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丫頭,你與這惡人也有仇怨?”


    錦香情緒穩定下來,拿手指了指地上昏死過去的李管事。


    紅腫著眼問道。


    蓮慶愣了下,露出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神秘的笑笑,挑眉道。


    “梁子很多,小香姐,你想聽哪一條?”


    錦香聞言微怔,很快,便明白過來。


    她既然不想說,自己又何必再問?


    “今晚,還是算了罷。夜已經很深了,小香姐,你還是早些迴屋歇息,這裏有我……”


    同樣的話,蓮慶再一次重複道。


    “……”


    錦香猶豫了一下,見她一臉坦然,完全沒有半點為難的意思。


    遲疑著點點頭。


    接著,認真彎下腰,拱手越過頭頂,朝蓮慶……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沒再多言。


    轉過身,一步一步,緩緩離開了院子。


    蓮慶目送她遠去。


    眼神之中,仿佛落進了漫天的月色,寂靜而冰涼,又溫柔繾綣的一塌糊塗。


    她沒有細問錦香關於十三娘的事。


    比如,為何十三娘會成為她的替死鬼?


    她又為何不惜付出生命為代價,要找李管事跟林清河報仇?


    眼下,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故人已經逝去。


    活下來的人,依然要努力活著。


    凰鍾生病那期間,自己那一紙調令,欠錦香的這兩筆人情債,如此,便算是還了一筆了!


    恰好——


    今晚,月色極美。


    正適合殺殺人,放放血。


    而今斬不死閻王?


    那麽,便先滅了小鬼罷!


    ……


    ……


    李德海迷迷糊糊,從昏迷中痛醒過來。


    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卻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活著?而且,一睜眼,環顧四周,覺得自己躺的地方無比熟悉。


    接著,轉頭就看到後院那張自己常坐地石凳上,坐著一個瘦弱的小姑娘。


    是那個生生折斷他雙臂的小姑娘!


    “……”


    李管事身體無意識哆嗦了下,後怕的舔了舔幹裂的唇。


    他是真的怕了!


    特別,是當這小姑娘唇畔彎彎,衝自己微笑地時候……


    他覺得自個兒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要被嚇得倒立起來!


    李管事屏住唿吸,霎時間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喲,管事大人,醒了啊?”


    蓮慶照舊揮了揮手,親切地跟他打招唿,語氣熟稔得……像是兩人是早已認識很久的知交老友一般。


    後者聽到她的聲音。


    肥膩的身軀,又是一抖!


    李管事此時並沒有被繩子一類的物事綁住,下意識掙紮著想要從地麵爬起來。


    卻驚覺——


    自己不僅雙手被那個小姑娘給活生生折斷了,就連兩條腿……也全都被她給廢了!


    “……”


    蓮慶坐在初入府時李管事坐得那一方寬大石凳上,遠遠看著他。


    為了活命,像隻白膩的肥大蠕蟲般,靠著下巴,勉力向院門方向挪動著。


    由於身受重傷,四肢無法動彈,李管事挪動得極為艱難!


    並且,每挪動半步,過程……都伴隨著巨大的痛苦!


    但他卻連一刻都不曾停下來過。


    見此情狀,蓮慶身為敵人,也不免生出了幾分欣賞之意。


    雖然,她打從一開始,完全沒有半點……要放過他的打算!


    ……


    ……


    他叫李德海。


    是這定遠侯府的總管事。


    他吃了許許多多的苦頭,熬了整整二三十年,暗地裏整死了一個又一個競爭對手。


    好不容易,才從一介卑微雜役熬啊熬,爬到了今天這個總管事的位置!


    他不甘心!


    不甘心今天晚上就這樣莫名其妙……死在一個瘦弱的瘋丫頭手裏!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老天爺要降下這孤星來取他的性命?!


    不!


    自己什麽都沒錯!


    對,他什麽錯都沒有!


    不過,就是給了那蠢婦幾腳,這又算是哪門子錯?


    難道那賤人要毒殺自己,自己還乖乖任她殺不成?!


    偏生這個來路不明的瘋丫頭,不分青紅皂白便把他折辱到這種地步,甚至,還想要他的命!


    何其荒唐!


    他可是總管事!


    是這定遠侯府的總管事啊!


    ……


    ……


    “喂,管事大人,話說,你一直盯著我看,莫不是見我生得太美?”


    蓮慶掩嘴羞羞一笑,厚顏無恥自誇道。


    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這副皮相,甚是普通,毫無半點可誇耀之處。


    事實上。


    假如她能就此放他一馬。


    那麽,李管事絕對會滿心歡喜地奔過去,厚起臉皮不惜用舌頭舔幹淨她腳邊的泥!


    同時大聲讚美她那張平凡無奇的臉蛋……生得是何等地容色傾城,直叫日月無光。


    可問題是,這可能嗎?


    根本不可能!


    李管事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沒有說話。


    兀自默默忍耐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等待接下來將要麵臨的那場腥風血雨,等待一個可以絕地反擊的機會!


    ……


    ……


    對方不是傻子,也不可能是個傻子。


    蓮慶心裏當然很清楚這一點。


    很快,她便收起了調侃的心思。


    唇畔依舊掛著微笑,雙手倏地往石凳上一撐,整個人宛如靈巧的貓兒般,向前一躍,優雅落地。


    一步步,悠悠然,走到他麵前。


    “怎麽不說話,莫不是啞巴了?”蓮慶蹲下身,十分關切地問道。


    李管事聞言,緩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目光陰翳之餘,隱約夾雜著幾許輕蔑,仿佛迴答一介小奴會降了自個兒身份一樣!


    然——


    他的真正目的,卻是……要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隻要再等半柱香,房門口的貼身小廝,發現自己遲遲未歸?


    定會跟侯府裏的護院一起,過來此處院子找人。


    到那時,便又重新迴到他的主場!


    任這小奴那點兒三腳貓拳腳功夫再如何了得,又豈能跟堂堂侯府護衛相抗爭?


    今夜這番屈辱,他定要將這狗膽包天的小奴碎屍萬段,才能稍稍消解心頭之恨!


    殊不知。


    他眼中的那點兒惡毒心思,一一,全都被蓮慶看在眼底。


    她也不說破。


    微微彎起唇,映照著淡淡月光,笑的恬淡溫柔。


    溫柔到……叫人格外覺得冷。


    “喲,瞧我這記性,忘記手裏還有個好東西要給管事大人您嚐嚐了……”


    蓮慶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右手猛地一拍額頭。


    左手,不曉得從哪兒跟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大疊鋒利,削薄的竹片。


    噗呲!噗呲!噗呲!


    說時遲,那時快。


    李管事那身白嫩細膩的皮肉裏頭,眨眼間便紮進了三枚竹片!生生將他的血肉切割開來!


    若不細看,簡直會以為她剛剛插進去的。


    根本不是什麽削薄竹片,而是一柄柄玉色的匕首!


    後者當即血流如注,痛得像正在被宰殺的老公豬般……慘叫出聲!


    “嘿,這不就開口了嗎?”


    “怎麽樣?管事大人,這下……咱們可以愉快的聊會兒天了吧?”


    “要知道,小的……可是,有好多問題想問您來著……?”


    蓮慶半歪著腦袋,笑的一臉天真無邪。


    月光籠罩在少女軟軟的長發上,少見的透出幾分清新可人的味道。


    如果她手裏邊沒有握著一大疊比烏金匕還鋒利三分地薄竹片的話……興許,這笑容裏頭,還有那麽一丁點兒真實意味。


    “……你想知道什麽?”


    李管事痛得麵白如雪,嗓音顫抖的厲害。


    “喔,小的就是好奇,想測試一下罷了!”


    “要知道,剛入侯府的時候,那些小童叫得……可比管事大人您剛剛慘多了……”


    “難道前院裏頭那些貴人主子們,就不會嫌這聲音太過吵鬧?”


    “還是說,侯府的貴人主子們,骨子裏個個都他媽是變態地!”


    “打從心眼裏,喜歡……聽這吃人的慘叫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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