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盧正清過來給華輕雪複診,華輕雪適時的提了提這件事。


    “要是你不願意,我會跟將軍說的,絕對不會難為你。”華輕雪信誓旦旦的保證。


    她對盧正清感覺很愧疚,總覺得給他添麻煩了。


    哪知盧正清微微笑了笑,道:“將軍已經跟我提過此事,能得將軍的賞識,榮幸之至。”


    華輕雪愣住,遲疑的說道:“你……不用跟我說客套話的,我知道他有時候會強人所難,別擔心,我會說服他的。”


    盧正清聞言笑起來,“真的不用,我很願意跟隨將軍去青州,也已經和將軍商定,等內子生完孩子,休養一段時日,再啟程前往青州盤水。”


    他說完,略作停頓,笑著說道:“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華輕雪不解。


    盧正清臉上的笑容,難得的顯出靦腆,“等學院建成,若是不嫌棄……我想自薦當一名任教老師。”


    華輕雪睜大了雙眼,驚喜極了,“求之不得!我正愁自己忙不過來呢!”


    學院裏別的事或許能找人代勞,教學卻隻能由她來做,她倒是不怕辛苦,隻是傅廷燁那邊沒法交代。


    如果盧正清能夠幫忙,那就太好了!以他的學識,教教初中的物理、生物,肯定沒有問題!


    “隻是……”華輕雪在歡喜之後,又有些不確定,“你真的要放棄太醫院的工作?開辦學院雖說得到了皇上和將軍支持,歸根到底是我執意為之,所以……可能賺不到什麽錢,說出去也不如太醫的身份光鮮,你確定想好了?”


    正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華輕雪的學院與詩文史論無關,更與科考無緣,所以在這個時代,注定了在世人眼中低那麽一等。


    “既然決定要做,就沒想過從中牟利。”盧正清麵上風輕雲淡,沒有絲毫糾結,“錢財方麵,我自己有家藥店,經營尚可,雖然賺不了大事,卻不愁會餓肚子。”


    看樣子,他確實已經做好了打算。


    放棄太醫院的職務,去一個還沒建好、前途未知的學院當教書先生……


    華輕雪問:“慕語知道這件事嗎?”


    盧正清點了點頭,溫言道:“我跟她說過這件事,她很讚成。”


    說完又笑,“其實她一直不喜歡我在太醫院工作,提過好幾次,讓我跟她迴家鄉,幫老丈人看藥鋪。”


    華輕雪也笑起來。


    羅慕語真是可愛。


    換作別的女人,巴不得丈夫步步高升,她卻想把丈夫拐去家鄉。


    因為確定了盧正清會參與進來,兩人又興致高昂的聊了許久,招生條件、課程安排、器材準備,等等等等。


    送走盧正清,華輕雪心滿意足。


    其實對於建學校,起初她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但現在,因為盧正清的加入,華輕雪覺得學院一定能辦成!


    晚上傅廷燁過來看她,華輕雪看見他眉間的疲憊,有些心疼。


    想想他總是默不作聲的為自己做著許多事,她一時心潮湧動,鬼使神差的,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麵頰。


    華輕雪很少會主動。


    輕輕一觸,不光傅廷燁愣住,華輕雪自己也愣住了。


    半晌,華輕雪紅著臉扭過身,“嗯……咳、咳,這些天……多謝將軍照顧。”


    她心裏很慚愧:真要說謝謝的話……現在說,是不是晚了點?


    傅廷燁眼中含笑,“為了什麽事謝我?”


    華輕雪喃喃:“就是……你讓盧太醫過來幫我……”


    “那我上奏朝廷辦書院,你不謝我?”


    “也是要謝的……”


    傅廷燁把臉挨過來,好整以暇的等著。


    華輕雪咬唇,水汪汪的眼睛顯出小女兒的羞怯,磨磨蹭蹭,最終還是閉上眼睛,又親了他一下。


    傅廷燁說:“你昏迷不醒,我守了你整整五天……”


    “將軍!”華輕雪捧著自己燒紅的雙頰,他怎麽可以這樣!


    傅廷燁一本正經的又道:“我喂你喝藥喝水,每天來看望你,陪你,給你安排下人和侍衛,置辦衣裳首飾,用軍中驛站幫你傳信……”


    “別說了。”華輕雪羞惱的企圖捂住傅廷燁的嘴!


    讓他再說下去,她親到明天早上也親不夠啊!


    大掌攬住綿軟的腰肢,輕輕一帶,兩人雙雙倒在月白色織錦被上。


    華輕雪望進他漆黑如墨的深眸裏,隻覺得那裏像是一片大海,將自己徹底包裹,四周充斥著他男性的冷冽氣息,熟悉的,溫暖的……


    ……


    雖然什麽都沒做,華輕雪仍舊被他纏磨出一身細汗,她靠在傅廷燁胸膛前微微喘息,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莫名覺得安心。


    傅廷燁的大掌撫著她的背脊,像在撫摸一隻溫順的小動物。


    他低聲問:“盧正清今天過來複診,有開新方子沒?”


    華輕雪挨著他,輕輕搖頭,“我的身體沒事,你別擔心……說起來,今天還真是意外,沒想到他真的會同意……”


    傅廷燁用手指纏了一縷她的頭發,把玩著,“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即使沒有你的事,太醫院他也呆不長。”


    華輕雪愣了下,支起身不解的看著傅廷燁,“為什麽?他在太醫院不是很受器重嗎?”


    “太醫院的院使最近在編纂一本藥書,用以推廣麻醉藥,盧正清似乎對此有些異議。”傅廷燁口吻淡淡的,像是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得罪了院使,就算勉強留在太醫院也沒意思,倒不如另尋出路。”


    華輕雪卻不明白,“為什麽?盧正清研究出了麻醉藥,造福了老百姓,院使難道不是應該嘉獎嗎?”


    傅廷燁挑眉,像是有些意外,“麻醉藥是盧正清弄出來的?”


    “對啊。”華輕雪坐直了身體,言之鑿鑿的說,“當時他特意請我去他家吃飯慶祝,還說會把成果上報給院使。”


    傅廷燁默了片刻,喃喃:“原來如此……”


    華輕雪著急了,“什麽原來如此?是不是這裏麵有誤會?我們應該怎麽幫他?”


    她說的又急又快,很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傅廷燁看向華輕雪,耐心解釋:“現在已經過了幫他的最佳時期,若是成果剛上報,還能運作一番,可現在……院使召集了十二位太醫,包括盧正清本人一起編纂此書,盧正清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麻醉藥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我們硬要把功勞攬給他一個人,相當於要讓其他十一位太醫出來作證,你覺得,那些人會願意嗎?”


    華輕雪怔住。


    著書是揚名立萬的事,多少人一輩子都求不得,這樣的好事落在頭上,誰會願意讓出去?


    傅廷燁摸了摸她的臉,低聲說道:“如果不幫他,這功勞就是太醫院的,雖然叫院使占了大頭,但是盧正清也能沾光。可如果幫他,這功勞固然是他一個人的,卻要得罪院使,得罪同僚,院使對他有提攜之恩,盧正清會落下一個忘恩負義、自私無情的名聲,實在得不償失。”


    “難道……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華輕雪心裏替盧正清難受。


    在沒有現代儀器的條件下,想要做出一種成熟、安全、可投入使用的藥,是多麽難啊!


    她不用想也能猜到,無數次失敗的嚐試,各種配方,各種比例,一點點調整,花費無數心血和漫長的時間,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然後……就被人這樣輕鬆拿去了。


    盧正清該多有難過啊……


    可是這些天,他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傅廷燁撫摸她的頭發,像在安慰,“我可以強行向那十一位太醫施壓,讓他們作證自己與麻醉藥的研究無關,隻是那樣的話……後果可能會更嚴重,盧正清或許會受到攻訐,說他以權謀私,仗勢欺人……”


    等到那時,事情就不僅僅是太醫院那麽簡單了,而會變成朝中兩派的爭鬥。


    寧王的人,時時刻刻盯著傅廷燁出簍子,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華輕雪感到挫敗。


    麻醉藥研究出來,明明是一件大好事,結果卻讓人心裏這麽不舒服……


    她埋進傅廷燁懷裏,聲音悶悶的:“將軍,這世上的事,有時候覺得好難啊……”


    比如盧正清的麻醉藥,比如那個被叫掃把星的小女孩,分明是有辦法解決的,卻因為時機,各方麵的顧忌,最終自己不得不妥協於現實。


    好難……


    “我的書院,真的能順利辦成嗎……”華輕雪聯想到自己,突然發覺有那麽多不確定。


    傅廷燁撫摸她柔軟濃密的發,低沉道:“有我在。”


    華輕雪聽了,倚在他懷中安心的閉上眼睛,臉上淺淡的微笑裏溢出幾分甜蜜。


    ……


    ——皇宮。


    寢宮內,陳設布置雍容氣派、金碧輝煌。


    其中一座等人高的玻璃鏡格外顯眼。赤金外框精致華麗,玻璃鏡清晰明亮。


    李景楠站在鏡子前,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踱上幾步。


    “怎麽樣?朕這身新衣裳好不好看?”他問身後的小豆子。


    皇帝的衣服怎麽可能不好看?即便是用作微服私訪的常服,那麵料,那做工,那刺繡,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皇上乃真龍天子,英姿不凡,穿什麽都好看。”小豆子耿直的迴道。


    李景楠撇嘴,“你這奴才真是無趣,剛才那件衣裳也是這麽說。”


    小豆子心中有苦難言,他難道能說皇上的衣裳不好看?當然不管穿什麽都要誇啊!


    “就穿這件吧。”李景楠沒繼續追究這事,高高興興的理了理衣領子,邁步往外走。


    聽說華輕雪康複了,他要去看看她。


    前腳剛邁出去,便聽見前麵的小太監扯著尖細的嗓門傳報:“太後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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