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空氣仿佛一下子被抽幹,宗像覺得有些唿吸困難。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語氣有些艱澀:“不要笑了。”明明眼裏寫滿了難過卻還要擠出這種笑容……宗像不斷地在心裏說著“不要笑了”,然而事實上,他緊抿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辰也也早就知道了?”時夏不再看宗像,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冰室。其實不用他迴答,從剛剛的對話裏她明明都已經聽到了。冰室沉默以對,他現在無法直麵時夏的質問和失望。


    “連出雲哥和尊都知道了呢。”時夏的語氣依舊很平靜,隻是卻笑不出來了,“大家都知道啊,隻有我不知道。”


    草薙訥訥地出聲:“啊,不是,我們——”然而開口之後他才發現,要說點什麽簡直太困難了。說什麽呢?“我們不是要故意瞞著你的”?但是這種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安慰她不要難過?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難不難過的問題了吧?


    十束咽了咽口水,這個時候果然還是沉默比較好吧?他看向周防,對方顯然跟他是一個想法。冰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選擇了不開口。


    宗像默然無語地看著時夏,她眼中的疏離和冷漠讓他有些心慌。他試圖靠近她,然而她卻以一種防備的姿態麵對他。兩個人對峙良久,最終,宗像敗下陣來。他輕聲說:“抱歉……”


    時夏的眼眶一下子變紅了:“您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對我……”她不能再繼續在這裏呆著了,她要窒息了。


    看著時夏一步步地後退,宗像慌忙地拉住她的胳膊,不想卻被她一把甩開。最後深深地看了宗像一眼,時夏轉身跑出了homra。


    眼看宗像要追出去,草薙出聲道:“那個,我覺得你現在最好不要去追。”


    冰室起身走到宗像身邊拍拍他的肩,讚成道:“你別去,我去,她現在已經知道這件事跟她爸爸也有關係,這個時候應該是要迴家了。出雲,車鑰匙借我,我去時夏家看看。”


    草薙點了點頭,將車鑰匙扔給了冰室。


    冰室走了之後,十束語重心長地對宗像說:“不讓你去追其實也是為了你好,小時夏現在情緒十分不穩定,萬一給你打骨折了怎麽辦?而且她現在肯定不想見到你,你就不要給她添堵還給自己找麻煩了,等她冷靜下來再說。”


    周防瞥了一眼麵色沉重的宗像,閑閑地對他說:“自作孽。”


    草薙不無擔憂地說:“宗像,我覺得你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宗像苦笑了一聲。最壞就是失去她,但這明顯不是他能承擔的結果。


    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時夏衝進家裏的時候渾身散發著一股“老子現在要砍人你們都滾遠點”的氣息,嚇得門口的女仆大氣都不敢出,隻是低眉順眼地迴答自家小姐“我爸在哪兒”這個問題:“和夫人一起,在餐廳——”麵前的人風一般地略過,小女仆不禁心生感慨:“小姐為什麽不去國家體育隊呢?”


    時夏衝進餐廳的時候,正輝和美惠正在研究菜譜。見到時夏,正輝驚訝地說:“喲,寶貝女兒怎麽不說一聲就迴來了?正好,過來看看你想吃什麽,老爸今天準備親自下廚——”


    察覺到時夏的情緒不對,美惠連忙拉了拉正輝:“夏夏不對勁呢。”她起身走到時夏麵前,伸手摸著她的臉頰關切地問,“怎麽了寶貝兒?眼睛怎麽紅了?誰惹你哭了?”


    美惠的聲音很溫柔,把時夏心裏的委屈一下子全激了出來。她衝著正輝吼道:“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說完,她就轉身衝到樓上跑迴到了自己的房間,還“嘭”的一聲摔上了門。


    被女兒吼得有些蒙圈,正輝不可思議地問美惠:“她是不是瘋了?”


    美惠反而質問他:“你幹什麽了?”


    在時夏迴家之後不久跟來的冰室迴答道:“她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正輝仍舊沒反應過來,表情看起來有些呆。


    冰室無奈,把剛剛在homra裏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給正輝講了一遍。


    趴在自己的床上,時夏眼神放空地盯著某個點怔怔地出神。腦海中不斷迴放著和宗像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覺得自己腦殼都要炸了。喉嚨哽的發疼,眼睛也又幹又澀,明明很想哭但是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時夏沒出聲,外麵傳來美惠的聲音:“夏夏,媽媽可以進來嗎?”


    時夏悶悶地應了一聲,美惠推門進去,在時夏身旁坐下,摸著她的腦袋柔聲問道:“在和爸爸生氣嗎?”


    “沒有,在和自己生氣。”時夏悶聲答道,“我覺得自己太笨了。”


    美惠笑眯眯地說:“不會哦,你隻是不知道而已。告訴我,你到底在生什麽氣?在氣爸爸當初給你轉學嗎?”


    時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說:“我隻是生氣,他不告訴我原因,最後讓我從別人那裏知道了。”


    美惠以為時夏是說正輝,誰知時夏一頭紮進自己懷裏,顫著聲對她說:“媽媽,我真的好喜歡他啊,但是他騙我,他怎麽可以騙我?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感覺得到時夏的身體在發抖,美惠知道她又想起小時候那件事了。輕撫著時夏的後背,美惠安慰道:“我知道,媽媽不知道誰知道呢?”


    “媽媽我害怕。”時夏摟緊了美惠,語氣有些瑟縮,“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麵對他,我也害怕他真的隻是利用我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你問過他嗎?”美惠輕聲問道,“你問過他到底隻是想利用你還是真的喜歡你了嗎?”


    時夏搖了搖頭。


    美惠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問他呢?既然你想知道這個答案,那就去問他,好過你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我們夏夏不是一向都有什麽說什麽嗎?”


    “不行,隻有他不行。”時夏緩緩地搖頭。她害怕從宗像口中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從他口中聽到任何一句帶有欺騙的話。


    美惠無奈,無言地抱緊了時夏,眼中閃過說不出的心疼。


    摘掉眼鏡捏了捏眉心,宗像覺得一陣頭疼。時夏的手機一直處於無法接聽的狀態,而赤司昨天跟他說,時夏請了三天的假。聯係冰室,卻從他那裏得知,時夏在家裏跟她爸爸處於冷戰狀態,不管正輝怎麽討好她,她都始終繃著臉一句話都不說。


    正在匯報工作的淡島見宗像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由得語帶關切地問:“怎麽了理事長,您很累嗎?”


    “不,沒什麽,淡島君請繼續。”宗像微微一笑,朝著淡島做了個“請”的姿勢。


    淡島一頓,冷靜地對宗像說:“我已經說完了。理事長您——”淡島狐疑地看著宗像,覺得他今天狀態不對。


    桌子上的茶杯是空的,攤開的拚圖連一小塊都沒有拚起來。從她匯報工作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連她已經講完了都沒發現。


    “啊,是這樣嗎?”宗像歉意地笑笑,朝淡島伸過手去,“淡島君把文件給我吧。”


    “……我不是,已經給您了嗎?”淡島說著,眼神飄到了宗像的辦公桌上。因為今天隻是例行匯報並沒有什麽大事,所以淡島來的時候就把文件給了宗像。


    宗像的手停在半空中顯得有些尷尬,他收迴來之後無奈地說:“抱歉淡島君。”


    能讓宗像如此失態,淡島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原因。她試探著問:“你和森嶋吵架了?”說起來,今天赤司似乎跟她說過森嶋請假了。


    “不算是吵架。”畢竟他們並沒有吵起來。


    “那是怎麽了?”淡島疑惑地問道,“你不是一直很寵她嗎?有什麽事不能讓讓她,還得搞成這樣?”她認識宗像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


    凝視著滿腹疑慮的淡島,宗像突然想到,同樣是女性,不知道問問淡島君能不能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他剛要開口問,理事長室的門就被打開了,伊佐那社從外麵衝進來,拍了一下他的桌子急衝衝地問道:“宗像,森嶋問我怎麽還在z班呢,我怎麽說啊?”


    宗像眉頭一皺:“她不是請假了嗎?”


    “昨天是請了一天假,但是今天早上她已經來了啊,而且看我的眼神相當不爽,我怕她揍我!”灰崎的那張豬頭臉浮現在眼前,伊佐那社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這件事不是都過去一個星期了嗎?她怎麽看起來比當時還要生氣啊?”


    淡島挑眉:“你派去的小臥底被森嶋知道了?”


    “上個星期六她就知道了。這次比社的事情還要嚴重。”宗像苦笑著說道。


    “誒?”眨巴了下琥珀色的眸子,伊佐那社好奇地問,“你又犯了什麽錯?森嶋迴來的時候氣壓超級低哦,高尾去找她開玩笑差點兒被掰的脫臼,好像隻有櫛名來找她的時候她才笑了笑。嘛,可能其他時候也沒有那麽兇殘但是我沒看到?但是感覺還是很可怕。”


    皺了皺眉,宗像說:“我知道了,你迴去吧,她要是再問你,你就說你不想幹活所以在那玩兒就行了。”轉而,他又看向淡島,“淡島君也請先迴去吧。”


    “啊?”伊佐那社張大了嘴巴,還想問什麽,卻被淡島扯了一把。乖乖地閉嘴,他聽到淡島對宗像說,“我知道了,那麽我們先迴去了。”


    理事長室的門重新被關上,裏麵隻剩下了宗像一個人。他拿起手機撥通時夏的號碼,隻是,雖然不再是無法接聽的狀態,卻也沒人接。


    這下子真的糟糕了啊。掛上電話,宗像陷入了無邊的沉思當中。


    桃井覺得時夏自從迴家一趟之後狀態就不對。手機響半天都完全聽不到,叫她也沒反應,隻是一直怔怔地出神。講台上綠間都叫了她兩遍了,結果她穩坐如山一副超出塵世的模樣。


    使勁兒捅了一下,桃井對驚魂未定一臉茫然的時夏說:“綠間老師叫你上去做題呢。”


    “哦。”愣愣地應了一聲,時夏走上了講台,拿起粉筆開始做題。


    桃井覺得時夏一定是被下降頭了。明明是道立體幾何體,她寫什麽等比數列?重點是,她居然還寫了半個黑板了。


    顯然,綠間也有點蒙。他遲疑著對時夏說:“森嶋,不會的話可以說,老師不會強迫你非得上來做的。”


    “啊?”時夏茫然地看看綠間,又看了看黑板上自己寫的題,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來。她寫的這道題是當初宗像教她做的第一道題,她記得很清楚,即使不用思考也能把步驟默寫出來。


    綠間一看時夏的表情也有些慌,他說:“做不出來也用不著哭吧,森嶋,沒關係,這道題還是很有難度的。”


    桃井單手拄著下巴歎了口氣:“唉,阿時,你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雖然跟時夏沒有聯係,但是宗像還是能時不時地知道她的情況。除了伊佐那社會跟他說以外,時夏的朋友們在推特上火熱的討論也讓他得知了一些情況。


    “伊佐那社:qaq!!!!//:鹿島遊:了解!//:白蘭·傑索:小時夏說,下次你們來的時候不要帶社君~//:伏見猿比古:嘖,真是能讓人擔心//:西園寺千尋:嗚嗚嗚嗚阿時!//:黑羽惠:阿時qaq我們好擔心你啊//:桃井五月:阿時你活過來了啊!//:森嶋時夏:小白吵死了//:鹿島遊:我們一起去的,右邊兩位為人師表這麽亂猜真的好麽?//:黛千尋:耐人尋味啊//:赤司征十郎:你沒事兒跑去看宗像的女朋友幹嘛?//:伊佐那社:宗像你不去醫務室看看森嶋嗎?人家發燒了誒!啊,感恩佛祖,因為她發燒了所以我去看她的時候還是很安全的【抹淚//:冰室辰也:鍋背好宗像禮司//:周防尊:背好宗像禮司//:草薙出雲:雖然想說真可怕但是這鍋明顯就是他的宗像禮司//:淡島世理:到底怎麽迴事啊?理事長最近狀態也不對,拚圖都不拚了//:十束多多良:伏見真相了//:伏見猿比古:明明就是笨蛋吧我說//:櫛名安娜:阿時,不是笨蛋//:高尾和誠:阿時成功地打破了笨蛋不會感冒這個謠言//:桃井五月:→_→小黃你閉嘴,雖然我也有跟你一樣的疑惑,但是阿時是絕對不會掉進下水道的!//:黃瀨涼太:qwq好擔心小時夏啊,她是不是失戀了啊?整天魂不守舍的,這樣走路的時候會掉進下水道的//:冰室辰也:拜托你好好看著她掛水好嗎?這種天氣洗冷水澡不感冒才怪//:白蘭·傑索:你們趁著小時夏掛水的時候說她壞話真的好嗎~//:白石藏之介:我就說她哪裏不對勁!我叫她一起踢球,她居然把球踢進自家球門了,跡部還問我她是不是傻逼了!//:櫛名安娜:阿時,不笑了。//:鹿島遊:而且胃口也不太好的樣子,吃兩口就飽了,我特意買給她的香芋地瓜丸,她居然看都沒看一眼!//:西園寺千尋:我覺得最可怕的是她昨晚洗澡的時候居然是用冷水洗的,出來的時候我問她怎麽不用熱水,她還茫然地跟我說她用的就是熱水,麻麻這個世界怎麽了!//:黑羽惠:→_→她把我的洗麵奶擠在自己的牙刷上了,重點是她刷完了牙居然沒死


    桃井五月:麻麻我好怕啊!阿時好像被下降頭了,最近狀況一直不對,最基礎的立體幾何題做成了等比數列,被綠間老師說了一下而已居然還哭了,當然了我的重點是她到底怎麽做出來的啊Σ(°△°)︴”


    宗像關了手機起身走出理事長室往醫務室走去。


    白蘭翹著二郎腿,一邊刷著推特一邊啃著蘋果,偶爾瞥一眼時夏掛的那瓶水。發完那條之後時夏就睡著了,看起來這幾天睡得也不怎麽樣,眼睛下麵都有黑眼圈了。聽到輕輕的推門聲,白蘭抬起頭,看到走進來的宗像之後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對他說:“宗像理事長,小時夏說,誰來看她都擋迴去,她要睡覺。”嘴上這麽說著,白蘭卻站起身來,夾著自己的平板走了出去,“小時夏剛剛睡著喲,當然你要吵醒她我也沒意見,等會兒不管聽見什麽,我都會假裝沒聽見的。”


    “多謝,也麻煩你就當我沒來過一樣。”凝視著時夏安靜的睡顏,宗像輕聲說道。


    白蘭了然,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走到床邊彎下腰,宗像伸手探了探時夏的額頭。溫度偏高,還有些發低燒。鬆了口氣之後,宗像卻覺得很心疼。他還是低估了這件事對時夏帶來的影響。拖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宗像握住了時夏沒有紮針的那隻手。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她睡得不是很安穩,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


    周防說的沒錯,是他自作孽。雖然生病的人是時夏,但是他心裏一樣不好受。這算是對他的懲罰嗎?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人難受,自己卻無計可施。


    感覺到手被握緊,宗像抬頭看了一眼,隻見時夏的眉頭皺得更緊,表情很是不安。他用另一隻手撫摸著時夏的臉頰,不斷地輕聲安慰著:“沒事,別害怕,我在呢……”


    不小心跟黑羽他們聊八卦聊過了頭,白蘭想起要給時夏換藥水瓶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急忙走到時夏掛水的那間病房,卻發現人已經醒了,正看著頭頂那瓶藥水怔怔地出神。


    白蘭也看了過去,藥水瓶已經換好了,宗像卻不見了蹤影。


    “喲,小時夏,你醒了,要不要喝水?”白蘭笑眯眯地問道。


    因為感冒的緣故,時夏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定定地看著白蘭道:“我已經喝過了,剛剛桌子上那杯水,不是白蘭醫生你倒的嗎?”


    “額,不是哦,我剛剛在隔壁房間,大概是誰來看你所以給你倒好了吧?怎麽樣,感覺有沒有好一點?”白蘭伸手試了試時夏的額頭,自顧自地說道,“看起來已經退燒了,一會兒掛完了再量體溫吧。”


    時夏追問道:“剛剛誰來了?”她心裏有個猜測,但是不是很確定。她做了噩夢,睡得很不安穩,但是隱約卻能聽到一個令人安心的聲音對她說“別害怕”。


    白蘭雙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裏依舊笑眯眯地迴答:“我說了我不知道喲。”


    “醫生你這麽不負責小心被開除哦。”時夏一本正經地說道。


    “放心,我這麽帥,肯定找得到新的工作。還有心情跟我打嘴炮,說明精神恢複了不少,今晚迴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能活蹦亂跳了。”白蘭語氣肯定地說道。


    然而白蘭猜錯了,因為下午在醫務室睡太多,所以到了晚上,時夏覺得自己簡直精神抖擻。明明吃的藥裏有安眠的作用,但是她就是睡不著。摸出手機,時夏找到了和白蘭的私信對話框:“白蘭醫生,我睡不著。”


    “哦呀,下午睡多了嗎?”


    “大概==”


    “屬羊吧,數到十萬隻總能睡著的~”


    “→_→懶,還有別的方法嗎?比如吃安定什麽的,你有沒有?我去找你拿。”


    “你先保證自己能出寢室吧,我記得學生寢室過了午後十二點不能刷卡進出的。”


    “那怎麽辦?今晚睡不著,我明天就不能當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基佬了。”


    “……你還是別活蹦亂跳了,現在你就很煩。你等等,我給你個東西,保證你聽了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很快,白蘭給她發過來一段音頻,名字就叫“催眠神曲”。時夏插上耳機聽了一下之後就麵無表情地關掉了。


    誰要聽一個老頭羅裏吧嗦的講話啊!


    關了手機平躺在床上,時夏閉著眼想了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不過看起來大家都很擔心她的樣子。她有好幾天沒見到宗像了,總這麽逃避下去不是辦法,等她準備好了之後還是去找他談談吧,不管結果是什麽她都認了。啊還有……腦袋裏渾渾噩噩的,不知不覺間時夏就睡著了。


    隻是她睡得依舊不安穩,下午的那個夢重新被接上,最後的結局給她驚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來,時夏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耳邊是桃井她們平穩的唿吸聲,時夏定了定神,想也不想地摸出手機給宗像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時夏才想起現在已經深夜了。將手機從耳側拿到眼前看了看,隻見上麵清楚地顯示著時間:02:13。


    大概不會有人接了吧。失落地掛斷電話,時夏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如此迫切地,想要見到宗像。


    宗像在接到時夏打來的電話時愣了足足有十秒鍾,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電話已經被掛斷了。因為最近狀態不佳積攢了一堆文件,所以宗像打算通宵看完,以至於他現在還在理事長室裏燈火通明地加班。


    是不小心撥錯了嗎?但是這麽晚了為什麽她還沒睡著?內心狂喜的同時宗像也充滿了疑惑,但他還是決定撥迴去試試。


    電話響了三聲之後被接通,時夏懶洋洋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怎麽還沒睡?”宗像在疑惑的同時語氣裏也帶上了幾分責備,“你不是在生病——”


    “你不也沒睡嗎?”時夏反問,“明明這麽晚了。不要說是被我的電話吵醒的,我明明很快就掛斷了。”


    這麽有精神地跟他爭辯,說明感冒已經不那麽嚴重了吧?這麽想著,宗像心裏多了幾分欣慰。他說:“最近事情有點多,所以還在看文件。”


    “……哦。”迴了一個字之後,時夏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她握緊了手機,不甘心就這麽掛斷。


    好在宗像並不在意她僅有一個字的迴答,隻是柔聲問道:“為什麽沒睡覺?”


    “我……做了噩夢。”時夏吸了吸鼻子,聲音聽起來有些悶,“被嚇醒了。”


    兩個人的交流如此自然,好像之前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然而兩個人都清楚,事情並不是這樣。


    按了按太陽穴,宗像笑著問:“又做噩夢了嗎?”


    “又?”時夏重複了一下,聲音裏帶著疑惑,“為什麽?”


    “不,沒什麽。快睡吧,不早了。”宗像催促道,雖然他想,掛了這個電話,明天兩個人大概又是一種冷戰的狀態了。


    跟他有著同樣的想法,時夏心裏想要見到宗像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她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您現在在理事長室嗎?沒有迴家去嗎?”


    “是的,不是告訴你,我不小心積攢——”


    “嘟——嘟——”宗像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匆忙地掛斷了。莫名地將手機拿下來看著黑下去的屏幕,宗像的眸光變得幽深起來。很幹脆地掛掉了他的電話呢,他都不知道,原來他的小女朋友是這麽任性的人。


    隻是還能繼續是他的小女朋友嗎?


    心底蔓延開一片說不出的失落,宗像將手機放到一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邊。看不到月亮,天氣看起來也有些陰沉沉的,明天大概不會是個好天氣。站了幾分鍾之後,宗像重新坐迴到辦公桌邊,認命地看起了被他冷落了好幾天的文件。


    大概又過去十分鍾之後,理事長室的門被“嘭”的推開。宗像下意識地抬頭,就見時夏夾帶著一身寒氣站在門口。她還穿著睡衣,甚至沒有穿外套。大概是因為跑著過來,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喘氣,額前的劉海淩亂不堪,一雙靛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宗像。


    宗像愣了一下,隨即搖頭自嘲:“出現幻覺了。”然而身體卻不自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讓他快步地走到了時夏麵前。


    直到被時夏緊緊地抱住感受到她身上的寒冷,宗像才確定,這不是他的幻覺。他急忙摟緊了時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你怎麽突然跑過來了?不知道穿個外套嗎?外麵那麽冷,你——”


    “你混蛋!”懷中少女明顯帶著顫音的話語讓宗像把沒有說完的責備咽了迴去,隻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他用下巴蹭著時夏的頭頂,安靜地聽著她對他的控訴,“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跑出去的時候你都不去追我,我生氣你也不來哄我,明明我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麽反而是我看起來在無理取鬧?我說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你不是知道的嗎?但是我又很沒出息地想如果是你的話就算是被騙了其實也沒關係因為我真的好喜歡你!可是你連一個解釋都沒有,哪怕是騙我的都沒有,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超過分?我,我,我再也不喜歡你了——”說著,她就要掙開宗像的懷抱。


    宗像原本一直都在靜靜地聽著時夏說的話,直到這個時候才出聲。他鉗製住時夏掙脫的動作,語氣堅定得不容置疑:“不行。”同時他還在心裏吐槽了一下,草薙他們當時不讓自己追出去真是個……餿主意。要是他一開始就追出去,後麵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吧。


    “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放棄掙紮,時夏趴在宗像胸前抽噎起來,“憑什麽啊,憑什麽隻有我一個人這麽認真。”


    “我也是認真的,一直都是認真的,從喜歡你到現在,對你的感情都是認真的。”宗像用手撫摸著時夏的頭發低低地道,“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時夏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手緊緊地揪著宗像的衣服,眼淚全都蹭在他胸前:“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


    “哦呀,”宗像的語氣帶上了幾分笑意,“那公平了,因為我也有一樣的想法。”


    時夏從宗像懷裏出來,揉著眼睛委屈地說:“不公平,我沒有騙過你。感覺自己像傻瓜一樣,從一開始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


    宗像歎了口氣,撥開時夏的手,用拇指的指腹抹掉她的眼淚溫柔地說:“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但我可以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嗎?”


    吸了吸鼻子,時夏別過頭去氣哼哼地說:“看你表現。”


    “好。”伸手擁她入懷,宗像笑著問,“不過,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是怎麽跑出來的?我記得學生寢室過了十二點不能出入的吧?”


    時夏悶聲迴答:“我跑到二樓走廊的盡頭,然後從窗戶跳下來的。就是突然很想很想見你。”因為感冒的緣故,時夏嗓子有些沙啞,還悶悶的,聽起來帶著一股撓得人心裏癢癢的可愛。


    無語地看著麵前眼神飄忽的少女,宗像將她打橫抱起來走到沙發邊,放下來之後拿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又去倒了杯熱水塞到她手裏,看著她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地變迴來,嘴唇也恢複了紅潤才放下心來。他摸著時夏的腦袋對她說:“喝完水之後你就在這裏再睡會兒,我把溫度調高一點,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然後他就轉身,準備迴辦公桌旁繼續看文件。


    然而他沒能走得了,因為時夏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時夏不說話,隻是仰頭看著他,無言地表達著不希望他離開自己身旁的想法。


    無法抵抗這種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又無辜的眼神,宗像微勾著嘴角輕聲說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到這邊來看。”


    時夏點了點頭,這才放開了宗像。


    感覺到枕著自己大腿的少女又翻了個身,宗像好笑地問道:“睡不著嗎?”


    “嗯,下午睡太多了。我在掛水的時候,理事長先生您來看過我嗎?”睜大了眼睛看著宗像,時夏好奇地問道。


    宗像點了點頭,右手一下一下地捋著時夏的頭發:“白蘭跟你說的?”


    “不是哦,”時夏搖了搖頭,“睡著的時候感覺有人握著我的手,還在我做噩夢的時候安慰我。而且您剛才說我‘又’做噩夢了,所以我就猜了一下。”


    宗像莞爾:“是嗎?不過,我應該考慮考慮扣白蘭的工資了,該給你換藥水瓶的時候他居然沒有過去。”


    “唔,肯定是因為您在那裏所以他才沒有過去吧,反正理事長先生是個很高冷的人,白蘭醫生才不會去自討無趣呢。”時夏皺著鼻子說道。


    親昵地捏了捏時夏的鼻子,宗像好笑地問:“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湊到我麵前呢?”


    “因為你長得好看。唔,理事長先生,您真的不睡一會兒嗎?上了年紀的人這麽熬夜不太好吧?”時夏眨巴著眼一臉無辜地說道。


    宗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占了我睡覺的地方,還這麽問我?”


    點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時夏往裏擠了擠,指著空出來的外麵的位置認真地對宗像說:“這裏還可以再睡一個。”


    隨手將文件放到一邊,宗像在時夏身旁躺下,還很大方地伸出自己的胳膊給她當枕頭。看著窩在自己懷裏安心地閉著眼的少女,宗像不由得失笑:“你還真是放心啊時夏,你不怕我對你怎麽樣嗎?”


    往下縮了縮,時夏睜開眼認真地說:“我相信你。”她把自己身上蓋著的外套往宗像身上挪了挪,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所以,理事長先生不可以再辜負我的信任了哦。”


    低低地“嗯”了一聲,宗像伸手摟住時夏的腰,將她往自己身前攬了攬,用低沉的聲音對她說:“時夏,叫我的名字。”


    “名字?唔,宗像禮司?”不明白宗像為什麽突然提出這個要求,時夏睜開眼疑惑地叫了一聲。


    “隻叫名字。”宗像用下巴蹭著時夏的額頭。


    時夏遲疑地叫道:“禮……司?”


    “嗯,雖然你說,叫理事長先生是情趣,但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名字。”宗像微笑著說道。


    “唔,禮司?”


    “嗯。”


    “禮司。”


    “嗯。”


    時夏眼珠一轉,嘿嘿一笑,叫了一聲:“司——醬~”


    宗像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又是什麽年輕人的惡趣味嗎?”


    “不覺得很可愛嗎?司醬~”時夏笑得彎起了眼睛。


    “可是我已經過了可愛的年紀了。”宗像摸摸時夏的腦袋,“不過你喜歡就好。對了,我記得你不是很怕黑嗎?那你剛才跑過來的時候不會害怕嗎?”說起這件事,宗像皺起了眉不無擔心地問道。


    “因為太想見你所以忘記害怕了。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我會怕黑?”


    “為什麽?”


    “我不是說過,我小的時候跟爺爺住在島上嗎?當時我們一起玩的有個小哥哥,我可喜歡他了,總是黏著他一起玩。不過我那個時候可能太煩人了,小哥哥不喜歡帶我玩。然後有一次,我們玩捉迷藏,我和他藏到了同一個地方,他跟我說他發現一個更好的藏身的地方要帶我去,我就很開心地跟他去了。結果他就帶我上了後山的一個小木屋,說他們絕對找不到我,他還說他去幫我引開當鬼的那個小夥伴,然後再來找我,要我不要亂跑。我就信了,在那裏等到天黑,小哥哥都沒來。我想迴家,要出去的時候發現他把門鎖了。然後我就一個人在那裏呆了一個晚上。當時是冬天嘛,晚上天特別黑,又很冷,大風吹著樹林的時候會有很可怕的聲音,我就特別害怕,堵著耳朵在角落裏縮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爺爺才找到我。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特別害怕一個人在黑暗裏呆著,也特別討厭別人騙我。”時夏說的很慢,聽得宗像都心疼。


    他輕輕地問道:“後來呢?”


    “後來?也沒什麽啦,因為那個時候是寒假,辰也也跟我一起在島上住,他當時時孩子王,就帶著大家把那個小哥哥暴揍了一頓。”時夏說起來還咯咯地笑著,“我當時嚇壞了,又因為挨了一晚上的凍發燒了在家養病,不然我也去揍他。”


    “辰也一個人就夠了。”用自己的額頭抵住時夏的,宗像堅定地說,“以後再也不會騙你了。”


    “嗯……”時夏點點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她往宗像懷裏鑽了鑽,有些困頓地說,“我困了,晚安,理事長先生……”


    “晚安。”吻了吻時夏的額頭,宗像也是無奈。稱唿怎麽又變迴去了?


    嘛,算了,她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宗像的生物鍾比較固定,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就醒了。他看到睡在沙發裏麵的時夏時還愣了一下,然後才起身準備去洗手間稍微洗刷一下。然而起身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襯衣被時夏緊緊地抓著。小丫頭吧唧了一下嘴,睡得正香呢。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宗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才把自己的襯衣從她手裏拉出來走了出去。


    不然一會兒直接給她請假吧,總不能讓她穿著睡衣去上課吧?宗像如是想到。


    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時夏還沒完全清醒就聽到宗像帶著笑意的聲音:“醒了,過來吃早飯了。”


    “嗯。”時夏點點頭,然而卻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她看著不遠處穿著整齊的襯衣馬甲,領帶也被領帶夾服帖地夾在胸前的宗像,有些不確定地叫了他一聲,“理事長先生?”


    宗像瞥了她一眼:“還沒清醒吧?要不要再睡會兒?我會給你到赤司那裏請假的。”


    “唔……哦……理事長先生?”時夏又叫了一聲。


    宗像走過去,在時夏麵前彎腰,一隻手撐在沙發背上微笑著說:“在。”


    時夏猛地伸手抱住了他。


    “我還以為是我在做夢呢。”悶悶的聲音傳入耳中,宗像柔聲道,“不是做夢,你不是,我也不是。”


    氣氛非常溫馨,宗像甚至覺得,這個時候似乎非常適合接吻。


    然而有個不長眼的就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語氣一如既往的誇張,那頭白毛也一如既往地讓宗像看著就覺得不順眼。


    隻聽伊佐那社在衝進來的同時還喊著:“不好了,宗像禮司,你老婆跳樓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漫]男神學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羅西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羅西超並收藏[綜漫]男神學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