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娃兒老毛病又犯了。”一改方才冷淡的態度,應鐵衣惱道。


    “二小姐又怎麽啦?”小鐵蹲到主人身邊問。


    “告訴過她出外不比在家裏,要她記得提高警覺,結果呢?還不是一睡就人事不知。”他大力戳了下她的額。


    裘娃兒睡得正熟,隻當有蚊蟲擾眠,抬起手揮了揮,翻個身更沉入夢鄉。


    “你瞧瞧她,這模樣教人怎麽放心讓她一個人出門?”應鐵衣搖搖頭,那望著她的眼裏有著輕責,卻有著更多的不舍。


    “爺對二小姐真是疼得緊呢。”小鐵語氣古怪地說。


    這句話雖輕,響在耳際卻宛如警鍾,應鐵衣斂住心神站起身。“天看來快亮了,先把他們送迴去再說。”


    小鐵點點頭,伸手就要抱向裘娃兒。


    “你做什麽?”應鐵衣揪住他衣領往後一拉。


    “抱二小姐迴客棧啊。”小鐵理所當然地迴。


    他個兒小,當然是負責搬同樣個兒小的裘娃兒,至於那老頭,自然是由身強體壯的主人搬嘍。


    “不需要。”應鐵衣右手將裘娃兒抱進懷裏,左手則勾住老人的衣服後領。


    “這法子倒好,”小鐵拍拍手。“不過我可以幫忙抱二小姐的嘛,爺自個兒搬兩個人不累嗎?”


    應鐵衣眉一挑,左手一動仿佛要將老人拋向他,嚇的小鐵抱頭躲到一旁。“不成、不成,這老頭我搬不動呀。”


    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應鐵衣繼續勾著老人的後領道:“你不是要幫忙嗎?”


    小鐵吐吐舌,看看老人在主人指間晃來晃去的樣,忍不住替他覺得頭暈目眩。“幸好他中了那什麽雞鳴五鼓斷魂香,否則這麽晃來蕩去,非讓他吐死不可。”


    “別嗦了,快走吧。”應鐵衣看看天色後說。


    “走”這時才想到主子隻有兩隻手,小鐵苦著臉道:“爺,我要自己走迴去呀?”


    應鐵衣騰出一隻手指頭。“你要讓我勾著晃迴去也成。”


    “算了、算了。”小鐵認命道。“爺先請,我用我那三腳貓的輕功慢慢踅迴去便是。”


    應鐵衣的速度憑快,才一眨眼便連背影也見不著,小鐵慢慢地朝外踱去,嘴裏還小聲念道:“誰要讓人這麽勾著後領帶迴去,那老頭昏了當然沒關係,我可是清醒得很,哪能讓自己像條魚似的掛在人家咦?這是什麽?”


    地上一個小布包引起他的注意,小鐵上前拾起,還沒打開他便認出了這是什麽,用指尖稍微捏捏,裏頭果然包著個小小硬硬的玩意兒。“啃,看來廟口那算命的李老頭說的沒錯,我小鐵果真有偏財運。”


    他嘿嘿笑著將布包收進懷裏,走了兩步心裏又有些不安。“我可沒犯戒,”他嘀咕道:“這東西是我撿的,不是偷的,再說這玩意兒不在,二小姐也不用轉道到荊城,她要能乖乖地往湘城走,主子自然心情好。哎,說來說去,我可都是為了我家主子呢!”


    說服了自己的良心,他滿意地點點頭,跨步往城裏走去。


    ※  ※  ※


    燭影搖晃,映在窗上的人影兒也跟著忽大忽小,隻見那影兒慢慢走到床邊,手扶著床柱,頭兒微傾,像是整副心思都在床上的人兒身上。


    低頭細看她酣甜的睡顏,滿心的紛擾思緒,禁不住都化作了一聲歎。“娃兒,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八年了,這八年來他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這個問題,而其中的含意,也從最初的單純轉為他不願去深思的複雜。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娃兒時,她還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娃娃,又黑又亮的大眼好奇地看著他,粉紅色的小嘴含著自己的拇指,仿佛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東西。


    再次見到她,她八歲,剛滿十歲的姐姐牽著她的手,兩張小臉上混著同樣的泥灰與淚水,那被淚浸得宛如夜湖的眼裏,有著濃濃的驚懼與害怕……


    那天,是師兄將兩個孩子托付給他的日子,也是在那天,他對師兄許下承諾,會將兩個孩子照顧好,待她們有如己出。


    如今凝兒的婚事在即,娃兒也到了該找婆家的年紀,隻要娃兒也找到個好歸宿,他就算完成了師兄的請托。


    這是該高興的事,可不知怎的,他心裏卻有些煩亂。


    他伸出手將娃兒微亂的發絲順到耳後。


    比起凝兒,這娃子分外地教人放心不下,做起事來總是絕少細想,偏又愛玩,住在穀裏八年,毀在她手裏的屋房廳院不知有多少,前年為了畫幅圖送他,幾乎把整個書房都給淹到墨水裏去,想到她小臉上染著墨漬的模樣,應鐵衣的眼神不禁柔和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小孩子似的個性,讓他一直沒注意到,娃兒已經到了可以論及婚嫁的年紀,在他的感覺裏,她似乎還是是那個八歲的小女娃,喜歡玩、喜歡哭、喜歡一天到晚黏著他……


    直到三個月前衛君來訪。


    那天,他與衛君在亭裏閑談,娃兒和小鐵在院裏玩鬧,衛君突如其然地開口替兒子求起親來。


    “別開玩笑了。”這是他第一個反應。“娃兒還小呢!”


    “不小啦!”衛君含笑望著院中的娃兒。“她今年也有十五、六歲了吧?是到了該找婆家的時候了。”


    應鐵衣愣了下,順著衛君的視線望去。


    當時小鐵正爬在樹上淘氣,滿樹的桃花全給他搖散了,花瓣如桃紅色的雪般灑落,層層疊疊的,全落在了樹下女子的身上。


    女子頭微揚,手略抬,寬大的衣袖滑落在肘間,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手腕,那衣服的繡邊是紅的,散落的花瓣也是紅的,飛紅掩映下,那樹下的女子美得仿佛會在下一瞬就消逝。


    女子轉向他,笑靨如花,突然一陣風吹來,翻飛的花瓣被吹亂,女子抬起手,半垂的袖子略遮住了顏麵,粉色的抱子被吹得緊貼住身於,花雨中,那桃花似的臉蛋及略帶青澀的窈窕身段,美得讓人轉不開眼。


    應鐵衣不知道當時自己的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但肯定是十分嚇人的,衛君小心翼翼地收迴請求,娃兒和小鐵也急忙跑到他身邊,兩張小臉上寫著明顯的擔心。


    他仔細地看著娃兒,這才發現自己有好久沒有這麽看她了,也才發現那原本還不到他腰間的小身影,如今已經長到了他胸口位置,那從前總是沾著泥灰、沾著鼻涕眼淚的小臉,如今已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美麗花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震驚。


    他對凝兒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凝兒從小就顯得懂事乖巧嗎?談凝兒的親事時,他心裏隻有屬於父執輩的責任與驕傲,而光隻是想到該替娃兒找婆家,他心裏就有一種難解的情緒,仿佛不願將手中的珍寶讓人似的。


    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和娃兒較親,何況娃兒這麽愛黏著他,想到身邊將少了這麽一個愛黏人的家夥,難免會有些不習慣。


    或許因為意識到娃兒不是個孩子了,所以他開始不自覺地在兩人間拉開距離,不準娃兒太接近他,這樣的改變讓娃兒感到困惑,但卻得到母親的讚同。“雖然娃兒叫你一聲阿叔,終究是沒有血緣,你們兩個這麽親近,是會惹旁人說閑話的,你是男的不打緊,但娃兒還要嫁人呢,你多少也該避一避。”


    於是原本答應娃兒要和她一起上湘城,也讓他找了個借口失約,說要讓幾個家仆陪她去,她卻堅持要自個兒出門,母親又站在她那邊,不得已隻好叮囑她好些事後,才讓她離穀。


    自娃兒離開後,母親毫不擔心,他卻好幾夜不能成眠,想她總是毫無戒心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在外頭吃了虧……這麽折磨了自己幾日後,他終究還是帶了小鐵隨後跟上。


    果然那下三流的雞鳴五鼓斷魂香雖傷不了她,她卻險險害在自己的貪睡上,就是知道她隻要一睡就仿佛死了般,才特地提醒她要提高警覺,但她仍把他的交代當成耳邊風。


    愈想愈氣,應鐵衣又朝她額頭彈了一下。


    裘娃兒嘴裏咕噥了幾聲,翻個身又睡了。


    應鐵衣又好氣又笑地看著她,雖然如此,雙手仍習慣性地幫她將被子塞得密實,最後替她把睡亂的發撥好,才放輕腳步出了房門。


    門外小鐵正等在那,一見他出來忙上前道:“爺,我已經灌了那老頭兩大杯涼水,看他的情況應該無妨,頂多明早醒來有些頭暈罷了。”


    應鐵衣點點頭,一語不發地往後頭的廂房走去。


    “爺……”小鐵跟在他身後,掙紮了許久後終於把心裏的疑惑問出:“我們為什麽不跟二小姐會合,非得這麽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後?


    應鐵衣頭也不迴的說:“也該讓她學著獨立了,否則一直像個孩子似的,將來怎麽嫁人?”


    “呃,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還要偷偷跟著?”主子掃向他的眼神讓他閉上了嘴。


    “她長這麽大第一次自個兒出穀,沒人跟著要是出了事怎麽辦?”說完後,應鐵衣便推門進了房。


    獨留小鐵皺著眉疑惑地摸著自己下巴。想了許久。他喃喃道:“怪了,爺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矛盾嗎?”


    ※  ※  ※


    翌朝。


    裘娃兒伸了個懶腰在晨光中醒來,她揉揉眼,打了個嗬欠。摸索著下了床榻。


    略略梳洗後便推開房門下樓,店小二一見到她臉色便顯得有些奇怪。


    “怎麽了?”她微側著頭問。


    “不,沒什麽。”店小二掩飾地低頭用布巾拍了拍桌椅。“客倌請坐,請問要用些什麽?”


    裘娃兒張口欲言,卻在看到孫老伯神色倉皇地跑下樓時,站了起來。


    “小、小二哥,”孫老頭喘籲籲地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大約這麽大的布包?”他以手指比劃著。


    店小二搖了搖頭。“沒見到。”


    “你再想想,”孫老頭急得拉住他農袖。“或者店裏其他人拾到了說不定。”


    “確實沒有。”店小二再次迴道,隨後擺出一副無奈的臉孔。“頂多我幫您進去裏頭問問。”


    “謝小二哥,麻煩你了。”孫老頭感激地說。


    “”老伯,您先坐下吧。“裘娃兒扶著老者就坐。”發生什麽事了?“


    “娃兒姑娘,”孫老頭心焦不已。“我那包著信物的小步包不見啦!”


    “怎麽會呢?”裘娃兒驚訝道。


    “昨晚睡前還在,怎麽知道一睡醒就找不到了,我明明貼身收著的。”孫老頭急得頻頻冒汗。


    “房裏都找過了嗎?”裘娃兒一雙秀眉蹙得死緊。


    “隻差沒把地給翻過來。”孫老頭坐不住。“我看我再沿路找找,說不定是一時沒注意在哪掉了。”


    裘娃兒略略一想,便猜大約是遭了賊,而且恐怕還不是尋常賊子,否則怎會連貼身收著的東西給人摸去了都不知。


    這麽一想,心裏便不禁怨怪起自己,阿叔明明提醒過她,要她出門在外要多加警戒,她卻毫不在意,沿途隻顧賞玩風景,夜裏又睡得像隻豬似的,如今……唉


    “老伯,我陪你一起去吧。”這會兒隻好祈禱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或許能逮到賊人,進而找迴玉墜。


    “這是怎麽迴事?”坐在二樓的應鐵衣沉聲道。


    “誰知道呢?”低頭倒茶的小鐵手略頓了一下。“昨晚那老頭被人搬來搬去好幾迴,身上掉了什麽東西也是很正常的事。”


    “是嗎?


    “當然。”倒完了茶便勤替主子布菜,小鐵頭也不抬地說:“東西掉了也好,老頭去不了湘城,二小姐也不用陪著走一遭,爺也不需為著這事生小姐的氣,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是嗎?”應鐵衣仍舊隻迴這兩字。


    “難道爺覺得這樣不好嗎?”明顯感覺到主子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小鐵雖覺如芒刺在背,仍繼續佯作無事道:“我們可以按原計劃與二小姐在荊城會合,大小姐見到我們一定很開心吧,我好久沒見到她了”


    應鐵衣突然歎了口氣。“一大早就見血,實在不大好。”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嚇得小鐵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他跟前。“爺啊,我可沒犯戒,那布包是我撿到的,不是我偷的,我沒說謊啊,爺”


    “起來吧。”應鐵衣啜口酒,語氣淡然地說。


    小鐵抖隙地站起身,他曾在爺前發誓絕對不會再走迴老路子,如果違反誓言,就是血賤當場亦無怨言。


    偷覷主子麵無表情的臉,小鐵深信那玉墜要真是他偷的,主子絕不會手下留情,想到主子賴以成名的劍法,再想到自己被絞成肉末的樣,小鐵不禁臉色慘白。


    “去把東西還給人家。”應鐵衣垂睫道。


    小鐵領命而去,走了兩步又像想到什麽似的,低頭從懷裏掏出個東西往臉上抹,看清了孫老頭站的位置,再把小布包兜在袖裏,頭一低、身子一縮,匆匆地下了樓。


    這邊裘娃兒正在安慰孫老頭,突然有個著土黃衫褲的男孩硬是從孫老頭與裘娃兒中間擠過。“對不起。”他低著頭模糊地說。


    孫老頭胡亂地點個頭,心神不屬地看著通往客棧內室的簾子。


    “怎麽小二哥還不迴來?”他喃喃道。


    裘娃兒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小男孩的背影,突如其然地開口道:“老伯,你身上有沒有少了什麽?”


    她總覺得小男孩的舉止有些奇怪,這客棧那麽大,他為什麽非得往他們中間擠呢?


    孫老頭本能地伸手往懷中探去,這一摸,臉上便顯出了奇怪的神色。


    “怎麽了?”裘娃兒急問。


    右手慢慢地從懷中抽出,孫老頭看著手中的小布包,眉眼禁不住疑惑地揪在一塊。“這、這!”


    小心地將布包打開,望著躺在緞子上的翠綠玉珠,他再也忍不住地叫道:“這最怎麽迴事?昨兒個明明在我懷裏的東西,睡了一覺起來就不見,剛剛明明不在我懷裏的東西,一眨眼卻又出現,敢情這珠子是什麽妖仙的化身嗎!”


    被他雙眼大張,有些兒崇敬、又有些兒害怕的模樣給逗笑了,裘娃兒笑吟吟地說:“老伯,你別怕,那珠子不是什麽仙物,是你遇上賊了。”


    “這是什麽樣的賊啊?”孫老頭驚訝不已。“他做啥偷了我的東西又還我?”


    見他不是十分相信的樣,裘娃兒挽了挽衣袖,興致頗高地說:“我去把這賊抓迴來讓你瞧瞧吧。”


    “不、不用”孫老頭雙手急擺。


    “別客氣。”說完人已經竄出門去。


    “我沒客氣呀,”孫老頭苦著臉道:“我隻是不想惹事……”


    他還不知,與裘娃兒同行焉有不惹事的道理?


    ※  ※  ※


    將小包布放迴那老頭懷裏,小鐵出了客棧大門,打算找路由後門繞迴去與主子會合,卻在行到巷子時,聽到他極不想聽到的聲音。


    “前頭的人停停,我有話問你。”


    那聲音很是嬌俏好聽,但聽在小鐵耳裏卻宛如催命咒,連頭也不敢迴,他加快腳步往人群裏鑽去。


    “唉,前頭的人,你別跑呀,”裘娃兒一麵追一麵嚷道:“我沒惡意,隻是有事要問問你嘛。”


    沒時間理她說些什麽,小鐵見前頭有條巷子,頭一轉就打算朝那彎去,卻在剛轉進巷子口時,讓人一把抓住了後領。


    “嘿,我的輕功不壞嘛!”裘娃兒笑了。“在穀裏隻跑贏笨小鐵,沒想到出了穀隨隨便便就抓到個小笨賊,看我以後說給小鐵聽,非把他給氣死不可。”


    小鐵有苦無處說,愁眉苦臉地轉過身,他刻意模糊嗓音道:“這位姐姐,你抓著我幹嘛?我趕著去給我娘買東西呢!”


    “小弟弟,你剛在客棧裏是不是撞了一位老伯伯?”


    小鐵點點頭,一臉惶恐道:“是不是老伯伯受傷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跟我娘說。”


    裘娃兒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小男孩,她總覺得小男孩的臉有些奇怪,好像哪兒有些不自然似的。


    “大姐姐,你為什麽一直看著我?”他怯怯道。


    裘娃兒的速度憑快,一眨眼的時間,她的手已探向小鐵的臉,小鐵雖然警覺地往後躍,卻仍然沒能躲過。


    隻這一觸裘娃兒就知道,眼前看來一臉天真無邪的男孩絕不是普通人物,他的臉上塗了易容用的膠水,可以在短暫的時間內拉緊皮膚,借此改變五官的模樣,阿叔說過江湖上懂得這門手法的人並不多,而一個市井小賊為何會


    “你到底是誰?”她滿懷戒備地問。


    這下可好了,小鐵抓抓自己的頭,完全不知該怎麽脫離窘境。


    跑是絕對跑不了,要說實話嘛,二小姐這邊沒問題了,主子那卻絕對過不了關,哎,這可怎麽辦才好?


    愈是想不出法子,小鐵就愈是搔頭抓腮,那模樣看來簡直像隻小猴兒,裘娃兒看著他,彎彎的眉愈皺愈緊。


    這人的形態怎麽這麽像


    “小鐵?”她狐疑地喚。


    小鐵略僵了僵,接著咬咬下唇。“我可不是什麽大鐵小鐵的,這位姐姐,你別為難我,快放我迴去吧,我娘見我這麽晚還不迴去,她會擔心的。”


    隻得先裝傻再說了。


    愈是這樣,裘娃兒愈是懷疑,她側頭看著小鐵,接著突然看向小鐵身後,小臉上綻出一抹極美的笑。“阿叔,我就知道是你。”隨後話語轉為嬌嗔。“小鐵還想騙我,哼,阿叔要幫我罰他!”


    小鐵急忙轉過身。“爺,我”等到他看到空蕩蕩的後頭時,已經來不及了。


    迴過頭看到裘娃兒勝利的笑,小鐵無力地閉上眼,喉裏冒出一聲呻吟:“完了、完了、我完了。”


    “完了什麽呀?”裘娃兒上前給了他一個爆栗。“看到我有這麽慘嗎?”接著雙眼掩不住喜悅地問:“小鐵,阿叔真的來了嗎?他是不是事情辦完了,所以就趕上來了?”


    “我慘了,”小鐵一臉的愁雲慘霧。“二小姐,明年的今天你記的到我墳上上柱香吧,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哎,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呀,我問你阿叔他”話說了一半,腦中像突然劃過了什麽,裘娃兒興奮道:“你剛從客棧出來吧?阿叔是不是也在那?”


    等不及小鐵迴答,裘娃兒已經轉頭朝客棧方向衝了去,這時,她早已忘了孫老頭,忘了玉墜,忘了自己是為了抓賊才出來的,她心裏隻剩下一個人,一個她天天念著,天天期待能見到的人。


    望著她的背影,小鐵認命地拖著腳步往客棧走去,一路上嘴裏嘰哩咕嚕地念個沒完。“爺,我不是故意”又換個強硬點的語氣。“爺,是二小姐她”想了想再加點討饒的意味。“爺,不是我”


    就不知道什麽樣的說法才能讓主子原諒他……


    ※  ※  ※


    裘娃兒像陣風似的刮進客棧,無視迎上前的小二哥與孫老伯,她雙眼急切地尋找那熟悉的身影,眼滑過一張張陌生的臉孔,雙手因期待與害怕而微微發顫,然而再怎麽不死心地搜尋,仍是尋不到那人。


    “阿叔……”她喃喃,接著放大聲音:“阿叔!”


    “姑娘”店小二試圖阻止她,裘娃兒卻閃過他,小小的手掌放在嘴邊,努力從喉裏擠出最大的音量。“阿叔,你在哪?我是娃兒啊,阿叔,你快點出來吧,阿叔”


    店小二終於抓住她左腕,經這一扯,裘娃兒原本放在嘴邊的手被拉直,所有的力量也仿佛因著這一扯而全都消失了,她呆呆地站著那,雙手無力地垂著,她的聲音細細、輕輕的,宛如被丟棄的小貓。“阿叔,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她咬著唇、果愣愣地望著前方,眼淚就像水珠兒似的從她眼中滾出,她也不知道要擦,就這麽毫無所覺地站著,那副茫然無措的模樣,讓客棧裏所有的人心都擰疼了。


    “娃兒姑娘,你別哭呀,”孫老頭急著安慰。“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我……我……”他結巴了半天。“我陪你一起報官去!”


    “姑娘,您還是先坐下吧,我去替您沏壺茶,您定定神、平靜平靜後再說。”店小二可勤了,瞧他的模樣像是全然忘了自己昨晚還幫著李大算計他們呢。


    人聲嘈雜,然而在那嘈雜中卻有一聲歎息,那聲音明明極輕,鑽進耳裏又是那麽清楚。


    裘娃兒一顫,抬起沾滿了淚水的臉望向發聲處,隻見穿著灰袍、戴著黑紗鬥笠的男人站在樓梯口,遙遙地與她相望。


    裘娃兒朝他走了兩步,不知怎的覺得他看來有些眼熟,仔細一想,才憶起昨天在李家屯小客店裏,那另一桌客人似乎就是如此打扮。


    依稀記得這人身旁還跟著個隨侍的小童,她雖沒有細看,但會不會


    心裏竄起一絲希望,裘娃兒張大一雙令人心疼的帶淚眸子,幽幽地看著他,過了許久,那男人才像認輸似的道:“你這娃子就是讓人放心不下。”


    “阿叔!”光這一句就能確定是他了,裘娃兒像個孩子似的撲向他懷裏,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


    “哎,”應鐵衣撫著她的頭。“別哭啦,阿叔本來想讓你一個人學著獨立,等到了湘城再給你一個驚喜,怎麽知道你唉。”話尾還是化成了歎。


    “我還以為阿叔連認我都不願。”她帶著濃濃鼻音道:“小鐵又什麽都不說,我想阿叔一定在的,如果我叫了不應,那就是在躲我了。”說著說著又哭了。


    “胡思亂想些什麽!”應鐵衣敲敲她的頭。“好啦,把眼淚擦幹,我還有帳要跟你算呢!”


    “呃……”這時才想到自己胡亂攬事上身,阿叔大概全知道了,她揉揉眼,語調裏帶著刻意的天真。“要算什麽帳呀?人家剛剛被嚇著了,到現在還有些迴不過神來呢。”


    “放心,我有辦法讓你迴神。”那聲音帶著欺瞞性的和善。


    “可是……”她囁嚅。“我並不想……”


    “這就由不得你了。”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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