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師父們還在為究竟是誰在說話而爭論不休的時候,我重複說了一遍:“唱歌。”也許是我第一次開口說話讓他們十分激動,兩人扯開嗓子就唱開了,唱得是蕩氣迴腸,悠揚婉轉。可是我覺得他們不是為我而唱的,所以他們唱完後,我說:“再唱。”

    他們以為我很高興呢,就興致高昂的又唱了一遍。我又說:“再唱。”

    他們又唱完了。我還是說:“再唱。”並且眼中含滿淚水以示威脅。

    他們再一次唱完了。隻是這次,唱得就沒有前麵那麽好的感覺了。

    我仍是說:“再唱。”他們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了,嗚咽著說:“這傻瓜怎麽就光會說這一句呢?”而我為了表示滿意,終於露出了眾人企盼的第一個燦爛的笑容。

    很久以後,師父們告訴我在這一天,他們懂得了做一個師父是件多麽好的事情,更懂得了一個好師父是多麽地容易受到傷害。並且這一天之後,當所有人都不在。隻剩我與其中一個師父在一起時,總會偷偷問我:“你到底真是個傻子,還是個故意冒著傻氣的家夥?”

    我聽了,往往隻能笑一笑。而一個帶著點傻氣的人笑起來,總有點高深莫測的味道,於是在師父們的眼裏,我的形象已經改變,正從一個傻子變成一個大智若愚的人物。

    該說一下,大師父叫仁義,小師父叫仁慈,據說是隱居在這雪山之顛的世外高人,名下有五位徒弟:大師兄叫長命,精通醫理之道;二師兄叫百歲,專精謀略之道;三師兄叫招財,顧名思義很會斂財;還有小師弟“進寶”,武藝超凡;至於我,則叫“尋歡”,是隻會吃喝玩樂的小師妹。

    為什麽取這樣的名字,師父們有很好的理由,因為通俗易懂、簡單好記,目的也很明確,所有人的名字連起來就是“仁義仁慈長命百歲招財進寶尋歡作樂”。這裏的“作樂”是師父為在我後麵要收的第六個弟子準備的名字,隻是現在還無人應征。師父曾在無數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迴憶中告訴我,一二三這幾個師兄是自小就被他們看中,然後帶上山含辛茹苦養大成人的。而小師弟卻是幾年前他們下山時無意中“撿”迴來的,和我一樣什麽都不記得,為報答救命之恩便留在山上心甘情願的伺候大小師父。說到這裏的時候,師父們就會用一種有了我們才會有你,所以你要感恩戴德、知恩圖報、萬死不辭、任勞任怨的目光看著我,期待我也像師兄們小時候那樣乖巧聽話,視兩人如親父,最好是逆來順受任其宰割。

    我也同樣無數次並且是振振有詞的指出不對之處:“這和師兄們說的不一樣,他們說是你們跑到他們家,然後哭著鬧著要收他們做弟子,人家父母不同意你們還當麵尋死!而小師弟和我一樣,是因為找不到下山的路才不走的,喂!你們怎麽又哭了?哎呀,其實師兄們也很高興遇到兩位師父的,他們說了,師不慈來徒不孝,是你們讓他們成長的!師父,你們別走啊,我還沒有說完呢。”

    “為什麽師父們哭了呢,是不是我惹他們生氣了?”我問站在一旁笑的毫無形象的二師兄,他搖頭笑了許久才迴答我:“不是你的錯,是他們不敢麵對現實罷了。”

    不敢麵對嗎?我看著顯得高深莫測無比聰慧的二師兄,問了師父們經常問我的問題:“我是真是個傻瓜嗎?”

    二師兄看了我半晌,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你是個特別的孩子。”

    “特別?”我無法理解這個詞的真正含義,急得直抓頭發,二師兄趕緊解釋:“就是說啊,我的小師妹和好多人不同,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就是說我很厲害啦?”我盯著二師兄上下晃動的腦袋開心的說:“那我要努力變得更加更加的特別!”

    “為什麽呢?”二師兄的目光裏有著我無法明白的東西,厚重的沉澱在他的眼底。

    我學他背著手的樣子來迴走了幾步,反問道:“沒了我,還有誰來做這個世上最特別的人呢?”百歲師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隻是像個最沒有心計的師兄那樣笑著說:“你這個傻乎乎的家夥啊!”

    是的,我要做這個世界上最特別,最獨一無二的傻瓜。因為傻瓜是永遠快樂,永遠幸福的,並且能一直這樣下去。

    說老實話,我也隱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因為我除了經常不記得自己是誰身在何處,連剛剛發生的事情也會突然忘記,更可怕的是還有個“變身”的大毛病。按照大師兄的說法和一種叫什麽“縮骨功”的東西有些類似,不同的是我是每隔一段時間才會突然全身僵硬知覺全無,然後像變戲法似的開始膨脹拉伸,把所有人要花幾年才完成的成長在一瞬間完成。

    雖然大師兄將其中的驚險情節輕描淡寫,說的很無所謂,我還是忍不住問他:“我像書裏的妖怪一樣會變身,你在幫我治病的時候不害怕嗎?”這時,他會用帶著各種藥草味道的手寵溺地捏捏我的鼻子,笑著說:“小傻瓜,又胡思亂想了!你是不是妖怪我不管,我隻知道你是我們的小師妹,我怎麽會害怕自己的師妹呢。”

    我從沒有見過傳說中的妖怪,隻是聽說它會吃人,還能變成人的樣子來迷惑人心,那真是很令人害怕和好奇的東西啊。那我呢,究竟是人是妖,還是兩種都不是?是誰把我丟棄,是誰拿走我的頭發和衣服,又是誰把我裝進那個透明的巨大圓蛋裏?天晴時,我望著天上的星星這樣想;下雪時,我躺在床上,聽著唿唿的風聲還是想,經常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後來我終於想通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甚至比妖魔還可怕,而以我的性格無論做人做妖都會是好的那方,好東西人人喜歡,我便不再介意自己的身份。

    自從“變身”的大問題被大師兄調理控製好後,那些比如害怕獨處,好吃懶做,對睡眠質量要求特別高,討厭流血流汗,沒有危險防範意識等等無數眾人總結出的小問題就很輕易得到接受和諒解。凡此種種該顧忌的毛病被細心的百歲二師兄用比蚊蟲還小的字跡,詳細雕刻在我胸前掛著的“石頭”上,為的就是提醒我和照顧我的人時刻注意並準備好應付那些突發狀況。

    說起這塊乳白色的神奇石頭,還真的是神秘,所有見過的人都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它比任何玉石都輕盈細致,也比所有石頭都堅硬,明明有巴掌那麽大卻感覺不到多少重量,不虧是我“淨身出戶”時唯一的貼身之物。我雖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東西,對我有到底重不重要,但我覺的我不能沒有它就是了。

    山上的所有人當中,除了我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麵的三師兄招財,我最歡喜得就是寶寶,因為隻有他會陪我一起玩耍,還很聽我的話。“寶寶”是我給小師弟進寶取的小名,他隻有十歲左右,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別人碰觸他,甚至是師父和師兄們也不行,而我卻是例外。這是連我都認為不解的事情,也難怪大家會奇怪,不過因為我們喜歡彼此,大師兄後來就把伺候我藥浴的都事情托付給他,省去很多不便。

    寶寶長得很讓人喜歡,不僅身上有一種熟悉而懷念的味道,甜膩誘人、清冽純淨,聲音也很好聽,就像冰柱敲打鐵鍋般清脆。他的力氣還很大,稍稍使勁一點就可以抱著我走上一裏地,這些都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但是我不會告訴他,那樣他會覺得自己更加了不起。

    寶寶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他雖然是師父所有弟子裏(我除外)年紀最小,入門最遲的

    那個,武功方麵卻遠遠超過很多高手,(這些高手中就包括兩位師父)因此被師兄們冠以“天才小師弟”的稱號,由此可見一斑。

    可惜,天才和笨蛋之間往往隻有一線之隔,在學武方麵是天才的寶寶在其他方麵和我不相上下,甚至有時候比我還要失敗。話說有一迴,我和他親眼看到又矮又胖的二師父不小心滾進一個雪窟裏,然後一邊叫著徒弟救我一邊使勁往上爬,卻還是被不斷下陷的積雪埋得越來越深。但寶寶隻是看著二師父,張大了嘴,說:“沒想到二師父在雪裏邊遊邊下沉,可以那麽快。”

    我在旁邊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可惜二師父似乎聽到了,生氣得在那裏大喊大叫,當時我就想:幸虧師父不是掉到河裏,不然估計寶寶會說,二師父真不簡單,死了之後還可以浮著!

    等二師父終於像熊一樣咆哮著從那雪窟裏爬出來,他一手揮著拳頭,一手扯著因為劇烈掙紮差點掉下的褲腰帶,徑直衝到寶寶麵前,估計是想跟寶寶好好打上一架。然而二師父明知道打不過,張了張嘴,說出的卻是:“為師明天要教你一種新的功夫!”

    從此以後,二師父就經常夥同大師父打著練武的口號行折磨報複之舉,但也因為這樣,寶寶在身體根基和內力修為方麵都打下不錯的基礎,武藝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算是功勞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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