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珍樓,衝城最大最豪華最昂貴的酒樓。

    品珍樓的一道普通的菜,其價格夠平常的老百姓吃十天半個月的了。來品珍樓的人,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名紳富商。世人莫不以來品珍樓吃飯為榮,莫不以在品珍樓定有席位為傲。

    可是,在田小果眼裏,這些都不是重要的。若讓她來評價一件事物的好壞,無非隻有三個標準:是否好看、是否好玩、是否好吃。

    根據這三大標準,品珍樓無疑是個令人流連忘返的地方。

    品珍樓的菜——好吃;品珍樓的裝飾擺設——好看;品珍樓的人——好玩。

    裘榮就是在品珍樓設宴招待田小果和南宮煜的。

    雖說是便飯,但是上來的菜式,花樣之多烹飪之精美也讓人歎為觀止了。

    南宮煜畢竟出自於南宮世家,是見過世麵的,所以席間神情淡漠,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現。可是田小果卻不一樣了。這是她出生以來吃過的最正式最豐盛的一次大餐,那心情的激動和興奮非言語所能形容。

    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擺上圓桌,田小果的眼睛都看直了。

    “嘴巴閉上,別把口水滴下來。”南宮煜皺著眉頭。

    田小果急忙把嘴閉上,狠狠地吞了口唾沫。

    “八寶童子雞、拔絲香蕉、鯉魚跳龍門、螞蟻上樹……”

    上菜的小二一邊擺放著菜盤,一邊叫著菜名。

    “哇,連名字都這麽好聽!”田小果驚歎。

    她急不可耐地伸出一隻手,抓起一隻龍蝦。

    “啪——”

    “哎喲,小哥哥,你幹嘛打我?”田小果縮迴被打痛的手掌,委屈地大叫。

    “我們是客,主人沒有吩咐,你怎能先吃?”

    “早吃晚吃都是要吃的,有什麽關係啊。對吧,圓球大叔?”田小果嘟著嘴問裘榮。

    裘榮忙笑應:“嗬嗬,小果想吃什麽盡管吃。隨意些,啊,隨意些。”

    小果又伸出手。

    “啪——”

    “圓球大叔都說可以吃了,你幹嘛又打我?”這次是腦袋挨了一掌。

    “拿筷子!”南宮煜冷冷地說。

    “用手方便嘛……”轉頭看見南宮煜嚴厲的神色,田小果忙賠笑道,“好嘛好嘛,人家用筷子就是了嘛。”

    不情不願地拿起筷子,想

    夾一顆板栗,夾了幾遍都沒夾起。

    “你會不會用筷子?”南宮煜火大了。

    “人家很少用筷子吃飯嘛。”

    不是很少,是根本沒用過。

    “你以前怎麽吃飯的?”

    “呃……不是有手嗎?”田小果傻笑道。

    “真是個笨蛋!”

    南宮煜很不情願地抓起一雙筷子,拉過田小果的手,罵道:“笨蛋,仔細看著,食指這樣放,拇指在這裏,明白了?試試——”邊說邊作示範。

    “哦——”田小果學著南宮煜的姿勢握著筷子,再夾了一次,還是沒有成功。

    “真不是一般的笨,這麽簡單的動作都不會!”

    田小果很是委屈:“小哥哥,你吃飯一直是用筷子的,使了十幾年了,當然容易了。我若是使了十幾年,也會啊。”

    “還敢頂嘴!”

    一個嚴厲的眼神掃過來,田小果連忙噤聲。

    裘榮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心底湧上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個自稱為鬱南的少年,似乎隻有在田小果麵前,才會有情緒,才表現得象個少年。

    他若有所悟地笑起來,眯起了一雙眼。

    經過十幾次的嚐試,田小果終於成功地夾起了一顆肉球。

    “小哥哥,你看,我夾起來了!”她開心大叫,得意忘形,手中的筷子一甩,油滋滋的肉球劃出一條漂亮的孤線,直往南宮煜飛去。

    “啊——”她大叫。

    慘了,小哥哥一定又要生氣了。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眨眼間,那顆肉球已落入南宮煜手中的瓷碗中。

    田小果輕籲一口氣,暗暗拍了拍胸口。

    還好還好。

    裘榮眼睛一亮,嗬嗬笑道:“鬱少俠好身手,好敏捷的反應。”

    南宮煜麵無表情地朝他瞟了一眼,轉頭朝田小果罵道:“你怎麽夾菜的?重新來過!”

    “哦。”田小果乖乖地重新夾菜。

    南宮煜將碗遞到小雪球麵前。

    小雪球用鼻子嗅了嗅,叼起碗中的肉球。

    田小果象發現寶藏一樣大叫起來:“小哥哥,你好厲害哦,連小雪球都接受你了。你知道嗎?除了我和師父,小雪球可是誰都不理的哦。”

    南宮煜臉上現出可疑的紅

    暈,倉促地轉過頭,有些狼狽地說:“吃你的菜,這麽多廢話!”

    裘榮對田小果的白狐一直留意著,心中充滿好奇。此刻趁機問道:“這是隻白狐吧?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

    田小果眼睛發亮,開心地笑起來,仿佛遇到了知音。

    “你也覺得小雪球可愛是嗎?告訴你哦,小雪球可乖了,就是有時脾氣有些不好。”

    “是嗎?”

    “是啊。而且,它還特貪吃。別看它個兒小小的,但是胃口可大了。”

    “它喜歡吃什麽呀?”

    “它啊,喜歡吃魚、野兔,不過它最喜歡吃的是毒龍果。”

    突然間,滿屋子的人都安靜下來。南宮煜的眼神雖然是淡漠的,但眼底閃過一絲疑慮。裘榮的表情甚是滑稽,似笑非笑,似驚且疑。馬六隨侍在裘榮身後,此刻他的嘴巴大張著,滿臉驚疑。

    “怎麽了?”田小果奇怪地看著他們,“我說錯什麽了嗎?”

    “你說,小雪球最喜歡吃的是毒龍果?”裘榮問。

    “是啊。”田小果點頭。

    “那種顏色豔紅,如雞蛋般大小,兩端開口,香氣撲鼻的果子?”

    “是啊。”又點點頭,“圓球大叔,你也吃過嗎?”

    “不,不,我沒吃過。”裘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開玩笑,吃過了,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哦,我還以為你也吃過,所以識得毒龍果呢。”

    “可是,你真的確定小雪球喜歡吃的是這種果子嗎?”

    “是啊,小雪球最喜歡吃了,而且,每天要吃三個,害得我和師父都不夠吃。”

    “啊?”眾人大驚失色。裘榮差點沒摔下座位。

    “可是,小果——”裘榮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你知道毒龍果是天下劇毒之物嗎?別說是人,就是一頭牛,隻要喝下毒龍果的一滴汗液,傾刻間就會中毒死亡。它的毒性比鶴頂紅還要勝過數倍。”

    “是嗎?”田小果撓撓衝天馬尾,滿臉疑惑,“可是師父沒說啊。”

    “你師父到底是誰?”

    居然拿劇毒之物給自己的徒弟吃,實在是——太不象話了!

    可是,田小果吃了,居然還活著,是不是更不象話啊?

    “師父就是師父啊。”

    南宮煜最先從震驚

    中清醒過來。他拉過田小果的一隻手腕,手指搭上去探試她的脈搏。

    田小果想說什麽,但看見南宮煜臉上少見的凝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傾刻間,南宮煜臉色煞白。

    他驚懼不安地看向田小果,腦子裏一片混亂。

    她的脈搏既微弱又緩慢,甚至,他也感受不到她經脈中的內力。

    為什麽?她的身體為什麽會這樣?

    他是見識過她的輕功的,快速而靈動。這樣的一個人,怎會沒有內力呢?

    心突然一陣痙攣疼痛。

    他怔怔地看著田小果。那雙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那嬌憨的神態,那微翹的雙唇,那根可笑的衝天馬尾,她大概隻有十三、四歲吧,這樣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孩,怎可能身患隱疾呢?

    不,她那麽活潑、好動,充滿了生機和活力,怎會不正常?

    田小果被南宮煜古怪的眼神看得頗不自在。

    小哥哥怎麽了?好象在害怕,在不安,可是為什麽呢?

    “哎呀,你們幹嘛老看著我呀?我臉上長花了嗎?”她大叫。

    裘榮清醒過來,嗬嗬笑道:“小果啊,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啊?比如說哪裏痛,哪裏……”

    “沒有啊。”田小果奇怪地問,“我為什麽要覺得不舒服啊?”

    “這個,小果,你看,毒龍果是很毒的,可是你卻吃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有什麽奇怪的啊?師父說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再說,任何事物都是相克相生的,至毒之物,未必就不是至藥之物啊。”

    至毒之物也可是良藥?

    南宮煜細細咀嚼,突然間心裏踏實下來。

    想必,田小果的師父是個世外高人,她的身體一定不會有事的。

    裘榮哈哈笑道:“高見啊,高見。小果,真想見見你的師父啊。你的師父一定精通醫理吧?”

    “呃,才不是呢。”田小果不滿地說,“他隻喜歡采藥煉藥,每次煉了一種新藥,就要我嚐,也不怕我吃了拉肚子。”

    眾人又是一驚。

    吃壞了藥,比拉肚子更嚴重吧。這丫頭還不是普通的憨傻啊。

    可是大家都把這話吞在肚裏,沒有說出來。

    “啊,好飽哦。”田小果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朝裘榮討好地

    笑道,“圓球大叔,我好想在你這洗個澡,可不可以啊?這幾天熱死了,身上粘乎乎的,好難受哦。”

    “啊,當然可以。”裘榮急忙應道,“今天天色也晚了,不如兩位就在品珍樓住下來吧。明天……”正想說明天再趕路不遲,田小果已叫起來:“圓球大叔,你真好!是個大大的好人啊!我好喜歡你這裏哦,一定多住些日子。你說好不好?”

    裘榮臉上的笑僵住了:“這個,當然,當然好。”

    “嗬嗬,圓球大叔,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我是誰啊?天下無敵的美少女田小果。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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