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蘊山莊的金銀上,都刻了個奇字。當然,包括金葉子。在每一片葉片上,都有個奇字。”

    楚風聞言,從李明手中接過那片葉子,仔細一看,果然在葉片上,有一個圓形的奇字。他朝田小果看去,隻見她神色慌張,眼神閃爍。心中疑竇頓生。

    他將田小果拉到一邊,悄悄地問:“小妹妹,你把懷中的其他金葉子拿出來,讓我看看。”

    “什,什麽?要看?有……有什麽好看的啊。”田小果都快哭出來了,結結巴巴語不成句。

    楚風心中微涼。

    看她神色,想必那葉子上真的有個奇字了。

    田小果一邊惱恨龍慕淵,一邊也在責怪戚墨寒。天下第一莊莊主,怎麽還有這個怪僻?居然在自己的財物上鉻上記號。這下好了,她雖然什麽壞事也沒幹,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楚風盯著她,默然不語。

    這個女孩,看似單純,卻渾身上下籠罩著迷霧。她手腕上套著象征天下第一莊莊主身份的手鐲,懷中卻揣著被搶的山莊的財物。這女孩,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麵目?

    南田雙傑何等樣人,已察覺出田小果異樣,於是冷笑道:“你還是老實交待吧。到底你是誰?為何要搶我山莊寶物?”

    田小果歎道:“兩位大叔,如果我說金葉子不是我搶的,你們會不會相信我?”

    南田雙傑連連冷笑。

    田小果一看他們神色,便知自己再解釋也是枉然。即使心中感到很委屈,也無法為自己再辯解。

    想到這裏,很是氣餒。

    石勇忽然開口:“我相信你。”

    田小果驚訝地看著他,一股暖流從她心中流過。

    還好,還是有人相信她。

    “我也相信你。”朱樺也說,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信任。

    楚風望著田小果清澈的雙眼,忽然心中暗道慚愧。

    不可否認,有那麽一瞬,他對她的信任產生了動搖。可是,迴想起短短相處的這幾個時辰,她的所作所為,哪一點能表明她是魔教中人呢?

    可是,南田雙傑自然是不會相信她的。

    “你還是老實地隨我們去官府,如若不然,可要受皮肉之苦。”兩人摩拳擦掌,看得田小果心驚膽戰。

    楚風心知其中必有誤會,便問她:“我相信這金葉子不會是你搶的。可不可以告

    訴我們,這金葉子從哪來?”

    田小果的臉皺成了苦瓜。

    壞哥哥雖人不好,但是對她卻是極好的。即使每次發怒的時侯,也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在世人眼中,他也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但是在她眼裏,卻是純粹的一個人,有愛、有恨、有喜、有悲。

    見她默然不語,楚風和石勇的心開始焦急起來。

    不解釋清楚,南田雙傑怎會善罷甘休?

    “你是否有什麽苦衷呢?”楚風忍耐地問她。

    田小果搖搖頭,沉默不語。

    南田雙傑怒道:“我們早說過,金葉子出現在你手中,即使不是你做的,但肯定和魔教脫不了幹係!”

    石勇很是不悅:“兩位又怎能斷定金葉子就是冥煞教搶去的呢?”

    “那天來的黑衣人,有幾個死在我們兄弟手中,我們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了冥煞教徒愛佩帶的獸骨佩飾。”

    石勇沉默了。

    冥煞教徒的這個習慣,他是很清楚的。當年在迷塵穀,也是據此斷定迷塵穀穀主是冥煞教的人。

    “別再白費唇舌。既然你和冥煞教有關係,就跟我們去官府!”

    石勇擔憂地看著田小果越來越遠的背影,問楚風:“楚大人,怎麽辦?真讓那小姑娘被南田雙傑抓進大牢嗎?”

    晚風漸漸大了,掀起楚風的衣角,他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但眼底卻閃過一絲懊惱。

    那個女孩,跟著南田雙傑就這樣走了,既無片刻猶豫,也無半絲後悔。她到底在想什麽?

    楚風可以肯定,她雖未做過壞事,但是一定知道兇手。可是她卻采取了沉默的態度。難道,她真的和冥煞教有關係?

    若真是冥煞教作的案,而她又和那神龍不見首尾的冥煞教有關,那麽奇蘊山莊對她又怎會善罷甘休?一定會聯合官府,對她嚴刑逼供,拷問冥煞教的所在。如此一來,她勢必情況兇險。可是,她為什麽不說出她和奇蘊山莊的關係呢?戚墨寒的手鐲在她身上,而她又稱戚墨寒為美人哥哥,想必關係匪淺。隻要她一說出她的名字,南田雙傑向戚墨寒稟報後,戚墨寒自然不會難為她。可是,她為什麽至今都不說出她的姓名?

    想到這裏,楚風更加懊悔了。

    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這個小女孩的姓名。

    可是,他也十分明白,自己無法放任南田雙傑對女孩隨意處置。想

    起她嬌弱的身體,蒼白的容顏,他便知道,自己無法對她不聞不問,聽之任之。

    “石大人,我和曆城知府賈世秋有一麵之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求他網開一麵。”

    石勇欣然應允,想了想,又說:“加上我的石府鐵衛令牌,想必那個賈知府不會不給我們幾分麵子。”

    楚風訝然。

    第一次見石勇為了石府以外的事出動令牌。這個女孩,好大的麵子!

    “又被關進牢房了。”田小果環顧四周,苦笑著自言自語,“我好象和牢房特別有緣似的。”

    圍著牢房轉了一圈,她喃喃低語:“原來,牢房並不是一樣的。”

    這裏的牢房,不似冥煞教的牢房那樣封閉。牢裏的一麵牆上開了個小窗,透過窗口,可以看見漆黑的夜空中的那輪如鉤的殘月。

    鐵欄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不時有巡視的牢頭走過來查看。

    因為是晚上,田小果沒有被官府提審,聽南田雙傑講,大概明天就要過堂審訊。

    不知明天審她的官好不好?不會象壞哥哥那樣,一上來就給她幾大棒子吧?一想到這,她就渾身打哆嗦。

    如果她的運氣真是那麽不好,那麽也是命中注定吧。

    她有些傷感,帶著悵然,背靠著牆壁坐在牆角,仰頭望著窗外的月亮,腦海中浮現出很多人的影子。

    有南宮煜冷淡的眼神,有戚墨寒絕美的容顏,有龍慕淵陰狠的霸氣,還有堅兒故作深沉人小鬼大的模樣。

    是不是快死了,人才會想起曾經快樂的時光呢?所以特別留戀?

    師父他老人家也不知怎樣了。兩年來音信全無,不知他會不會想起還有她這個徒弟?如果自己會武功就好了。或者象花間行一樣,能開各種各樣難開的鎖,那麽,這道小小的牢門自然也困不住她。

    活了十七個年頭,好象她的人生真的很簡單。

    簡單的生活,簡單地活著。

    就這樣,其實也很好。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活一天賺一天,明天怎樣,何必去想呢?

    眼皮越來越沉重,她逐漸沉入夢鄉。

    賈世秋走近牢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昏暗的牢房裏,一個單薄的小女孩靠著牆壁,睡得正酣。她臉上的表情恬靜而柔和,仿佛她身處的不是囹圄,而是家中溫暖的床上。

    “就是這個女孩?”他問身後的幕僚。

    “是的,大人。楚風大人請大人照顧的就是這個女孩。不過奇怪的是,楚大人也說不出這女孩的名字,隻說是一場誤會,女孩絕對是無辜的。”

    “常聞楚風是石相最器重的心腹,和石府的十八鐵衛頭領石勇一起並稱為石府雙雄。一文一武堪稱石相的左膀右臂。本府曾與楚風有一麵之緣,那時他還是石府幕僚,清雅如竹,文采風流,是個謙謙君子,做事極有分寸。今日卻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來求我網開一麵,實在有些奇怪呀。”賈世秋撚著下巴上的胡須,困惑不解,“若說是旁人,也就罷了,本府就賣他個人情,遂了他的心願。可是,這女孩卻與奇蘊山莊有關,又牽涉到江湖上的第一魔教冥煞教,就不能不讓人小心謹慎。”

    “何況三皇子殿下那邊早就傳來消息,要大人對奇蘊山莊一定要以禮相待,必要時給予一定的照顧。冥煞教搶奪奇蘊山莊的財物,還殺了奇蘊山莊的人,平時沒給逮著人倒罷了,如今逮著個和冥煞教脫不了幹係的人,奇蘊山莊肯定是不會輕易饒恕她的。大人,三皇子殿下和石相向來不和,如今更是勢同水火,大人一直力圖保持中立,如今看來也是困難的啊。”那幕僚分析道。

    “是啊。”賈世秋長歎一聲,苦惱地問,“如今本府怎麽辦才好呢?既不能得罪三皇子,也不能不給石相麵子。唉,好生為難啊……”

    “大人莫要煩惱,屬下倒有一計。不如大人對這女孩不聞不問,隻悄悄放出消息,說是已抓住冥煞教搶奪奇蘊山莊百草齋財物的嫌疑人。事態如何發展,就憑奇蘊山莊、冥煞教以及石府三方本事了。若這女孩真是無辜,想必和冥煞教沒有關係,那麽冥煞教會無動於衷,石府自然能將她救出去。將來,便是石府和奇蘊山莊之間的事的,與大人何幹?如果那女孩真是冥煞教的人,那麽冥煞教會出麵和奇蘊山莊周旋,那時就是冥煞教和奇蘊山莊的事。石府要不要插手,估計也要考慮一番。到時,大人自然也能置身事外。”

    賈世秋聽罷細細琢磨,眉頭仍舊深鎖:“如果,奇蘊山莊和石府都怪我沒有盡力,那如何是好?”

    “大人,隻關這女孩在牢房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一方麵,不用刑,也不放女孩出去,對奇蘊山莊交待得過去。隻說是證據不足,需收集能證明女孩是冥煞教中之人的證據後才能定罪。另一方麵,對石府也交待得過去,大人並未對女孩用刑,但也不能輕易放她出去不是嗎?因為大人也要時間找到能證

    明女孩清白的證據才好放人呀。”

    賈世秋連連點頭,大喜道:“此計不錯,哈哈。還是你想得周全啊。此計關鍵就在一個‘拖’字。事情的發展,總會有人在後麵推動的。我不急,隻做旁觀者,以保全身而退。”

    “正是這句話,大人英明。”

    於是,第二天,田小果就這樣糊裏糊塗地在牢裏待出一整天。沒有見到什麽官大人,也沒有品嚐府衙大棒的滋味。

    到了第三天,她正無聊地坐在地上數著床上的虱子,一邊幻想著三天後在曆城城外聚英坡上將要舉行的武林大會的盛況。突然,聽見走廊裏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

    循聲望去,她看見楚風、石勇以及朱樺站在牢門前。

    楚風仍是那樣溫和地笑著,望向她的目光柔和而喜悅:“小妹妹,我們來接你出去。”

    田小果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我真的能出去嗎?”

    “是的。”石勇也笑了起來,“走吧。”

    一個獄卒走上前來,把牢門打開,對著石勇和楚風恭敬地施了個禮,然後站立在一旁,等待田小果出來。

    田小果真的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了。

    “這……到底怎麽迴事?我怎麽突然間能出去了?”

    石勇笑著解釋道:“我有石府鐵衛令牌,不但能調兵遣將,而且能進牢房提審轉移犯人。我隻說是要將你移交石府,這曆城知府不敢不從。”

    “什……什麽?真的嗎?”田小果猶在夢中。

    石勇講的這些,她一概不懂。她不懂石府權力有多大,也不懂鐵衛令牌到底是什麽。她隻明白,她能出去了。

    她興奮而又茫然地走出牢房,跟著楚風他們一路走著,走出了知府衙門,走進了楚風他們落腳的一家客棧,進了石勇為她預定的一間房間,沐浴一番後,她吃了幾口飯,然後爬上床倒頭便睡。

    這一覺她睡得極沉,一直到次日清晨,她還未清醒。

    她不知道她沉睡的時侯,有兩人走進了客棧,和楚風石勇兩人會麵了。她不知道楚風和石勇他們還沒從見到那兩人的驚喜中迴過神來,就受著其中一人嚴厲的批評和責備。

    “你們怎能如此輕率妄為?不知對方底細,卻將人保出。傳將出去,隻會說我石府徇私枉法,目中無人!”石非玉嚴厲地斥責著楚風和石勇。他怒心衝衝,痛心疾首,不明白才失散幾日

    ,他最得力的兩位助手為何會做出如此有失水準的事情。

    石勇的頭垂得很低。就連一貫清雅怡人的楚風,臉色也現出少有的愧疚。

    “你們說話呀,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這樣使我們很被動。一旦被三皇子抓住把柄,在朝堂上彈劾我們,你們怎麽善後?”

    石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石非玉請罪:“相爺,一切都是屬下的錯,與楚大人無關。如果要責罰,就罰屬下一人吧。”

    楚風皺眉道:“石兄,你這是什麽話?救人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如果不是我慫恿你拿出令牌,想必你也沒不會那樣做。”

    “夠了!”石非玉拂袖大怒,“我現在不想聽是誰的錯,誰將受罰。我隻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石勇聞言一愣,想了想,迴道:“屬下雖隻是個粗人,但自小追隨相爺。在屬下心中,隻有相爺。屬下一生對相爺忠心不二,決不敢背叛相爺。隻是……”他遲疑著,不知該怎樣說下去。

    “隻是……”楚風搖頭歎道,“隻是我們都不忍心讓那樣一個女孩遭遇牢獄之災。相爺,非是我倆不知輕重,不明是非,隻是,看到那樣的女孩,我們很難置身事外,無動於衷。如果我們不出手相救,現在那女孩想必已經死了。”

    他很明白,朝廷官府對待殺人劫財的嫌疑人,寧可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何況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女孩不利。

    石不堅越聽越奇。

    和楚風接觸的時間不短,他已深深了解楚風是個冷靜而隨和的人。極少有事能讓他感情用事。到底是怎樣的女孩會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保護呢?

    心中不由一動,他衝口問道:“師傅,你說的那個女孩,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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