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二小姐絕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梅姨娘眼神堅定,並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和蘇謹怡,對她們道,“相信我,二小姐她一定會迴來救我們出去的。”


    二姐會來救她們,可能嗎,蘇謹怡麵上雖表現地怯懦,但心中卻暗道,當日二姐有預謀地離開臨安,怕是早已知道蘇家保不住的,哼,什麽二姐,根本就是個自私的小人。


    蘇謹妍見梅姨娘這麽說,忍不住繼續嘲笑道,“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梅姨娘,蘇謹心那個小賤人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竟讓你這般死心塌地為她賣命!嗬嗬,可笑!”


    想到自己親娘的死與這個梅姨娘也脫不了關係,蘇謹妍怨恨的目光直直地掃向梅姨娘,她一定要報仇,但在報仇之前,可以先拿這個梅姨娘開刀,誰叫她有眼無珠,跟錯了主子,幫著蘇謹心那個小賤人害她們。


    梅姨娘毫無畏懼地迎上蘇謹妍怨毒的目光,“二小姐雖有防人之心,卻從未有害人之心,而大小姐您,一向沒有容人之量,恕賤妾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大小姐您就跟您死去的親娘一樣鼠目寸光,隻顧著眼裏,一味地貪圖富貴,甚至為了那一己私欲,可以不折手段。大小姐,您說,您有何資格與二小姐相提並論。賤妾敢斷言,大小姐您今日的所作所為,總有一定會自食惡果的!”


    “賤婦,找死!”蘇謹妍被梅姨娘說得惱羞成怒,一雙美眸更是變得狠毒無比。


    她話音剛落,身旁從雲家帶來的幾個小廝,便圍住了梅姨娘,對她開始重重地拳打腳踢。


    對於這個梅姨娘,蘇謹心以前在利用她的同時,卻也是一直防著她的,而且為了讓梅姨娘對她的忠心,她還哄騙巧蘭去冒充梅姨娘失散多年的女兒,以防梅姨娘背叛她,可現在,她聽了梅姨娘的這番話後,蘇謹心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真的很殘忍,讓梅姨娘與自己的女兒骨肉分離,即使近在眼前,卻是相見不相識。算起來,那時候的自己,也並非那麽的光明磊落,為達目的,她所做的其實與謝姨娘、蘇謹妍母女兩做的沒差別。


    “大姐,幾月未見,一向可好。”


    看到蘇謹妍帶來的那幾個小廝要把梅姨娘往死裏打,蘇謹心心生不忍,不顧身旁顧六公子的幾番眼神製止,便驀然開了口。


    而這一道清冷的女子聲,在昏暗的獄中,顯得分外的清晰。


    是蘇謹心那個小賤人的聲音?


    她迴來了!


    蘇謹妍麵上震驚,轉過身,便看到一襲芙蓉色衣裙的女子緩緩地朝她走來,女子玉容精致,眉目如畫,彷如三月間盛開的桃花般,嬌豔婀娜。


    “大姐,別來無恙。”


    女子在蘇謹妍的呆愣中,來到她的麵前。


    優雅的舉止,萬千的風華,還有那每一次的梨渦淺笑,都無不震撼著蘇謹妍,蘇謹妍努力地張了張口,卻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


    竟然真的是蘇謹心這個小賤人!


    她竟然敢迴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蘇謹妍最恨的就是二妹蘇謹心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那麽一副倨傲的模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仿佛當她是卑微的螻蟻。


    憑什麽,她蘇謹心憑什麽拿那種眼神看她,不過就是命好,一生下來便是個嫡女,而她再怎麽努力,到最後還是無法改變她庶出的身份。


    蘇謹妍眼中又妒又恨,卻又拿蘇謹心沒轍。在蘇家,她就被蘇謹心一次次地打壓,以至於在心裏對蘇謹心存了幾分敬畏之心,而這種敬畏之心,蘇謹妍是從不會承認的。


    “你們先退下。”蘇謹妍揮手,讓那幾個毆打梅姨娘的小廝退到一旁。


    梅姨娘的嘴角出血,臉上一塊青一塊紅,她看到蘇謹心,艱難地扯出一抹笑,“二小姐,賤妾有負您所托,沒有打理好我們蘇家,讓您受累了。”


    蘇謹怡雙眼一亮,本來瑟瑟發抖的身子,這會兒看到蘇謹心,也沒有如剛剛那麽害怕了。


    “二姐,救救我,二姐,我會聽話的。”蘇謹怡帶著哭腔地求道,但心裏卻埋怨蘇謹心到現在才來,被關了這麽多個月,若這個二姐有心,早從處州趕過來了,八成是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們在牢中受盡折磨吧。


    爹再怎麽不是,那還是爹啊。


    蘇謹怡自小被柳姨娘教著女戒,三綱五常更是依禮遵循。故而,蘇謹心這個二姐一直以來的行事,她是看不慣的,但蘇謹怡也聰明,從不會與蘇謹心起衝突,更不會在言語上頂撞蘇謹心。要在蘇家活下去,她知道她隻能靠蘇謹心這個二姐。


    蘇老爺抬起頭,眼中先是大驚,似不敢置信,隨後便改了態度,向蘇謹心討好道,“謹心,我的乖女兒,你是來接爹迴去的嗎。”卻忘了,剛剛他還在罵蘇謹心小賤人,忤逆不孝。


    這就是蘇老爺,自私自利,為了能活下去,可以奴顏婢膝,反複無常。


    蘇謹心瞥了眼蘇老爺,冷冷地笑了笑,這冷笑,笑得蘇老爺毛骨悚然,更笑得蘇老爺全身不安,如芒在背。


    “蘇謹心,你來的正好。我正打算找你呢。”蘇謹妍壯了膽子,囂張道,“那筆銀子呢,你藏哪裏了。我是蘇家的大小姐,這筆銀子,我也有份。蘇謹心,識相的話,你趕緊把它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去報官,讓劉知府把你抓入大牢,和他們一起關起來。”


    威脅她?蘇謹心柳眉一挑,譏諷道,“且不說是否有這筆銀子,就算有,蘇謹妍,你一個庶出的女兒憑什麽跟本小姐爭。”


    論狂妄,她蘇二小姐比蘇謹妍更狂妄,論膽大,她蘇二小姐連梁侯爺都不怕,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雲大公子姬妾。


    “你真的不怕?”蘇謹妍沒想到蘇謹心會不留餘地地拒絕她,畢竟若她將蘇謹心迴到臨安的消息放出去,蘇謹心絕對是要進大牢與所有的蘇家人關在一起,等待問罪。


    威脅不行,蘇謹妍又道,“蘇謹心,我也不要多,我們姐妹二人平分如何。雖然你是未來的雲家三少夫人,但我也老實告訴你,這雲家水深地很,你在雲家一個人孤立無援,隻會腹背受敵,怎麽說我們也是親姐妹,沒道理便宜了別人。若我們兩人聯手,別說在雲家站穩,就是這偌大的雲家,遲早也會是我們的。”


    蘇謹妍說的沒錯,江南第一世家雲家,根基深厚,還盤根錯節,若蘇謹心嫁過去,沒個人在雲家幫蘇謹心,蘇謹心多半是連怎麽死都不知道,但蘇謹妍不知道的是,蘇謹心現在不想再到雲家去趟那渾水,一個小小的蘇家,當日就已經讓她心力交瘁,那龐大的雲家,還未怎麽,就已經要送上半條命。


    “你就不怪我當日殺了浩兒嗎?”蘇謹心故意不提自己在處州與雲公子鬧僵的事,而是一臉譏諷看著蘇謹妍,這個庶姐,為了與她聯手共謀富貴,竟連殺弟之仇都可以放下,果然是比她狠。


    蘇謹妍一聽到浩兒,眼中閃過一道憤恨,但很快又壓了下去,浩兒的仇,她是要向蘇謹心這個小賤人討迴來的,但不是現在。


    她笑得諂媚,“當初二妹不是說浩兒不是你殺的嗎。再說,他已經死了,人總不能為一個死人活著是嗎。”隻要蘇謹心這個小賤人同意跟她聯手,她便有機會去爭一爭那雲家大少夫人的位子。等哪日大權在握,蘇謹心這個小賤人還怎麽逃得過她掌心。


    蘇謹妍打得如意算盤,但蘇謹心也不是這麽容易就上當的,她想了想,心中暗道,雲澈已經迴到臨安了,看樣子,她是躲不掉的。一個如此自負的男子,卻被她一次次的戲耍,當日的定親聘禮,更是與他而言是一場笑話,他會放過她才怪。


    難道她就這麽認命,去當一個侯爺的姬妾嗎。


    是,她是恨蘇謹妍入骨,巴不得她死,可如今形勢所逼,即使她不想著自己的安危,她身邊還有這麽多人,她不能不為他們考慮,蘇謹妍現在是雲大公子的小妾,她在雲家多少能聽到一些消息,留她在雲家,也算是一個眼線。


    蘇謹心打定了主意,道,“大姐,可否容我考慮幾日。三日後,我再給大姐答複。”


    蘇謹妍見蘇謹心鬆口了,笑道,“二妹,那大姐就等你好消息了。那銀子?”說到最後,蘇謹妍仍不忘那蘇家大筆的銀子。


    蘇謹心現在還不知道銀子藏在哪裏,可她依然故作鎮定,騙蘇謹妍道,“事成之後,少不了大姐那一份。就如大姐所說,我們是親姐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嗬嗬……


    蘇謹心、蘇謹妍姐妹兩相視一笑,各懷算計著,心照不宣。


    “那二妹,大姐先走了。”蘇謹妍從未像現在那樣,這般親切地喊蘇謹心二妹,而且是每說一句話都喊一下蘇謹心二妹,蘇謹心聽得一陣惡心,但麵上仍從容淡笑,讓人看不出絲毫的喜怒。


    越過蘇謹心,看到蘇謹心身後跟著的張貴時,蘇謹妍道,“這個是誰啊,看著似乎眼熟地很啊。”


    顧六公子既不作揖,也不行禮,就這麽直直站著,不搭理蘇謹妍。


    一個小小的家丁,也敢對她這麽放肆,蘇謹妍氣得要發作,但蘇謹心搶先一步,擋住蘇謹妍探究顧六公子的目光,打圓場道,“這是張貴,以前在我們蘇家前院當差,我想大姐貴人事忙,就算見過也忘了。”


    原來是大娘當年從林家帶來的下人,怪不得目中無人,蘇謹妍現在一心要和蘇謹心聯手,並還覬覦著蘇家的那筆巨額的銀子,可蘇家這大筆的銀子,眼下除了靠蘇謹心,蘇謹妍再也沒有別的辦法能找到,若與蘇謹心魚死網破,她不僅分不到一杯羹,還有可能惹來一身麻煩,正因如此,蘇謹妍也就忍下了這口氣,“原來是張貴的,嗬嗬,難得我們蘇家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下人,不錯,不錯……”


    皮笑肉不笑地與蘇謹心再次寒暄幾句後,蘇謹妍就帶著她那幾個小廝,趾高氣揚地走了。


    蘇謹心緩步走入又濕又暗的牢中,這時候,蘇老爺已經自己艱難地爬了起來,卻依然狼狽,不似當年威風八麵,一句話便可定蘇家所有人生死的蘇老爺。


    “爹,我跟娘一起迴來了。”蘇謹心沒有去扶蘇老爺,但言語間卻像個孝順的女兒。


    蘇老爺扶著牢中的牆,也終於看清了蘇謹心的容貌,他擦了擦眼,有些不敢置信,剛剛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現在,蘇老爺確定了,是他那個狡猾奸詐的女兒蘇謹心。像,真像啊,若當初她是這副模樣,他怎麽將她丟在蘇家的那個偏遠院落裏,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


    蘇老爺的眼中後悔交加,一身肮髒的囚服,本來也沒覺得什麽,可在這個嫡女麵前,蘇老爺忽然下意識的無地自容,與羞愧難當。


    牢房裏麵沒有床,地上鋪著腐爛的枯草。


    蘇老爺是聞習慣了,但蘇謹心被這枯草的發黴味,難受地捂嘴,想要幹嘔。


    “沒事吧。”顧六公子關切地想要去扶蘇謹心,卻被蘇謹心用眼神攔住了,這幾個牢中雖然都關著的是蘇家人,但小心謹慎些還是要的,他的身份還不宜暴露,等皇上發完訃告,他也就安全了。


    蘇老爺狐疑地看了張貴一眼,是林氏身邊的人。


    “你娘的病好些了嗎。”剛剛還信誓旦旦要休了林氏,這會兒在蘇謹心麵前,蘇老爺又裝作關心林氏的樣子,問起了林氏的病情。


    蘇謹心也不揭破他的謊言,而是笑著道,“爹這麽看著女兒,莫不是想起了當年什麽事?”


    “什麽事,能有什麽事。”蘇老爺故意裝糊塗,“謹心,你想說什麽?”


    “爹,就是當年您救了娘,讓娘心甘情願地嫁給你的事啊。”蘇謹心提醒道,而這話裏有話的提醒,讓蘇老爺麵上大驚,險些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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