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雍王離去,皇後頹敗跪地痛哭,柳玥已經痛的昏迷過去。東方明日痛心地望著柳玥,主持起局麵。


    柳玥在太醫們的跟隨下,由宮人們抬迴扶風殿。皇後也被宮人扶迴雎鳩宮,無旨不得外出。


    一時人都離開了這血腥的現場。


    包子命了幾個太監抬了水來,令下道:“把路上的血都衝洗了!”


    柳玥流產的血水,還有那些……鹽水,都被衝幹淨了。路上再找不到致使皇後失足,可以推卸責任的證據。


    百米遠處廊軒下,東方明日兩手撐欄,臉容哀戚。柳玥流產,那樣淒慘,他如何能不痛心憂慮?


    我沒有過去東方明日身邊,打擾他痛惜柳玥,和哀吊柳玥逝去的孩兒。


    我和包子坐在亭子裏。


    “皇後自以為是自己的緣故,誤傷了兒子兒媳的孩兒,心中自然自責內疚;而柳玥已經宣告過她腹中胎兒生長的很好,雖知道即便皇後不衝撞上她,她腹中的孩兒也保不住。卻絕沒有勇氣告訴皇後實情。那可是,欺君之罪嗬。”我笑了道:“你父皇雖將皇後禁足,皇後畢竟是失足而非故意,雍王派係自然也知道皇後失勢對雍王百無一利,雍王派係也會替皇後向你父皇求情。頂多一個月,皇後就會被解禁放出雎鳩宮,重掌六宮鳳印,到那時,就將柳玥胎象不穩,這兩日原就要落胎的消息放出去吧。”


    包子噗嗤笑道:“皇後知道了自己不是害死柳玥胎兒的真兇,她又內疚自責了一個月,待知道真相後,不知會怎樣看待,明明就要落胎了,卻宣稱胎象很穩,心口不實,明知她罪狀委屈,卻並不敢吐露真言替她分辨,她一向視若珍寶的兒媳?”


    “經此事後,柳玥因為心虛,怕皇後知道真相反目,她對皇後絕不會再坦誠心扉。或許,從來就沒有坦誠過?”我笑了笑道:“就讓她們這對婆媳自己,相愛相殺吧。”


    包子望著我,歎道:“從太醫院出來的路上,你提議必要時刻,讓皇後成為謀害雍王妃胎兒的人,我就知道,你芥蒂皇後。皇祖母昏倒,皇後不分青紅皂白問罪你,還有頂替燒宮之罪後你挨的板子,你都沒有忘記。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望著百米遠處的東方明日,“雖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不過,為了你三哥,有些仇怨,我是可以不計較的。隻是皇後娘娘,恰好也是豫王府的對頭罷了。”


    包子看我:“為了三哥不去計較的仇怨,譬如,柳玥明明就要落胎了卻稱胎象很穩,想以此謀害你,此事你不會對三哥說起?”


    我想了想,“這是我跟柳玥之間的事情。”


    我偏頭想到,其實我跟柳玥之間的事情,又何止,我們兩個女人都愛著東方明日,柳玥雖然丟棄了東方明日,卻又不想他另結新歡,甚至企圖加害我的這一遭呢。


    在我還不認識東方明日,沒有嫁進豫王府之前,在她半年前,突然恢複記憶,自言自己是奚二小姐,甚至三年前,她被柳閣老撿到,柳閣老根據她身上那個所謂的,刻著玥字的玉佩,給她取名柳玥時,我和她就有了牽絆……


    ……那個刻著玥字,所謂的奚二小姐的玉佩,柳玥三年前就有了。


    足以證明,三年前,一開始,柳玥就在計劃自己奚二小姐的身份。而不是,半年前,她突然恢複了記憶!


    我笑了笑。我失憶是真。柳玥,大約,根本就沒有失憶恢複記憶這迴事。她從來,就沒有失憶過。從來,就是清醒的。


    ……


    禦膳房的菜肴被盜,太後恰巧又不見了。懷疑太後又躲起來偷吃了,上至嬪妃宗室,下至宮人侍衛,闔宮上下所有人,到處旮角裏找著太後。揣測一番太後的心理,我果然在禦花園的常青藤叢中找到了太後。卻撞見皇貴妃從娘家返宮的儀仗。


    皇貴妃深得帝心,連儀仗也是半副鳳輦,權貴直逼皇後。被鳳輦的威嚴震懾,下意識不打算現身拜見她,能避則避,反正我這廂在常青藤叢中,藏身的很好!


    我噓指在唇,示意吃著東坡肘子的太後噤聲,已經有些老年癡呆的太後,同樣對著我噓指在唇。


    安撫好太後,我方透過常青藤的間隙往外看去,期盼著鳳輦快點遠去。


    隻見,鳳輦上,皇貴妃一身華貴宮裝,偎在鋪了裘絨的輦車上,她旁邊的惠王隻著著家常服色,我偷窺觀之,竟是氣度清華!惠王若有笑音道:“母妃,您雖是後妃中唯一一位可以在年節迴娘家的嬪妃,可往年您都是年初三才迴外祖家的。今年年初一就趕著迴去了!”


    皇貴妃嬌嗔道:“卻才在娘家待了半日,就被父親趕迴來了!”


    “外祖父已經七十高齡,然而君臣有別,其實是每每被外祖父下跪,母妃心裏並不好受,所以提前迴宮吧?”惠王有模有樣地拱手,“母妃今日辛苦了!”


    皇貴妃幽幽道:“迴娘家被所有長輩們下跪參拜,母妃心中雖不好受,卻也比這幾個月待在宮裏強!有個奚二小姐做兒媳,瞧這幾個月雎鳩宮那位的得意勁兒!”皇貴妃鳳眸斜一眼惠王,奚落道:“你鎮日瀟灑,不理朝政,不貪權貴,母妃獨立無支,苦心經營,時至今日,你終於知道母妃辛苦!”


    “母妃又得理不饒人了!”惠王失笑道:“誰不知道,母妃貴為皇貴妃,寵冠後宮,便是母後也得讓您三分?”


    “寵冠後宮?”皇貴妃一嗤,“看起來是吧。可母妃心裏清楚,你父皇相思入骨的,其實是紫微宮的那位。隻不過那位不領情罷了。——跟往年一樣,昨晚你父皇又在紫微宮那位的宮外,站到半夜。唉。前有狼後有虎呀!母妃擔心紫微宮的那位出來,也擔心你父皇百年之後,雍王榮登大寶,雎鳩宮的那位後宮掌權。”


    “哪位皇子是真命天子還難說。至於紫微宮的婧妃娘娘,不是被父皇禁足了麽?能被父皇禁足十五年,觸怒龍顏至此,隻怕不是小事。這輩子還有望被解了禁足令麽?”


    皇貴妃氣笑道:“她哪是被你父皇禁足,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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