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裏,華輕雪的額頭滲出冷汗,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蜷縮在角落,雙眸緊閉,嘴裏時不時發出囈語。


    她又開始做噩夢了。


    還是原來的那個噩夢,夢裏的女人,模樣似乎清晰了一些。


    這次華輕雪看清了她臉部的輪廓,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在她心裏開始蔓延開,隻是看清了她的輪廓,卻看不清她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模糊不清。


    女人伸出雙手,緊緊的掐住她的脖子。


    華輕雪的唿吸變得有些不順暢,掙紮中一步步後退,直到無路可退了,身後就是天台的欄杆。


    “去死吧,我會和你一起死,然後贖罪!”


    女人忿恨的聲音刺激著她的大腦神經,她拚命的搖頭,嘴裏還在不停的呢喃著:“不要……不要……”


    突然身體懸空,她直直墜落,眼角的淚水瞬間散落在空中。


    “不要……不!不要!”華輕雪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喘息著,直到看清眼前的牢籠的欄杆,才徹底清醒。


    她感覺自己臉上有些涼意,抬手摸了一下,發現滿臉是淚。


    華輕雪捂著胸口,整個人還處於彷徨中。


    這次的感覺比之前還要強烈,不再是驚恐,而是……悲傷。


    為什麽會這樣?


    她隱約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她最熟悉的人,否則她不會這樣難過。


    “咳咳咳……”又是一陣咳嗽。


    華輕雪抱住自己的身子,她還能等到傅廷燁迴來嗎?


    這空無一人的地方,折磨的不光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精神,麵對著漫無邊際的黑暗,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別怕,傅廷燁會來的,會來救自己的。


    可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傅廷燁到底何時會迴來,就算他迴來了,那她是否還在?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不禁感到悲哀,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沒有盧正清在這裏,她很怕自己會出事,頭部傳來的疼痛卻讓她痛苦萬分,每做一次噩夢,頭痛都會加重幾分。


    ……


    “您找我有何事?”唐鈺漠然看著他麵前的左相。


    “市場出現了物價飛漲,這事你是知道的吧。”左相並沒有看他,而是自顧自的喝著茶。


    “然後呢?”唐鈺問。


    左相看他一眼,道:“相互製約。”


    “如果說我不做呢?”唐鈺側著頭看著他,眸子裏一片冰冷。


    “砰。”


    左相手裏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著眸子看他。


    “對您來說,我到底是您的一件物品,還是一個商品?”唐鈺麵無表情的問道。


    左相手一頓,隨後皺起了眉頭:“我希望你能把事情辦好!”


    說完,他站起身子往外走。


    “我有一個條件。”唐鈺突然開口。


    左相聽完,身子停在那裏,沒有說話。


    “救司兵夫人。”唐鈺看著他,一雙清冷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


    左相聽到他這個要求,眉頭皺得更深,他轉過來身子:“司兵夫人是傅廷燁的人,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唐鈺握著酒杯的手略微緊了幾分,指關節變白,“那您是救,還是不救?”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左相的臉瞬間沉下,顯出慍怒。


    “如果您覺得是,那就是了。”唐鈺仰頭,將酒一口飲下,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左相靜靜看著他,眼前這張熟悉的臉讓他突然恍惚了一下,隨後很快掩飾掉那一閃而逝的情緒。


    “好,我希望你能把事情辦的漂亮一點。”


    說完,左相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步履急促。


    唐鈺沒有錯過他轉身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惡,難道就因為他是歌姬的兒子嗎?就因為自己的母親不知廉恥爬上了他的床嗎?


    唐鈺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他往自己的白玉杯裏倒了一杯酒,一人獨飲。


    曾幾何時,他很想得到一份東西,可他越是努力去爭取,那東西越是離他更遠,時過境遷,現在再次接觸,他卻發現自己好像並不需要了……


    “公子,酒涼了。”小廝看著他喝進半壺酒,出聲道,“公子,我再給您去熱一熱吧。”


    “酒涼了,就涼了吧。”唐鈺笑了笑,語氣雲淡風輕。


    “公子……”小廝不忍心看他這副樣子,臉上帶著擔憂。


    “我沒事,你先下去吧,再給我拿一壺酒來。”


    “是,公子……”


    ……


    左相迴來,剛下馬車,便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陳遠見過左相。”陳遠一臉玩世不恭的笑意,跟左相打招唿。


    左相微微詫異,畢竟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他不想和這種人走太近。


    “左相,這個人站在門口等您半天了。”門口的小廝見他迴來,連忙跑過來說明情況。


    左相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陳遠說道:“陳大人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遠笑笑,也不等左相,大搖大擺走進丞相府。


    左相倒也不在意,慢步往裏走著。


    “你去叫人端一壺茶來。”等兩人進了書房,左相對管家吩咐道。


    陳遠則打量著這個書房,所有的書籍筆墨都擺放的很規整,上方還掛著一副字。


    “上方這副字是出自您之手吧。”陳遠饒有興致的觀摩,話語之間還透著一絲敬重。


    “眼光不錯。”左相摸了一下自己花白的胡子,“來,坐吧。”


    管家便將沏好的茶水端了上來,而後退下,並帶上了書房的門。


    陳遠端起精致的瓷杯,嚐了一口茶。


    好苦……


    陳遠皺眉,不禁想吐舌頭。


    左相顯然注意到了,問:“怎麽了?”


    陳遠搖了搖頭,將茶杯重新放到桌子上,“沒事。”


    “今天找老夫所謂何事?”左相直接切入了正題,一雙銳利的眸子裏閃爍著精光,雖然已經步入了老年,可是那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不知道左相對朝中之事有何見解?”陳遠並沒有繞彎子。


    “朝中之事?我一個花甲老人哪裏還會有什麽見解?”


    “可現如今太後垂簾聽政,皇上勢力單薄,邊境還有遼軍侵犯,我大齊可謂是內憂外患啊。”陳遠說著,臉上擺出一副悲痛的表情。


    “你呢?太後的心腹。”左相意味悠長看著他。


    陳遠身形一頓,訕訕的笑笑。


    左相看他這個樣子,笑了笑,“如果是太後派你過來拉攏我,那大可不必了。”


    陳遠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如果是皇上呢?”


    左相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蹙眉看著陳遠:“陳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左相心裏如明鏡一般,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陳遠收迴了自己嬉皮笑臉的模樣,換上了一副穩重的樣子。


    “陳大人這般嚴肅的樣子,在下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啊。”左相笑道,不接陳遠的話。


    陳遠心裏不禁暗罵:真是一個老狐狸,聊幾句就給岔開重點。


    得不到確切答案,陳遠可謂是無功而返。


    他悻悻離開後,管家從外走了進來,關切的問:“丞相,這個陳遠……”


    左相背手立在書房門口,靜靜望著陳遠離去的背影,沒有言語。


    ……


    盧正清一直在打聽著華輕雪的情況。


    他在太醫院認識幾個交好的同僚,可是打聽了許多天,所有人都是一副不知道的樣子,這讓他很無力。


    盧正清垂頭喪氣準備離開,這時身後忽然有人叫他。


    “正清。”


    “張太醫?”盧正清順著聲音看過去,禮貌性的拱手作揖。


    “你今天怎麽過來了?”張太醫好奇的問道,盧正清早已不在太醫院供職,起初他還以為自己是認錯了人,可這身形怎麽看都像是盧正清,所以叫了一聲,沒想到還真的是他。


    “我本來是想打聽一下司兵夫人的事。”盧正清歎了口氣,眸子裏透著一絲無奈,“可是毫無消息。”


    “司兵夫人嗎?”張太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怪不得盧正清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原來是為了司兵夫人。


    “張太醫知道些什麽嗎?”盧正清問,目光焦灼。


    張太醫被他這樣看著,不忍拒絕:“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就是偶爾出診的時候,聽到了一些……”


    “張太醫,請一定要告訴我!”盧正清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你隻要把你知道都告訴我就好了,我保證不會外泄!更不會牽連到你!”


    張太醫緊張的環視了一下四周,見沒人,便在盧正清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你說的,都是真的?”盧正清臉色微微變白。


    “都是真的。”張太醫的點了點頭。


    “今天謝謝你。”盧正清感激的作揖。


    “快迴去吧,這裏人多眼雜,小心一點。”張太醫囑咐道。


    現在太後勢力龐大,誰都要提著小心過日子。


    “我知道了,謝謝!”盧正清眼裏帶著複雜的情緒,也知道被人看見的話,恐怕會連累對方,轉身匆匆走了。


    迴去的時候,羅慕語正抱著孩子等他。


    羅慕語見盧正清迴來,立即抱著孩子過來,“怎麽樣?有沒有打聽到什麽?”


    “總算打聽出了點眉目。”盧正清聲音低沉,神情凝重,看樣子事情有些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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