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以前,小九在去往府中廚房的路上。


    小九想著一會兒該讓廚房為她做些什麽,想到自己喜歡吃的糕點,喜歡吃的菜,小九頓時笑的眉眼彎彎,仿若已經看到菜在她的麵前了一樣。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很恭敬的喊她小夫人。


    她也對每一個人都微笑迴應,這些,是連沐修信得過的人,她是他的小夫人,自然要為連沐修考慮。


    別人對她好,她會對那些人更好。


    其中有一名侍衛,見小九一個人走在路上,便上前詢問著她,“小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裏?屬下可以為您帶路。”


    小九疏離的笑笑,“多謝你的好意,我能找的到的。”


    侍衛也不生氣,“小夫人既然能找到,屬下便不打擾小夫人了。”


    “恩,你去忙吧。”


    “是,小夫人。”


    侍衛說完,轉身便走。


    小九看著侍衛的背影,微微一笑,府中的人看著她的目光雖然大部分都很友善,但偶爾還是會有這種人非要對她獻殷勤。


    目的隻有一個,讓她記住他們,然後再在連沐修的麵前,提起他們。


    若是能被連沐修記住,飛黃騰達便是瞬間的事情。


    倒不是這些耍心眼的侍衛不努力,而是像影一這一群人太過優秀,使的這群本就是佼佼者的侍衛,看起來沒有那般厲害了。


    所以,才會有人開始,走了偏門道路。


    妄圖用另一種捷徑方式,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小九不怪他們選擇這種方式,畢竟,人性是不同的。


    眼看著小九要走到廚房之時,忽而感到心口一陣疼痛。


    小九停下腳步,一手狠狠的揪上自己的衣襟。


    “唔”,小九眉頭緊鎖,發出一聲悶哼。


    心口處,仿佛被火灼燒一般,燙的她心裏發慌。


    小九心跳開始加快,身形有些不穩,一手撐在一側牆壁上,以防她無力摔倒。


    好一會兒過去,小九心中的不適才緩和了一些。


    靠著牆,小九緩緩將手伸進衣襟裏,把一直放在胸口處的白色錦囊拿了出來。


    果然,是君神玨在發燙。


    透過白色錦囊,直接能看到君神玨在發光。


    小九打開錦囊口,君神玨立刻飛了出去,飛向一個方向。


    小九跟著君神玨,才發現它去了連沐修的院子。


    順著未關緊的門竄入,君神玨直接去了內室,與連沐修身上的半塊君神玨合二為一。


    “錚~”


    君神玨發出鳴音,兩塊的接口處泛起金光,金光過後,君神玨便成了完整的一塊令牌。


    小九到了內室之時,剛剛好看到君神玨鑲嵌在連沐修的胸口上。


    “子卿!”小九瞳眸緊縮,趕到床邊,想要伸手去觸碰君神玨,卻反被灼傷了手指。


    小九不敢再碰。


    君神玨,沾著“神”字,便是她這樣妖獸的克星。


    小九無奈,隻得聲聲喊著連沐修,“子卿,子卿,子卿醒醒。”


    她喊了好一會兒,連沐修才悠悠轉醒。


    連沐修根本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小九立刻先告訴他,君神玨有了變化。


    連沐修垂眸,卻看到君神玨嵌在了他的胸口處。


    “這…”


    小九將自己剛剛看到的事情對連沐修說了一遍,沒有與他說她剛剛心痛之事。


    連沐修半坐起身子,倚靠在床壁上,沉默不語。


    小九瞧著連沐修的樣子,便知道連沐修有心事。


    “子卿,你怎麽了?”小九輕聲問道。


    連沐修抬眸看著小九,忽而道,“我做了一個夢。”


    “夢?”小九挑眉,連沐修很少有做夢的時候,他若是做夢了,那便是有非同尋常的事情了。


    “我夢見一個紅衣男子,與我長得一樣,身著紅衣,手持長戟,他…死了。”


    “死了?”小九變了臉色,與連沐修長相一樣,還死了,這是意味著連沐修會出事嗎?


    其實小九本不相信這些子虛烏有之事,但有的時候,確實不得不信。


    連沐修點點頭,指指自己胸口的君神玨道,“他死之前,將君神玨分開兩半,如同它之前的樣子,且他的身體散成齏粉之時,身上生出了金蓮。”


    “…豈不是…”小九停頓一下,隨即對上連沐修的雙目,“豈不是與你一樣?你和他,該是有什麽關係的吧?”


    連沐修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夢境還是什麽。”


    小九歎口氣,“終究會知道的,你現在怎麽樣?胸口還疼嗎?”


    連沐修定定的看著小九,伸手將她拉進懷裏,下頜抵著小九的法發頂,“抱著夫人就不疼了。”


    小九聞言,嬌俏的捶了連沐修一下。


    “夫人輕點。”


    小九聽他喊疼,一隻小手撫上連沐修胸口處的君神玨,“這君神玨便是這樣在這兒了嗎?”


    話才剛剛出口,君神玨上便泛起一陣光亮。


    小九立刻坐起來,“怎麽迴事?”


    連沐修倒是沒有詫異,想起夢境中的紅衣男子,約莫猜的出來,會發生什麽事。


    胸口處不再有灼燒感。


    連沐修真是冷靜的看著君神玨,看著他慢慢的陷進他的胸口,直至完全消失。


    小九的目光一直在連沐修的胸口,甚至連眼睛都沒敢眨一下。


    君神玨就這麽進入了連沐修的身體,連沐修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小九伸出一隻手在他的胸口處君神玨消失的地方來迴撫摸,手下一片光滑,一絲一毫的痕跡都看不出。


    小九道,“這便是你的了?”


    連沐修輕笑,“或許吧,但我有種感覺,這君神玨,本就是我的。”


    “也是不無可能。”小九靠著連沐修的肩膀,“子卿沒有記憶,不知從何處來,那紅衣男子消散了,極有可能是你的前世。”


    前世?


    在連沐修看來,倒不如說是他成為連沐修之前的事情。


    更或許,那個紅衣男子根本就是他。


    連沐修從來沒有什麽時候能像此刻一般,這麽想恢複被封印的記憶。


    小九看著連沐修少有的低迷氣息,輕聲道,“子卿,我們盡快解開你的封印,便會知道了。”


    提起封印,連沐修忽然道,“恩,我們盡快啟程去雪山。”


    “怎麽忽然急了起來?”


    連沐修認真道,“夫人可還記得我上次夢魘之時,夢中進去的那個人。”


    小九略一思索,“是上次自稱本宮,說在你雲山等你的那個人?”


    “不錯。”連沐修輕聲道,“那人與我說,我到了雪山之巔拿到雪蓮王,便會知道一切了。”


    “如此說來,雪蓮王不僅能讓我恢複靈力,對你的記憶也有很大的幫助。”


    “恩。”連沐修隻是低低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小九窩在連沐修的懷裏,閉上眼睛,漸漸的睡了過去,雙手緊緊的抓著連沐修的衣襟不肯鬆手。


    連沐修收緊手臂,將她攬的更深。


    “雲宮,無妄崖,嗬~”


    *


    小九睡下不久,連沐修便穿了衣裳出門。


    出了院門,影二在門口等他好一會兒了。


    連沐修邊走邊道,“去書房說。”


    “是,主子。”


    影二跟著連沐修走進書房,連沐修讓他坐下說。


    連沐修坐在上位,手中端起茶杯,“如何?”


    影二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之上,“迴主子,一切與小夫人所說的不差,裴英才這個人,當真是假的。”


    “嗬~”連沐修唇角泛起笑容,“他還真是煞費苦心。”


    “主子,還有一點,原來的裴英才確實是先皇的兒子,因為他的生母將他從宮中帶了出去,所以裴英才才沒能享受到皇子所該有的。”


    “據屬下查探,裴英才生母是帶著他一路作難民來了南禹,後來生活實在是太過困難,才將還小的裴英才送進了宮,希望能得到一條生路。”


    “但他的生母似乎沒想到,年紀那麽小的裴英才會躲過了淨身,一直在宮中生活下去,直至遇上了文太子,第二年開始,生活便好了起來。”


    “躲過?影二,你說錯了一點。”連沐修笑著對影二道,“裴英才不是躲過了淨身,而是他不需要淨身。”


    影二一愣,“這,這怎麽會呢?”


    連沐修將茶杯放下,“沒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裴英才本就不是裴英才,施以障眼法不去淨身,太容易了。”


    連沐修在心裏想著,左右他是莫真,這副皮囊若是不想要了,直接換一副便是,根本不必執著於裴英才,隻是莫真多年用著裴英才,約莫是因為他是皇子吧。


    小九曾說過,莫真與她是死敵,一見麵便要不死不休的那種死敵。


    天定的命運任憑是誰都改不了。


    上一次在燕城外的馬車裏,小九昏迷十日。


    那時候他為了救醒小九,不惜放血喂給她,連沐修在當時是能感覺到他被小九喝進去的血,是做了別的用處。


    現在想來,那血定然是用在了傷莫真的身上,否則的話他的皮囊也不會吐血找了無雪來看診。


    眼下,莫真將無雪帶去了雪山,定然是想在找到雪蓮王之時,直接讓無雪將其煉化。


    他對無雪有信心,無雪雖然看起來不是很靠譜,行事隨心情,但對他對小九,很是衷心,無雪若是不肯,莫真也不能傷他,兩個人哪怕是找到雪蓮王以後,僵持一段時日,也能為他和小九爭取一段日子。


    連沐修開口道,“影二。”


    影二從椅子上起來,雙手抱拳,“主子。”


    “你與影一一起,去尋文太子,打聽一下皇室流傳下來的雪山之事,盡可能的準備一些本座與夫人可能會用的上的東西。”


    “是。”


    “還有一點。”


    “是,主子請說。”


    “你告訴文太子,讓她盡快調整好自己的心緒,依照本座看來,南禹皇被裴英才放血過多,怕是命不久矣。”


    連沐修語氣淡淡,對文相卿的生死並不在意。


    影二低聲應是。


    “你出去吧。”


    影二對連沐修彎腰抱拳,隨即腳步放輕走了出去。


    連沐修坐在椅子上,微垂眼眸,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不多時,房間裏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可是想好了?”


    連沐修聞言,沒有片刻猶豫,淡淡道,“本殿已經想好了。”


    那聲音又道,“也許,你會失去一部分此時的記憶,你還要這麽做嗎?”


    這次,連沐修沒有馬上迴答那聲音的問題。


    唉。


    連沐修輕歎一聲,“你出來,我們聊聊吧。”


    “……好。”


    那聲音做了迴應,連沐修便閉上了眼睛。


    若是有人此時在連沐修的書房裏,定然會看到連沐修的眉心發出光亮,然後緩緩的飄出來一朵金色蓮花。


    金色蓮花五片花瓣已開其四,唯餘下中央的最後一片金蓮花瓣包裹著金蓮花芯,遲遲沒有打開的意思。


    金色蓮花慢慢飄到連沐修對麵的椅子上,然後已經綻開的四片花瓣從金色蓮花身上脫落,金光閃過,金色蓮花化成一年輕男子坐在其上,四片花瓣接在男子的四肢之處,化成手腳。


    年輕男子一手執起茶杯一手拎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水,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然後溫和的笑了,“你要與我聊聊,這是第一次吧。”


    連沐修麵無表情,“不錯。”


    金蓮男子不在乎連沐修的冷淡,依舊笑著,“要與我聊什麽?”


    連沐修看著男子,緊抿著唇,似乎有些不好說出口。


    眼中閃過一抹猶豫,還是開口道,“蓮清,你剛剛所說我會失去一部分記憶的事,會有多少?”


    蓮清笑著道,“九分,有九分你會失去記憶,忘記北炎,忘記人世的一切,忘記你所愛著的小夫人。”


    連沐修沉默,隨即道,“…可會恢複?”


    蓮清無辜的攤攤手,“誰知道呢?你的情況我又沒遇見過。”


    “蓮清!”連沐修皺眉。


    蓮清抿唇笑,這才開口道,“殿下,您失憶過,那是因為您在無妄崖跳崖之時,身體四散,靈神破損,然而此刻,您的靈神雖然還未完全拚合,卻也是記起了大部分。”


    “所以,殿下,若是這次您再失去記憶,還能不能用這還未完全拚合的靈神將記憶找迴,真的不好說啊!”


    “饒是殿下靈力是鼎盛時期,也不能保證在失去了兩次記憶以後,還能不能找迴,再者來說,殿下,哪怕我們想最好的結果,您也要想想,兩次記憶,兩個不同的地方,它該如何完整的拚湊在一起?”


    連沐修聞言,本就緊鎖的眉頭越加緊皺。


    若是從前的他,定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失去記憶來換取所需要的東西。


    然而,現在的他,舍不得,也不敢。


    舍不得他的九兒,不敢忘記他的九兒。


    連沐修怕,若是真的忘記了小九,他還能不能想起人世的這一切。


    倘若他為了一時的痛快,選了忘記小九,有朝一日,真的能重新想起來小九之時,連沐修又該用何種緣由來解釋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又該有何臉麵懇求小九原諒他?


    所以連沐修在麵對小九的時候,沒有說實話。


    連沐修沒有告訴小九,從夢境之中醒來之時已經解開了大部分的封印,想起了曾經的那些過去,想起了曾經他“死”的有多慘。


    他之所以對小九說了那些夢境中的場景,也不過是想要先為小九做個心理準備。


    連沐修心中掙紮,這種兩方難以取舍之事,著實焦躁人心。


    大部分的記憶已經找迴,隻餘下那最重要的一點,被封印在金蓮花芯之中,隻等著他做最後的決定。


    連沐修看著對麵的蓮清道,“本殿要再想一想。”


    蓮清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連沐修會做這迴答,意味深長的笑笑,“既然殿下要再考慮,我便先迴去了。”


    蓮清在椅子上未動,隻是看著連沐修,身體慢慢散出金光,四肢重新化成金蓮花瓣,然後,“砰”的一聲,蓮清消失在連沐修眼前,重新恢複成金蓮的模樣。


    金蓮飛迴連沐修的眉心處,連沐修似乎聽到了蓮清的一聲歎息,“早知如此,何必將金蓮花芯還迴來?”


    連沐修閉著眼,在金蓮完全消失在他眉心之時,輕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人世的人生,便是要充滿多變性才叫做人生。”


    連沐修低低的笑了。


    “叩叩”房門被敲響。


    “子卿,你在裏麵嗎?”


    連沐修眼中帶笑,一絲停頓都沒有便起身走向書房門,“夫人,為夫在這兒!”


    連沐修手上用力,打開門,小九便撲了進來。


    連沐修揉著小九的頭,“我不是在這兒?”


    小九悶聲道,“誰讓你不陪著我了。”


    “好好好,為夫的錯,還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諒為夫這一次。”


    小九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即從他懷裏抬起頭,“文成羽來了,要去看看嗎?”


    連沐修唇角勾起一抹笑,“那便去看看吧。”


    連沐修說完,便拉著小九的手去往前廳。


    文成羽此時前來,怕是為了雪山之事吧。


    嗬~


    他倒是想看看,文成羽會怎麽與他說這些事!


    ------題外話------


    抱歉,阿涼有些不得已的事情。


    耽誤了些時間,明天會恢複正常的。


    (づ ̄3 ̄)づ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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