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三四天,迴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快像琦媽報平安,然後迴家睡個好覺。

    忽然間沒了學習的壓力,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了。

    這兩天,我背著畫夾帶著琦出去瘋,就靠我那一輛破自行車幾乎走遍了這個城市,每一個公園,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天橋,還去了城郊的山,我們找個有風的時候,到山頂放風箏,躺在草地上,看著風箏,天南海北的聊,我們畫山,畫水,畫公園,畫在公園裏做遊戲的孩子,畫朝陽,畫落日,這段日子過得奢侈又快樂。

    “帆!還記得你畫的那幅秋千嗎?”琦問。

    “記得!怎麽啦?對了,你把它放在哪兒了?我去你家都沒看到。”

    “你看!”她打開錢包,在錢包裏麵的塑料夾層裏,那張秋千赫然在那裏飄蕩著,旁邊的小詩隱約可見。

    “啊?它怎麽變得這麽小了?我的畫啊!”我感動得故意驚唿!

    “嗬嗬!少來了!”她打了一下我的頭,笑著說,我把它掃描縮印了,時時刻刻地帶著,你的那張原版啊!我把它放迴了你裝畫的盒子,我想,它應該和它們在一起。飛把它們照顧得很好!

    原來她也知道飛照顧我的畫,看來他們想到了一塊,無意間碰到了一起,最後這任務還是交給了飛。

    “哎!帆!過兩天該估分報考了,你準備報哪兒啊?”

    “不知道!”

    “你這個死人頭!還是這個態度!告訴你啊!你要是不和我報一個城市,我就和你報一個城市。”琦挑釁地說。

    今天,是琦媽來複查的日子,一大早,我就來到琦家,琦媽和琦也起了個大早。

    我進屋,琦媽就說:“哎呀!我和琦還說早點起來早點走呢!到底還是被你逮到了!其實,沒什麽事了,你不用跑來,叫琦和我去行了!”

    我忙說:“沒什麽,沒什麽,反正我今天也沒事,過來看一看,我就放心了,您快點好起來,好早些給我們準備上大學的東西,琦媽,我要和琦一模一樣的。”

    “好好好!”

    說著話,我和琦把琦媽扶到床下,出了屋。很快,到了醫院。

    “琦……”

    “噢!帆!你不用去了!我和媽去就可以了!”

    還沒等我說完,琦就先為我想到了。

    我笑笑:“那好!”

    幫她們拿好了東西,我就在醫院門口的冷飲攤前等著。

    琦媽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隻要刀口愈合得好,基本上就沒什麽問題了。醫院給開的藥都是國外最好的藥,虧得這筆錢我還負擔得起。

    喝著汽水看著來往的行人,無意中看見院長正一臉討好地和他旁邊的一個年輕人說著什麽,比比劃劃,點頭哈腰地走進了醫院。

    “哼!一副奴才相!”我沒在意。

    院長送那個年輕人出辦公室的最後一句話是:“那個女人今天複查,她們肯定來,她見過我,我不方便出麵。”

    那個年輕人低低地說了句:“好”就在走廊裏停下了。

    等護士喊琦媽的名字,琦扶著琦媽進去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緩緩地抬起頭,盯著琦媽和琦,眼裏似乎有挑釁,有怨恨,有陰險,有計謀,他深深地看著琦,像是要把她烙在腦海裏。

    而這一切,這正在逐漸醞釀的一切,坐在醫院外邊悠閑地喝著汽水的我,卻什麽也不知道。

    檢查結束,一切正常,醫生又給開了許多補藥,見她們大包小包地走來,我連忙迎上去,接過東西。

    “琦媽,坐下來,休息一下,要不要喝汽水!”

    “不要不要了!哎,這身體呀,還是有點虛,才檢查這麽一會兒,就全身是汗了!”

    “沒關係!別著急!琦媽!慢慢來!”

    歇了一會兒,我攔了輛車,就把琦媽和琦送迴了家,安頓好琦媽,臨出門時,我問琦:“哎!明天學校發答案書,你去嗎?要不,我給你帶迴來算了!”

    “呦!對啊!我都給忘了!不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同學,好久沒見著了!”

    “那也好!照顧好琦媽,我走了!”

    “好!哎,明天別忘了開你那輛兩輪寶馬來接我!”

    我笑著迴頭,“好!知道了!大小姐!”

    第二天九點半,我準時到了琦家。

    “帆,來了,吃早飯了嗎?”看來琦媽的精神狀態很好。

    “琦媽!我吃過了!您的精神看起來好多了!”

    “還好還好!”

    “媽,我走了!今天去學校取答案書!”喊著話,琦拎著包就從屋裏跑了出來,“走吧!”

    “走了!琦媽!我們會很快迴來的!”

    “好!路上小心!”

    琦坐在車後麵,一隻手環著我的腰,問:“帆!你緊張嗎?”

    每天載著琦上下學,一起走了這麽長時間,我正想著可能以後都沒機會再馱著她到處瘋了,“啊?什麽?”

    “想什麽呢?我問你,你緊張嗎?”

    “緊張什麽?”

    “一會兒就領到答案了,萬一考不好!我的天啊!”琦恐怖地驚叫。

    “哎呀!不會啦!”我忙安慰她,怕她誇張的叫聲引來路過的人看。

    “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怕什麽啊!我的負擔沒你大,隻要去一所藝術學院就可以了!”

    “也是!哎!對了!再過兩天就要報考了,你的報考表得經過我的檢查啊!聽見沒有!”每次說到這個問題,琦都是霸道又驕傲。

    “啊?好,好!”我無奈地搖搖頭,真是沒辦法!我現在真是擔心,你將來的老公可怎麽辦啊!你這麽霸道,又……

    “夠了!你少操心!”我還沒說完,琦就打斷了我的話,同時一隻手做鉗子狀放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的媽呀!我不說了!”

    說笑間就到了學校,大家還是老樣子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班長照樣像以前一樣無力地組織著班級秩序,猴子強幾天沒見,好像胖了許多,還有飛,低著頭想著什麽。

    好不容易硬拉了幾個懶惰的男生把答案書領來了,分下去,大家便都緊張地安靜下來了!

    班長敲著黑板,大聲說:“大家迴去好好估分,這個很重要,後天上午10點準時到校,參加報考!散會!”

    大家拿著書一窩蜂地散開了,各迴各家,各找各媽。再吊兒郎當的人,也知道這個意味著什麽

    我和琦也往外走,看見飛在後麵磨磨蹭蹭,有事想說又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正納悶,隻見他歎口氣,搖搖頭,自己去了天台的方向。“奇怪!有事嗎?”

    迴來直接去了琦家,琦說琦媽簡單地準備了晚飯。

    到了琦家,休息一下,就忙著對答案估分去了。琦考得很好,估計有600多分,去她理想的大學,應該沒問題。我考得雖然沒她好,可作為一個藝術生,400分的成績應該是很高了。

    琦媽很安慰,晚上特意加個菜,犒賞我倆,之後便是不得不麵對的填誌願的問題了。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來接她去學校,一路上,她都沒怎麽說話,我也很緊張她要問我報哪裏。我也問過自己,為什麽不想和她一起念大學,隻是擔心她的這種依賴會成為將來彼此的負擔!可是,如果琦堅持,我會妥協嗎?

    到了學校,停好車,我轉身走,琦在後麵,小聲的問:“我想去哈爾濱,你……你去嗎?

    我猛然間停下,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恩。”

    沒想到,我竟這麽簡單地就答應了,事前或者是事後的顧慮和擔心在提問的過程中竟沒有一點出現在腦海裏,我想,這大概就是習慣吧!

    琦高興地跑過來,摟著我的胳膊,“真是好寶兒!”

    琦,你不知道,你對這份感情的執著和認真超出了我的想象,你的這種在乎有時已經超出了我能把握的範圍,有時,竟也會讓我模糊了它和愛情的界限,你對我尚且這樣,那麽你對將來的他又當怎樣呢?也或許,這是各種感情的共性,它們之間沒有什麽明確的區分界線,隻不過是你把它們表達的太純粹,太任性,真的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雖然以前對自己說過要照顧你,寵著你,一直到把你交到將來的那個人手上,可是對於你的這種“蠻不講理”,我是應該保護呢,還是應該製止呢?

    教室裏同學們唧唧喳喳得像群大麻雀在那裏搶食。有的人高興,有的人懊惱,有的人興奮,有的人悶悶不樂,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有人說“這一個高考就可以扭曲人性”了,你看那個猴子強,班長拿好利來的蛋糕逗他,他都無動於衷了。班長把誌願表領了來發給大家,學校又建設性地指導了如何填報誌願。大家便紛紛忙了起來,問問別人報了哪裏,問問老師某所學校往年的錄取分數線,放眼望去,一片樂此不疲,我是不用瞎忙了,我的誌願表早被琦沒收了,“咦?飛幹什麽呢?杵在那兒書也不翻,表也不填!”

    飛坐在那裏,低著頭,想什麽呢,難道沒考好?還時不時抬頭看看琦,又迴頭看看我這邊,又低下頭,使勁握了握拳頭,像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站起來,真有意思!

    我轉過頭,看看窗外,就要離開這裏了,還有我的那些畫。

    “帆!”

    “嗯?”我迴過頭來,竟是飛,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琦媽怎麽樣了?”

    “恩!很好!琦媽恢複得很好,現在一些簡單的家務勞動都能做了!”

    “恩!那就好!這下,琦也可以放心了!”

    “恩!”

    “考得怎麽樣?”

    “還行吧!你呢?”

    “還湊合。正常發揮!”

    “誌願表填好了嗎?準備去哪?”我明知故問。

    “沒……沒想好呢!你……你和琦準備去哪啊?”

    我心裏暗笑,小子,終於問到主題了,就是想問琦唄!

    “琦去哈爾濱!”

    “哦!那你呢?”

    都告訴你了,還假裝問我幹嘛啊!“我啊!我的誌願表都在琦那兒呢!她讓我和她去同一個城市,我告訴她我想當一個美術老師,就全交給她了!”

    “哦!那好,你忙吧,我也該去填表了!”

    望著飛的背影,心裏不覺好笑,飛也太含蓄了!

    琦把填好的誌願表拿給我,她給我選了一個教育方向的藝術院校,她報了哈師大,中文係,都是老師,學校離得也不算遠。我瞟了一眼,簽了字。

    對於我的表現,她很滿意,她得意地說:“乖!我去交表,在教室等我啊!”

    “好!”

    她剛要走,就聽外麵有人喊:“琦!有人找!”

    “哦!”說完,跑出去了!

    琦出去很長時間才迴來,一臉的疑惑,一臉的驚異,滿腹的心事。

    “迴家嗎?”我問。

    “好!走吧!”

    琦沒說是誰找她,我也沒問。對於她不說的事,我從來不問,雖然這一點讓她很生氣,對我總是連掐帶擰,可是這次,她什麽反應都沒有。

    我們就這樣誰也不說話。

    “帆!”

    “嗯?”

    “你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沒了!”

    “怎麽這樣問?”

    “沒什麽!剛剛見了一個以前的朋友,想到一些事情,就問問你,你好好想想,真的沒有了嗎?”

    真不知道又是什麽事情刺激到她了,這個多愁善感的小妮子。

    “什麽人都沒有了嗎?比如說兄弟姐妹之類的!”琦不依不饒。

    “姐妹不知道有沒有,不過,我好像有個哥哥……”

    “什麽?你有個哥哥?”我還沒說完,琦就打斷我,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應該是吧!我爸真的很愛我媽,臨終前把他的全部家產都留給了我,我媽就是怕他前妻的兒子找到我,才把我送到孤兒院的!”

    “噢!原來真的是這樣!”琦嘀咕到。

    “什麽?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啦!”今天琦是怎麽啦!

    “聽說我那個哥哥不怎麽樣,在社會上帶幾個小弟,每天就差打家劫舍了!我也是不想和他打交道,所以才不想在仰川醫院出現,那家醫院是我爸的,而且那個院長好像還和我那個大媽不錯!怎麽啦?有事嗎?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事啦!”

    “這麽多年,我那個哥哥都沒找我,估計也沒什麽事,我也就沒告訴你!怕你擔心啦!”

    “哦!沒什麽啦!我就是隨便問問。”

    走到路口,剛好又“偶遇”了飛,看樣子,他已經準備“偶遇”很長時間了。

    “嗨!”他主動打了招唿。

    “嗨!”我迴了聲,琦也不知想什麽呢,連個招唿也沒打,飛好像並不介意。

    “誌願表填好了嗎?”我問。

    “嗯!填好了!”

    “報哪兒了?”

    “我想去學醫!”飛答非所問。我暗笑,我也是,明知道他也去哈爾濱,何苦逗他呢!

    這一段路,琦也沒怎麽說話,隻是我和飛在聊著,飛是個很內向的人,

    “帆!畢業了,我……我想……我想向你要個紀念品!”

    “啊!行啊!說吧!想要什麽?”要個東西用得著這麽吞吞吐吐嗎。

    “你……你的畫,可以……可以繼續交給我保管嗎?”

    “啊?你……你想要我那些畫?”

    “是……是啊!可以嗎?”飛的臉都急紅了!

    “好啊!沒關係啦!”要說舍不得也還真是有些舍不得。可是,真是有點奇怪。今天,這兩個人都怎麽了?

    把琦送到家,剛想走,琦忽然喊住了我:“帆!你別去哈爾濱了!”

    “啊?什麽?”我和飛同時喊了出來。

    “聽話!聽我的!快!趁老師還沒有把表報上去,你把它改過來,去南方吧!南方好……”

    “等等!等等!”我打斷琦的話,“為什麽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對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為什麽要改誌願啊!”飛也急了。

    “沒……沒什麽!要不然,我不去哈爾濱了!”

    “琦!你說什麽呢?”

    琦仿佛被我搖醒了一樣,“沒……沒什麽!”琦很慌亂地躲開我的眼睛。

    “沒……沒什麽!隻是……隻是剛剛,我同學說,說她有一個朋友在哈爾濱出了車禍,就是你報的那個學校的,我,我就害怕了,有,有點不吉利。”

    “嗨!我還尋思什麽事呢!你有那麽迷信嗎?放心啦!”我笑道。

    “不是……帆……你聽我說……那個……”

    “好了!琦,你就是太關心帆了!那隻是個巧合而已,你想太多了!”飛也笑了。

    “不是……我……”

    我們安慰著琦,把她送迴了屋。

    我和飛離開了琦家,一路上又沒了話,快到我家時,飛突然問我:“帆!你不會改誌願的吧!”

    “啊?什麽?哦!誌願啊?不會啦!琦也真是的!”

    “是呀!是呀!琦也真是的,也真是的!嗬嗬!”他這樣傻笑著,似乎放了心。

    這個傻小子也真是的,很怕琦換了地方。

    這一天,可真累啊!迴到家,洗個澡,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想到去哈爾濱也不錯,雖是冷了些,可總算還有兩個朋友在,況且這北方的冰天雪地也自有它的一種美麗,不知道班長和猴子強他們報哪兒了!哎,這樣一夥人,該散了!

    躺在床上,聽著呂方的“朋友別哭”翻著班長過生日時大家照的照片,想著大家那一張張熟悉可愛的臉,我的心裏實在不能平靜。我不知道自己現在何以竟至於如此感傷的地步,這是以前的我不曾想到的。“不舍”的情愫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光顧我的,現在,竟平添了這許多的牽掛。

    友情的歌不像愛情的歌那麽細膩,也不像親情的歌那麽沉重,它隻是緩緩地敘述了離別之後或是年輕過後的一種積澱,這個時候,它才顯出它那份難得的珍貴。

    於忙碌的日子中或遺忘或丟棄或懷念我們曾經輕易擁有卻從未在意的東西,今天突然間悉數把它們擺在眼前,我驀然驚唿,既而難過得想哭:原來,我於不覺中竟忽略了這麽多的人,生活也將帶走我這麽多的東西。

    於是,你們對我說“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慶幸自己於沉默時未丟棄自己心靈裏最脆弱最柔軟的東西,摔倒時停下腳步來看看,原來大家在手挽著手互相攙扶著,於是,我又啟程了……

    “人生中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這份情請你不要不在乎……”

    我不是不在乎,我是無法不在乎……

    是啊,從跟著琦走進大家,這群最真的人便時刻影響著我,認真的琦,義氣的班長,可愛的猴子強,還有那個經常沉默,心底壓著許多話的飛,他們現在在幹什麽呢?

    我想起了我的那個乞丐的朋友,臨走之前得請他好好吃一頓,還有那個尿了我一身的香腸,等琦媽好些,該正式接它迴家了……

    這麽多,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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