡。季寒禮哈哈一笑,將他拉了起身道:“咱倆親兄弟,看見你找到老婆了,我做弟弟的高興還來不及,難道還會笑話你麽?你想謝謝我撮合了你與四小姐,你就謝吧,我受著,兄弟份上,也不用送禮啦。”季寒書向他翻了個白眼。季寒禮笑道:“我的哥呀,打仗你比我在行,武功你比我高,這都不假,可是說到泡妞,你還得拜我為師呢。”

    季寒書假笑道:“是,是。”仰麵睡倒,扯過棉被蓋住頭,不去睬他。季寒禮盤腿坐在炕上,隔了一會兒,猛地拉下他被頭,一眼就看見季寒書笑開花的笑臉,原來他用被子蓋著臉,卻在被子裏偷著樂。季寒禮笑得連咳帶嗆的,道:“不要臉、不要臉,鬼鬼祟祟的,自己躲在被子裏偷笑!哈哈哈哈!”

    季寒書被他揭破,窘道:“你……你小聲些,吵醒了姑奶奶她們了。”季寒禮笑道:“還叫姑奶奶呢?趁早改口叫娘子罷!”季寒書一把將季寒禮摁倒在炕上,直到季寒禮連聲討饒,才放過了。季寒書問道:“三弟,你怎知四小姐不是真的生氣,叫我趕快迴去?”

    季寒禮笑道:“她是否生氣,我不知道,我隻知她心裏有你,這是絕無可疑。七小姐跟我說過,這次玄女招夫盛典,四小姐麵上不說什麽,並非她心甘情願,而是聖旨已然頒下,無可挽迴,也唯有吞聲認命,其實她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所以心緒不快,想來也是為了此事。我就說女人水性,沒有不楊花的,她本事再高,終究還是女人,怎能不想男人?這時候她巴不得有個男子救她脫離苦海呢,而這個人,恰好是你了。”說時伸指在季寒書胸口一戳,嗬嗬笑了,道:“那麽她還會趕你走麽?自然是不會了。”

    季寒書道:“照你說來,我卻是乘虛而入了。若非四小姐心中苦悶,想來她必不會看上我這樣的人。”季寒禮道:“非也非也,這正是姻緣巧合呀。有緣擋不住,無緣莫強求,一切自有天意!而且你哪裏配不上她了?”季寒書道:“我……我武功這樣低微……”

    季寒禮大聲打斷道:“屁話!夫妻結合為了什麽?自然是為了過日子,又不是為了打架!老婆的武功比老公的高又怎了?這些統統是世俗偏見,讓他們見鬼去吧!”

    季寒書想了一想,心裏讚同他的話,然麵上卻浮上淡淡憂色,道:“你說的是。可是四小姐隻當我一直不曾離開,不知我是去而複迴。我一路裝傷騙她,已是十分不安,這迴又騙了她……”季寒禮笑道:“沒事、沒事!有道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真當謙謙君子能泡上妞?扯淡罷!追女孩子,君子要做,小人嘛,也要做——但求功果,不擇手段,嘿嘿!”季寒書笑道:“你呀,你呀。不過你要我始終瞞著她,我做不出來,找天就向她坦白。她若喜歡我,想來不會計較,若然……唉,但求個問心無愧。”

    季寒禮瞟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你就是死腦筋。罷了罷了,由得你,最看不慣你一副君子樣!睡罷!”

    他掀過棉被,便要躺下,季寒書伸手按住,低聲道:“三弟,今晚可不能睡。”

    季寒禮見他神色有異,立時為之警覺,壓低了嗓門道:“你是說那兄弟倆有鬼?”季寒書道:“原來你也看出來了。”季寒禮道:“瞎子才看不出來。我看他倆儀表堂堂,言談舉止甚有風度,哪裏像個窮種地的,隻是未曾找到實據,因此隱忍不言。”

    季寒書道:“實據麽,我是找到了。”從袖口裏拿出方才在戶外拾到的一截爛麻繩,道:“看,這是栓狗用的繩子。這戶人家沒有養狗,有條栓狗的繩子,不奇怪麽?可見這戶人家原來養著狗,因它認得生人,吠個不停,因此那兩人將狗殺了,然後假裝成這戶人家的主人,在此等著咱們自投羅網。”季寒禮道:“不消說,定是錦衣衛又纏上咱了。大哥,咱們怎麽辦?要不,現在就辦了那倆小子?”

    季寒書微微一笑,道:“既然咱們的行藏已被錦衣衛發現,殺了他倆也無濟於事,留下他倆的命,還有利用的餘地。錦衣衛是衝著咱兄弟來的,沒道理拖累了四小姐七小姐。她們日間趕路辛苦,咱們也不必聲張,今晚就讓她們好好休息,咱們輪流守夜,天不亮就走。”

    季寒禮道:“便宜那兩小子了。好,我站第一崗,過一個時辰你來替我。”便要起身穿鞋,忽然又躺下了,笑嘻嘻道:“還是你站第一崗吧——反正你也睡不著。”季寒書臉一紅,道:“你找抽呢。”

    於是這夜兄弟倆輪流守夜,到了四更時分,兩人叫醒齊、韓二女,這才說明原委,匆匆上路。季寒書道:“這趟咱們一去不迴了,三弟,你去向那兩小子問聲好。”

    季寒禮笑道:“文問還是武問?”季寒書道:“你喜歡。”季寒禮道:“好,我去!”提了刀,闖進那兩錦衣衛屋內,隻聽得屋內乒乒乓乓響了幾聲,然後便沒了聲息。季寒禮走出屋來,手裏拿著兩麵腰牌,晃了晃道:“大哥,果然是錦衣衛!”將腰牌擲在地上。

    韓慕雪拾起腰牌看了一眼,問:“好侄孫兒,你殺了他們?”

    季寒禮手指按在唇邊,示意她不要聲張,然後抬高嗓門道:“我倒是想留他們一條命,可倆小崽子忒不經打,三兩下就斷氣了,真他媽沒勁。”韓慕雪會意,故意道:“啊,殺了錦衣衛,這下闖禍啦。我們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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