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淑玟坐在龍椅旁邊,珠簾之後。


    即便是珠簾細細密密,去依然擋不住她氣得蒼白的臉,而且鄭晟以及鄭氏家族這次做的事情,還有更丟臉的細節。


    讓她連一丁點求情買可憐的借口都無。


    當初頒旨的金榜之上便明確寫了隻許攜帶十人侍衛前去繳費,鄭氏祖母倒好,當天答應了鄭淑玟,迴去便召開了家族大會,各房出人出力,將鄭氏一族之中的絕大部分府兵調度給鄭晟使用。


    好協助他馬到功成。


    粗粗統計一下,府兵人數不少於兩千人,再加上鄭晟自己挑選的十個精良禦林軍侍衛,區區剿匪,不成困難。


    可偏偏誰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當然,這些細節鄭氏祖母不會告訴鄭淑玟,但不代表鄭淑玟不知情。


    所以,她現在氣的臉色蒼白不說,渾身還瑟瑟發抖,心中無數次的咒怨,廢物!廢物!廢物!


    “太後,依老臣所見,賊子的野心不能助長,否則會祚我國威,建議請大將軍出兵鎮壓!”左相觀察著朝中的形式,雖然也不願意說這句話,可是卻不得不說。


    一些左相門客朝臣出來附議。


    寧王在一胖冷笑:“怎麽之前沒人建議大將軍出兵,現在鄭晟出了這檔事倒是想起大將軍來了。”


    真酸。


    左相麵色隱隱不悅,花白胡須動了動,沒說什麽。


    朝廷之上,陷入一眾靜默,或者說,一種平衡。


    太後顯然,還是不願意用傅廷燁,不想讓傅廷燁的手借機伸到齊國內部版圖來,可是眼下卻又沒有辦法。


    她不想開這個口,十分不想。


    而且鄭淑玟料定傅廷燁也不是隨便出兵,一定會提某種讓她很不悅的要求。


    所以,朝廷之上,陷入了沉默,一時間幾乎落針可聞。


    “大將軍,你的意思呢?”


    良久,鄭淑玟終於被這壓抑的氣氛憋的難受,但是開口,卻是詢問傅廷燁的意見。


    傅廷燁神色未:“迴太後,臣不願意去。”


    什麽……一眾大臣們紛紛看走了眼。


    如此良機,對於傅廷燁來說,可是一個擴大自己勢力範圍以及進一步建功立業的機會,偏偏他不願意去。


    沒有搞錯吧?


    鄭淑玟倒是笑了:“為何?''


    “區區土匪,不足為患,鄭晟不行,倒是可以另派他人,而且皇榜猶在,我齊國泱泱大國,自然不會缺這點人才。”傅廷燁說到此頓了頓:“如果一方土匪都得用將軍來鎮壓,傳出去,倒是讓他國如何看待我國國威?”


    鄭淑玟聽到這裏終於聽出了點眉目,果然,傅廷燁還是那個傅廷燁,不是不願意去,而是在跟她講條件呢。


    傅廷燁遂不再說話,他的道理站得住腳,鄭淑玟不可能強要他去鎮壓以及救下她的侄兒。


    隻是如果太後願意付出一些東西,他倒是不介意給讓太後幾個人用用。


    傅家軍,可比起皇宮中溫室培養的禦林軍,強了不知多少倍。


    “此事,讓我再想想。”鄭淑玟語氣沉重,這件事商量到此,隨後退朝。


    ……


    趙升再次來找華輕雪的時候,華輕雪正在擬定招生試卷,見到他,隨即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房間裏,一旁的歡兒和喜兒正在給童童拿點心吃,童童雖然不會說話,可是卻十分理解大人們,很多時候乖巧到不像同齡的孩子。


    這也是她招人喜歡的原因。


    “夫人,那邊已經約好了,如果是夫人出麵,唐鈺公子願意出麵見見,時間倒是可以由我們來定。”趙升恭敬征求華輕雪的意見。


    華輕雪想了想:“那就招生後一天吧,在招生之前,估計都會很忙。”


    “好,就聽夫人的。”趙升領了華輕雪的意思,隨即退了出去。


    隻是他前腳剛走,秦老五就踏了進來,華輕雪抬頭一看他,忍不住告知:“將軍還沒迴來呢,一會兒迴來了我讓人通知你。”她以為對方是來找傅廷燁的。


    秦老五笑的有些為難:“夫人,我是來找你的。”


    華輕雪挑了挑眉毛:“有事?”


    秦老五點點頭,倒是自來熟的一屁股坐在離華輕雪最近的凳子上:“我聽說……夫人要見唐鈺公子?”


    他說這話的態度太神秘了,以至於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秦老五下意識的看過去,隻見一旁的兩個丫頭帶著一個小女孩在看幾張宣紙。


    秦老五不知道那宣紙畫了什麽,於是多留意了一下。歡兒在一旁問童童:“你看的懂?”


    童童點點頭。


    歡兒笑了起來:“我才不相信你看得懂,那我考考你,這一道題,該是什麽答案?”


    歡兒和喜兒本不識字,但是數字還是懂的。


    而華輕雪的試卷上最開始的幾題就是簡單的加減法,歡兒自然會算。


    隻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童童立馬伸出了幾根手指,分明就是歡兒指出的那道題答案。


    “太厲害了!你個小丫頭!”歡兒忍不住伸手捏捏童童柔軟的小臉,笑了起來:“你比姐姐小時候厲害了不知多少倍呢。”


    童童表情怔然一下,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原來是招生考題。


    秦老五收迴目光,同時也收迴打量的心思。


    “是啊,我剛剛跟趙管家敲定,日子定在招生後的一天。”華輕雪並不打算隱瞞,這也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隻是,不知秦大哥問這個做什麽?”


    “還真有一件事,想要麻煩夫人。”秦老五本就是個粗人,而且跟自己人說話從來都不繞彎子:“想煩請夫人幫個忙。”


    “說吧。”華輕雪神色寧靜。


    秦老五正想開口,一時間意識到房間裏還有幾個人,而這件事將軍吩咐過保密,就連夫人都不能完全告知的。


    於是站了起來朝華輕雪拱手:“還請夫人借一步說話。”


    很神秘的樣子。


    華輕雪點了點頭,隨即跟著秦老五來到房子外麵的院子裏。


    秦老五確定放心了之後,這才開口:“將軍想要查一查蕭翰在京城裏麵的產業以及合作商戶,煩請夫人跟唐鈺公子見麵的時候傳達一下這個消息。”


    “咦,將軍也知道這個人?”華輕雪最近頻頻聽聞唐鈺公子的名號,倒是不想記住都難。


    秦老五神色變得有些詭異:“京城地界,誰又不知道唐鈺公子的名號。”


    額……又是這句話。


    “可是我就不知道啊,而且我也沒有聽聞李景楠提過,李景楠算是地地道道的盛京人吧?”華輕雪舉例反駁,她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老五的臉色一瞬間很複雜,抽搐的厲害:“夫人,你說的那可是皇上!皇上!”那是普通人嘛,而且夫人你也不是普通人……自然不需要知道。


    啊啊啊!


    秦老五沉默著咆哮。


    “好吧,你說的有理,到時候我倒是可以提一提,隻是對方願不願意,我不保證哦,聽起來,你們讓我幫的這個忙,不是那麽容易辦呢。”


    華輕雪說的是實情,經商之人最講誠信,蕭翰不管跟唐鈺公子是什麽樣的關係,總歸不會是敵對關係,或者有過合作,或許互相熟識。


    自己一個陌生人,動不動就跑去讓人家出賣自己熟人,難度相當大。


    而且,若是掛著傅廷燁的名號強迫,多少有點逼良為娼的既視感。


    “夫人足智多謀,在前線的時候就經常幫助將軍化解無數難題,這一次,相信夫人一定也可以的。”秦老五倒是在一旁人拍起馬屁,隻是這馬屁目的性太強。


    華輕雪笑了笑:“你就別在這兒跟我戴高帽子了,我隻能說,盡力,但是強迫別人答應這種事,我不擅長。”


    秦老五有一丟丟受挫,隨即改變策略:“拜托夫人了,這件事對將軍很重要,做不到的話就難了。”說完,還故意歎口氣,卯足懸念。


    華輕雪果然上鉤:“做不到會幹嘛?”


    “唉!”秦老五哭喪著臉:“做不到的話,那我就會挨板子了。”


    這……這這這。


    華輕雪沒忍住,笑了出來:“反正不是我挨板子啊。”


    夫人,你的厚道掉地上了。


    秦老五頓時覺得生無可戀。當初那個共患難還不忘配合他逃跑的夫人不見了,眼前這個是個假的吧,女媧用泥巴捏出來的?不不不,是最後一批用柳條刷出來的……


    華輕雪瞧著他的模樣頓時忍不住笑,笑夠了才說:“好吧好吧,我是逗你的。隻是你要告訴我,將軍為什麽要查蕭翰在盛京的產業?難不成還想吞並掉?”


    夫人怎麽如此聰明,秦老五心頭響起一聲警報。


    華輕雪的打探已經觸及到傅廷燁吩咐時提醒他的邊界,不能讓夫人知道蕭翰有可能在盛京而我們正在抓他的事。


    不然,自己怎麽被將軍弄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眼下該如何迴答,秦老五發現,自己麵對恩人有種脫口而出的真誠。


    不過最終,他還是找到一個說服華輕雪又不讓自己背責的借口。


    “要不夫人親自問問將軍吧。”秦老五說完,趕緊告辭:“啊,軍中還有事,先告退,告退。”


    華輕雪瞧著他夾著尾巴逃跑般的背影,感染一句:“跑的好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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