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尋找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了……”我看著他黯淡的身影,看著他即將離開這個家。屬於你的東西?是江湖嗎?還是紅塵?……

    “你決定了?”

    “決定了。”依舊是淡淡的一聲。

    眼淚最終還是不能壓抑,繼而從輕輕的抽泣變成了哭喊,“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不要!不要這個家了嗎?”

    我看著那個身影稍稍地停留了一下,卻沒有迴頭。

    “我不明白,有什麽比家更重要!”我顯然是有些累了,說完後,竟不自覺扶著胸口輕輕喘氣。

    他隻是輕輕一笑,嘴裏是說不盡的淒苦,“是呀……能有什麽比家更重要啊……”

    他沒有再往前走,隻是迴過身,將雙手搭在我雙肩,一道灼熱的目光折映著我臉上若有若無的淚珠。

    “陌然,我走後,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心裏的苦澀如排山倒海,我不能說什麽,隻能靜靜的愣在原地,好像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一個轉身,隻聽見他隱隱約約的一聲再見,然後就消失在了無窮無盡的黑夜裏……

    從那一刻開始,我明白,我始終留不住你,也留不住這片溫暖。

    思緒被遠處的一片桃花拉了迴來,桃花開得煙霧般朦朧、輕雲般縹緲,徹徹底底是柔情如水的感覺,一片鋪天蓋地的桃花林,美麗地叫人窒息。第一次來洛陽,第一次踏入這個江湖,我不知究竟為了什麽,是為了尋找他,還是為了什麽……

    也不知娘到底臨死前給他說了什麽話,在辦完後事後,他就準備離開了。我和娘還有他一起生活在玄武島多年了,娘總是告誡我,不要染上紅塵,這紅塵亂世是我捉摸不透的,是一個無盡的陷阱,掉下去了就再沒有天日了,這是比死更難受的。

    我咬了咬牙,我,不想死!

    其實我從小就知道娘的話,因為爹爹就是一個例子。

    爹一直在武當山修煉,多年不迴家。一日,我們隨娘去看望爹,跋山涉水,可是卻令她失望了,那一刻,娘的心破碎了,情以何堪!

    因為她看見的卻是一個女人和他在一起,他們有說有笑,那種笑容,至今我都無法形容,而他的身邊竟多出一個女孩!那一刻,她明白,爹,不是她想要的。

    從那以後,爹總是狡辯,想洗清自己的罪名,可是娘怎麽會相信的,即使她曾經那麽相信那個男人。娘告訴我:“也許所有人都會欺騙自己,但是眼睛不會欺騙自己。”

    我也略懂一些,這紅塵萬世,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但是如今,我卻要承受寂寞,永恆的寂寞。

    他離開的那個夜晚,翌日,我也沒想要留下,從此以後,我改名換姓,踏入江湖,開始我的旅程……

    世上不會再存在一個叫陌然的人……

    我輕輕地敲著桌麵,看著手中的信封,又忍不住想起他:

    “陌然,以後,你就去武當山吧,我已經給那裏的道長說了,你把這封信給他們,他們自然收你為徒了。”

    武當,爹就是在那裏啊,我如何告訴她娘已經去世了,娘的去世居然是因為他的謊言,積勞成疾!?我又如何麵對他,罵他?還是折磨他?難道要親手手刃這個曾經那麽愛我的爹?……我看著手中的信,被我握的鄒巴巴的,不由蹙緊了眉。

    武當?真的是我的宿命嗎?……

    坐在洛陽的醉仙樓中,隱隱能感到這亂世的紛爭,邪惡,善良,無情或冷酷,什麽都有,我隻是略略地看著這些醉意朦朧的行人,撐著腦袋,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桃花。

    “陌然,沒有我,你一定要堅強,要快樂!”

    我自嘲的笑了笑,心卻碎的一塌糊塗,沒有你,我怎麽堅強,怎麽快樂!?

    你們都離開了,我一個人,真的很累。

    “看這位小兄弟是外地來的吧?……”

    思緒被旁邊的掌櫃拉了迴來,我轉過頭,看著這個肥頭大耳,滿臉慈祥的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很滿意的笑了笑,這讓我感到一絲溫暖,“小兄弟,看你滿臉憂愁,要不要嚐嚐我們這的招牌酒——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醉裏花落,生死夢由,也許,隻有這個時候是該喝點酒,消點愁。

    “好。”

    這胖子掌櫃動作挺麻利,不一會兒就上來了,還沒靠近,就能聞到一股清香,這清香中又不失一陣醇意,聞一聞就仿佛能感到那股惆悵。

    “咕……”一仰頭,一股潤甜滑進喉嚨,隻感覺一陣刺辣,便進入肚中,那種感覺,突然好像是久違般的了,果然,我不屬於像我爹那種名門正派,也許,酒才是我最好的陪伴。輕輕一笑,頓時豁然開朗,眼前卻不知怎麽了,越來越模糊了……

    “客官,客官,醒醒!”

    被一陣喧鬧吵醒,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心頭有一股無名火升起“鬧什麽鬧!沒看見老子在睡覺麽!”說完,繼續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

    “客官息怒,你看,我們都已經打烊了……”小二指了指門外,門外已經夜色了,看來這一喝,竟醉到了晚上。

    哎,我歎了歎,拿起包袱,直徑向外走。

    “小兄弟,留步!”是那個胖子掌櫃,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但是心裏還是有一陣不爽,我停下腳步“怎麽了?!”

    “您還沒付錢呢……”他笑嘻嘻地看著我,雙手不停在手中摩擦著,此時,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大叔並不是那麽和藹可親了……

    沒錢,怎麽辦?!那個三十什麽計來著,隻有閃了!

    剛一抬腳,就聽見身後的小二的抱怨“你該不會是白吃……”

    “靠!你可以侮辱本大俠沒風度,沒形象,沒武功……但是!你不能說我是白癡!”還沒等他說完,我氣衝衝的反駁道,這世道還真混亂,竟敢罵我是白癡!

    “呃……我說的你是白吃客。沒有罵你呀,嗚嗚……”小二一臉委屈。

    “……”

    “小夥子,那你既然沒有錢,就在我們這裏幹活吧……”慈祥的掌櫃再度出現。

    我抬頭望了望天,漆黑一片,隻有一輪明月,黑暗仿佛要吞噬我整個心,那一點點光,也是微不足道,不能消除我內心的憂愁。我搖了搖頭,似輕鬆般的笑了出來,既而你們拋棄我又如何,我還是可以天天開心,還是可以一個人,一個人成長。既然沒有地方去了,何必那麽挑剔,幹脆就在這裏幹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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