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麽?”

    來人點頭,點頭,又點頭,“不敢,不敢,太不敢了,我不敢……放過這麽一個大好機會!哈哈哈,寒月哥哥,你真是我的親哥哥,我愛死你了!”

    “當今皇帝才是你的親哥哥。”

    “不管了不管了,都一樣,走走走,快帶我走,我要去會會狐界之王,都說那小子長得不錯,本惡霸要去與他比比,看看本惡霸這張從老娘那裏愉來的臉能不能把他比下去,哈哈哈…”

    “……”秋寒月深感托人不淑,但到這時,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隨身帶上“明香燭”,該換人的時候立時換人。

    三十章、靈兒的劫數

    秋寒月把這位巫族親戚尋來,急於將靈兒尋迴,是為解自己相思,也是為了殺殺那位大舅哥的囂張氣焰。他尚且以為,至少靈兒的安危自己決計無須擔心的,畢竟,有誰讓在狐族之王手裏傷了他最愛的幼妹呢?

    但抱著靈兒衣物,按“巫族第一美少年”秋觀雲指引前行,越往前行,越覺忐忑,到末了,心頭不安如鼓,甚至寢不安枕,食不下咽了。

    “不妙不妙很不妙。”尤其,秋觀雲晃著腦袋,不時噓噓歎歎,無端更惹他心煩。

    “你把話說清楚,到底哪裏不妙?”

    “你確定這個繡鞋的主人是你的小嬌妻?”

    “是!”

    “她將遭臨一場大劫。”

    “……大劫?”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一隻狐狸?”

    “那又如何?”

    “既然是妖,經曆大劫該是命中常態,不過……”

    “你最好能夠把話一次講清楚。”秋寒月兩手懸在他脖頸處。

    動真情了?秋觀雲一臉蒸不熟煮不爛的賴笑,咧出滿口細玉般的白牙,“她似乎並不是一隻真正的妖精章、但凡是由獸成人的,不管心地如何,在脫去妖骨入籍成仙之前,都難免會有獸的野性難馴和些許汙濁之氣,但我所能感覺到的那位寒月嫂子的氣,卻純真得仿佛雨後的溪流,清靈空澈到連瑤池仙子也怕有不及。”

    “……我隻須你告訴我,靈兒要經曆什麽大劫?”

    “咦?”秋觀雲滿麵訝異。“我還沒有說麽?”

    “你章、沒章、有。”秋寒月一字一頓,字字由齒縫間切出。

    “哈哈,見笑見笑,寒月嫂子的這場大劫應該是生

    死劫,所謂生死劫就是生死懸於一線,過去是生,過不去是死……啊呀呀,你打我?我去告訴我娘,你欺負我……”

    秋寒月哪可能真的打他?怒道:“告訴我,靈兒目前到了哪裏?”

    黃梅城,醒春山莊。

    百鷂看好了醒春山莊的莊主夫人春眠的幹淨體質,將幼妹托付於人,便忙於兌現先前承諾去了。靈兒喜歡極了春眠身上那股清清淨淨的味道,身為莊主夫人喜愛的寵物,呆在醒春山莊內,有吃有玩有人疼,對大哥的怨懟稍有抵減,但因為身上被大哥設了結界不能使她進去見哥哥,每一迴見了,仍會傲傲哼上一聲,撇開小臉不理。百鷂也無暇教訓她,俱是匆匆瞥上一眼迅即離去。

    “大哥不愛靈兒了,姐姐,大哥不愛靈兒了怎麽辦?”這一次,百鷂前腳賜走,靈兒便愁腸百結,鑽到春眠懷內喃喃抱怨。

    “他不愛你有什麽打緊

    ?你還有你那位‘哥哥’愛你不是?”

    “大哥是大哥,哥哥是哥哥,靈兒都要愛呀。”

    “放心,你大哥不可能不愛你。”掐了她白白粉粉的小頰一把,春眠低笑道。“為了替你報恩,你大哥連那樣辛苦的差事都可以攬下,你實在不該多氣他。”

    “可是,大哥欺負哥哥嘛。”

    “如果是你哥哥欺負了大哥呢?”

    “靈兒不要哥哥欺負大哥!”

    “如果他歆負了呢?”

    “靈兒會討厭哥哥!”

    “嘻~~”春眠掩口嬌笑。向簾後瞥去一睇,這句話,那位狐仙大爺該喜歡罷?

    果然,簾風輕拂,某位為了自家那隻沒良心的小東西嘔了多日的狐界之王滿意離去,趕赴兆邑城。

    豈想變成肘腋,縱然窺天機知未來如百鷂,縱然做了妥當安排,也未能使捧在手心的幼妹逃於皮肉之苦。

    “啊啊,姐姐,好痛,啊啊……”百靈兒陡被拂塵所罩,抱頭蜷身,在落葉之中翻滾慘唿。“靈兒好痛……哥哥,大哥,救靈兒……”

    從旁,春眠被兩個幻化成人的道僮所阻,淚流滿麵,五內俱焚。這些天,她按著百鷂叮囑,與小狐狸形影不離,就連遭人擄劫,醒來之後眼前也是那張千嬌百媚的小臉。原指望靈兒從她那些唿風喚雨的兄姐們處學來的脫身決能助二人脫身,不想卻在這個迷障叢生的林子內與惡道遭逢,讓靈兒遭遇毒手。

    “不過是一隻

    小小狐妖,也敢與本道爺作對.實在是不自量力,找死!”

    隨塵搖首輕嗤。

    “哥哥,姐姐,靈兒要死了,靈兒好痛,救靈兒……”

    這唿救聲每字皆如針入心,春眠拚盡全力掙紮,厲聲叫罵。

    隨塵不以為忤,道:“夫人,畜生修身成人,本就違反天道,成人後尚不知本分,迷惑人間,更該鏟除不貸!”倏地,他兩指並攏,點向靈兒天靈,“孽障,還不給我現出原形!”

    這個惡道是為她而來,是她連累了純善無辜的靈兒……有念至此,春眠肝膽俱裂。

    “放開夫子!”林深處,躥出一半大少年,一頭撞上牽著春眠左臂的道童,滾抱到地上。

    春眠則拿頭頂上另一道童胸口,趁他手力一鬆,掙脫開來,向那老道不要命般地撞去,“放開我靈兒!”

    隨塵揮左掌劃出無形之牆,“夫人,請莫妄動,免貧道傷您玉體。待貧道收了這隻畜生,再向夫人賠罪。”

    “你才是畜生!你……”驚見靈兒麵現死色,唇間鼻內湧血如注,一時急病攻心,腥甜上浮,春眠張口將一汩鮮紅液體噴出,正正染上了惡道手中拂塵。

    秋觀雲雖最喜嬉笑打鬧,但尋人事卻沒有絲毫疏怠。參透孤族之王的限製,尋到靈兒確切形位之際,當下便以縮地成寸之術,送人家夫妻團聚。可,巫界第一美少年說什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讓最喜歡招惹的寒月哥哥目睹那等慘狀。

    應該是桃李般嬌美的小美人,滿身血汙,哀叫翻滾,而後,哀叫陡成獸鳴,身軀後拖出絨絨雪尾……

    “靈兒!”秋寒月滿目血紅,向那道士襲去,右手劍斫取咽喉,左手指鎖其咽喉。“惡道,我殺了你!”

    隨塵戮力閃避,仍被劍鋒挑中了肩臂。

    秋寒月如瘋如魔,步步緊逼。

    秋觀雲搖首,移身換步,到他眼前,徒手擋住劍鋒,“寒月哥哥,惡道交給我,你該去照顧小嫂子!”

    “靈兒……”秋寒月撇首望著地上己然無聲無息的小狐,麵如灰燼,寸步難移。

    感覺得出他心中憂懼,秋觀雲道:“我己經暫時將小嫂子元神護住,暫無大礙。”眼角餘光乍見一道逃影,身形疾掠,咆然大喝。“惡道想跑,也要看你小爺高不高興!”

    秋寒月控製著全身顫栗,艱難舉步,將自己一寸一寸挪向有著靈兒的地方,一點一點蹲下身來,托在雙掌

    中。

    “……靈兒?!”百鷂從天降落,目之所及,是幼妹隱有破體而出之勢的元神。他側目,掃到了被元慕陽抱在懷裏的春眠,後者情形與靈兒相差無幾,長眉蹙聚:難道自己的預見謬誤至斯?

    “……你能救靈兒罷?”秋寒月抬臉,兩目中堆積著不同尋常的狂熱,與異乎尋常的幽冷。

    他這副神色,今百鷂微微驚住。

    “你是狐界之王,一定能救靈兒的罷?”他又問。

    不由自主地,百鷂頷首。

    “那你還愣著做什麽?救她——”他吼。

    難得地,百鷂也未計較,傾身把幼妹抱起,掌按她腦心,感應到了其內已先有一股力量護佑著幼妹元神,高懸的心稍稍放下些許,隨即將伏於丹田的內丹由掌心運力送出,塞進那張虛白小嘴內。

    “惡道,敢傷我小嫂子,今日本惡霸要把你打得屁滾尿流,現出原形!”

    “……貧道乃……正統玄門中人……何來原形?”

    “敢情你不知道麽?你上輩子是一隻臭蟲,隻不過買通了帶你投胎的小鬼,這才當了一迴人,還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不成?”

    “你……信口雌黃……貧道不信!”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被對方貓戲鼠般的踢來踢去,隨塵道人口中猶逞剛強。

    “容不得你不信,本美少年這就把你變成一隻臭蟲!”

    百鷂眸內利芒遽現,將靈兒送到秋寒月懷內,雪色身形加入進去,食中兩指並如銳剪,瞬間便於道人身上章、麵上割出十數道血絨。

    隨塵受痛,倒退不止,“你又是何方妖孽?敢……”

    秋觀雲一腳又至章、中其胸口。“喂,後來的,這東西是我的,你靠邊站!”

    。

    百鷂並不理會,揮掌又下。

    秋觀雲哇哇大叫,一手一足攔他,一手一足對付惡道。

    “你們兩個過來!”胸前的身軀愈來愈冷,秋寒月心魂愈來愈寒,下一刻仿佛便能僵凍而亡。“救靈兒要緊,救靈兒……”

    兩人皆迴首,,隧塵覷機縱身便逃。

    秋觀雲追上,雙掌俱落。

    百鷂撤步踅身,目眙擁著幼妹的男人,問:“你當真想救靈兒?”

    秋寒月凝著充血雙眸不語。

    “想救她,需取你心頭之血,你也願意?”

    三十一章、狐王的手段

    “如果沒有元夫人的那一口血,靈兒此時已經元神出竅,魂飛魄散。”

    迴到醒春山莊,百鷂將那具小小狐軀置放在玉石製成的蓮花心內,轉身麵對秋寒月。對這個男人,他已經有了五成的滿意。至於有無成為他妹婿的福氣,有待考證。

    “你帶來的人及時將靈兒元神護住,有他與我聯手,應該可以救迴靈兒。”

    “喂,你這隻狐狸頭兒,是在求本小爺麽?”秋觀雲正蹲在玉蓮花前捧頰觀察那隻小到不能再小的狐狸,閑言迴首。

    百鷂並未睬他,道:“但靈兒心血耗損,需以血補血,你為純陽之身,可謂最適宜的人選。你可願以心頭之血救靈兒?”

    “咦?”秋觀雲漆黑的美瞳轉來轉去,初蕊般的唇掀了掀,卻又並緊,泛出一抹賊兮兮笑意。這應是寒月哥哥的家務事,他這個外人不便理會,嘿……

    “如何取?”秋寒月問。

    “打開你左胸,直抵心頭,取心血兩滴。”

    “好。”秋寒月解衣寬帶,將左胸袒露。

    “心頭之血非必尋常,雖然我可以保你當下不會有性命之虞,但一滴血將耗你十年陽壽,兩滴血,即是二十載,你也願意?”

    秋觀雲不耐道:“我說狐狸頭兒,你說這些不是廢話麽?人家都一副任君取用的架式了,你還在這裏磨磨嘰嘰,難不成就是為了聽他說幾句對令妹至死不渝無怨無悔的酸話套話以證實他是你妹婿的好人選?你這樣俗不可耐下去,本美少年會鄙視你。“百鷂聽若罔聞,目凝秋寒月,“你可想好了?”

    “請。”

    “我還要告訴你,此舉就算救迴了靈兒,也不能使她完全複原,至少有二十年,她不能再成人形。”

    “……二十年?”秋寒月麵色迥變。

    “對,二十年內,她隻能是一隻狐身。這樣,你還救麽?”

    “二十年……”二十年裏,他再也見不到他貪吃貪睡愛哭愛鬧愛撒嬌的靈兒?

    “你若反悔也不打緊,我會把她帶迴洞府,一點一點醫治,無非多耗些時候,六十年總會夠了……”

    “……我有條件。”

    “說。”

    “把靈兒交給我。”

    百鷂微訝,“把是狐身的靈兒交給你?”

    秋寒月點頭。

    “你養她?”

    秋寒月點頭。

    “二十年裏,她隻是一隻狐狸,你也要養?”

    秋寒月點頭。

    “可是。”百鷂搖首。“我不想我的靈兒受苦。”

    “我會讓她受苦?”

    “你或許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麵麵俱到。可是,這二十年是你的壯年時光,你身邊不可能沒有一個女人,靈兒雖然是狐狸身子,心卻仍是喜愛你的那顆。你要她在你身邊看你和別的女人纏綿,不如現就讓她死了。縱算你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我卻不想讓我妹子受那等的欺瞞。”

    “我會等靈兒。”

    百鷂輕嗤,“你認為你煞得住?”

    “熬得住!”無該如何,他都要把這二十年熬過去,等到他的靈兒迴來。

    百鷂細長的眸角內風雲變幻,沉冷良久,頷首道:“好,與其聽你說,不若讓事實說話。我且看你會做什麽地步。準備好了麽?我這就要打開你的胸膛,取你心頭之血……”

    取心頭之血,不知是情形所需,還是別有用心,百鷂並未讓秋寒月陷入昏睡,雖然麻痹了痛覺,但讓一個人清醒萬分地看著自己的皮肉被一點點割開,看著平常怦跳在自己胸膛裏的血紅心髒出現在眼簾之內,看著一隻手探來由上收集鮮紅血滴……”

    取罷血,百鷂旋身,將滴在盂內的血喂入幼妹口內,然後為她行氣療傷。足足半個時辰,秋寒月胸膛大開立在那裏,眼未眨,身未移。

    秋觀雲不忍卒睹,別過臉去。這隻狐狸頭兒,手段如此歹狠,果然不是人!

    “把靈兒抱走罷。”半個時辰後,百鷂將幼妹抱出玉蓮花,來到他麵前,揮神縫合敞開的左胸。“好好待她。”

    坐在向醒春山莊借用的馬車內,秋寒月抱著懷中小狐,因失而複得而狂喜。便在這時,胸口開始隱隱生痛,逐漸地,痛意遞加,到最後,他不得不捧心蜷曲在車上的墊褥內,咬牙挺受,汗水把裏外幾層衣裳打透。

    “我取你心血之時,自然會設法令你無知無覺。但心血畢竟與別處不同,過後的疼痛連我也愛莫能助。”百鷂曾如是道。

    “吱吱吱……”小狐狸醒過來,雖不能人語,水汪汪的眸內漾滿痛情。

    他顫著笑開,“靈兒莫怕……哥哥無事……”

    小狐狸溫順地偎貼到他胸前,趴下。

    “真好,靈兒陪著哥哥……”

    他滿足以撫著這團柔軟,心痛趨減,閉上眸,沉沉入睡。

    待醒轉,已經迴到了飛狐城。服用百鷂贈予的養心丸休養了十多日,他開始如往昔般操持城中諸務,出出入入,皆有小狐同行同往,同食同住。

    寒來暑往,數載過去,老城主秋來風開始頻頻催促他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他從不加反駁,亦從未按父命行事。秋來風改弦易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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