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慶,你不覺得這話聽起來,像是一句廢話?”


    “聊天這種事呢,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說的就是廢話。要不然,怎麽能叫聊天?”


    “……”


    “可我明明是想……”


    “想尿尿?啊,那你早說嘛!”蓮慶猛地一拍車板,迅速坐起身來,未待凰鍾反應過來,兩手搭上他的腰,繼續說道。


    “不會脫褲子?沒關係,我幫你啊!絕—對—不—讓—月—娘—脫—啊!”蓮慶故意一個字一個字,衝著月娘,喊得十分響亮,十指無賴地揪住某人的褲腰帶。


    凰鍾登時麵目漲得通紅,咬緊牙關,兩手跟搶命似的用力攥緊褲頭,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


    大有你敢染指我清白我立馬一頭撞死的派勢!


    月娘聞言視線偷偷打量某人某處禁忌部位,靜默三秒,哎呀,被抓包了!急忙扭過頭去。


    咚!


    腦門很不幸地撞到了牛車板上,昏了。


    額,是不是一下子刺激得有點太大了?


    某隻正在跟褲腰帶做鬥爭的女流氓如是想。


    ……


    ……


    生活需要調劑。


    玩笑歸玩笑。


    該正經的時候,蓮慶從來都是最正經的那一個。


    她心底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問題所在。


    雖說,殺人手法越來越熟練了,但也僅限於偷襲奇襲耍陰招下毒的前提下。目前為止,遇上的敵人,多數還是不會修行,空有一身蠻力的武夫。


    換言之,正麵遇上真正的修行者,一對一,堂堂正正地較量的話……


    她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果她無法跨過那道門檻,成為修行者的話,那麽,她的複仇,從一開始,就隻是個笑話!


    也隻會是個笑話!


    比如,初見時,凰鍾一眼便令她暈厥,若非她曾經在戰場上狠狠磨礪過,加上對方本身中毒太深念力不夠的緣故。


    那一眼。


    換成那些想殺死她的人,當場便可要了她的命!


    可是,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跨過那道於她而言高高在上的門檻,成為一名修行者呢?


    這個問題,目前為止,蓮慶仍然是一頭霧水。


    “阿慶,我是認真地。”


    “你有不認真的時候嗎?”蓮慶反詰。


    凰鍾想了想,搖搖頭。


    蓮慶翻白眼,無奈,隻好接著之前的話頭,給某人解釋道。


    “你想不明白很正常,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跟你也都是同樣想法。”


    “普通人對上修行者,孰強孰弱,一眼分明。可問題是,殺人跟決鬥壓根就不是一碼事!至少,那些個修行者強則強矣,可在我看來,他們其實真的不太會殺人。”


    說到這兒,蓮慶笑了笑,雙臂向上伸了個懶腰。


    完了,十指交叉抱於腦後,朝後一躺,繼續像隻永遠睡不醒的貓兒一般,懶洋洋眯起眼,靜靜曬太陽。


    “殺人不就是殺人?還分會不會?”


    “結果當然隻有一種。可這裏頭的法子,遠不止有一種……”


    此刻陽光正暖,無事可做,蓮慶不介意給這位天真爛漫的白癡皇子殿下稍稍科普兩句紅塵萬相,免得他日後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願聞其詳。”凰鍾微微拱手,姿態極為誠懇。


    蓮慶也不避,大方受了他這一禮。


    “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什麽君子道義,宗師風度,在我的字典裏,統統都是個屁!”


    “我想活,對方就必須死!”


    “至於他怎麽死,是被我設計成跌進糞坑裏淹死吃饅頭噎死或者喝口水毒死都沒有關係。隻要死了就行,這就叫結果正確!”


    “結果正確?”凰鍾還是不懂,低頭,兩眼望著蓮慶,腦門上寫滿了問號。


    “你可以理解為我從未考慮過如何勝過敵人,而是如何殺死敵人!”蓮慶換了一種比較通俗的說法。


    “……原來,原來如此……”


    凰鍾忽然覺得有些口幹,思維有片刻的停滯,連話說重了,都沒反應過來。


    難怪,官道那晚,麵對當時力量強她太多的修行者,刺客也好,青嘯也罷。


    阿慶出手,都非常狠辣爽利,完全沒有一絲遲疑跟畏懼。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如何贏,而是直接要對方死!


    一出手,即是殺招!


    可阿慶,你小小年紀,又是哪來的如此老道熟稔的殺人經驗?


    而且紅口白牙,一張嘴,說得如此坦然,就跟喝水吃飯一般自然,完全沒有半點,身為人,所應有的不適之感。


    後麵的話,凰鍾忍住了,沒有再問出口。


    他的腦海裏頭,忽然閃過少女持劍對敵時,雙手瘡口處汩汩外湧的鮮血,以及夜色中那張平靜冷漠的臉孔,沒有任何情緒。


    仿佛,這世間所有的噩運跟苦難,於她而言,統統都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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