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風唿嘯,屋內一燈如豆。

    俊美少年坐在燈前,從懷中掏出一疊紙,極小心展開,手指在紙麵上輕輕地來迴撫摸。那紙張上寫滿了字,邊角已見破損。少年看見那破損的紙邊,眼中一顫,好似十分心疼。

    “你到底在哪裏?”他撫摸著那紙,輕柔低語。好似一個多情的少年正在撫摸著懷中美麗的少女,柔情似水地向她輕言細語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少年繼續說著,似抱怨,似嗔怪,“你看,你寫給我的情書我一直保留著。可是你呢,人卻跑得無影無蹤,隻留給我這一疊紙。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口口聲聲說要治好我的右臂,口口聲聲說不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不記得了嗎?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可是,兩年裏你為什麽都沒有出現?你是不是又被哪個美男迷住了?你這個沒心沒肝的小笨蛋!”

    想到了什麽,少年溫柔地笑起來:“你知道嗎?雖然你腦子笨,可你寫給我的心法和劍法卻真的很有用。練著那門心法,我現在不但右手恢複了內力,而且內功修為增長了三十年。還有你那套劍法,通過借鑒它的優點,我又博采天下劍法所長,創製了一套新的劍法。你知道嗎?我真的靠它打敗了南宮劍法,就在十招之內。我給這套劍法取了個名,叫果玉十式。如果沒有你,我就沒有今天。可是,不知為什麽,那天,當我打敗了所有的南宮家的人時,我卻一點也沒有感到開心。為什麽呢?這不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標嗎?我一直在想,可是我找不到答案。知道嗎,笨蛋?有時我想,如果你在我身邊,也許我就會知道我為什麽不開心了。”

    少年歎了口氣,很是無奈:“怎麽辦呢?我好象越來越象你了。一個人時,都能自言自語。我真的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你想不想我?如果想我,晚上到我夢裏來,告訴我你在哪裏好不好?”

    門板上傳來敲門聲。

    少年並不理睬,繼續癡癡地撫摸著手中的紙。

    門外的人好象並不放棄,鍥而不舍地敲著。

    俊美少年的眼中閃過不悅,他將紙小心地收迴懷中,慢慢地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什麽事?”他冷淡地看著門外的清秀少年。

    清秀少年咬了咬唇,呐呐地問道:“外麵好冷,我可以進屋嗎?”

    “這不好吧,太晚了,我要睡了。”

    “可是,就一會兒好嗎?我有活對你說。”清秀少年急了。

    俊

    美少年更不悅了。但他沒有再說什麽,讓清秀少年進了房間。

    “有話就快說吧。”他冷漠地說。

    清秀少年的眼眶紅了,他再也忍耐不住,問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南宮大哥。我對你不好嗎?我不夠喜歡你嗎?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冷漠?”

    “別叫我南宮大哥,我告訴過你,以後我都叫鬱南。”南宮煜的眼神更冷漠了。

    “南宮大哥,你為什麽要騙自己?為什麽改名呢?你是南宮煜,你是我的南宮大哥。爺爺和我救了你,你答應過爺爺要好好照顧我,為什麽你還對我這樣冷淡,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晶瑩的淚水從清秀少年潔白如玉的臉上流淌下來,那樣楚楚可憐的神態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

    可是俊美少年——南宮煜仍然無動於衷。

    “你們是救了我。可是,我沒答應你爺爺什麽。”南宮煜殘忍地點破了這個事實,“如果說報答,那麽我早就報答了。你應該知道,作為交換條件,我要幫你爺爺完成三件事。這三件事,在這一年多時間裏,我已經完成了。”

    清秀少年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哭泣道:“我不相信。爺爺親口和我說的,他說你答應的,你答應過他要照顧我的。”

    “我想他肯定騙了你。”南宮煜眉頭皺起來,想到那個性格孤僻怪異的老頭,心頭頗為惱火,“當初他說要救我可以,但必須答應為他做三件事。我問他是什麽。他說第一件,是要我摧毀沙河幫。第二件,是要滅了黑石寨。第三件,就是說要好好照顧你。”

    清秀少年雙眼一亮,卻聽南宮煜繼續說下去道:“我說前麵兩件我能答應,但第三件不能答應。”

    清秀少年眸底一黯。

    “為什麽?”他問。

    南宮煜有些煩躁:“你爺爺也是這樣問我。我對他說,沒有為什麽,愛救不救隨你,反正我不會答應照顧你孫女。你爺爺開始很生氣。他把我弄醒,就真的連著幾天沒管我。但是當我真的快要死的時侯,他又跑過來,對我說,我太象他了,不救我他心裏不舒服。說第三個條件改了,要我傷好後必須留在他身邊學半年醫術。我答應了。”

    “所以,所以你就留在靈蛇島,留在我們身邊半年?”清秀少年抖著聲音問,心底滿是苦澀。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以為他留下來,是為了她。

    “是。”南宮煜看著她,認真的說,“你爺爺被

    世人尊為醫邪,醫術通神,你是他唯一的孫女,他很疼愛你,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麵前。可我是個個性很冷淡的人,真的不適合你。你值得更好的男子。”

    這是他兩年內說過最多的一次話了。對雅悠,這個情竇初開的清麗女孩,他雖不願照顧她,但也不想傷害她。

    清秀少年,也就是女扮男裝的雅悠低下頭,長久地沉默著。南宮煜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剛才他的那番話她有沒有聽到心裏去。

    良久,雅悠才抬起頭,朝他雅然一笑:“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南宮煜暗暗地長籲了口氣。

    知道就好,不該有的執念還是盡早放下的好。她能這麽想,皆大歡喜。

    雅悠看見他如釋重負的表情,心中不由更加苦澀。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有什麽事一直令你煩惱不安呢?你是不是在尋找什麽?”這些天,她待在他身邊,感受到他不尋常的情緒波動,每到一個地方,他的目光都是飄移著的。難道,天下間,還有什麽事會讓個性冷淡的他在意嗎?

    南宮煜望向窗外。

    窗外,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將這個喧囂的塵世裝飾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隻知道,她很怕熱,卻不知道,她會不會怕冷?”他低語著,仿佛陷入了一個遙遠的夢境。

    “什麽?”雅悠愣愣地問。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很微弱。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他臉上罕見的溫柔表情卻讓她有半刻怔忡。

    自己,仍是不了解他。

    山裏的雪,下得比山下的更大更密。狂風卷著鵝毛般大小的雪片從陰霾的天空飛揚向地麵,隻一夜功夫,地麵就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天剛亮,丫鬟扣兒就急步走在園子裏的小徑上,手中還提著一籃木炭。每一步,踩在積雪上,都發出咯吱的響聲,身後留下一串腳印。園子裏的雪景,扣兒無心多看,心中隻是感到急迫和焦慮。這麽冷的天,不知虛弱的小姐能否受得了。

    來到一處畫壁雕花十分精致的屋舍外,她停了下來。房門緊閉,她輕輕地隻敲了一下,便佇立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她知道,房內有人一定聽到了。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門開了,探出一張稚氣的臉,那是清漣,小姐身邊的小廝。他朝她笑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他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唯恐驚醒了什麽人,輕輕

    地說:“扣兒姐,你來了。把雪抖幹淨,快進來吧。”

    扣兒抖掉身上的積雪,確定身上沒有一片雪花粘上,然後,才走進屋內,身後的門立刻就被清漣關上了。才走幾步,一陣含著馨香的曖意撲麵而來。

    室內,竟溫暖如春。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向裏屋臥房,不大的臥房布置得清雅怡人,四角擺著燃燒的暖爐。窗邊的花架上,一盆紅梅在室內綻放,紅紅的花蕊吐出脈脈的花香。

    暖色的紗幔,將房裏的空間一分為二,紗幔裏,就是小姐的睡床。扣兒聽說,那睡床由天下罕見的暖玉打造而成,價值連城。兩人輕手輕腳地將暖爐裏的灰燼清理幹掙,添上新的木炭。扣兒將地麵打掃幹淨,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了一張椅子,發出輕微的聲響。紗幔內的玉床上,隨之發出一聲嚶嚀,一個柔弱溫潤卻又睡意濃濃的聲音問道:“天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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