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萬分危急,最先衝上來的,就是那幾個帶頭鬧事的人,他們將巧蘭、晴蘭、芷蘭這三個蘇謹心的貼身丫鬟一一拉開,拖了下去,而跟在後麵的農戶們,顯然是受了挑撥,才為難蘇謹心的,但他們心裏對蘇謹心還是存了幾分畏懼的,故而躊躇不前,有幾分猶豫。


    “求你們放過二小姐,二小姐她什麽都不知道,二小姐她是無辜的!”


    “扣下你們工錢的是另有其人,這與二小姐無關啊!”


    “二小姐,二小姐……”


    三個丫鬟哭得掙紮,聲音淒涼,是那般的無助與絕望,但還是盡全力保護著蘇謹心。


    蘇謹心竟仿佛死去了般,一動也不動,前世的記憶又再一次翻湧而來,那時,巧蘭被李暮舟賣給了一個叫韓老三的人,也是這般朝她悲涼地求救,可她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李暮舟所賣。


    謝姨娘,蘇謹妍,你們不就是要把我趕出蘇家嗎?但你們這一世,做得更絕,竟不給我一條活路!


    狂風起,吹起一頭青絲,亂舞於半空中。


    襟袖下,蘇謹心素手冰冷到極致,並漸漸地麻木,直到沒有了感覺。


    發白幹裂的唇瓣,因蘇謹心死死地緊咬,而流出了殷紅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素淡的褙子上。


    前塵半世留枯骨,今朝重來赴黃泉;千劫渡不過,殘魂作別離;可恨!


    蘇謹心眸光戾氣橫生,“找死!”


    一道銀光劃過,隻見那名剛靠近蘇謹心的中年漢子,突然啊的一聲嘶喊了起來,倒在了地上,一身是血。


    這時,眾人才發現,這位弱不禁風的蘇二小姐竟然隨身攜帶利器,她素手握著削鐵如泥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了那個中年漢子一刀,再迅速地拔出,匕首染血,但她卻依然麵淡如水,毫無半分懼意。


    “殺人了!”


    “蘇二小姐殺人了!”


    挑事的人借機大喊,“我沒騙你們吧,這位蘇二小姐心腸狠毒,殺人如麻啊!”


    “住口!”蘇謹心厲喝,眸光威嚴,“本小姐乃臨安蘇家的嫡小姐,他一個下賤東西,竟色膽包天地敢靠近本小姐,嗬嗬……別說本小姐隻是刺了他一刀,就是要了他一命,也應該!”


    “本小姐且問你們,到底是誰給了你們這個膽子,敢不分尊卑,目無王法地來逼迫本小姐,嗯!”


    這些人原以為蘇謹心是個柔弱的世家小姐,一見有人鬧事,就會嚇得乖乖就擒,但誰也沒有料到,這個蘇二小姐竟然不怕死,甚至眼中還帶了一股殺氣,隻要誰靠近她,她就敢當眾殺人。


    雖說朝廷律法殺人償命,但現在是他們近百人威逼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而且這女子還是臨安蘇家的二小姐,若她說為保清白才不得不殺人,這到了官府裏,也是說得過去的。再說,指使他們前來鬧事的人隻是說要他們毀了蘇二小姐的清譽,可並沒有說要把蘇二小姐弄死,萬一這蘇二小姐死了,他們幾個就慘了。


    蘇謹心嘴角冷笑,笑中嗜血。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本小姐敢拿整個蘇家起誓,若本小姐扣下了你們的工錢,那我們蘇家的人就全都不得好死,而蘇家從此斷子絕孫,這臨安城,再無我們蘇氏一族!”


    此誓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嚇住了。


    好狠的誓言,好毒的誓言,蘇二小姐竟在詛咒整個蘇家!


    這蘇二小姐莫不是瘋了嗎。


    哪有人會拿整個家族的生死起誓,還詛咒自己的家族斷子絕孫,所有血脈至親不得好死!


    帶頭鬧事的人嚇傻了,這般毒誓一出,誰敢再質疑這位蘇二小姐,蘇家有的是錢,何必為了拖欠這些個農戶的一點工錢,而從此陷入斷子絕孫的詛咒,這根本就得不償失啊。


    近百人的農戶震驚了,難道他們真的冤枉二小姐了。


    素手握緊袖口,再慢慢地拭去匕首上的血,蘇謹心信步走來,逼得那些圍上來的人步步後退。


    “我們蘇家是靠雲棲這處的山莊起家,而諸位之中可能有很多都是世代為我們蘇家種茶,試問這麽多年了,我們蘇家幾時扣下過各位的工錢,今日之事,怕是有人從中作梗,要毀我蘇家的名聲啊。本小姐年紀尚淺,得爹爹器重,才接手山莊,但山莊的諸事,都是由爹爹與幾位管事做主,本小姐一個將要出閣的女子,不過是代爹爹巡視兩日,等爹爹病好了,山莊這裏自然就用不著本小姐多事了。”淺笑盈眸,卻威嚴凜然,但正是這種雲淡風輕的口吻,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請諸位再多等兩日,這工錢的事本小姐自會迴去問清楚,若三日後,還是沒有結果,諸位可上臨安蘇家,到時,當著爹爹的麵質問本小姐,豈不更好。嗬嗬……本小姐就算再大膽,也不敢在爹爹麵前說謊,不是嗎!”


    若他們敢鬧上蘇家,那就最好了,一旦謝姨娘扣下山莊附近農戶工錢的事被蘇老爺知道,她倒要看看,蘇老爺會怎麽處置這個他最寵愛的女人,毀了蘇家世代經營的罪名,可不輕啊。


    “各位,各位鄉親,別信蘇二小姐的花言巧語,她說的不可信啊。”若沒有了這些農戶的支持,那他們還有什麽借口再找蘇二小姐麻煩,幾個帶頭鬧事的人急了,這個蘇二小姐不僅巧舌如簧,而且還心狠絕情,甚至還不把蘇家上下所有人的生死放在眼裏,這麽冷血的女子,世間罕有。


    “邱老伯,您是五雲山附近一帶的長者,您說,本小姐剛剛說得對嗎?”邱老伯是附近的裏正,今日也是受這些農戶的懇求,才一同前來向蘇謹心討個說法。現在見蘇謹心這麽個身份尊貴的世家小姐對他略一行禮,受寵若驚。


    “二小姐,您受驚了。”邱老伯與那些莽撞的鄉野村夫又有些不同,他常年與衙中小吏來往,自然知道蘇謹心身為世家望族中的嫡小姐,那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高,剛剛眾人失了理智,他阻攔不住,但現在見蘇謹心一個年方十四的女娃子竟能可以力挽狂瀾,將這場麵控製住,心下震撼,真不愧是世家小姐啊,這氣度,這言行舉止,哪是那些尋常的百姓家的女子可比的。


    對蘇謹心還了禮之後,邱老伯轉身,對那些農戶道,“諸位鄉親,二小姐她是個明事理的人,恐怕這件事或許真如二小姐所言,是存了誤會的,我們要不先迴去等上三日,若三日後沒有結果,就如二小姐所言,我們一起到臨安城內的蘇府,找蘇老爺問個究竟,蘇二小姐她也說了,她隻是暫時替蘇老爺巡視雲棲這處的山莊,這像蘇家這樣的大門大戶,府裏的規矩可多得很,這管銀子的、管事的,分得清清楚楚,依我看,你們可能真的是冤枉二小姐了,如撥銀子給你們算工錢這等小事,她蘇二小姐一個尊貴的嫡小姐,根本就無需插手啊。”


    邱裏正在五雲山一帶德高望重,他的話,自然比蘇謹心更有分量,他這一說,這些農戶都不敢再逼迫蘇謹心。


    “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這一下,那些帶頭鬧事的人更著急了,“各位鄉親,各位鄉親請留步啊……”


    聚齊起來的農戶都走了,這些帶頭鬧事的人也沒有了借口,但他們畢竟拿了人錢財,正大光明地毀不了蘇謹心,就會想別的法子。


    “蘇二小姐,您果然不一般啊!”怪不得那人給了他們一大筆的銀子,說要將這位蘇二小姐直接綁迴蘇家,並徹底地毀了蘇二小姐的名節。


    “哼,別跟她客氣了,這黃毛丫頭下手可真狠,一刀就差點要了老子的命。”躺在地上的中年漢子艱難地起身,對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道,“本想著這位蘇二小姐也該如蘇大小姐一樣花容月貌,我們哥幾個就有福了,但誰知,就長得這般模樣,還不如她身邊的那幾個丫鬟有姿色。”


    “哎,你這話就錯了,丫鬟能跟府裏的嫡小姐相提並論嗎,這丫鬟再美貌,也不及嫡小姐身份尊貴啊,嗬嗬……”尖嘴猴腮的男子笑得愈發奸邪,一雙眼色眯眯地盯著蘇謹心,“蘇二小姐,伺候您的那幾個下人都已經被我們拿下了,您就不如從了我們哥幾個,我們哥幾個保準讓您欲仙欲死!”


    這些帶頭鬧事的人便開始兇相畢露,幾十個惡徒,驅趕了餘下的那些農戶,又將福叔等幾個蘇家的下人痛打了一頓,綁了起來,隨後,皆圍上了蘇謹心。


    蘇謹心手握匕首,麵容如霜,心如寒冰,倘若被這些人毀了清白……她還不如死。


    握著匕首的素手顫抖,蘇謹心嗜血之眸,陰冷森寒:謝姨娘,蘇謹妍,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絕望地閉了上眼,素手的匕首握得越來越緊,死,是那般的容易,但她,真的不想死,這一世的仇,她還沒有報,她怎麽能死,怎麽能死!


    “謹心表妹……”此時,一聲長長的,帶著幾分醉人的喊聲,卻故意被拖長了音,隨著匆忙的步履聲,遠遠地傳了過來,卻很快,落在了蘇謹心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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