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兩位爺,一位清冷如山中雪蓮,便是不說一句話,也能讓人感受到那股子冷入心扉的寒意。而另一位,則似是傲立山中的勁鬆,蒼勁有力,渾身上下,像是包著團火一樣。


    氣質截然不同的兩個男人站在一起,安舒童覺得,氣場強大得叫她不敢多說一句話。她怕二哥,何嚐不畏懼大哥?再說,剛剛的確是她失禮了。


    “沒事。”霍江壢淡淡說,“她酒喝得多,有些醉了,在洗澡。”


    剛剛樓下,當著外人的麵,安舒童有些話不想說的。不過此刻,都是自己人,她便再忍不住。


    “大嫂之所以喝醉了,還不是因為大哥。雖然你們的事情我不該管的,不過,大哥如果真的關心大嫂的話,就應該對她好。有時候,默默付出,大嫂是感覺不到的。”


    霍江壢目光投來,冷冷的,那雙充斥著寒氣的眸子裏,似是藏著嘲諷的笑意。


    “我帶她先迴去。”霍江城緊緊握住妻子雙手,有些霸道的將人強行拉走了。


    門“啪”一聲關了起來,安舒童才甩得開那雙手。她手被抓得有些痛,不免惱了。


    “我知道自己不該管大哥大嫂之間的事情,我也沒有資格管。但眼睜睜看著大嫂那麽痛苦,我總該說幾句的。大哥並不是不關心大嫂,我作為外人,看得出來。可是,我不明白,他再逃避什麽?大嫂不是他妻子嗎?他可以正大光明去關心。”


    “好了。”霍江城懶懶開口,英俊的臉,含著薄怒,倒不是生氣的表情,可能隻是覺得有些無奈吧。


    “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他開口說,聲音緩和了不少,“大哥的事情,不是你我管得了的。他是聰明人,執拗起來,爺爺都鎮不住他。你以為,就你一個黃毛丫頭,隨口說幾句話,就能解開他心結?以後這種傻事,別再幹了。”


    “那大嫂她……”


    “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相處方式,都六七年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說得明白的。”霍江城衝站在兩步開外的人招手,“過來。”


    安舒童乖乖走了過去,霍江城輕輕捏住她下巴,仔細看了看問:“喝多少酒?”


    “我喝得少。”她揮了揮手,“主要是陪大嫂,大嫂今天不太高興。”


    霍江城說:“收拾收拾吧,就這幾天,去南城。”


    “你不忙了?”安舒童問他。


    “老頭子打電話來催,再忙也不行。”霍江城彎腰坐下,抬手輕輕捏著眉心,順手將人抱懷裏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才說,“帶你去見他老人家,正好,問一問關於婚禮的事情。到時候,你有什麽話,也隻管說就好。”


    安舒童卻有些猶豫起來,思慮沉默好久,才說:“二哥,你真決定……跟我過一輩子了?”


    “不然呢?”


    安舒童笑,眼睛亮亮的:“其實我覺得,婚禮不必辦了。不過就是個形勢,沒多大意思。最主要的是,挺累的。”她聳肩,“我是二婚,要是大辦,不定多少人背地裏笑話你呢。”


    霍江城望著她,目光冷冷的。腮幫子咬得很緊,隻是不發一言。


    被他盯得有些怕,安舒童十分不自然地挪開目光,看向別處。空氣好像忽然間靜止了下來,誰都不說話,誰也不動一下。


    過了半餉,霍江城伸出手去,將她臉掰正。安舒童扭了幾下,沒有扭得過,隻能被迫與之對視,卻心一抖。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此刻是真的動怒了。


    不是生氣,而是發怒。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頭怒氣爆發之前的獅子。安舒童看了眼,目光又挪開。


    “那我辦,什麽都聽你的。”她妥協下來,懶懶吐出一口濁氣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心裏,現在也隻有二哥一個人。”


    “是嗎?”霍江城笑聲森冷。


    她側頭對著他,他看著她的側臉,望著她不停抖動的長長卷卷的睫毛。心中要是一點不在乎,怎麽可能,但凡是個男人,但凡愛她,就不會不在乎她的心。


    此時此刻,他想將她緊緊壓在身下,睡也睡服她。但是內心掙紮了許久後,到底放棄了,隻漸漸鬆開手上力道。


    “此事以後再說。”隻撂下這麽一句話,他便起身,大步往外麵去。


    待他走後,安舒童才輕輕鬆了口氣來。望著那英挺的背影,她皺眉,然後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


    很疼……


    事後,安舒童也自己反思了很久很久。她本能內心還是挺懼怕他的,雖然很多時候,他都特別關照自己。可……安舒童明白,她會尊重他,感激他,甚至對他有著至高的敬仰,但是說到愛,她清楚明白,至少現在,肯定是不愛的。


    她也很糾結,一邊做不到去愛,一邊……又完全接受他對自己的好,她十分矛盾。


    ~


    因為那天晚上的一個小插曲,小夫妻兩個,似乎冷戰了兩天。平時霍江城照舊對妻子來迎去送,隻是,話少了不少。


    第三天上午,霍江城讓秘書高清給妻子打了電話,說是定了晚上五點的機票飛南城。下午三點左右,會有司機去公司接她,讓她提前做好準備。


    安舒童想著是去看爺爺,答應了。


    簡單收拾下,等著出發,卻臨時接到了黃慧文的電話。


    黃慧文在電話那頭說,蘇夫人割脈鬧自殺,現在人雖然已經送去醫院。不過,生死未卜。安舒童聽後,有些嚇住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麽?”


    “安木杉懷孕了,但是孩子不是老三的。可……老三說他對安木杉有承諾,答應過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會娶她。老太太氣不過,一時間沒有想開,就割了腕。”黃慧文此刻人在醫院,站在窗口,一臉擔憂,“我聽說,那孩子,是安嘉靖的。舒童,我問你,安木杉跟安嘉靖,真睡了?”


    安舒童腦袋“嗡”的就炸了鍋,如果因為這件事情的話,那她也脫不了幹係。


    “對。”安舒童老實說,也沒有隱瞞黃慧文一切真相,如實道,“安木杉一再設計陷害我,我都忍了,但是她卻聯手安嘉靖將大嫂打進了醫院,手段極為殘忍,我實在不能忍,所以……那天年初三,我給他們水裏下了藥。”


    “這麽說,安木杉說的,都是真的?”黃慧文倒是沒有怪安舒童的意思,隻說,“你現在有空嗎?要不來一趟醫院吧,我想,媽如果醒來,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


    看了眼時間,她問:“哪家醫院?”


    “省人民醫院。”


    安舒童答應了過去,掛了電話後,給高清打電話。那邊,手機沒人接。想了想,安舒童便編輯了條短信發送過去。


    短信是發到霍江城手機上的,說是臨時有些事情,要去一趟人民醫院。


    ~


    霍江城是因為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議,所以才會全程手機關機。等到下午兩點會議結束後,才發現妻子發送來的短信。


    皺眉看了眼,立馬將電話打了過去。而那邊,安舒童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高清過來說:“總裁,一切都安排好了,現在就去接夫人嗎?”


    “先送我去人民醫院。”交代一句,霍江城大步先往辦公室去。


    那邊安舒童匆匆趕到醫院,安木杉也在。瞧見了人,惡狠狠朝她衝過去,揚手就要甩耳刮子。


    蘇亦城一把截住了她手腕,倒是也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冷得嚇人。


    “你還幫她?”安木杉眼睛睜得很大,冷冷笑著,“我說什麽你都不信,明明就是她下藥陷害的我。”


    “對,是我下的藥。”安舒童索性大方承認了,怒視安木杉,繼續說,“安木杉,我隻是在用你對付我的方式對付你而已。如果不是我運氣好,那麽,早在我跟蘇亦城離婚的那天晚上,我就被人糟蹋了。你做了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安木杉,別一副天下人都欠你的表情,這天下,沒人欠你。”


    安木杉仰頭笑:“瞧,亦城,她承認了。我有今天,伯母會割腕,都是拜她所賜。”


    “你鬧夠了沒有。”黃慧文走過來,狠狠推搡了安木杉一把,“媽還在急救,你喊什麽?”


    “我喊?”安木杉覺得好笑,“她都承認了,是她的錯,你們還都怪我?”又去扯蘇亦城的袖子,慣用的伎倆,哭著裝可憐博同情,“三哥,連你也不要我了?”


    蘇亦城目光有些恍惚,清俊的臉上,有著痛苦的表情。他握住安木杉的手,目光淡淡朝安舒童掃來。


    冷漠,質疑。


    安舒童笑起來:“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現在,你想怎麽樣?”


    蘇亦城抿了下唇,目不轉睛盯著安舒童的眼睛看:“木杉縱容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也不必這樣。你恨我,大可以衝著我來。現在蘇家鬧成這樣,你可滿意了?”


    聞聲,安舒童又是冷冷一笑。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是可以不講道理的。行,我認了。”她也抬眸,看向蘇亦城說,“無意上了蘇夫人,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對於那件事情,我從來不後悔。對,我現在的確很開心,因為你痛苦,我就很開心。”


    “蘇亦城,我真是瞎了眼睛,當初怎麽會愛上你這樣的人。當初瞎眼的人不是你,是我!”


    “想想也是,你對我做過的承諾說過的話,轉頭就能對另外一個人說。想來,你也不是什麽重感情的人。”說是不在乎,卻還是難過的,“再見。”


    “等等。”蘇亦城喊住了她,終於問出口,一臉疑惑,“我何曾給過你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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